第二十一章


    艾拉将监控向后退了几秒，屠宰室内的屏幕上，下货的佩佩趁机踩着同伴的背部，撞开虚掩的门，在弱智能的机械仿生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蹿出动物棚！


    也许是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也许是和同伴进行了友好交流，佩佩义无反顾，一路狂奔，冲进了装货的冰鲜速运车！


    “她还活着！”


    阿科力惊喜道：“快查查接下来的监控！看这辆车运向哪儿！”


    管理员嗫嚅：“这个车内没有监控，都是肉，自然不会有监控。而且……”


    望潮：“而且什么？”


    “而且这个车车内温度负二十，你的猪肯定……会被冻死。”


    此话一出，三人心下一沉。


    阿科力深吸一口气：“就算被冻死，只要有人看到她完整的尸体，应该知道这是家养的猪。我们早点找到佩佩的下落，也许还能留下佩佩全尸。瑞安娜也能宽慰许多吧……”


    艾拉紧张查找监控，如果刚刚那辆运货车在，说不定这辆冷冻车也在——然而结果令她失望。


    虽然路线不变，但是各种操作间的时间差导致车辆抵达时间不一致，这辆车已经于昨天抵达，又再次出发。他们能清晰看到，这辆车抵达时车厢空荡，佩佩已经消失。


    然而望潮的话让他们瞬间放下心来。


    “不，佩佩没上车。”


    “没上车？”


    “你看——”


    顺着望潮的手指，屏幕上，佩佩在车上待了数秒，或许是温度过低，她又跳下车来，撞倒追着她来的机械仿生人，再次狂奔，冲进了即将启动的动物运输车！


    蓝皮仿生人只负责保证猪在车上，虽然出现了异常现象，但却符合逻辑，运输车载着佩佩，驶出了屠宰场。


    阿科力：“你不是管理员吗？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没发现？”


    “那个……”管理员心虚道：“不是正好有事吗……”


    望潮讽刺道：“看来让仿生人替代人类还真合理。”


    监控上，机械仿生人向负责管理的蓝皮仿生人发送警告，而蓝皮仿生人发现动物逃走，立刻通知了管理员。


    管理员连监控都不看，发现只有一头猪逃走，为了省事，他挥挥手，计入严重病害损耗。


    按照常理，不可能有病猪进入工厂，它们将统一在养殖场进行无害化处理。然而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马尔多弗公司并未严格执行状态监测流程，将这一工序跳过，给予了管理员一定的配额，只有当发现严重腐烂病害的猪时才会使用。


    “曝光！我一定要曝光你们！”


    阿科力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愤怒道：“太恶心了！”


    管理员闻言，心惊胆战，苦苦哭求道：“别曝光，我会赔你们钱的！要是连这个工作都没了，我只能彻底去卖血了……我也不想这么做的，这都是公司主导的，每月配额就5头，多了会倒扣工资！”


    阿科力犹豫，可还是道：“你把逃走的猪算入病猪，那病猪肯定不计入名额——多少病猪肉流入市场！”


    艾拉叹了一口气，后怕道：“幸好我不吃猪肉。”


    猪肉如此，牛肉羊肉肯定也逃不掉。望潮面如土色，愤愤道：“以后再也不买马尔多弗公司的产品了！”


    然而，马尔多弗公司占据近半市场份额，何况就算不买它的产品，也不能保证其他公司的质量。


    佩佩上了新的运输车，望潮问管理员：“有没有行驶路线图？”


    “让我查查……”


    管理员输入车牌，看见了车辆的行驶记录：“这辆车分别在卡瑟堡、西大街、帕得灵契路卸货。”


    望潮吩咐阿科力：“告诉瑞安娜他们，我们去最近的卡瑟堡，让他们去剩下的地点。”


    见三人离开，管理员拦住了他们，哭道：“你们就算要曝光，也别曝光我，找别家吧，我跪下来求你们了！”


    阿科力冷静下来，知道他也是无奈，更别提马尔多弗公司的在克里兰市的地位，即使曝光，受害的也只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可管理员这么做，实在是过分。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求助性地望向望潮。


    望潮往前一步，站到管理员面前，冷着脸，伸出两根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众人不明所以，下一秒，手指瞬间转移方向，手臂伸直，帅气笔直地对着管理员的眼睛，望潮沉声严肃道：“I am watching you！”


    管理员：“？？？”


    艾拉从背后用膝盖怼望潮的膝盖弯，趁他矮身，一拍肩膀：“说通用语！”


    “哎哎哎别顶别顶。”


    望潮手忙脚乱，站稳身体，扭头对管理员道：“想不曝光？可以。但你要记住，录像在我们手里。我们会一直盯着你，如果我们发现，你再将病猪混入正常猪，那段录像随时可能出现在网上。”


    管理员叹了一声，点点头：“……好，我会认真检查病猪的。”


    这样的结果总比现在曝光好，管理员心有疑虑，但不得不服，见三人要走，上前讨好：“您三位再见！祝你们早点找到她！”


