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城临时安置点的铁皮屋顶在正午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姜默调整着恒温服的散热系统，跟随林教官穿过由废旧集装箱改造的临时通道。即使有恒温系统调节，他仍能感受到脚下地面传来的灼热。气象组的数据显示，地表温度已经达到了惊人的67℃。


    "记住，不要主动提供个人物资。"林教官的声音通过小队通讯频道传来："我们带来的降雨系统今晚就能启动，那才是真正能帮助他们的东西。"


    姜默点点头，目光却被通道尽头的情景吸引。数百名当地居民整齐地站在安置点广场上，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开裂。最前排的孩子们被大人按着肩膀，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却不敢发出声音。


    "老大，他们是在，等我们？"李子木在姜默耳边小声说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们这一批大一新生是第一次出国春训，一切都很新鲜。


    林教官停下脚步，转向队员们："当地政府组织了这次见面会。记住三点：保持友善但不过分热情，不要承诺任何个人援助，绝对不要单独行动。这里的资源匮乏程度超出你们的想象。"


    姜默深吸一口气，跟着队伍走进广场。随着龙国学生的出现，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他看见许多双眼睛，干涩发红的、布满血丝的、含着泪水的齐刷刷地盯着他们，那种目光让程默想起历史课上看到的，古地球时代难民望着联合国救援飞机的影像资料。


    "欢迎龙国的朋友们！"一位穿着褪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用生硬的中文说道，他是当地临时政府的代表："感谢你们带来希望。"


    林教官上前与官员握手，开始正式交谈。姜默和其他学生则按照预案分散开来，与当地居民进行有限度的交流。每个龙国学生身边都跟着一名政府指派的翻译和护卫。


    姜默走向一群孩子。那些瘦小的身影立刻绷直了脊背，年纪稍大的孩子把弟弟妹妹往身后藏，却又忍不住偷看程默身上闪闪发光的装备。


    "你们好。"姜默蹲下身，用翻译器说道："我是姜默，从龙国来。"


    一阵沉默。孩子们互相推搡着，最后是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鼓起勇气："你，你真的能飞吗？"


    姜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男孩指的是龙国普及的个人飞行装置。他微笑着点头，轻轻按动手腕上的控制器，背后的微型翼装立刻展开，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叹，连大人们都忍不住凑近了几步。姜默注意到他们中的许多人嘴唇干裂，指甲缝里满是泥土，身上散发着长期缺水的酸臭味。这与龙国公民每天都能享受净水沐浴的生活形成残酷对比。


    "能，能给我们看看吗？"另一个女孩怯生生地问，手指紧张地绞着破旧的衣角。


    姜默看向护卫，得到默许后，他启动了低空悬浮模式。恒温服背部的微型推进器发出蓝光，将他平稳地托离地面约半米高。


    孩子们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一个太兴奋的小男孩甚至直接跪了下来，用手去摸姜默脚下那团发光的空气。


    "这只是基本装备。"程默温和地解释，缓缓降落："在龙国，每个公民年满十二岁就能获得飞行许可。"


    "妈妈说龙国有永远喝不完的水，是真的吗？"一个小女孩突然问道，她的眼睛大得惊人，在瘦削的脸上像两颗黑葡萄。


    姜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了龙国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喷泉，想起了宿舍楼下那个24小时供应纯净水的智能饮水机。


    "是的。"他轻声回答："我们有先进的水循环系统，还有能从空气中提取水分的装置。"


    孩子们发出羡慕的叹息，而大人们的表情则复杂得多，那是一种混合着渴望、嫉妒和无奈的神情。


    "先生，"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护卫立刻警觉地上前一步，但老妇人只是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程默的恒温服袖子："我的孙子病了，听说你们的药..…."


    "抱歉，夫人。"护卫迅速介入："医疗援助将由官方统一分配。"


    老妇人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但她还是恭敬地后退，不停地鞠躬："当然，当然，原谅我的冒昧。"


    姜默感到一阵揪心。在龙国，基础医疗是全民免费享有的权利，即使是最高级的基因治疗，公民也只需承担极小部分费用。而在这里，一场普通的腹泻就可能夺走一个孩子的生命。


    "姜默！过来一下！"李子木在不远处招手，声音里透着兴奋。


    姜默向孩子们道别，走向同学所在的位置。那里聚集了一群当地青少年，他们正围着李子木展示的全息投影仪发出阵阵惊叹。


    投影中播放的是龙国一所普通中学的日常画面。绿树成荫的校园，装备齐全的实验室，学生们在防护罩保护的操场上自由活动，天空中不时有人使用个人飞行器掠过。


    "这是，天堂吗？"一个当地少年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伸向投影中的绿色植物影像。


