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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当直男穿到古代冲喜》 第201章
徐知府道:“你现在安置好住的地方了吗?”
“下官昨日刚到,还未空出时间安排住处,如今同家眷在城中客栈居住。”
“那正好,你们要不嫌弃就直接搬到府衙住吧,陈敬大人此前就住在这边,也省去置办房子的麻烦。”
徐卯是鄯州本地人,家就在府城内,所以任职后也没有搬过来,后面的院子一直是空着的,不如卖个人情给他。
“这,下官岂敢?”
徐知府笑着摆手,“咱们这边没那么多讲究,都是给朝廷当差的,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别惹出麻烦就好。”
“多谢大人!那下官便住过来了。”
“府衙里的事,你能拿主意的直接办就好,若有急事再派人过去找我。”这老爷子摆明了是要当甩手掌柜的。
陈青岩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原以为到了鄯州府衙也如朝堂那般勾心斗角,却不想一个照面知府不光将住的地方都给他安排妥当了,还把权利直接让给他。
徐知府将他的文书收好,让下人把通判用的印章和调度牌子拿过来,前一任的通判早在上个月就调走了,所以公务上就由姓曹的那位主事帮忙交接。
寒暄了几句,徐知府和冯州牧起身准备离开,陈青岩想起带来的信,连忙叫住冯大人。
“州牧大人留步。”
冯之恩脚步一顿,虎着脸道:“叫我干啥?”
陈青岩连忙从怀里拿出信递给他,“这,这是我的……舅父写的信,让我到了鄯州交给您。”
冯大人略有疑惑的接过信,心想自己认识的人里谁外甥姓陈,打开一看没想到是秦老大写来的信。
二人早些年在军中打过交道,算是不错的朋友,只是离着太远许多年没通过信了。
看完后冯之牧大掌拍在陈青岩的肩膀上,“好小子原来你与秦家还有渊源,既是秦老大的外甥那也就是我的外甥,以后遇上什么麻烦尽快跟大舅开口!”
“是,多谢冯大……舅。”陈青岩被拍的龇牙咧嘴,没想到在鄯州还认了个便宜舅舅,不过沾亲带故总比陌生人强。
“哈哈哈哈哈,晚上去我那吃饭,我让人准备好酒好菜给你接风!”
“多谢大舅,不过我们初来此地,家眷和东西还没安置妥当,舟车劳顿容外甥休息几日再登门拜访。”
冯之恩也没勉强,“成,什么时候收拾好了就去我那。”
等两位大人离开后,陈青岩才舒了口气,站在旁边的曹、张两位官员对陈青岩的态度也愈发恭敬。
“大人需要人手吗?下官这就去派人接您家眷过来。”
“帮我找几个下人先将后院收拾收拾,我去接他们就行。”
“是。”
*
回到客栈,陈青岩把上午的事跟王瑛说了一遍,“我原以为这府衙的大人都难以相处,甚至做好被刁难的准备,没想到他们都这么通情达理,政务上更是一甩到底,全都交给我了。”
王瑛笑道:“那还不好,这回可以在鄯州一展拳脚了。”
“就怕阎罗好过,小鬼难缠啊,给四叔写的信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估摸着快回信了,倒时看看他信上怎么说。”
驿站不是长居的地方,下午一行人便去了府衙,直接从角门进了后院。
来之前张大人已经派下人将后院收拾干净,院子很宽敞,种了几株树,天气寒冷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枝,认不出是什么。
正房一共五间,旁边带两间耳房,东西各有厢房三间,后罩房也是五间,没有倒座房,不过家里人不多,这些屋子足够住了。
屋子里家具齐全,这些东西都是府衙原来就有的,当初四叔他们来也只是简单的置办了点细软,其余都是用上一任知府留下的东西。
家具料子不错,都是老柞木和松木,虽然有些磨损但不耽误使用,王瑛打算就着这些家具继续用。
不过窗户得修补一下,眼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屋里漏风可住不了人。
再就屋里的地龙需要重新砌一下,之前的烧得年头久了,里面积累了不少瘤碳烧不热。
人多干起活来也快,一下午的时间就都收拾妥当了。
王瑛将存放在试验田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晚上一家人躺在熟悉的被窝里,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未来至少三年时间,他们都会在这里渡过。
翌日一早,陈青岩开始熟悉公务。
先从各县了解起来,鄯州共有十一个县城,分辨为四通县、兆南县、兆东先、兆北县、郎安县、大丰县、高朋县、羊羌县、兰羌县、长戎县等等。从地名就能看出,后面几个县城多是羌族和戎族的聚居地。
这十一个县城中,除了兆三县每年税收能收足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收不足的,若是遇上干旱、冰雹、霜冻等自然灾害,那更是一成税都收不上来。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边因为地里环境不好,导致山上的匪患特别厉害,要不是之前四叔在此严治三年,这一趟路不知得遇上多少土匪拦路抢劫。
陈青岩特地拿起四通县的县令档案看了看,此人名叫丁常胜,是武平七年的举人,补缺来到四通,在此地已经做了十七年的县令。
在四通县任职期间,表面上看政务挑不出一点毛病,要不是自己途径四通县遇上他侄子当街行凶,恐怕很难知道竟然是这种人。
不过想要将此人严惩,光是他侄子行凶还不够,最多只是让他拘束子侄,对其本人造成不了多大影响。一旦自己调走后,只怕那丁家的人会变本加厉压榨当地百姓。
对方虽然差点将自己一行人扣下,但最后因为羌人帮忙使得他们逃过一劫,这件事也不足以搬倒对方。
陈青岩搓着手指,得想办法把这只蠹虫抓下来。
*
另一边王瑛开始安排在鄯州的生活,如今府上除了陈驹、陈占东和黄家两个兄弟外,还有两位官府派来的仆人。
是一对夫妻,男的叫崔大,女的叫桂姨,两人都是仆人出生,以前崔大给富户人家做个管事,所以做事上格外认真,桂姨也是灶上的一把好手,烧得菜味道比食肆做的都好。
王瑛便将二人都留了下来,跟其他人一样,每个月领一贯的工钱,到年底还有额外的奖金。
元宝需要继续上学,本来想着找个夫子在家教儿子启蒙,结果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人。
实在是鄯州这地界秀才都是稀罕物,更别说举人了,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夫子,都被贵人养在自己家中,根本不出来教课。
最后王瑛还是决定把元宝送进私塾跟当地的孩子们一起读书,等他把四书五经读熟背下来,再找其他人教他更深的内容。
现在想想相公运气可太好了,如果当年没有粱老来教他读书,凭他自己再努力,可能考一个举人就顶天了。
其次就是生意上的事,外任的好处就是也不用担心身上的秘密被抖落出来,因为他现在可是通判夫郎,只要他不说,鄯州府没人敢问这菜是哪里来的。
王瑛让陈占东在城中物色了两间铺面,一间做农货铺子卖试验田里的粮种和自制的肥料,另一间是蔬菜铺子,生意上的事都交给他打理,以后一个月一交账。
另外王瑛把第二册书也整理好,准备找一家书局刻印下来。
安顿好后赶紧给家里写了封信寄回去,这封信如果路上不耽搁年底应当就能送到。
十月末,鄯州迎来的今年的第一场雪。
漫天大雪飘飘洒洒的从天上落下,陈青岩和王瑛不约而同的走出屋子,仰头看向天空。
他们在冀州府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花,好似天上有人在撕棉花一样,一朵朵的往下扔。伸手接了一片,不一会就在掌心融化成水。
地上很快就被雪花铺上一层白花花的毯子,远处山上也都变成白色。
元宝下学,跟着千贯一路小跑回来,“阿父,阿父下大雪了,这雪好大啊!”
“是,快进屋喝完热汤,小心冻伤寒了。”
前院有衙役匆匆赶过来,“郎君,有您的家书。”
王瑛上前接过,“有劳了。”
一共送来两封信,一封是四叔寄来的,另一封是陈青淮从上京寄来的。
王瑛先打开青淮的信看了看,信上青淮一直在诉说思念,总结下来就是:大哥离开后身边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了,新部门干活不顺心,领导说话阴阳怪气,动不动就给他穿小鞋,弄得他都不想干了,实在怀念以前在翰林院的日子。
信里还说了许多朝堂上的事,王瑛看不明白直接略过。
后面话锋一转,说起妻子白氏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孕,婆母特地来京都照看,自己很放心。
信的最后青淮道:鄯州苦寒,希望大哥和嫂子能保重好身体,早日回京都重聚。
王瑛看完叹了口气,把信折好放在桌案上,等晚上青岩回来再看一遍。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陈青岩才脚步匆匆的从前头回来,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发生什么事了?”
陈青岩跺了跺脚上雪道:“四通县那边出事了,还记得上次送咱们的那些羌人吗?”
王瑛点头,“记得,他们怎么了?”
“刚刚四通县令派人报信,说羌人叛乱在县城烧杀抢掠,恳请州牧派兵前去镇压!”
“怎么可能?那些羌人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肯定是丁县令搞的鬼!”
陈青岩脸色阴沉道:“下午我已经跟州牧大人说了这件事,不过兹事体大,我可能要亲自去一趟。”
“别着急,我这就去给你收拾东西!”
第202章
此时四通县县令丁常胜正靠在暖榻上吃着蜜枣子,旁边跪着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帮他捶着腿。
侄子丁齐坐在旁边的小兀子上,一条腿缠着绷带道:“大伯,那起子羌人实在太可恶,要不咱们直接斩了算了!”
“哎,着什么急,这人哪是说杀就杀的,秋后问斩也得上头同意才行,万一出了岔子我也担不住。”
“能出什么岔子啊,那些蛮人连官话都说不明白,杀了他们也没处告状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这些日子老实点,州府应该这几日就会派人马过来,倒时将那羌人寨子一窝端了岂不是更痛快。”
丁齐露出一个阴狠的笑,“还是伯父英明!那小侄就先回去等消息了。”
“去吧,仔细你的腿好好养着,咱们丁家就你一个男丁,以后伯父还得指望你呢。”
“是。”
两个下人过来将丁齐背起来,另一个将大氅披在他身上朝外面走去。
事情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那日羌人护送陈青岩他们离开后,城中便开始戒严起来,丁齐吃了个哑巴亏找不到人撒气,气的直跺是脚。
不过陈青岩找不到,那些羌人他还找不到吗?
自那日起他便开始城中抓起人,凡是进城来买卖东西的羌人,不由分说一律先抓进劳里关押再说。就这么一连抓了四五天,终于被他逮住那日下山来卖东西的小子。
麦连这次是自己一个人下山卖东西的,原以为那件事过这么久应当没事了,没想到刚进城就两个官兵抓住了。
他奋力挣扎,“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小子,还认得我吗?”丁齐卖着四方步过来。
麦连见到他便知事情不好,绷着脸一句话不说。
丁齐见他这幅模样更来气,上去给了他几拳,把人打的鼻口流血才罢休,“带回去给我关好了!得罪了我还想跑,老子弄死你!”
