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赤峰山(十三)

作品:《倾巢之下

    度楼主顿了顿,接着道:


    “几日前,临雪楼收拢到了金临来的一些消息,很是奇怪,大约是,金临今日一连生了几起人命案子,死的人皆是朝堂之上的官老爷,本来并非江湖事也不该与我们想干,只是......”


    度楼主皱眉,显然他也想不通这个中缘由:


    “只是,有人瞧见了,说杀人的都是临雪楼的人。”


    “必不能是我们临雪楼的,但此事事关重大,长风怕其背后会多有牵扯,于是我们夫妇二人便打算要亲自去京都一探究竟。”


    夫人急忙接道。


    “临雪楼情报广达,但武功高强的却不多,我与你们一道吧。”


    裴央闻言点头道。


    度长风松开牵着夫人的手,也跟着笑了:


    “正是有这个顾虑,夫人与我特去麻烦了你师父,找他借了你这么个人来。老先生慷慨非常,送烫手山芋一般就把你扔给我们了。”


    几人都跟着展颜欢笑,是以天朗气清,窗外正是刮得不知道哪的风,汹涌凛冽,可漏进屋内的倒是就剩下清风拂面了,大事有所托付,也觉得心安不少,度楼主起身给夫人打了一碗玲珑鱼汤。


    鱼汤醇美,天光澄净,万物舒朗,恰得其所,只是若比起红烧蹄髈,都还略有逊色。


    ——————————


    梧桐阁广大,院落不少,林木栽的尤其多,多是笔直的梧桐,也有不少桃树梨树石榴树的,不为结果,就只为看那一树繁花,摇曳生趣,梧桐阁的人平素里是盯惯了那些个刀尖剑尖的,偶尔得空仰头望一望绿叶,也能让心里更平静些,磨一磨那身上的戾气。


    毕竟就算是在梧桐阁,也不是每个人,生来都能做那无情无欲的冷血杀手的。


    他们七拐八绕的,眼前渐渐开朗了起来,来往的人也多了些,途经的几处院子里,练拳的练剑的,飞暗器的颠大勺的,甚至还有推牌九的赌蟋蟀的,人群熙攘喧嚣,好不热闹。


    孟客走在前面,冷眼瞧着这些人,他越走越慢,见到一处正在赌蟋蟀的院落更是干脆停下来了,脸色阴沉地死盯着着院子里喧嚣吵嚷的人群。


    里面的人迅速察觉到不对劲,自门口向内蔓延的低气压让人窒息,他们倒也识趣,吵嚷声一点一点地压下来,两拨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孟客冷着声音,先开口了:


    “赌钱不能赌太大,不能闹得鸡飞狗跳,更不能再像上回那般举着外院王大锤的大铁勺满院子追着人砍,明白了吗?若是再犯,就都拖到......”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咽下千机堂三个字,接着冷声道:


    “都拖到外院子给王大锤洗锅。”


    向晚点点头,在心里表达了肯定,此决定十分人道公正。


    梧桐阁的管理就是这么的,尤其松散,尽管向晚作为阁主常年不在,梧桐阁由副阁主孟客管理,那也仅是细枝末节的严苛了些,所以在那院子里出现成群结队的一批闲人,是极其极其正常的。


    当然,相对的,这批闲人终日游走在外院,自也不知道梧桐阁的中心,和靠近中心住着的那一批人,又在做什么。


    江湖之上鲜少人知梧桐阁,知道的也是模模糊糊的了解到是个培养暗卫,训练杀手的江湖组织,总之是个大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阴影里的,最好不要打探的存在。


    再往中心走,林木愈加茂盛,如伞如盖,大片大片的树影投映在地上,细碎的天光透过叶缝洒在石板路上,如一地碎金,越走便是越幽静了些,但也仅是幽静,倒也不至于是幽暗。


    嘈杂声渐远,院落里来往的渐少,来去的人皆是脚步极轻,无声无息,倒是有些暗卫杀手的样子了。


    再往前,几个转弯,林叶相映间只见一块木质的匾额,上书方正三字:“梧桐阁”,匾额下的木门虚掩,推门而入,是一处清寂幽冷的小院子,虽罕有人迹,但并不疏于打理,院落整洁,屋门前的廊上还摆了两盆花草,狭长的叶片碧绿低垂,看得出被人侍弄的很得当。


    院里的一切虽是谈不上生机盎然,但也算得上是一派垂死挣扎的积极景象。


    除了院子里那唯一的一棵树。


    那树枝叶干枯,了无生气,几片蜷曲干瘪的叶片挂在枝梢上,俨然已经枯死了有些时日了。


    向晚看看那树,又看看那几盆一息尚存的花,一时心情复杂,叹了口气。


    看来孟客是个只会养花,不会养树的。


    虽然在她还住在梧桐阁的时候,就已经有两棵树被她亲手送上西天了。


    两人看着那枯树,脸色难看,默了半晌,孟客干巴巴地开口道:


    “阁主,还要再栽吗?”


    向晚看着那树,到底是心里难过,她平淡地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栽。”


    孟客在心里叹气,他不太明白自家阁主为何如此执着于种树。


    “还是杏树?”


