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桃也没去棉庄，而是把沈妩叫了过来。沈妩听了立马答应了，还问沈碧桃能不能多给她几个名额。沈碧桃皱了皱眉，问她有信心把所有人都活着带回来吗？还说搓了锐气是小事，一旦生了惧意，以后怕是难上战场了。沈妩犹如当头被泼了盆冷水，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沈碧桃见了好笑，只说多给她十个名额，她自选就是。沈妩虽高兴，面上却为难起来。沈碧桃见了，就撵了她去，说是还有些时日，她有的是时间想。


    沈妩出来后就准备回去，却被芝娘给叫住了。芝娘并没像别人那般搬离平顶山，而是留了下来，只为了每日都能叫女儿见着他阿耶。


    “妩娘，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芝娘高兴的抱着女儿跑了过来。


    沈妩笑了笑，“这冷的天，怎么把她抱出来了。”


    “她坐不住，可不就得带出来走走。妩娘，你现在有事吗？没事不如去我那坐坐。”芝娘满眼渴求的道。


    “行。”沈妩干脆的道。


    等到了芝娘她家，她先把孩子放在床上，让她跟布老虎玩，自己则跟沈妩坐到了不远处的矮塌上。


    “妩娘，有些事我不好与旁人说，也就能跟你说说了。”芝娘犹犹豫豫的道。


    沈妩没说话，等着她继续说。谁知道她低着头半天，硬是没憋出来。她只好出声问道：“你倒是说啊！”


    芝娘这才抬起头道：“就是，就是我发现我有点后悔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继续说。”


    “也不是后悔。这不是寨里的人都搬走了吗？就剩下几个做饭的老婆子，我与她们也说不上话。史进白日得训练，回来逗弄两下孩子后就熬不住要睡了。都没个人跟我说话，我觉得我都快要憋疯了。”芝娘说着说着带了些哭音。


    沈妩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我先还准备问你，怎么没搬到山下去？大家伙一走，山上是冷清了不少。”


    芝娘听了却道：“史进舍不得我和孩子，我也舍不得跟史进分开。为着这事，卫里的兄弟都羡慕他了，这会子倒不好提起。”


    沈妩皱了皱眉，“那你现在是想搬还是不想搬？”


    “想。”


    “那就搬！”


    “可是…”


    “没有可是。芝娘，你何时变得这般瞻前顾后呢？”


    “我也不知道。自从成了亲，我就好像不属于我自个了。史进对我很好，我该知足才是，这原也是我一直都期待的日子。可我忽然发现，这些都不够，我想要的还有很多。妩娘，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呢？”


    沈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只知道，你想搬出去就搬，无需顾虑太多。对了，这事你跟史进说过没有？”


    “没有，我说不出口。你不知道，因着他太过顾家，卫里也不敢太重用他。前几日，张候长选人，他念着我一个人照顾孩子辛苦，给拒了。”


    “你觉得你是为了史进放弃做赤云卫的？”


    “所以我才问你我是不是错呢？我怕他有一天会跟我一样后悔。”


    沈妩笑了笑道：“不，芝娘。你不是为史进放弃的做赤云卫，是你想过安稳日子。没有史进，还有张进。同样的，史进他做什么选择也都是因为他自己想那么做，没有你也有别人。”


    芝娘张大了嘴巴，“是这样吗？”


    “没错。”


    “那我为什么会后悔？”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沈妩有个猜测但是没说出来。


    芝娘不敢看她，而是扭头看向窗外道：“那个时候，忽然有那么个人对我那样好，我拒绝不了。如果当初，我听你们的就好了。我的心就像是个大洞，我以为史进能将它填满，不成想加上孩子，它还是空的。你知道吗？我竟然想劝史进离了黑云卫。我知道这样想不对，但是我控制不住的想。我能为他离开赤云卫，他怎么就不能为我离开黑云卫呢？我一想到有一日，他会死在外面，我会变成寡妇，我就怕，怕的睡不着觉。妩娘，你说我是不是疯呢？”


    说完，她又给沈妩看了看她那满是纹路的肚皮，“你说他是不是嫌弃我呢？”


    “怎么会这样？要不找个大夫看看？”


    “长在这地方，怎么看。别说史进，我自个看了都嫌弃。一夜之间，仅仅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妩娘，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吃这般多的苦。眼看着月娘都这般大了，我有时候还会憋不住尿。不说别人知道会怎样，我自个先臊死了。”芝娘哀泣道。


    “别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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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女郎说过，根本就没上辈子这回事。你先别急，巧儿如今也跟着王大夫学医了，改明你找她问问。你也是的，咱们早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有什么好害臊的，有病就得治，管别人怎么的。”沈妩劝她道。


    芝娘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就是不知怎的，总想叫人知道我如今过的很好，这才不敢露出半点不好来。”


    沈妩听了，叹口气道：“你这么说，我倒不知怎么劝你了。往前我瞧着你也不似这般多愁善感，也不知是不是以前咋俩不熟的缘故，亦不知是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像女郎说的，多读点书，兴许就知道答案了。”


    “哎，你说的是。跟你说了这会子话，我心里好受多了。我再白嘱咐你一回，千万别跟人提起我今个说的。”芝娘有些不自在的道。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等多嘴的人。”沈妩见她情绪好些了，这便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着回棉庄，就不坐了。”


    见她这般快就要走，芝娘难免有些失望，却也没留她，送她到了大门外，不见着人影，这才抹了抹泪，往屋里走去。往常她总看不起丽娘，觉得她矫情事多，没成想有一日她也会变成这样。


    沈妩这边亦是感慨良多，只也并未感到庆幸什么的。她只是在心里嘱咐自己，往后不管做什么决定，一定得多问问自己的心。


    说来也巧，还没到寨口，先碰见了张二狗。这人见着她，就跟见着洪水猛兽似的，扭头就跑。


    “站住。”沈妩吼了一声。


    张二狗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事？”


    沈妩走到他跟前才道：“看到我跑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笑我！”张二狗无奈只得说了实话。


    “谁笑你了。给我把腰板挺直，歪歪扭扭像什么样子。”沈妩不怒自威道。


    张二狗站直身子才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你的手下。”


    沈妩点了点头，“看你这样子，该是好了。”


    “难不成你是想安慰我两句？”


    “你不当回事它就不是事。”


    “这话说在理，我记着了。”张二狗说完就要走。再说，他万一又看上她怎么办。


    沈妩这回没叫住他，转身继续往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