麦连是麦族长的儿子,下山后一天多都没回来,族中的人自然十分担心,加上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麦老一想便知道儿子肯定是在城里被抓了。
没办法他只能拿出家里不多的银钱过去求情,没想到非但没把儿子捞出来,反而把自己也搭上了。
这下寨子里群龙无首,本就暴躁的羌人为了救出族长和少主决定闯进城里营救他们,在县城发生了械斗,最后人没救出来还被伤了好几个兄弟。
当然县城这边也没好过,羌人在山上打猎为生十分善射,丁齐腿上也中了一箭,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利索。
因为县城没有驻守的士兵,这群羌人像疯了似的,时不时就下山来打一仗,光靠那几十个衙役和小吏没办法将那些羌人一网打尽,丁县令只得传信去鄯州府衙,请州牧调兵过来支援。
*
六天后,陈青岩一行人抵达了四通县。
此行冯大人没来,派了自己得力的下属蔡大人陪同陈青岩一起来的,临走时嘱咐手下一定要照看好自己这大外甥。
陈青岩哭笑不得,不过这一路的确十分照顾他,正常行军的话四天就到了,为了他愣是多走了两天。
进了城先去了县衙,丁县令早就等候多时了,见到他们过来连忙跪地叩首,“下官丁常胜拜见诸位大人。”
“丁大人起来吧。”
丁常胜没见过陈青岩,不过却认识他身上的官服,“想必这就是新任的通判大人吧,没先到您竟然亲自过来一趟,实在是让下官惊喜万分,下官特地准备了接风宴,天寒地冻还望大人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酒就不喝了,先把正事办了。”陈青岩打断他的话径直走了进去,旁边的副将也紧随其后跟着一起进了县衙。
丁常胜脸色的笑意淡了三分,跟在两个人身后一起进去。
“丁大人信上说羌人暴动,在城中烧杀抢掠,可我们进城的时候见街上井然有条,并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大人有所不知,那羌人实在可恶,虽没有烧毁房屋,但确实是在成城中暴乱,他们携带弓箭射伤了许多人!”
旁边的副将有些好奇道:“无缘无故,他们为何要下山来射伤无辜之人?”
“羌人语言不通,不受教化,蛮横无理,他们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原来是这样。”
陈青岩沉吟片刻道:“你们可有捉到活的羌人?”
丁常胜点头,“确实抓到了几个,不过他们连官话都不会说,根本没办法沟通。”
站在旁边的蔡副将道:“你们听不懂没关系,我部下有会说官话的羌人,带过来一问便知。”
“这,这这这……”丁常胜没想到军中还有羌人士兵,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紧张的冷汗连连。
陈青岩沉着脸起身道:“怎么,不能把人带上来吗?”
“不是不是,那些羌人性格顽劣不堪且身上十分脏污,容小的让他们先收拾一下再带过来问话……”
“不用,本官又不是没见过脏污的人,没那么矫情,直接带上来就好。”
“是……”丁常胜后悔不已,还不如听侄子的话,直接把那几个人杀了,也好过被问出什么端倪,如今倒是让他骑虎难下了。
丁常胜本打算派两个手下过去带人的时候直接下毒,没想到这新任的通判竟然心细到派手下跟着同去,这回连最后下手的机会都没了。
很快人就被从监牢里带了出来,一共三十余人,其中除了族长和少主还有不少无辜的羌人,他们甚至都不是一个部落的,被一起抓了进来。
这段时间关在牢房里又冷又饿,麦老染上重病,麦连也受了伤,看两人的情况十分危险。
陈青岩一见到二人便猜到了事情原委,心里不禁愈发气愤,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堂下羌人,为何三番五次派族人进城杀掠?”
麦老和麦连都没认出陈青岩,二人靠在一起并不说话,倒是旁边的几个羌人争先恐后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那个羌人士兵在旁边帮忙翻译,“他们说,他们什么都没干,只是进城买卖东西就被抓了进来。”
丁常胜连忙道:“当时实在太过混乱,下官也没办法,只能将城内的羌人都抓了起来,若是有错抓也属无奈之举,还望大人明察。”
跪在伏在下面的麦连怒视着丁县令,若不是手脚被锁着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
“既然是错抓那调查清楚就把人放了,不能一直关在大牢里。”
“是是是,之前苦于没人能听懂羌人的语言,如今有大人帮忙自当尽快处理。”
那几个羌人被仔细问过话后,被摘下锁链准许回家,只余下麦姓部落的人还在原地。
丁常胜道:“这些人可都是前些日子进城杀掠的人,为了抓住他们好几个衙役都被射伤,就连下官的亲侄儿都没能幸免,被这些恶人伤了一条腿,如今都不能行走。”
陈青岩暗暗在心里道:伤的好,这种恶霸就该把两条腿都射断,待在家里别出去祸害人。
“堂下之人,为何要进城杀掠?”
士兵翻译了一遍,没想到麦连直接开口用蹩脚的官话道:“呸!你们这些狗官,要杀便杀,哪有很多话说。”
“你这小子不得无礼!”丁常胜让衙役拿棍子狠狠的打了他一下,疼得麦连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陈青岩怒斥,“谁准你打人的!”
“下,下官是见他不敬……”
“没有本官的命令,你竟敢动用私刑?!”
丁常胜吓得连忙跪地道:“下官知错……”
陈青岩气的够呛,连忙让人将麦连扶起来,自己亲自走上前询问,“你还好吗?”
麦连疼得想要骂人,结果认出陈青岩是那日救他的人,瞬间瞪大眼睛,“你……”
陈青岩给他使了个颜色,这小子倒也精明立马明白过来,“狗官,你们仗势欺人,如今落到你们手里,要杀就杀吧!”
“仗势欺人?如何仗势欺人你且说说。”
麦连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起因就是丁常胜的侄子朝他收钱,他没给惹下的祸事。
“而且我的族人也并没有他说的在城中烧杀抢掠,他们只是想来救我和阿爸,射的箭也没有朝要害去,不然以我们猎杀野兽的本领,怎么可能只伤他一条腿。”
陈青岩听完道:“丁大人,这件事是这样吗?”
“一片胡言,我侄儿是个最老实本分的孩子了,怎么可能当街抢他的钱,这羌人小子实在狡诈,应当大刑伺候才能说实话!”
陈青岩冷笑一声,“先把你侄儿带过来对质一番再说吧。”
“下官这就去派人把他带来,还望大人明断还我侄儿清白。”
丁常胜自然是不担心丁齐的,毕竟那小子比他还会演戏,只要他不承认这羌人就算说破天也拿他们没办法。
站在一旁的蔡副将一脸准备看好戏的模样,来的时候州牧大人就跟他说了这件事的原委,所以他也知道具体是咋回事,就等着看这丁县令和他侄子待会儿怎么收场。
第203章
约莫一刻钟后,丁齐被人背了过来。
路上下人已经跟他交代过衙门里发生的事,所以丁齐心里清楚只要自己死不承认,那几个羌人也拿他没办法。
到了大堂上他便开始演起来,跪地磕头道:“草民丁齐拜见大人。”
丁常胜率先开口,“这几个羌人说你在街上欺行霸市,收敛钱财当真有此事?”
“冤枉啊!小人虽没读过几日书,但也知礼义廉耻,断做不出如此下三滥的事,况且我与……县令大人还有亲戚关系,若是做了这等事不是给伯父脸上抹黑吗。”
丁常胜微笑着点头,“这孩子确实如此,虽然性格有点张扬但决计不会做那等恶事,这几个羌人空口无凭污蔑人,还请大人明鉴!”
陈青岩哼笑一声,“丁家小子,你抬起头看看我是谁?”
丁齐一愣,自打进门他便没敢抬过头,自然不知道上面坐着的就是那日出手,差点被他拦下来的人。
他微微抬起头,在看清陈青岩脸的一瞬间,吓得怪叫一声向后退着坐在地上。“怎,怎么是你?!”
“丁齐不得无礼!这是新任的通判大人。”
“不是,伯父他……他他他……”丁齐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指着陈青岩话都说不出来。
陈青岩起身道:“还是我来说吧,那日你侄儿带着几个手下朝着羌人要钱,对方不给便下狠手打人,刚巧我途经此地撞了个正着,便让下人出手帮了一下。”
“没想到你这个好侄子自觉吃了亏,竟然带着捕快和衙役拦住我的马车,还打伤了替我引路的车夫,说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脱层皮再走,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丁常胜脸色惨白,冷汗顺着鬓角不停的往下流,这件事丁齐可没跟他讲过。
跪在地上的丁齐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天塌了,自己要完了……
陈青岩从上面走下来,扶起地上麦连和麦长老继续道:“幸好这些人知恩图报,为了让我能安全出城,不惜带着全族老小保护我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你们竟然还不放过他们,竟以烧杀抢掠的名义,让州府派兵来剿灭他们!”
此时麦安明和麦连已经涕泪横流,若不是遇上陈通判只怕他们整个部落都保不住了。
站在旁边看完热闹的蔡副将咳了一声道:“丁县令,你看此时该如何办啊?”他话里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摆明了今日不给个交代,谁也别想走。
丁常胜哆哆嗦嗦的跪地道:“此事下官确实不知,我这侄儿平日在我面前讨巧卖乖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背地里竟做出这种事,实在太过分了!”
陈青岩道:“你敢说你毫不知情?”
“大,大大人,下官真的不知情,若是知道他干出这样的混账事,下官怎么可能轻饶了他!”说着夺过旁边衙役的棍子便朝丁齐身上敲去。
他下手倒是够狠的,邦邦的打在身上疼得丁齐满地打滚,嘴里不住的求饶,“大伯,大伯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让我如何抬得起头啊!”
陈青岩皱起眉头道:“行了,你要教训他等审完这桩案子再说,本官没工夫陪你们唱戏!”
丁常胜咽了口唾沫,手里抓着棍子打也不是放也不是。
“次此抓捕羌人三十七人,重伤七人,轻伤二十九人,因你们的个人恩怨调动州府派兵一千人跑这一趟,行军的费用和赔偿费用加在一起统共是一共是三千七百两银子,这些钱都要由你们个人承担。”
“至于丁齐,仗着县令侄子的身份在城中肆意妄为,欺男霸女掠夺钱财,其罪难赦,按照武朝律令判臀杖一百,流放至沧州。”
趴在地上的丁齐一听直接吓晕了过去,一百臀杖打完焉有命在。
丁常胜跪地磕头帮忙求情,“大人,我这侄儿还年幼,请大人高抬贵手绕他一命,下官定当竭力补偿!”
“你还是先为自己求情吧。”陈青岩招招手,黄千贯和黄百贯押着两位账房和进来,这二人都是都是负责给丁县令做账的,平日他收刮来的民脂民膏都是这两人帮忙处理。
陈青岩想要处理四通县这件事早就有准备,在抵达了鄯州后就派人过来偷偷调查,原本打算过完年再说,没想到四通县令竟然先撞上来,倒省去自己不少麻烦。
这两个账房根本不禁吓,被黄家兄弟几番逼问就将账本和盘托出。
这些年丁常胜搜刮了不少钱财,一个小小的知府每年只有六十贯的俸禄,结果他的私账上居然有三十万两白银!
当真是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呐!
原本还想给侄子求情的丁常胜彻底瘫倒在地,他抱着陈青岩的裤腿哭求,“通判大人,这银子您全都拿走,就当是小人孝敬您的,还请放小人一条生路。”
陈青岩厌恶的甩开他道:“这话你留着跟知府大人说去吧,来人,将此人拿下押送鄯州!”六品通判没有直接处置的权利,只能把人带回鄯州发落。
“是!”