    三人离开屠宰场，驾车一路狂奔，驶向位于卡瑟堡的农场转运中心。


    “猪？”


    农场管理员疑惑道：“我怎么知道？”


    他理直气壮：“都是仿生人负责，我只负责管理异常情况。”


    阿科力：“多了一头猪难道不是异常？”


    农场管理员：“这是好事又不是坏事，哪里还需要报告给我。”


    望潮不废话，一拍桌子：“总而言之，查监控，我们要知道多的那头猪到底在哪里。”


    他不欲多纠缠，然而农场管理员却又依依不饶：“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瞎说？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多出一头猪来？”


    望潮猜到了农场管理员的心思：如果多出一头猪，他可以自己找出来，带回家宰杀；但如果这是假的，他可得再补上另外的钱。


    同样的手段对付农场管理员行不通，毕竟他多收猪又不知情，可望潮一时间也想不出好方法。


    此时，艾拉忽然惊喜道：“我好像找到佩佩了！她在卡瑟堡花园！”


    来克里兰市之前，艾拉便加入了克里兰市的本地群组，在网上询问本地人有趣的景点。卡瑟堡原是他们的目的地之一，这里有着历史悠久的卡瑟堡教堂群，许多教堂还会定期举办唱诗活动，合唱团水平高超——然而由于半路接下了阿科力的委托，他们便放弃了游玩。


    在知道他们要前往卡瑟堡，艾拉在车上便顺手搜了搜有关卡瑟堡的账户页面。


    就在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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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发现了一条动态，图片上赫然是一头猪！


    猪不新奇，然而被人三天前收养的猪就值得他们注意，而且这头猪同样的肥，同样的白，同样位于卡瑟堡转运中心附近！


    阿科力看了一眼就兴奋道：“没错！这就是佩佩！虽然她耳朵上的发带掉了，可我认得她肩上的伤疤，那是她前几年追松鼠掉下沟里的伤。”


    农场管理员松了一口气，道：“你看，没错吧。猪不在我这里，走走走，你们赶紧离开。”


    阿科力连忙通知瑞安娜，艾拉联系账号，望潮开车。三人马不停蹄前往卡瑟堡花园。


    卡瑟堡花园位于教堂群附近，宗教气氛浓郁，路上多是着白底蓝边长袍的信徒。阿科力向二人介绍：“我们这儿多是神降派教徒，他们相信灵魂与仿生人的发现意味着神的降临，未来，神将借助仿生人的身躯，引导革命。”


    “而鲁斯提市主要是KA派等反仿生人情绪浓重的教派，我猜是因为仿生人抢了他们的工作，鲁斯提市是工业区，多是工人。艾拉，见到红底白边外套的人你可小心了，他们是KA派，反对仿生人的一切使用。他们见到你这样聪明可爱的仿生人，肯定会动手。”


    “嗯！”


    进入教堂群区域，建筑低矮，而大大小小的教堂尖顶在天空格外突出。艾拉没能联系上账号主人，只好根据图片，在定位点附近强行寻找。然而找了近半小时，一无所获。


    这里鲜少有居民地，大多为沿街商铺、教堂、和办公房，图片上佩佩位于某户人家的后花园，想来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些地方。


    望潮建议：“如果谁多了一只猪，除非有意隐瞒，不然肯定超级显眼。而且账号主人还特意公开发布，那周边一定都知道。我们找人问问吧？”


    他话音刚落，一直在注意艾拉的热心神降派信徒便探过脑袋：“你们在说威思顿教堂的猪吗？就在那儿。”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见了灰白色的罗马式教堂，周围一圈花园簇拥着教堂，九月的草地略微枯黄，时不时有着白底蓝边长袍的信徒进入。


    未着长袍的游客进场不需门票，只需要低头，双手过头，恭敬地说上一声“圣主降临”即可。


    而艾拉作为高级仿生人，什么都不用做，信徒甚至主动为她提供高级机油。


    三人进了教堂，顺着教徒所指方向，来到了教堂后花园。


    “佩佩！”


    阿科力激动喊道：“佩佩！”


    正在草地上扑蝴蝶的大白猪愣了一下，下一秒，她猛地转身，望见弯腰招手的人，豆大的黑眼睛露出委屈开心等人性化的表情，随即哼唧着猛冲向阿科力，竟直接将其扑倒在地。


    艾拉笑了：“看来就是佩佩，不知道瑞安娜什么时候到。”


    望潮还没来得及说话，私人通信号突然响起。


    “您好，请问是陈氏量子的望潮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标准的通用语女声，介于人声与死板的仿生人声之间。


    望潮有些疑惑。为了避免论坛上的人骚扰，他中断了座机的使用，也关闭了网上账号的消息接收，这个私人账号一般只用于线下。


    “我是望潮，请问你是？”


    “我是拉马特市税务局工作人员，贵公司有异常资金流动状况，请配合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