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武林神话

作品:《一枪捅死我爹后

    “对不起……又连累你了……”


    沈无咎看着他,那双总是冰封着万年寒霜的眸子,此刻却荡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连累?


    ……


    那是在一座终年积雪的孤峰之巅。


    寒风如刀,刮得人脸颊生疼。


    一个瘦小的女孩,穿着单薄的衣衫,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手中沉重的铁剑。


    她的动作还有些稚嫩,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执拗。


    不远处,一个穿着邋遢道袍的老头,正躺在一块被白雪覆盖的青石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眯着眼睛晒着并不存在的太阳。


    “师父,这《孤鸿剑法》……真的只有半本吗?”


    女孩终于停了下来,冻得发紫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老头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半本?半本就够了。”


    他吐掉嘴里的枯草,坐起身,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自傲。


    “你师父我,就凭这半本剑谱,走到哪里不是横着走?”


    “可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女孩皱着小眉头,努力回想着剑谱上的招式。


    那半本剑谱,招式凌厉,狠辣,追求极致的速度与杀伤,每一剑都直指要害,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


    “缺了点什么?”


    老头嘿嘿一笑,站起身,随手捡起一根枯枝。


    “缺的是脑子!”


    他身形一晃,枯枝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明明是同样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圆融与流畅。


    时而迅疾如电,时而飘逸如风,时而又沉凝如山。


    “看好了!”


    老头低喝一声,枯枝轻点。


    “孤鸿剑法,不是死招,是活意!这半本练的是‘杀’,是‘破’!但杀之前,得先‘懂’!懂时机,懂变化,懂……这天地万物运转的道理!”


    “天地万物……运转的道理?”


    女孩似懂非懂。


    老头没再多说,只是将那半本泛黄的剑谱扔给她。


    “自己悟去吧!什么时候悟透了这半本,再来想剩下的。”


    他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风雪之中,只留下一个缥缈的声音回荡在山巅。


    “记住,剑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的剑法,不在纸上,在心里,在……这天地之间!”


    ……


    天地之间……


    水……


    冰冷的积水,正缓缓地流动,冲刷着她的脚踝,也冲刷着石壁。


    沈无咎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面前潮湿的石壁上。


    水流日积月累的冲刷,在粗糙的石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这些痕迹杂乱无章,看似毫无规律。


    但……


    当她将《孤鸿剑法》那半本剑谱中的招式,与这些水痕联系起来时……


    一种奇异的感觉,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脑海!


    那些凌厉、狠辣、充满杀伐之气的剑招,仿佛找到了它们的根源,它们的……另一半!


    不是具体的招式。


    而是一种……意境!


    一种如水般包容、变化、无孔不入的意境!


    杀戮与守护。


    刚猛与柔韧。


    破灭与新生。


    这才是完整的《孤鸿剑法》!


    师父!


    他早就知道!


    他不是只练了半本,他是将另一半,融入了这天地自然,融入了他的一举一动之中!


    而这水牢石壁上的水痕,竟在机缘巧合之下,将这剑法的“柔”与“藏”之真意,以一种最原始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沈无咎的心神,彻底沉浸在这种玄妙的领悟之中。


    体内的内力,随着她的明悟,开始自发地运转起来。


    不再是过去那种横冲直撞、一往无前的狂暴。


    而是变得如同流水般绵长、柔韧,却又蕴含着更加恐怖的穿透力!


    原本滞涩的经脉,被这股新的内力缓缓冲开、拓宽。


    肩胛骨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暖意,疼痛感正在飞速消退!


    “嗡……”


    她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


    原本需要苦修数年乃至数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在这一刻,因为剑法的圆满,豁然贯通!


    沈无咎二十一岁剑登天门,入武林神话境!


    前后五百年谁人练剑,她都是一座难望其项背的巅峰!


    她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眸子,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份洞彻世事的清明,少了一份偏执的杀戮。


    她看了一眼手腕脚踝上冰冷的精铁锁链。


    内力流转。


    “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


    坚硬的锁链,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铁水,滴落在积水之中。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轰!”


    一声巨响!


    水牢厚重的铁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外爆开,碎裂的铁片四散飞溅!


    “什么人?!”


    “怎么回事?!”


    外面守着的几名锦衣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警惕地看向牢门方向。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身湿漉漉的囚衣,依旧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但此刻的沈无咎,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凝气势。


    她不是一个阶下囚,而是一柄刚刚出鞘、锋芒毕露的神剑!


    “呵,原来是你这娘们还没死透!”


    一名锦衣卫看清是沈无咎,脸上露出狞笑,带着几分不屑。


    “正好,哥几个手痒了,陪你玩玩!”


    在他看来,这女人虽然之前厉害,但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关进水牢,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罢了。


    他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地挥刀扑了上去,刀锋直劈沈无咎面门!