    李子木骄傲地解释："这只是我们的一所普通学校。我们有城市级的防护罩系统，还有基因改良植物调节气候，所以不受天灾影响。"


    姜默注意到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衣着相对整洁的年轻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其中一人悄悄退出了人群，姜默的恒温服警报系统立即在那人离开的方向标出一个红色叹号，检测到金属武器信号。


    "李子木。"姜默小声提醒同学："我们该归队了。"


    就在这时，广场另一端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人群像红海般分开，几个穿着制服的男子推着一辆手推车走来，车上放着几个金属箱。


    "龙国带来的净水设备！"有人用当地语言高喊。


    人群顿时沸腾了，但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人争抢。相反，人们自动排成长队，连最小的孩子都安静地站在父母身边等待。姜默看到许多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容器，生锈的铁罐、开裂的塑料瓶，甚至还有用废纸折成的临时水杯。


    "他们被训练过。"林教官不知何时出现在学生们身后："上次有国际援助时发生过踩踏事故，死了十几人。现在当地组织严格管控资源分发。"


    姜默注视着那些排队的人，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宗教虔诚的期待。当第一个金属箱打开，露出里面龙国制造的便携式净水器时，人群中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那只是基础型号。"环境组的王宇轻声说："在我们那儿，这种净水器常被野营爱好者用来过滤山泉水。"


    林教官严厉地看了他一眼："注意言辞。你们现在代表的是龙国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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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


    王伟立刻涨红了脸："对不起，教官。我没有别的意思。"


    姜默理解王伟的无心之言。在龙国生活久了，很容易把这些科技视为理所当然。直到亲眼目睹没有这些保障的世界，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拥有的是怎样的幸运。


    分发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家庭得到500毫升纯净水和一小包营养剂。姜默注意到，即使是这么微薄的援助，接受者都会先向龙国学生的方向深深鞠躬，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份珍贵的水离开。


    "他们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恭敬？"姜默忍不住问林教官。


    教官的表情变得严肃："因为龙国的力量。三年前，有几个国家的武装分子袭击了我们的援助队，结果，"他压低声音："两个月内，那些组织的所有高层都被''特殊志愿者''抓捕归案，送上了国际法庭。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伤害龙国公民死罪难逃。"


    姜默想起了出国前签署的那份特殊保险协议，任何对龙国公民的伤害行为都将触发"全球追缉条款"。


    "姜先生！"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姜默转身，看到早上救下的那个小女孩莱拉正拽着他的衣角，身后站着她的叔叔道尔。


    "莱拉想谢谢你。"道尔的中文比程默想象的流利得多："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莱拉举起一个粗糙的布娃娃，那是用各种碎布拼凑而成的，但眼睛的位置缝着两颗闪闪发亮的纽扣。


    "给你。"小女孩用生涩的中文说："妈妈说好孩子要知恩图报。"


    姜默蹲下身，郑重地接过那个简陋的礼物。在龙国，他的小表妹有整整一柜子的智能玩偶，每个都能说话唱歌教知识。但此刻，这个粗糙的布娃娃却让他眼眶发热。


    "谢谢你，莱拉。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姜默小心地把娃娃放进胸前的收纳袋，然后犹豫了一下，从恒温服的应急格中取出一块高能营养糖："这是给你的回礼。"


    道尔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先生，这不合适。"


    "只是一块糖。"姜默轻声说："就是娃娃的回礼。"


    莱拉渴望地看着那块包装精美的糖果，但直到道尔微微点头，她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立刻藏进了衣服最里层的口袋。


    "她会分给全家人一起品尝。"道尔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这里，独享是一种奢侈。"


    姜默突然意识到，即使在给予时，他也带着龙国人特有的富足心态。那块糖对他来说不过是训练包里的标准配给，而对莱拉一家来说，却可能是数月来第一次尝到的甜味。


    "降雨系统将在日落时分启动。"林教官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全体集合，准备前往控制中心。"


    姜默向道尔和莱拉道别，跟着队伍离开广场。回头望去，他看到数百双眼睛仍追随着他们，那些目光中混杂着希望、羡慕和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


    在这一刻，姜默前所未有地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来自一个被强大祖国庇护的乐园，而眼前这些人，则每天都在末日的边缘挣扎求生。


    "今晚他们就能看到雨了。"李子木乐观地说。


    姜默点点头，明白了出发前老师对他们的叮嘱："孩子们，出去好好看看世界。谨记，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