原本带在羌人身上的锁链,重新绑在了丁家伯侄身上,跪在地上的羌人们激动的嚎啕大哭,说着听不懂的话给陈青岩不停的磕头。
“快起来吧,麦老叫您的族人都起来吧。”
麦安明低声说了几句羌话,人们才不再磕头,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我已经派人去请了郎中,先别急着回去,让郎中把你们的伤都治好了再走。”
“多谢通判大人。”麦安明又要跪地磕头。
陈青岩扶住他的胳膊,“上次对亏了你们帮忙,我才能平安抵达鄯州赴任,惩奸除恶也是我应当做的,所以不必再言谢。”
麦安明拉着陈青岩的手,脸色露出感激又欣慰的笑容,这么多年四通县终于等来了一个好官!
因为四通县令被抓,陈青岩还要留在这里善后,便由蔡副将带人先回鄯州,等安排好这里的事陈青岩再回去。
至于被缴获的三十万两白银,一部分充入县库留作修桥铺路民生所用,余下的也一并带回鄯州充公。
丁常胜被抓了,实在是大快民心,他被押解去鄯州这日,尽管天寒地冻但县城的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街两旁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车上的人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蓬头垢面的缩在木头车里,围观的百姓朝他吐着口水大骂活该!
“这个禽兽终于被抓了,想当初看上我家小女儿,硬是拉到府里做了妾室,结果怀了孩子没生下来,才十三岁就难产死了……”说话的老妪抹着眼泪,心里恨毒了丁常胜,奈何这些年状告无门,没办法替女儿报仇。
旁边另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也笑道:“抓的好啊!我家乃是四通县的富户,当年他看中我家的田地便陷害我爹偷盗,将我爹抓进衙门拷打致死,之后赶走我和我母亲侵占了我家的田宅。
我与娘亲流离失所乞讨为生,娘得了病都没钱医治,最后……最后惨死在破庙……”男人哽咽得说不出话。
还有人被丁齐所害,这些年赚的钱都被他搜刮去,家里过的苦不堪言,如今他的靠山终于倒了,大伙怎能不高兴。
丁常胜做下的事罄竹难书,这十七年四通县在他的压榨下民不聊生,终于恶有恶报,老百姓们奔走相告比过年还开心。
*
晚上在试验田里,陈青岩将白天发生的事讲给王瑛听。
“没想到这丁县令竟然做了这么多恶事,幸好被咱们遇上,不然还不知继续祸害到什么时候!”
“是啊,亏得我来的及时,麦家父子才幸免于难。麦安明大病了一场,如今还在府衙治疗,他儿子也被打伤了肺腑,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养好。这段时间,我恐怕都要留在这边,等安排妥当才能回去。”
王瑛抚着他的脸颊道:“应当的,不光要把当地百姓安抚好,更要把羌人安抚好,这次发生的事没死人还好,若是死了人只怕会结下仇,以后当地的百姓和羌人更难往来。”
“我也是这般想的,等麦族长身体好后我再同他商议一番,准备在四通县内为羌人也办理户籍,以后管理起来就方便多了。”
“去做吧,家里不用担心有我在。”
夫夫俩什么都不用说,只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
“对了,那天你走的匆忙忘记把信给你看。”王瑛从外面拿信进来交给他。
陈青岩先把青淮的信看完,然后又拆开四叔的信。
信上说,没想到他最终选择去了鄯州,不过也算是一种历练。
四叔详细的介绍了鄯州几个大家族与京都的关系,让陈青岩明白其中利害,能交好尽量交好,若无大事不要轻易招惹。
其次是推荐了几个可用之人,都是以前在他手下做过事的,其中就有那位姓曹的主事,还有一个叫张威的官员。
还把十一个县事无巨细的给陈青岩介绍了一遍,以及哪个县管理不当,哪个县发展规划都交代了给他,足足写了七八页纸。
信上还说现任的知府徐大人性格和蔼比较好相处,让陈青岩与其打好关系,至于州牧品性虽不坏但脾气太大实在难交,让青岩勿要得罪他,恭敬着便好。
陈青岩看忍不住笑出来,谁能想到这个暴脾气的州牧现在是他的便宜大舅,看完信心里暖洋洋的,有长辈扶持的官路确实好走。
第204章
这几日陈青岩处理四通县的遗留问题,着实给他累的不轻,实在是太乱套了,案宗摆在一起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只能先捡着重要的事先处理,比如丁家侵占的田宅要一一还回去,还有过去买通丁县令,冤案、错案也要翻案重新审理,一时间忙的他焦头烂额。
这期间,陈青岩发现黄家的两个兄弟十分能干,大概遗传了其父亲捕快的基因,干起这些事得心应手,加之二人身上都有功夫,外出办案也不用担心。
陈青岩干脆将两人提拔成了吏官,等回到州府再登记入册。
早上刚起来收拾妥当,县衙外就排起了长队,都是来伸冤的。
县丞早早就过来,他年纪不算大名叫彭石柳,是前几年刚上任的。
过去丁常胜任县令的时候把持着事务,他是一点实权没有,县里的事什么都管不了,恰好也免去一劫。
如今通判大人来了,将县衙里的权利分了他一部分,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由他处理,人命官司才会转交到大人那边。
彭石柳高兴得够呛,穿上官服坐在正堂上开始审理案件。
小事比如邻居打架这种,直接调解一下就好了,偷盗的事必须人赃物证俱全,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流放的流放,处理的也算公平公正,让老百姓信服。
原本百姓们以为走了一个丁常胜又来一个李常胜、赵常胜,没想到县衙还真变了天,不光为民办事还不用花钱找关系。
站在县衙门口一直犹豫不决的秦天鸣,跺了跺脚决定进去试一试,兴许真可以将自己家的田宅要回来。
他小心翼翼的踏进府衙,走到大门口就被两名小吏拦住去路。
秦天鸣吓得捂住头,“官爷饶命,小的这就走,这就走……”过去他被丁齐的那些手下打怕了,所以一见到衙役就腿软,浑身直发抖。
“我们不打人,你有什么事要状告过来登记一下。”
半晌秦天鸣才放下手,“登,登什么?”
“在这说一下是状告什么案子?是盗窃、抢劫还是打人、侵占……”
“侵,侵占杀人!丁常胜杀了我爹,还霸占了我们家的田地,打伤我娘将我们赶了出来!”
吏官一听是人命官司立马态度严肃起来,询问了他的姓名,对照县衙的户籍找到秦家后,便带着他直接去了后院。
“叩叩叩。”书房响起敲门声。
陈青岩抬起头道:“进来吧。”他正在整理县衙的账簿,一笔笔糊涂账看的他脑瓜仁疼,越看越气,这丁常胜真是该死!
小吏带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走进来,刚一进门秦天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起头来,“草民秦天鸣拜见大人,求大人为草民做主!”
陈青岩道:“起来说话吧。”
秦天鸣没敢起身,跪在地上先将自己的身世介绍了一遍,然后把丁常胜如何诬陷父亲,如何驱赶他们母子的事一一说出来。
“我爹被他们抓进大牢上了重刑,没熬过去死在了牢里,没过多久丁齐就带着一群衙役去了我们家,驱赶我们时将我娘打断了肋骨,还不准我们带东西离开,后来……我娘病重没钱医治去世,只留下我在这县里讨饭为生。”
秦天鸣擦了把眼泪,继续道:“草民也曾想过去鄯州府衙状告丁常胜,奈何还没走出城门就被拦住,被那丁齐带着一群衙役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还……还逼得草民从他□□钻过去……”
要不是为了爹娘报仇他早就自缢了,恨意支撑着他活到现在,终于等到丁家落马。
陈青岩听完也颇为动容,“你放心,本官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我先派人去查清你家的情况,如若属实那田宅都会还回去的。”
秦天鸣又开始磕头,“谢谢青天大老爷,草民衔草结环也要报答您!”
“快起来吧,如今你可有居住的地方?”
“草民住在城西的城隍庙里。”
“好,最多三日本官就会派人去通知你,先回去等着吧。”
秦天鸣叩拜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见你谈吐不俗可识字?”
秦天明点点头,“草民念过私塾,四书五经都学过。”
“如此甚好,等田宅归还后,继续读书吧。”陈青岩起身走到他身边,“天下百姓苦贪官久矣,若能多一个好官,就能造福一方百姓。”
“是!”
陈青岩没想到自己当日随口说的一句话,日后竟然真应验了,秦天鸣不光考上了进士,还毅然决然的回到鄯州,接了他的班……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陈青岩带着全衙门的大小官差加班加点,总算在年前把重大的案子解决完了,羌人统计户籍一事也落实下来,目前只把周边几个小部落统计了一遍。
眼下天气寒冷,有的羌人部落住在山里不方便行走,等明年春天麦安明会带着官差将全县的羌人部落都统计出来。
余下的小案子和杂事留给县丞和下任知县处理,陈青岩也踏上回家的路。
临走这一日,不知谁把消息透露了出去,全县城的老百姓再次涌了出来围在街道两旁,只不过这次是为陈青岩送行的。
陈青岩掀开车帘,见路两旁跪满了人,大伙一边磕头一边大喊:“陈大人慢走,陈大人一路平安!”
有的人甚至抹起了眼泪,如果不是陈大人,他们怎么可能报仇雪恨,怎么拿回自己的田地。
陈青岩百姓心里五味杂陈,那种感觉没办法用言语表达,好似自己拿心血酿了壶上好的酒,如今酒香四溢,饮一口沁人心脾。
马车走远,大家追着车跑了起来。
“回去吧,快回去吧!”陈青岩怕人太多发生事故,连忙叫人将百姓都拦下。“有时间我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百姓们停下脚步,目送着马车走远,心里期盼着这位好官能再来四通县。
*
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八回到鄯州。
家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门上挂上了新的桃符和灯笼,窗户上贴了窗花,屋子里王瑛正和同知夫人聊天,谈论着过年置办年货的事宜。
屋外陈驹来报:“郎君,老爷回来了!”
同知夫人起身道:“陈大人回来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王瑛把人送到门口,就看见陈青岩从外面进来,简单的打了声招呼等人出了门,二人便激动的抱在了一起。
“可算是回来了,我还怕路上雪太厚不好走耽搁呢。”
陈青岩声音略有些沙哑道:“是挺难走的,不过大伙都着急回来过年,踏着雪就回来了。”
“冷吧,快进屋我让灶房去熬姜汤。”
“好。”
王瑛去灶房安排好,又让厨娘做一份汤饼,出门饺子进门面,这次出去这么久可把人累的不轻。
进了屋子,陈青岩正在靠在椅子上打盹,这一路颠簸没怎么睡好觉,眼底都是青黑的。
王瑛拍了拍他的肩膀,“醒醒,先别睡,吃完饭洗洗澡再睡。”
陈青岩搓了搓脸道:“怎么不见元宝?”