    “对。杏树。”


    第四棵杏树了。


    这也是整个梧桐阁里唯一的一棵杏树。


    阁主不许在其他地方栽,也不许在这里栽其他的树,不管是在哪个季节栽下的,不知为何都很难熬到来年春天的花开满树,尽管每一棵都被精心照料过,可就是不成,枯了就栽,栽了再枯,长此以往,其繁盛之日,总是遥遥无期。


    栽便栽吧。孟客侧头看着向晚,向晚正平静地望着那树,眼里的神采像是熄尽了的火,只剩下闪烁着的余烬。


    阁主总有很多不可言说。


    他向来是知道的,阁主不说,他也不问。


    况且他是个把个人志趣看的太重的人,重比生命,于是倒也释然着理解了,总有人会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爱好,像自己偏喜好制毒一样。


    向晚站在那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做了个什么心理建设,还是又制定了个什么精细的培树计划,总之,她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向屋内走去。


    屋内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但每日都有人打理。


    入门所见不似寻常摆置规整的堂屋那般,向晚这屋子里只有寥寥几件家具,用作装装门面,只偶有几件雕刻精巧的木质工艺品,活灵活现,看得出一些生活的烟火气。


    两侧屋堂,一侧有门,一侧无门,无门那侧摆的是好些个直通屋顶的木架子,木架子上垒的皆是宣纸和字帖,满满当当的,多是写过的,也有些还未用的,一整间屋子都是。


    有门的那侧,内里还维持着向晚上次离开时的样子,入眼也都是笔啊墨啊的,木案一侧摞着一摞很高的写满了字迹的宣纸,在这笔墨纸砚之间,有一张不甚起眼的床榻。


    屋内的一切都是按照向晚的生活习惯布置的,可她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却感受不到什么亲切,只是走过去坐在堂上,看着孟客忙前忙后地去取药。


    一旁跟着的伍仁苏是第一次进到阁主的屋子,入门看着这满屋子的书卷气也是结结实实地惊愕了,在此之前他是一直笃定梧桐阁上下学识最高的都是那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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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门人的。


    向晚默不作声地看着伍仁苏,她心下有所估量,只是每一次估量都满是犹豫。


    被瞧着的人反而毫无知觉,一双眼睛清洁明亮,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屋内的摆置,看的久了,向晚也顺着伍仁苏的视线望去。


    漫屋的墨字典籍,有什么看头。


    伍仁苏侧头,忽而有所察觉。


    他顺着看进向晚的眼里,面露疑惑,许是觉得自己该发表些什么观后感,于是前前后后想了想,干巴巴地开口道:


    “阁主大人的志趣可真是高雅。”


    向晚一阵无语,收回了视线。


    这人完全是个不会说话的,却还要为缓解尴尬的气氛开口说两句,让气氛变得更尴尬。


    她接过孟客递来的药,是个素色圆瓷瓶,瓶身上赫然写了个“毒”字。


    这是孟客脑子有病,心理也变态的一个小癖好,他对制毒的热情已经让他甘于把毒的瓶子上写“药”,而解药的瓶子上写“毒”了。


    当初向晚在对其所作所为表达了匪夷所思以及鄙夷后,仍无果,反而得到了孟客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是一个制毒大师的防备与仁慈,以防我所制毒药落入歹人之手。”


    于是在杀敌一千前打算先自损八百?向晚还是不理解。


    拔开塞子,一股浓烈的涩苦气息逼得人眯起眼睛,深褐色的药粒浑圆,如米粒大小,挨挨挤挤了小半瓶,服用时一次只需一粒,向晚摊开手掌,瞧着掌心那小小的圆球,也是没想明白这小小一只怎么就能有如此浓烈的药苦气味。


    思罢,满不在乎地张口吞下。


    舌尖才刚碰上,那药粒便瞬间融化了,一股浓稠猛烈的苦涩刹那席卷口腔,向晚来不及反应,只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眼,随后五官都皱在了一块,她忙端起桌上的瓷碗灌水,但那苦味化为无形,肆虐舌面,直达咽喉,仍是摆脱不能。


    这让人窒息的苦味让她生不如死,在喘息的当口她在内心恨声骂着,这么小的药丸让人放松警惕,入口又苦成这样,那孟客果然是脑子有病,心理也变态。


    她皱眉,缓和了好久,那苦味才渐渐散去,才刚喘上来一口气,抬眼便瞧见孟客正立在一边翘首以待,向晚还没来得及疑惑,一阵钝痛忽而闷在心口,那痛楚就如同是生生挨了一掌后又接着被长剑捅了个对穿,她气息一阵不稳,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阁主大人!”


    伍仁苏看得惊愕,忍不住出声,一旁的孟客面不改色,递过来了一方白帕。


    向晚根本无暇去接,她弓着身,一手攥紧了胸前的布料,胸中泛起滔天的痛苦,如钻心剜骨一般,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向上翻涌,她眼前一阵眩晕,彻底跪在了地上,牙关紧咬,收不住的血水顺着牙缝和嘴角向下滴。


    伍仁苏看傻了。


    方才副阁主递给阁主的那个小瓷瓶子上写的是毒没错吧,副阁主这是想毒死阁主篡位?这,现下看上去,阁主这是真的中毒了吧,这这都吐血了啊,不会一会就直接嗝屁了吧。


    向晚蜷着身子停了好一会,那痛苦才慢慢开始消退,身上的衣服尽被冷汗浸透了,地上积了一小片血水,她忍痛,运功,虽说还是经脉不通,但竟真的是开始好转了,她咽下嘴里的血腥,喘了口气。


    伍仁苏瞧着这阁主大人自吐过一口血后,便跪下不动了,当下忧心起来,斟酌词句,谨慎委婉地开口问道:


    “阁主大人?您死了没有?”


    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