“他跟同窗的孩子去逛街了,有下人跟着。”
“那就好,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不知他学业怎么样了,有没有贪玩。”
王瑛道:“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贪玩的,不过夫子说他学的不错,比同窗的孩子们都快很多。”当然夫子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把元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仿佛就是文曲星下凡。
特别是得知陈青岩是状元出身后,更是对其敬畏不已,连带着对元宝也另眼相看。
王瑛不得已找夫子谈了好几次话,告诉他元宝就是个普通孩子,学业上可能仗着开蒙早多了几分优势,但绝对不是个天才,希望夫子能严加管教,在学堂上胆敢顽皮不听话,该打就打千万别给他留面子。
几番谈话下来老师的态度逐渐端正过来,对待元宝也同其他学子一样,该教就教该罚就罚。
元宝这孩子也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逐渐交往了几个同龄的朋友,性格愈发开朗起来。
“对了,你走后我便给家里和边关写了封信,月初穗弟回信来了。”王瑛从箱笼里拿出信递给陈青岩。
一晃林穗去边关已经快四年了,这期间虽然每年都会寄信和送东西回去,但却一直没能见面。
如今两人离着的近了许多,从鄯州到玉门关只有半个月的路程,林穗打算过完年天气暖和些就带着晴儿来玩。
陈青岩看完信道:“好些年没见到穗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从京都来的时候刘大人曾提点我说边关这几年不太平,让我提早做准备,正好等他们来了问问情况。”
“准备什么?”
陈青岩道:“打仗无外乎就是粮草和兵器,鄯州铁矿充足,但粮草略有欠缺,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改变。”
王瑛略微思索,“我可能会帮上忙,之前在老家庄子上改良的麦种,挪到这边再适合不过了。我那个长丰3号抗旱耐寒,若是明年春天都能种上,收成肯定能翻倍。”
鄯州因为地理原因没办法种植冬麦,只能种春麦。
陈青岩眼睛亮起来,不过马上摇头道:“若想让鄯州百姓改种新麦怕是困难重重,况且麦种也不够。”
“谁说不够的,试验田囤了五万多斤呢。”
……——
作者有话说:陈青岩:稳稳的很安心。
第205章
这个年简简单单的就过完了,陈青岩和王瑛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中。
府衙里每天都有很多事,陈青岩又是个认真的人,力求把每一件事都办好,自然是劳心又劳力。
王瑛则忙着推行麦种的事,三月份春耕就要开始了,眼下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想要将长丰03推行下去确实是个困难的事。
第一老百姓一般每年秋天提前预留来年的麦种,家里有种子自然不会花钱再另买新的种子。
其次地里的收成就是老百姓的命,万一换了新种子,收成不好或者绝收岂不是要他们饿死,所以推行新种的事十分困难。
不过好在有陈占东在,这小子绝对是营销天才,他先在城中找了几个货郎,每天给他们一吊钱,让货郎卖货的顺便宣传一下王家农铺的麦种。
货郎得了好处自然是十分愿意,出去卖货的时候免不了提上一嘴。“城中王家农铺的麦种可不错,听说是从冀州专门运过来的,一亩地能增产三石粮呢!”
买东西的老翁道:“真的假的?”
“这东西哪敢作假啊,正儿八经的好麦种。”
“那冀州的麦种挪到咱们这边能种活吗?”
小贩拍着胸口道:“听说铺子里保成活率,若是一亩地麦苗成活不足七成赔三倍麦种的钱。”
三倍麦种钱跟麦子的收成也差不多了,有人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打算买点种上,反正也不多买,种上一两亩地若是收成好,正好留下做明年的麦种。
种了多年地的老农民都是人精,打眼一瞅这麦种基本就知道好不好。
王瑛从试验田拿出来的这个长丰03,色泽鲜亮,个头饱满,用手搓上去刷刷作响,拿到盆里泡一点,几天就出芽了,出芽率基本上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好麦种自然也好卖,铺子里的生意逐渐忙碌起来,为了能让种子更好的分散下去,王瑛用了后世比较有名的饥饿营销手段——限购。
每户凭户籍购买麦种限购一斗,即便你想多买人家还不卖呢。
没想到这个法子比宣传还管用!
一斗麦种才一百文,寻常老百姓也能拿出这钱,大伙争先恐后的来买起来。麦种的消息越传越广,大家伙都知道府城有个王家农铺卖的麦种特别好,不光发芽率高,产量也比当地的麦子高很多。
人都有从众心理,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到三月份的时候,各县都有百姓陆续过来购买麦种。
因为是需要凭借户籍够买,登记上就能看出都哪的人买了麦种,晚上王瑛做出表格统计了一下。
府城购买麦种的人家大概有一千三百多户,临近的几个县买的比较多,卖了两千三百多户,稍远一些的县城卖的少一点,大概在七百户左右。
若是没有天灾病虫害,今年这些麦子肯定收成不错,农民自留麦种的话明年收成肯定更好!
*
时间一晃来到三月,天气暖和起来,院子里的树开了花,原来这是几颗苹果树,就是不知道这果子味道如何,等秋天熟了好好尝一尝。
王瑛抽空从试验田里挪出几株葡萄藤出来,西北这地方昼夜温差比较大,结得葡萄肯定好吃。
白日里陈青岩照常忙碌着,元宝去上学,王瑛每天上午去铺子转转,下午就回家继续培育新种,日子过的简单且悠闲。
直至三月中旬,林穗终于带着晴儿来了。
马车颠簸了半个多月到了鄯州城外,入了城林穗和晴儿趴在窗口看着外面,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来鄯州,看起来比边关繁华多了。
街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看得二人眼花缭乱。
虽然玉门关也有不少商贾,但跟关内比起来还是相差太远,卖的东西昂贵还十分稀缺,想买一块绸布都不好买。
林穗道:“这次回去,咱们多买几匹细布和绸回去。”
“阿父给我做漂亮的裙子。”
林穗揉揉晴儿的头发,眼泪满是慈爱,“好,你还记得你表舅和表舅父吗?”
“记得,我还记得元宝弟弟呢,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晴儿比元宝大两岁,如今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元宝也有九岁了,两个小朋友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青淮的婚礼上,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算下来过去快四年了。
马车很快抵达府衙门口,同行的郎千平命人拿着令牌进去,不多时陈驹便跑了过来。
“是林家二爷来了吗?”
林穗打开车帘,看半天才认出来,“是陈驹啊,你们跟大哥嫂子一起来了。”
陈驹笑着点点头,“二爷同我走这边吧。”
前面是衙门来去不方便,平日王瑛他们都不走正门。
马车从后门进了院子,王瑛早就等在外面,看见林穗和晴儿,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一把抱住他,“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林穗激动的回抱住王瑛,“嫂子!”
半晌两人才松开,王瑛拉着林穗上下打量,“晒黑了,身体也结实了不少,变成大人的模样了。”
“嫂子没变,还是这般玉树临风。”
王瑛忍不住笑着拍了他一下,“学会拿你嫂子逗闷子了,这是晴儿吧,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晴儿腼腆的走上前行礼,“见过舅父。”
“快进屋吧,我原以为你们二月份就能来,没想三月中间了才到。”
提起这个林穗叹了口气,“本打算二月份就来的,结果边关不太平,侯爷不放心便等了几个月。”
王瑛敏锐的捕捉到边关不太平的消息,不禁心思一动,之前青岩跟他提起过,边关可能还会再起战事,不知林穗知道多少。
下人端来茶水,王瑛给他倒了一杯,又拿来蜜饯给晴儿吃,“尝尝这些果脯,都是我自己做的。”
晴儿看了看林穗,见他点头才拿起来吃,很是有规矩。
王瑛心里感叹,这些年穗弟将晴儿养的真好,知书达理又落落大方。
“侯爷身体还好吧?”
“还好,不过边关那种地方最是熬磨人,每天都要带兵巡逻,时不时打一仗,这些年大大小小受过几次伤,虽不及要害,但实在令人担忧。”
王瑛道:“蛮人又打来了?”
“不是又打过来了,是这几年一直都没消停,只不过没像之前那般大规模的打罢了。”
“朝廷不是跟突厥签了停战书吗,还派出一位郎主前去和亲。”
“明面上自然是和平的,但私底下突厥人依旧派兵偷袭边关,前不久过完年没几天的时候,一伙突厥骑兵夜袭了阳关附近的一个镇子,不光抢走粮食和牛羊,还把人都杀了。”
王瑛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侯爷收到消息后带兵追了三十多里,杀了一队蛮人,追回上百只牛羊,其他的都跑了。”林穗顿了顿继续道:“我听侯爷说,这仗估摸没几年还得打起来。”
“真的吗?”
林穗压低声音道:“因为朝中有官员勾结突厥人贩卖盐铁……上个月在边关拦截一队车马,车上有上千石的铁器,都是偷偷运往西州的。”如今西州被突厥人占领着,这铁器卖给谁不言而喻
王瑛心沉到了谷底,这可真是耗子给猫当伴娘,赚钱不要命了。
“兹事体大还望表嫂莫要声张。”
“放心吧,我明白。”这么大的事林穗直接告诉他,摆明了拿他当亲哥哥相信,自己自然不可能说出去。
王瑛赶紧换了个话题不再讨论这件事,“对了,来的时候三姑特地给你和晴儿做了几身衣服让我捎来。刚好做的是春秋穿的衣裳,你们试试看合不合身。”
林穗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这针脚一看就是他娘缝的。
“娘她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每天带着两个孩子去我婆母那溜达,偶尔也去脚行帮帮忙,有林秋在身边照顾不用担心。”
林穗把衣服拿出来,自己的不用试都知道肯定合身,给晴儿做的这套稍微长一点,三四年不见老太太不好估量晴儿的身高,所以做的大一些,改一改就合身了。
王瑛道:“这次来你们能多住一段时间吗?”
林穗点点头,“在边关也没什么事干,那边到处都是戈壁,想种点菜都难。而且春天风特别大,屋子一天不收拾,满桌的泥沙,不如在你这享享福。”
“这几年可苦了你们了。”
“我倒是还好,就是晴儿。”林穗伸手捋了捋晴儿的头发,“再过几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边关那种地方肯定是不能留下,把她嫁回冀州我又不放心。”
晴儿倒没想这么多,她还是孩子心性呢,拉着林穗的手晃了晃,“晴儿要陪在阿父身边。”
林穗:“对了,怎么不见元宝?”
“他念书去了,这个时辰差不多也该下学了。”
正说着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元宝下学回来了,王瑛打开门道:“你猜谁来了?”
元宝脚步一顿,看着院中的马车道:“这马儿剪鬃束尾应当是战马,是边关的林穗小叔来了吧!”
林穗笑着走出来,“元宝真聪明,竟然一下就猜到了!”
“侄儿见过小叔叔。”元宝恭恭敬敬的给林穗作了一揖,那模样着实惹人喜欢。
“许久不见元宝长高了不少,晴儿你不是念着要见元宝弟弟吗,过来看看还认识吗?”
晴儿从林穗身后探出头,好奇的打量着元宝,两人分开的时候元宝才五岁,晴儿也只有七岁,相隔这么久都长变了样子。
“元宝弟弟的脸不像小时候那么圆了。”
这话惹得王瑛和林穗哈哈大笑,亲人重逢的喜悦在心头蔓延。
第206章
两个孩子很快就熟悉起来,别看晴儿这会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其实在边关的时候被李穆带的妥妥假小子一个,骑马射箭全都会,还养了一匹小马。
“我养的小马是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叫毛毛,因为它额头上有一柞白毛。”
元宝满脸好奇道:“它跑得快吗?”
“特别快,爹带着我去打兔子,它跑得比兔子都快!”
“哇!”元宝听得眼睛都放光,小孩没有不喜欢马的,可惜家里的马太大了,王瑛也从不许他去碰马,怕他被马踢到。
“等你什么时候有空,让舅父带你来边关玩,我骑马载着你去戈壁上跑几圈,可有意思了!”
“好!”两个小家伙伸出手指拉钩。
傍晚陈青岩才忙完公务,回到后院见停着陌生的马车便猜到是林穗来了。
进屋王瑛已经准备好了涮锅子,羊肉是现宰的羔羊,蔬菜都是试验田里拿出来的,新鲜又可口。
“穗弟来了,这是晴儿吧,这这么大了。”
晴儿起身行礼,“见过大舅。”
“坐下不必多礼,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林穗道:“下午才到的。”
“这一路还顺当吗?”
“我们跟着官兵们一道来的,路上倒是没遇上什么危险,就是春天的风太大了,挂的砂石满天飞,半路不得不在驿站休息了几日。”
陈青岩点了点头,“侯爷可还安好?”
“他一切都好,就是边关走不开没办法一起过来,托我给你们带个好。”
“客气了,侯爷驻守边关,赤胆忠心,实乃国之柱石,令人万分敬仰!”
王瑛推着他往里走,“行啦,快去洗手吃饭,再不吃锅里的肉都快煮老了。”
一顿饭其乐融融的吃完,元宝明日还要早起上学,便早早去休息了。晴儿赶路也累的够呛,跟着婆子去了客房休息,屋里只剩下三人。
王瑛道:“下午穗弟同我说,边关不太平恐怕用不了多久还会再起战事。”
陈青岩一听眉头紧锁道:“侯爷既然这么说,那估计十有八九就是了。”
王瑛又提到盐铁一事,询问了林穗能不能说,林穗点头,“这次来侯爷也是让我同表哥说一声,帮忙在鄯州留意此事。”
走私盐铁是大事,特别还是运送道西州,陈青岩神情严肃的点头,“这件事我会暗地里派人调查,等有了眉目会派人同知侯爷。”
“有劳表哥了。”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你我又是至亲,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就在这多住些日子。”
“哎。”
王瑛道:“时辰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吧,奔波了这么多天肯定没休息好,明天我带你们去城里转一转。”
等林穗走后,夫夫二人了聊起盐铁那件事。
“把盐铁高价卖给突厥人,等他们打进来这银子还能保得住?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陈青岩嗤笑一声道:“那些贵人安稳久了,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完全不顾全大局。”
王瑛脱掉外衫叹了口气,“一打起仗来苦的就是老百姓和军户,上次打那一仗边关死了几千人,周遭的几个县好几年都缓不过来,如今刚平稳没几年又要乱了。”
两人躺在床上熄了灯,陈青岩轻拍着他肩膀安抚,“即便打起来一时半刻也打不到关内,到时你和元宝先回冀州。”
“那可不行,把你一个人扔在这我怎么能放心!”
“试验田不是还有那个传送的本事吗,实在不行我直接跑。”
王瑛噗嗤笑出声,“你倒是想的周全,到时候再看吧,也许一时半刻打不起来呢。”
*
走私盐铁这件事陈青岩放在了心上,第二天就派黄家兄弟在城中悄悄调查。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最起码出城这一关就必须得有人在其中作保,陈青岩的目的就是揪出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鄯州有七座铜铁矿山,除了两座快开采殆尽的以外,其余五座都在朝廷手中,由单独的官员负责管理。
当然民间也有私矿,但产量少且铁质良莠不齐,所以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个月矿上产出的铁都会集中运到鄯州府城,再分批运往各个州府,用来制造兵器、农具等用品。
这些铁都要仔细登记造册的,差一点都不行,所以陈青岩十分好奇,这些人是怎么把上万石精铁从账目中挪出来的。
黄家兄弟都是机灵人,二人混迹在茶馆、酒楼和赌坊和勾栏打听,逐渐有了些眉目。
有一位守城的吏官名叫刘元,此人爱好赌牌,兴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
这日,黄百贯照常像往天一样去南市这边赌坊闲逛,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刘元在赌钱。
刘元玩的小牌九,所谓小牌九就是除了庄家外,其余人每人发两张骨牌,上面都有点数,点数加起来比庄家大既赢,比庄家小则输。
今个大概运气不好,一上午输了二十多贯钱,如今手里还剩两吊,想翻身都没本钱。
刘远正打算撂牌走人时突然被人按住肩膀,本就烦躁的他张口就要骂人,结果抬起头见是黄百贯,便将嘴里的脏话咽了下去。
过完年黄家俩兄弟都被陈青岩提拔成了小吏,二人曾在府衙里打过几个照面,但私底下没来往过。
“黄兄弟,今个怎么有空来这玩两把?”
黄百贯搓着手指道:“早就想来试试,奈何初来乍到对这不熟悉,这不倒出空就来了。”他装出一副老赌徒的模样,惹得刘元嗤嗤发笑。
“那正好,你坐这玩我先走了。”
黄千贯连忙拉住他,“哎,先别走,冀州那边的玩法跟这边不太一样,劳烦刘老哥帮我看看牌,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俩一人一半。”
其实黄百贯根本就不会玩这些东西,若不是为了帮东家调查事情也不会来这种地方,这是硬着头皮坐上赌桌。
刘元一听自然是十分乐意,这没本的买卖稳赚不赔,万一能把刚刚输的银子捞回来就好了!
他拉来一把凳子坐在旁边,开始教黄百贯如何下注,如何推牌。
大概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他在旁边指挥两人竟然接二连三赢了不少银子,不光将他输的那二十贯赢了回来,还额外赢了七八两银子。
从赌坊出来,黄百贯按照约定将自己赢得钱分了一半给他,刘元没想到他竟真把钱给了自己,推脱了两句便收下了。
“今个可多亏了黄老弟,要不是遇上你我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黄百贯谦虚道:“都是刘大哥指挥的好,我自己来没准也得输得干净。”
两人哈哈大笑,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
“今个兴,走,哥哥请你去喝一杯!”
这正中黄百贯下怀,高兴的跟着他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酒馆。
刘元是常客,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黄百贯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黄兄弟来鄯州也有小半年了吧,感觉这地方怎么样?”
黄百贯挠着头道:“说实话,不如俺们那冀州好,东西卖的贵,吃食也不精细,还有羌人戎人这些外族人,语言不通难管的很。”
刘元哈哈大笑起来,“一看黄老弟就是实在人,咱们这鄯州确实不如冀州好,但也并非全是坏处,若是能找对了靠山。”他捻了捻手指,“这个可比在冀州赚得多多了。”
黄百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掩饰脸色的惊讶。
不多时酒菜端上来,二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黄百贯自幼习武身体素质好,几杯酒喝下去脸都不变色。
刘元两碗黄汤下肚话就多了起来,“黄老弟以后常来找我玩,哥哥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推牌九。”
黄百贯夹着花生米扔进嘴里,“怕是不行,刘大哥上赌桌输了二十贯眼皮都不眨,要搁我估计死的心都有了。”
刘元大笑起来,“你小子,怕输赌什么钱啊?”
“这不是瘾头上来了吗,之前只敢玩点小牌,输赢都不大,还是第一次赢这么多钱呢!”
“咱们兄弟俩也算投缘,你帮我赢回了钱,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哥哥说,但凡能办的一定不推辞!”
黄百贯举起酒碗,“有哥哥这句话小弟就知足了,不过……”
“不过什么?”
“唉,没事,喝酒喝酒。”
刘元见他心里藏着话便道:“你这就是拿哥哥当外人了,啥事这么愁眉苦脸的?”
黄百贯沉默片刻道:“不瞒哥哥说,小弟现在确实想找个赚钱的门路,你也知道我们是跟着陈大人从冀州过来的,说好听点是下属,难听点就是没卖身契的仆人。
我和弟弟加起来,每个月就两贯钱的俸禄,除去吃喝花销手里根本攒不下钱,老家那边还有个老爹身体不好,想着攒点银子给他捎回去养老……”
刘元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我理解你,若没点难处谁抛家舍业跑这么老远来。”
黄百贯拿袖子擦了擦眼角,“不说这个了,刘大哥别笑话我。”
“笑话什么,这样哥哥给你介绍个好活,不过得提前跟上头大声招呼,若是有眉目了就联系你。”
“不知是什么活计,我能不能胜任啊?”
刘元压低声音凑到黄百贯耳边小声道:“运铁的生意,咱们帮忙打个掩护,一车能给这个数。”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文?”
“二两银子!”
“这么多!”黄百贯激动的心砰砰直跳,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从他身上问出消息。
“这事你可别跟外人讲,我拿你当亲兄弟才告诉你的。”
“放心吧,无论是否能成,小弟都记哥哥一个人情!”
第207章
从酒楼回来,黄百贯便将今日的事一字不落的禀告给了陈青岩。
“大人,接下来小的该如何行事?”
陈青岩沉吟片刻道:“想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上面的官员是谁,除了套话别的什么都不要干,还有千万要小心,别被他发现你的目的。”
“卑职明白,这银子……”黄百贯拿出赌坊赢的二十贯钱。
“你先留着,若是他再邀请你去赌坊,就拿这钱来用。”
“是。”
接下来的几日,黄百贯有意无意的去刘元常去的那几个赌坊转悠,还不能太明显,怕被对方察觉,终于几天后在赌坊里又碰上了刘元。
今天刘元手气不错,连着开了几把大的,一上午赢了六七贯钱,整个人春风得意的模样,还给旁边送水的小厮一吊赏钱。
黄百贯来了也没叫他,搬了把凳子在旁边坐下,直到快散场了刘元才看见他,“黄老弟,你来啦怎么不吱一声?”
“看刘大哥手气旺,就没敢打扰。”
“哈哈哈哈哈,今个手气确实不错,咱们哥俩有几日不见了,走陪哥哥喝一杯去。”
两人又去那天去的酒馆,黄百贯一边恭维他的牌技,一边感叹自己手气不佳,“这几天我一个人在这玩一直输,想来那日赢钱还是仰仗刘大哥的手气啊。”
刘元笑着摆摆手,“赌钱这东西,有输有赢正常,我上次不也是输了二十多贯吗,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
“是这么个理。”两人端起酒碗对饮。
“上次刘大哥说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刘元有些为难道:“我还真帮你提了一嘴,不过上头说现在不需要人,所以……”
因为跟黄百贯提了这件事,他自己的差事差点都丢了,要不是他姑父跟江同知是朋友自己就麻烦了。
黄百贯神色有些失落,“要是为难就算了,我记着你的人情。”
刘元也觉得有点挂不住面子,上次跟他打包票说肯定能带他发财,如今却是没办法帮忙了。
酒过三巡,黄百贯开始问起正事,“听你说这个运铁的生意这么赚钱,不知道是运去哪里啊?”
“嗝,这可不能说啊,说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这么严重啊?”黄百贯惊讶道。
“那肯定的啊,要不怎么赚这么多银子!”
“不知是哪个大人管这件事,我要拿钱打点一下,不知能不能行……”
刘元摆手,“老弟你听我一句劝,别白费功夫了,人家同知大人缺你那仨瓜俩枣吗?”
黄百贯愣住,同知……江同知?!
刘元似乎也察觉道自己说错话了,吓得酒都醒了一半,连忙拍了嘴一下,“我瞎说的,你可别传出去,不然惹了事别怪哥哥保不住你!”
“刘大哥说什么了?”黄百贯假装迷糊的抬起头。
“没,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回去吧。”
*
“你说此事的幕后主使是江道明江同知?”
“没错,是刘元亲口所说。”
陈青岩压下心中的愤怒道:“这段时间你暂时先不用再去打听了,留在府里尽量不要出门,免得对方找你麻烦。”
“属下遵命。”
黄百贯走后陈青岩立马磨墨提笔开始写信,鄯州的矿产确实由江道明负责。
此前他刚来鄯州赴任的时候,江同知便在外地巡查矿场,过完年才见得面。
平日里看他一副勤政又朴实的模样以为他是个好官,真是人不可貌相。
若真是他幕后主使,这件事还有些难办,因为江同知大他一级,官高一级压死人,万一走漏了风声只怕自己会沦为替罪羊。
当务之急是把消息传出去,送回京都太远了,等上头收到信再派人过来估计都得半年后了。陈青岩也没打算跟徐知府说,毕竟不知道他没有牵连其中。
至于冯州牧,二人虽以舅甥相称,但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思来想去只能先写信给侯爷,再由他定夺。
陈青岩写完信仔细装好,第二天直接交给了郎千平,郎大人这次是专程为私铁这件事来的,不过这些日子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没想到陈通判竟然在暗地里查出眉目,心中不由钦佩道:“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这件事多亏陈大人出手相助!”
“侯爷在边关保家卫国,我们虽帮不上忙但也不能让后院起火。”
“陈大人高义,此事我会禀明侯爷再做定夺,这段时间您也不要再私下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我明白。”
郎千平一众人启程回了边关,林穗和晴儿留了下来,等六七月份的时候再回去。
*
自打那日刘元说错话后心里便一直都不踏实,生怕被黄百贯说出去,原本想敲打他一番结果在赌坊等了七八日也没见到人。
今早又有一批精铁准备运出城,他便早早的起来准备去城门盯着,结果半路上正好碰见黄百贯在包子铺吃早食。
“黄老弟,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黄百贯闻声一愣,连忙笑着打了声招呼,“这几天府衙里有点活,大人让我去查一个盗窃的案子,忙的脚不沾地。”
刘元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半晌也笑了一声,“你也爱吃李家的包子?”
“对,爱吃他家萝卜馅的,刘大哥坐下来一起吃点?”
“你先吃吧,我还有事要办,空下来再找你叙话。”
等人走后黄百贯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总觉得此人话里有话,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放在桌子上,抓起佩刀便悄悄跟了上去。
这个时辰街上的人还不多,只有打更的更夫和收夜香的老人沿着街边叫喊。
黄百贯脚步匆匆的一路跟到城门口附近,见对方停下,手脚麻利的爬到一块牌匾后面藏了起来。
不多时传来来滚滚的马车声,黄百贯探出头数了数,一共十七辆马车,每一辆车都装得满满的,从外边看是稻草,不过压出的车辙印子却很深。
打头的人与刘元是老相识了,两人凑到一起聊起天来,“这趟去得走多久啊?”
“少说一个多月,不过上次的路不能走路了,现在边关查的紧只能绕路走。”
“辛苦高兄了。”
姓高的从怀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钱,“这次的银子。”
“多谢,多谢!”按照刘元此前的说辞,一辆车两贯钱,这十七辆车就是三十四贯,有他打掩护守城的小吏不用检查马车,就这么一路畅通的离开了。
等人走后黄百贯脚步匆匆朝府衙跑去,找到陈青岩将今早遇见的事说了一遍,“整整十七车,外面伪装成稻草,里面实则是铁矿。”
一车按三百石算,这些就有五千多石,要知道一处矿场一个月最多才产七八百石铁矿,他们究竟从哪弄来这么多精铁!
陈青岩眉焦急的来回踱步,“我给你写张条子,马上出城朝边关出发,看能不能追上郎大人他们,这十七车铁器若是送出关就麻烦了!”
“是!”
“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中途碰上那些车队装作没看见,不要再去探风声了!”
“卑职明白。”
黄百贯跪地磕了三个头,“大人,若此行我若遭遇不测……请您帮我照顾好我的弟弟。”
陈青岩扶着他的胳膊起身道:“我答应你,一定会照顾好千贯。”
黄百贯收起书信,取马出了城。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陈青岩心里焦急却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有晚上跟王瑛才敢聊起此事。
王瑛安抚他道:“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成就看老天爷了。”
“话虽如此,但我实在不明白,江大人为何要这般……”贪官他见了不少,可这种勾结外族自寻死路的还是头一次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黄百贯说他们光是打点守城吏官,一车就能拿出两贯钱,这一车铁器的少说也能卖上百两银子,十多车就是几千两银子,若是长久的生意只怕这些年赚的钱都没数了。”
“再赚钱也不能拿国家的安危做生意啊!”
见他想不通,王瑛打了个哈欠随口嘟囔道:“兴许江同知压根就不是咱们武朝人呢?”
没想到这居然真被他说中了……
*
五月中旬,镇边侯李穆带兵亲自杀了过来,他是当朝二品侯爵又是镇边将军,既有实权又有兵权,在外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他的突然造访把徐知府惊得不轻,老头还不知道鄯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心道这尊瘟神怎么突然来了。
冯州牧也十分紧张,以为边关又打起来了,李穆是专程过来调兵的。
结果比调兵更糟糕,侯爷直接开门见山道:“月初我们在边关拦下十七辆装着精铁的马车,这些精铁都是从鄯州过来,要运往西州贩卖给突厥人的。”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惊得两人立马起身,“不可能,断没有这样的事!”
李穆挥手,士兵押着三个血葫芦似的人上来。
徐知府疑惑道:“这,这是?”
站在旁边的张千户道:“这几个是负责押送精铁的人,倒是硬骨头,审了三四天才吐出实话,他们是受鄯州同知的指使运送这些精铁去西州。”
“走私盐铁可是重罪,特别还是卖给突厥人,二人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下官这就去派人将此人带来!”冯州牧是个暴脾气的人,当即起身就要去抓人。
李穆摆手,“不用去了,早在进城时本侯已经派人去抓捕此人,想来一会人就带过来了。”
第208章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有官兵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再侯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穆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可恶!下令封城,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此人找到!”
站在对面的徐卯和冯州牧被他周身的气势吓了一跳,冯州牧壮着胆子小声问,“侯,侯爷这是怎么了……”
“江道明跑了。”
徐卯道:“不可能啊,昨日我还见过他!”
“那真是奇怪了!”李穆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这人确实狡诈,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不光人跑了连带着府邸都清空了,除了几个下人其余的心腹和手下都不见了。士兵只在他家搜出两箱没能拿走的银子,加在一起大才两千多两银子。
城门马上封锁,严禁来往的车辆进出,官兵和府衙的衙役们带着江道明的画像全城搜索。
陈青岩他们是下午才从侯爷口中得知江道明跑了。
“他跑了?侯爷来的这么突然,他怎么可能提前得到消息。”
李穆道:“所以我断定此人应当还藏在城中,已经封锁全城派人搜查了,应当很快就有消息。”
“那些精铁拦下了吗?”
“拦下来了,对亏了你派去的那位小兄弟,不然这十七车精铁运送过去,以后打起来不知会伤亡我多少将士。”
王瑛道:“送信的人还好吧?”
“小兄弟无恙,已经随军一起回来了。”
李穆夸赞道:“这小子挺有胆色,一个人单骑跑了那么远,期间还遇上土匪和野狼,功夫也不错只受了点皮肉伤。”
陈青岩和王瑛一听黄百贯没事,这才放下心。
“那就好,这小子是我们从冀州带过来的,早先住在一个镇上,后来闹大水和瘟疫,他爹将两人托付给我们照顾,可千万别有什么闪失。”
许久不见,谈论完公事大伙又聊起家事。
“这么多年没回冀州,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李穆的娘亲罗氏还留在冀州,前几年他便派人想要把罗氏接过来,奈何她在冀州住惯了不愿来回折腾,最后也不了了之。
不过边关气候不好,老太太过来兴许还适应不了,等晴儿再大一些让林穗带她回去商议亲事,顺便照看他娘。
陈青岩道:“听穗弟说边关战事不断,恐怕蛮人贼心不死还会来犯。”
李穆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这几年突厥人一直在试探着边关的底线,只等一个契机就打过来了,所以我在此地不能耽搁太久,明日午后若抓不到江道明就得回去了。”
林穗急切道:“那我同你一起回去。”
“你和晴儿先留在这,我会留下几名护卫在这边保护你们,等秋天的时候再回去。”
林穗总觉得心神不宁,“你一个人保重好身体,千万别受伤了。”
“放心,这段时间,有劳表哥表嫂帮我照看他们。”
王瑛道:“说这话见外了,林穗本就是我们亲表弟,我们自然要好好照顾。”
简单的叙了几句话,陈青岩和李穆又去了前面府衙,王瑛和林穗则留在后院等待消息。
*
此时鄯州城内人心惶惶,大清早城中的四个门全都关闭,所有人都只准进不准出。
铺子都勒令关闭,街上不许行人乱逛,大伙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刘元从赌坊出来就见街上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看不见,心里正纳闷着朝附近的酒馆走去,敲了几声门里面传出掌柜的声音。
“客官回去吧,今天不开门了。”
“蔡掌柜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刚刚来了一队官兵勒令关门的,小的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刘元搔了搔头发,转身朝自己家走去,刚推开门突然被人从背后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唉哟!”刘元吓得大喊一声,差点尿了裤子。
“不许叫,赶紧把门插上!”
“壮士饶命,小的这就把门插上。”刘元抖着手将大门插上,余光一瞥发现身后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姑父!
“姑父怎么是你……”
“进屋再说。”
刘元一头雾水的被抓进了屋子里,进来才发现家里除了姑父还有江同知,以及四个从未见过的人,这些人用他听不懂的蛮语交流,惊得刘元目瞪口呆。
没想到姑父竟然会说蛮话,听闻他是姑姑在山中捡来的,早些年在打猎时摔断了腿,外祖一家将他治好便留了下来,倒插门做了上门女婿。
后来不知怎么搭上府衙里的人做了捕头,刘元也是沾了他的光才混了个吏官。
私底下刘元只知道姑父与江同知交好,没想到二人竟然都会说蛮话……
几个人商量妥当,姑父拉着刘元道:“府城里出了点事,这几日我和江同知先在你这躲一躲,等风声过去我们就会离开。”
刘元压下心底惊涛骇浪,什么都没敢问,“姑父和江大人尽管住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好孩子。”刘怀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找机会将此信送到城外三十里外的驿站,那里自会有人接应你。”
“可是如今城中戒严,侄儿怕出不去。”
“城门不可能一直关闭,最多两日就会打开,到时你再送出去也不迟。”
刘元收下信有些犹豫道:“那您和江同知呢?”
“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
江道明端坐在床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刘元,“这件事如果办好了,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若是办砸了自会有人来取你性命。”
刘元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刘怀安皱眉,用蛮语道:“别吓他了,这孩子胆子小再吓坏了。”
江道明冷笑一声,“唱了这么多年的戏,你还真唱出感情了不成,别忘了你是突厥人,效忠的是可汗和长生天!”
“我自然不会忘,不过这件事与他没关系,我们逃出去还得需要他帮忙,所以还是客气一些吧。”
旁边的两个人也附和道:“达安说的对,大人还是客气一些。”
江道明没再说话,算是默认刘怀安的说辞。
正当几人说话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四个人瞬间警惕起来,刘元连忙道:“姑父,外面的人是来找你们的吗?这,这该如何是好!”
“别担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说着朝房屋后面走去,挪开一口陶缸几人相继跳了下去,惊的刘元目瞪口呆。
他家里啥时候有的地道他自己都不知道!
仔细回想一下,这房子买的时候是他姑父操心帮忙办的,想来这地道那时候就在这了。
来不及思考太多,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刘元脚步匆匆的跑去打开大门。
一队官兵鱼贯而入,二话不说开始在他家里搜查了起来。
刘元看见为首的人是熟人,连忙上前攀交情,“老李这是干嘛来了,兴师动众怪吓人的。”
负责搜查的衙役道:“奉知府大人的命令搜查逃犯,这几天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吧。”
“没,没有,我这哪有什么逃犯啊。”刘元紧张的手心出汗。
院子里搜查完,士兵们没找到什么,退了出去。
“你也去衙门吧,这会儿正缺人手,不然待会儿上头怪罪下来免不了又得受责罚。”
“啊,我饭还没来得及吃……”
老李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外走,“吃饭重要还是立功重要,要是能抓到这几个人,知府大人有重赏!”
刘元被拉着去了府衙,来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般大的阵仗让他腿都软了,难不成是运送精铁那件事东窗事发了?
一定没错了!
江同知都被下令逮捕了,除了精铁一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
刘元本来就不是个胆子多大的人,越想越怕吓得腿都软了。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刘元直接跪在地上,回头一看居然是黄百贯,顿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运送精铁一事只跟他提起过。
“黄,黄老弟……”
黄百贯神色郑重道:“我拿你当朋友才提醒你一句,这件事与你干系不大,主动跟大人交代最多打几十板子,罚几个月俸禄,若隐瞒不报那罪过可就大了。”
“我……”
“都这种时候了,知道什么还不赶紧去说,等抓到主谋把你一起牵连出来,那就是流放杀头的大罪了!”
刘元面若金纸,思虑半天像是下定决心,从地上爬起来道:“小,小人有事要报!小人有事要报!”
黄百贯直接带着他进了后面的厅堂,此时镇边侯坐在上首,徐知府和冯州牧坐在两边,陈青岩、曹主事、张主事……在一众官员的注视下,刘元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磕磕巴巴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一一交代出来,还拿出了那封信。
信是用突厥语写的,只有郎千平认识,他读完面色大惊。
“江同知是突厥人,此人是劼利可汗的亲外甥,他潜伏在鄯州已有八年!这封信上记录着鄯州矿场的地点,还有边关驻兵人数……”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个突厥人居然在武朝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难怪他敢与虎谋皮,这分明是掏空武朝补给自家啊!
“他们现在在哪?”
刘元磕磕巴巴道:“都都都在我家,房后有口口陶缸,缸底是个地洞他他他他们从那钻进去,我不知道这洞是通往哪里的……”
李穆大手一挥,下属立马带领一队精兵朝刘元家跑去。
第209章
抓捕的过程很顺利,原因是地道那头还没挖通,江道明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东窗事发,所以压根就没准备。
期间还有人顽隅抵抗,直接被打晕了带走,这些精兵不光会战场上打仗,哪一个拿出来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江道明被押送到府衙,跪在地上看着上首的一众官员,脸上并没有太多惊恐,反而微微一笑,“诸位同僚,好久不见啊。”
冯州牧起身怒道:“突厥贼子,竟敢伪装成汉人!”
“哈哈哈哈哈哈。”江道明仰头大笑起来,“你们自己蠢笨,怎好怪我?”
“你!”
徐卯拉住他,“老朽与你一起同为官三载,平日见你并非是丧尽天良的人,这其中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道明冷笑一声,“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你们为武朝的皇帝办事,我也效忠我们的可汗和长生天,所以哪来什么难言之隐。”
“唉……”徐卯别过头叹了口气。
冯州牧拍着桌子怒道:“此贼子还留着他做什么,直接杀了算了!”
“杀我,可以啊,不怕我舅舅带兵来攻打你们就行。”
冯州牧一怔,想起此人的身份特殊,若杀了他只怕突厥真会借此机会派兵攻打边关。他转头看向李穆,“侯爷觉得该如何处置?”
李穆手指轻点着桌面,半晌开口道:“我比较好奇,你是如何伪装成汉人,还做了这一州的同知。”
江道明也没想隐瞒,毕竟这种事如果仔细一查就能查到,所以干脆自己说了出来。
“几年前我和下属潜入关内,原本打算去京都瞧瞧,刚巧半路上遇上一个人长相与我有六七分相似。攀谈下来得知此人名叫江道明,是前去鄯州赴任的官员,我便将他杀了取而代之了。”
他说的简单,可听着的人无一不被他的狠毒惊骇,原来真正的江大人早在赴任时就死在了路上!
江道明或者叫他阿史多利更准确,一脸无畏的看着李穆,满脸的挑衅,仿佛再说你不敢杀我。
李穆当然不可能直接杀他,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先上报朝廷由皇上定夺,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大手一挥,“将这些细作带下去,严刑拷打看还有什么没说的。”
“呸,武朝的懦夫,杀了我,杀了我!”此人还想咬舌自尽,站在旁边的武将眼疾手快,一把卸掉了他的下巴,将人拖了下去。
这件事告一段落,余下的扫尾工作李穆交给了陈青岩处理,除了表哥他谁都不信任。
边关不能离开太久,第二天他便带兵离开了。
陈青岩则开始处理矿场上的事宜,因为“江同知”在鄯州经营太久,特别是矿场上几乎都是他安排的手下,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突厥人,必须全部肃清干净,以免留下后患。
经过一个多月的排查,最终又抓到十七个突厥人,还发现了一本暗藏的账簿,上面记载着这几年私下囤的精铁以及偷偷运送到突厥的铁器,前后加起来竟然高达上万石。
陈青岩亲自写了奏折,将此事一一陈述上表,六月中旬送到京都。
皇上看完大怒,徐卯作为知府监察不力被革职,冯之恩也被牵连的扣半年俸禄,陈青岩因查案有功,加上李穆也为他进言,说他帮了大忙,被皇上破格提拔为鄯州的新同知,全权处理这件事。
也是从这桩案子后,凡朝廷派官员外地赴任时都要派十名士兵陪同,以免再发生类似被劫杀冒名顶替的事情。
*
转眼就到了七月份,王瑛的第二部书也刻印完成。
王瑛自掏腰包印了五百册,这些书他没准备卖,而是打算推行下去,让各地县城的读书人学会,然后教给当地百姓。
第二部主要内容有育种学、栽培学、土地营养及病虫害,上部是理论为主,下部则以实践为主,书上几乎全是干货,详细的写了农作物的科学育种方式,植物的栽培方法,堆肥以及防治各种病虫害。
如果放在过去,王瑛很难把这本书推行下去,毕竟农书跟别的书不同,受众群面比较窄。
不过今时不同以往,自从徐卯被革职后,陈青岩就升任鄯州同知。在下一任知府过来之前,鄯州的事宜全部由他负责,这下权利算是彻底交到他手里。
推行此书也方便许多,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各地县令便争先恐后的学习起来。
王瑛看着试验田蹭蹭上涨的经验都有些害怕,这涨幅也太快了!之前是每天几百点那么涨,自打陈青岩下令各地县令学习此书后,每天经验都上万的涨。
没过多久试验田就升级了。
[试验田03]
等级8级。
新增功能1:进出人数增加至十人,(注,必须经过试验田主人同意方可进入,超过十人会进行空间压缩。)
这个新功能意味除了王瑛一家,他可以带别人进入试验田了!不过后面的备注让王瑛想起第一次自己带了只蛐蛐进去,瞬间被压成二维平面,想必就是空间压缩吧!
不过这项新功能确实有用,如果配合传送功能,万一发生战乱他就能带着自家人瞬间传送回冀州。
新增功能2:试验田面积增加到十亩。
终于增加面积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早先王瑛开菜铺子的时候就因为试验田面积过小发愁,种的菜虽然不少,但供不上买菜的人多。
到了鄯州同样面临这一问题,不得已还是选择每日限购的方式卖菜,有钱都赚不到。如今试验田的面积增加一倍,以后无论是种菜还是种粮食都能增产许多。
这次新增了两个新功能,总体而言都非常有用,剩下的就是功能提升了。
比如试验田的倍速最快现在能提升二十倍,一百二十天成熟的麦子,如果开上倍速最多六天就能成熟。
当然代价也是十分可怕的,用一次倍速差不多得花上万经验。
王瑛看了眼下次升级需要的经验,一排零看的他眼花缭乱,保守估计得上千万经验,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升上去呢。
话说回来,第二部农书的名字依旧延续第一部叫《齐农耕术贰》。
全书一共三十章共一百八十页,上面还带着王瑛自己画的插图,可谓是十分精细。
这书送过来时,起初各地的县令是为了应付上面才学的。
谭县令是举人出身,早些年因为得罪了人,所以被贬到鄯州任大丰县的县令。
大丰县听上去不错,实则跟名字恰恰相反,虽然土地不少但因为贫瘠,加上当地羌汉混居百姓不事耕种。每年的收成都在州府垫底,政绩自然不必多说,年年都是下下。
这里的百姓还在用最原始的刀耕火种的方式种植,每年春天以工具砍伐地面上的树木等枯根朽茎,将草木晒干后用火焚烧,使经过火烧的土地变得松软,利用地表草木灰作肥料。
至于播种后那就全凭老天爷赏饭吃了,不施肥、不拔草、不除虫,遇上好年头一亩地能收一石麦子,若是灾荒之年颗粒无收也是有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当地百姓也是出了名的难管,落草为寇的比比皆是,农耕的时候在村子里种地,农闲的时候去山上拦路打劫。
这几年朝廷管的严,虽然打劫的少了点,但每年收税依旧头疼的要命,老百姓自己都没饭吃,哪来的粮食交税。
谭县令闲来无事翻了翻那本农书,结果仔细一看发现此书大有文章。
其中那些防止病虫害的办法看着十分实用,还有堆肥、施肥的方法简直就是为大丰县量身定制的啊!
他当即花了半个月仔细的学习起来,不光自己学还组织起县城里的秀才童生们一块学习,学完去各地庄子上给老百姓讲解。
刚开始老百姓也是懒得听,免费教都没人来学。
后来谭县令想了个法子,他亲自掏腰包请了个戏班子,在县城的几个镇上轮流唱戏,唱一折子插播一个种地的法子,然后继续唱戏。
村里的老百姓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免费听大戏这种事非常有吸引力,大家伙自发搬着板凳跑来听戏,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将书上的内容全都教了下去。
到了来年春天的时候,老百姓们自发按照教授的方法开始种田,堆肥、施肥、浇水、捉虫,没想到这一年真迎来了大丰收!
大丰县也第一次收齐了税粮,谭县令的考核一跃从垫底直接评了中上!
大丰县的改变其他各县有目共睹,但凡有点作为的县令回去都有样学样,各地开始争先恐后的研究去这本农书来。
就连村子里不识字的老农民都知道了这本《齐农耕术》,稼轩居士的名字也响彻整个鄯州。
*
转眼两年的时间过去了。
鄯州在陈青岩的治理下逐渐发展起来,农业上虽不及中原地区,但总体来说已经稳步攀升。
期间王瑛又根据当地气候,培育了一种极耐寒的春小麦,因为这边经常倒春寒,普通小麦容易绝收,但这种耐寒的麦子往往能撑过冻雨和寒流。
新麦种放在铺子里很好卖,如今王瑛在各县都开了分铺,里面不光卖种子,还卖肥料和农药。
当然像前世那种化工农药是没有的,都是简单调配的矿物药,效果虽然差一点,但总比之前毫无办法强多了。
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加上之前在京都攒下的,试验田里已经有一万多两银子,粮食也囤了两万多斤,日子过得简单且扎实。
然而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打破,就在一个寻常的午后,陈青岩急匆匆的从前头跑过来。
“阿瑛,不好了!”
王瑛正在看书,闻言抬起头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边关又打起来了,你带着元宝赶紧回冀州!”
第210章
王瑛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陈青岩弯腰捡起来道:“今早边关送来的消息,颉利可汗带着三十万突厥大军朝阳关进发,这会儿估计已经大军压境了。”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去年突厥还派使者去京都来着,两方和和气气签订了停战条约,打算重开陇西关市,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陈青岩道:“去年冬天突厥糟了百年难遇的雪灾,听说牛羊死了不计其数,今年若不打咱们只怕连饭都吃不上了。”
是了,天灾影响了突厥的牧场,他们便把矛头对准中原,此獠从一开始就没放弃过攻打武朝。
“眼下该怎么办?”
陈青岩握着王瑛的手道:“我已经通知了百贯和千贯,明日让他们二人护送你和元宝回冀州。”
“那你呢?”
“我暂时不能走,鄯州紧邻关外,是大军的后援支撑,这里不能乱我必须要留下来坐镇。”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陈青岩安抚道:“阿瑛,听我说完,你回去也不光是避难,咱们有试验田在,若是边关缺少粮草,顷刻间就能运过来。”
“你想用试验田运送粮草?!”
“只是暂时计划,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千万不能用这个能力。”
二人心里都明白,一旦动用试验田运粮,只怕他们的能力就会暴露出来,战时是奇迹打完仗就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王瑛没有多大理想抱负,也不想舍己为人,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若非必要,这辈子他都不想在人前露出这个能力。
沉默片刻道:“那我收拾东西,你一个人留在这边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有不妥立马从试验田里回来!”
“好。”
陈青岩环视着院子心道:这场仗来的太不是时候,鄯州才刚发展起来,这一仗打下去又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
王瑛收拾完,最后只带了几身衣裳和元宝的书,晚上跟元宝提起这件事。
“只有咱们俩回去,爹爹不回去啊?”
王瑛没跟他提边打仗的事,“你爹公务繁忙没办法离开,明年你也十二岁了,我打算让你参加童试。”
元宝一听是考试立马来了精神,“原来是回去参加童试,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陈青岩道:“明天就走,已经给你们备好马车,到了那边好好听你阿父的话,帮爹爹在祖母身边尽孝。”
“好!”
一想到马上回去就能见到祖母和亲人,元宝高兴的不得了,没发现爹爹和阿父两人面色沉重。
翌日一早,黄百贯便赶着马车停在院子里,此行轻车简装只有他们四人。
铺子里的生意还需要陈占东帮忙处理,所以他暂时还不能走,陈驹负责照顾陈青岩也一并留下来了。
王瑛带着元宝坐上马车,看着陈青岩心里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保重好身体。”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边关重燃战火的消息很快传道鄯州,城中不少百姓开始收拾家当准备跑路,来衙门开路引的人排成了长队。
当然跑路的都是有钱人,普通老百姓可不会走,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边,逃,往哪逃?逃走就能活下来吗?
没钱没粮半路上就都饿死了,还不如留在鄯州,最起码地里的庄稼就快长起来了,秋收完不饿肚子。
陈青岩则开始忙碌起来筹集粮草和兵器,冯州牧也没闲着,集结军队准备支援边关。
如今驻守在阳关只四万兵马,对比突厥人三十万兵马差距实在太大了,若不及时增援只怕会被对方长驱直入。
*
两日后林穗带着晴儿被一队兵马护送道鄯州。
陈青岩接到二人连忙询问,“边关战事如何了?侯爷可还安好?!”
林穗疲惫道:“突厥大军压境,侯爷带兵死守阳关,我们离开的时候两军还在对垒,现在不知是什么情形。”
“侯爷有没有交代什么?”
林穗摇头,“侯爷只嘱咐我将晴儿带回冀州。”
“阿瑛前几日刚走,你且在这休息两日再继续启程吧。”
林穗没再逞强,带着晴儿去客房休息下来,这一路的担忧让他疲惫不堪,一闭眼就是李穆受伤的模样,难受的他吃不下睡不着。
晴儿也同样担心爹爹,但依旧安抚着林穗,“阿父别担心,爹爹他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
“嗯……”
短暂的休息了一日,林穗和晴儿继续踏上东行的路,军马耐力足跑得快,追赶了半个月天终于在黄河边上把王瑛一行人追上了。
两人一见面抱在一起都红了眼眶。
“穗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们刚走没几天我就到了,这一路紧追慢赶总算是追上你们了。”
“边关现在怎么样了?青岩接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就把我和元宝撵回去了。”
林穗摇了摇头,尽管他不懂行军打仗的事,但也看得出情况不容乐观。“侯爷说朝廷已经派兵过来支援,等撑到大军过来就好了。”
二人都是心事重重,没聊几句便坐上渡河的筏子。
王瑛还记得来时坐过这羊皮筏子,那会儿害怕的够呛,如今再来一次依旧害怕,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的平安渡过。
大概因为忧心过度加上赶路疲惫,刚渡过黄河林穗就病倒了。
夜里突然发起高热,额头滚烫,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胡话,晴儿叫不醒他,吓得连忙跑去叫王瑛过来帮忙。
“舅父,我阿父这是怎么了?”小姑娘急的直掉眼泪。
王瑛从行李里拿出治疗伤寒的药丸子给他服下,“准是路上着了风寒,先吃点药,明日一早咱们就去附近的城镇落脚找郎中看看。”
“嗯。”
这一宿王瑛和晴儿都没敢睡觉,天快亮的时候林穗总算退了热,人也清醒过来。
“嫂子,你怎么在这?咳咳咳……”林穗声音沙哑的吓人。
“你昨晚发了高热,可把我们吓坏了,先别说话了,附近县城离这不到二十里,待会儿到了城里先休息几日再赶路。”
“别耽搁了路程……”
“耽搁不了,你身体重要。”
在驿站吃完早饭,一行人便改道去了县城,找了家医馆将林穗送了过去。
郎中给他一把脉,捋着胡子直摇头,“郎君怎么上了这么大的火,凡事都得想开点,莫要郁结于心,不然时日久了恐损寿命。老夫给你开几幅清热去火的汤药,吃完再来看看吧。”
林穗能不上火吗,自己的相公在边关打仗生死未卜,若是战败只怕尸骨无存……
回到客栈,林穗依旧昏昏沉沉,连续吃了好几副药也不顶事,人也憔悴的厉害。
这样下去不行,王瑛知道他这是心病,劝解道:“穗弟你得想开了,眼下咱们又不能上战场帮忙,难不成你不管晴儿了?你不管她谁还能管她?”
林穗垂泪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这心里难受的厉害。”
早些年林穗吃了太多的苦,自打到了边关,第一次被人捧到掌心上疼惜。
记得刚到边关的时候,李穆怕他吃不惯当地的食物,特地派人找了个冀州的厨子;有一次他生了病,李穆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半夜起来给他煮鸡蛋羹,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吃;闲暇时李穆还带着他骑马在草原上飞驰,给他讲当地的志怪的故事……
若是一直苦也就罢了,偏偏让他在苦涩的人生中尝到了一点甜,他又如何能受得了。
“万一他在战场上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王瑛见他这般知道没办法劝,干脆把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穗弟,之前你还记得跟我在冀州开铺子吧,不好奇我那些蔬菜是从哪来的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林穗有些不解。
“我让你看一个东西。”王瑛拉着他的手,心里默念开启试验田。
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幻,前一刻二人孩子客栈的屋子里,下一秒就来到一片陌生的地界。
林穗惊的目瞪口呆,“嫂,嫂子这是……”
“这就是我冬天能种出蔬菜的秘密。”
王瑛径直走到一颗果树边,摘了个橘子扔给林穗,“这试验田不光我能打开,你表哥也同样能打开,我放进去的东西,他也能取出来。”
王瑛顿了顿道:“所以,同我回冀州收粮草吧,青岩会想办法将粮草运去边关!”
林穗眼睛亮起来,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王瑛,“这里是侯爷给我的银子,凭此令牌在钱庄能取五万两银子,嫂子尽管拿去用!”
“那我就先收下了,你可得早点好起来啊!”
王瑛之所以把这个秘密告诉林穗,一来是自己手头钱不够,二来也缺一个帮手,而且林穗侯府郎君的身份收粮食更方便一些。
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便撸袖子大干一场吧!
在县城休息了三四天,林穗的病终于好得差不多了,一行人继续赶路。
回去的途中,还碰上一个运送草药的商队,这些药材本来是打算运到肃州卖的,结果半路上传来来边关打起来的消息,商队只得原路返回。
攀谈间王瑛得知这些药大部分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三七、红花、骨碎补和血竭等药,特别是这血竭是治疗外伤的特效药。一旦打起仗这东西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掌柜这药你们打算运哪去?”
老板叹了口气道:“先原路返回吧,等到了宋州找机会便宜卖出去,省的砸在手里。”
这些药虽然拉到边关能卖高价,可也得有命过去才行,他们可不敢铤而走险。
“不如将这些药卖给我吧,大概多少钱。”
三车草药价格不菲,商队老板有些犹豫道:“这么多药材,郎君能吃得下吗?”
“您说个数,我看看手里的钱够就留下,不够就算了。”
“最少两千两银子,车上有三七六石,寻常我们往外卖都是七十两银子一石,红花两石作价三百两银子,碎骨补是四石作价五百两,血竭六石作价一千两银子。这是来时的进货单子,一分钱都没加,这还没算是我们路上的花销呢。”
草药这东西不好存放,万一回去的途中遇上阴雨天,着了潮失了药力,可就全砸手里了。
“这三车药我要了,您是要现银还是去钱庄结款?”
商队掌柜高兴的直拍大腿,“都行都行!这药给您送哪去啊,草药可不好存放,万一受潮就没法用了。”
王瑛想了想道:“等到了前面的县城放下就好,我会叫人过来带回去。”
“如此就多谢郎君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