    其余几名锦衣卫也狞笑着围了上来,想要看看这个之前让他们吃了大亏的女人,此刻是如何的狼狈不堪。


    然而,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刀,沈无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


    那名锦衣卫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手腕一凉,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


    “啊!”


    他惨叫一声,握刀的手腕竟被齐齐斩断!


    绣春刀哐当落地。


    鲜血狂喷!


    他甚至没看到沈无咎拔剑!


    “什么?!”


    其余几名锦衣卫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瞳孔骤缩,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应该重伤垂死吗?!


    另一名锦衣卫反应稍快,怒吼一声,刀交左手,一个刁钻的角度,横削沈无咎的腰肋!


    这一刀,阴险狠辣,是他平日里苦练的杀招!


    从他的视角看去,沈无咎似乎完全没有防备,空门大开!


    得手了!


    他心中闪过一丝狂喜!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沈无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晃,以一个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他的刀锋。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指风,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的肋下麻筋!


    “呃!”


    锦衣卫只觉得半边身子瞬间酸麻,提不起一丝力气,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沈无咎。


    刚才那一指……不仅精准地找到了他运气防御的薄弱点,更蕴含着一股阴柔诡异的内力,瞬间瓦解了他的抵抗!


    这个女人……她的武功……


    剩下的几名锦衣卫彻底吓破了胆!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哪里是重伤之人?


    分明比之前更加恐怖!


    “妖……妖女!”


    一人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沈无咎眼神冰冷,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的劲气破空而去!


    “噗!”


    那名逃跑的锦衣卫后心一痛,如同被重锤击中,向前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转瞬之间,原本气势汹汹的几名锦衣卫,或死或伤,再无一人能够站立!


    沈无咎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和伤者。


    她走到东方闻身边,俯身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


    还好还好,只是失血过多,气息虽然微弱,但性命暂时无忧。


    她小心翼翼地将东方闻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男人的身体很轻,带着伤者的虚弱。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声响和粗暴的呼喝。


    “里面怎么回事?!”


    “快!都围起来!”


    更多的锦衣卫涌了过来,将狭窄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阴鸷的百户,腰间的绣春刀柄上镶嵌着宝石,显然地位不低。


    他看到倒了一地的同僚,又看到被轻易破坏的牢门,最后目光落在安然无恙、甚至气息更加沉凝的沈无咎身上,瞳孔猛地一缩。


    “是你?!”


    那百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随即被狠厉取代。


    “拿下她!死活不论!”


    在他看来,沈无咎就算有些诡异,也不可能在重伤之下,接连闯关。


    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手段!


    “杀!”


    数十名锦衣卫齐声呐喊,挥舞着雪亮的绣春刀,组成一个简单的围杀阵型,再次扑了上来。


    刀光交织成网,封锁了沈无咎所有闪避的空间。


    那百户站在阵后,眼神冰冷,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沈无咎被乱刀分尸的场景。


    然而,沈无咎动了。


    她没有拔剑。


    甚至没有看那些扑来的锦衣卫。


    她只是抱着东方闻,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


    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妙的韵律。


    她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轨迹,在密集的刀光中穿行。


    如同水中的游鱼,又似风中的柳絮。


    明明刀锋近在咫尺,却总是差之毫厘。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锦衣卫,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手中的刀便劈了个空!


    一股柔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顺着他们的刀身传来。


    “砰砰砰!”


    几声闷响!


    那几名锦衣卫竟被自己的力量带得东倒西歪,互相撞在一起,滚作一团!


    他们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感觉自己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不仅没有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被一股巧劲带偏,失去了平衡。


    那名百户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中充满了骇然!


    这是什么身法?!


    这女人……根本没有硬抗,只是借力打力,就轻易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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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第一波攻势!


    “变阵!用锁链!”


    百户厉声嘶吼,试图重新组织攻势。


    几名锦衣卫连忙抽出腰间的特制铁链,抖手甩出,如同数条毒蛇,缠向沈无咎的四肢!


    沈无咎眼神依旧平静。


    在铁链即将及体的刹那,她抱着东方闻的身体,猛地一个旋转!


    衣袂飘飞,带起一股无形的劲风!


    那几条势大力沉的铁链,竟被这股劲风一带,互相缠绕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乱响,攻势顿消!


    “噗!”


    沈无咎并指如剑,在旋转的同时,指尖在一名锦衣卫的胸前轻轻一点。


    那名锦衣卫身体一震,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软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


    既有之前那般凌厉的杀伐决断,又多了一种圆转如意的圆转如意的从容。


    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闲庭信步。


    “这……这不可能!”


    那百户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浑身冰凉。


    他指挥过无数次围杀,见过各种各样的高手,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


    一个人,抱着另一个昏迷的人,在数十名精锐锦衣卫的围攻下,非但毫发无伤,反而举手投足间就废掉了他们好几个人!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武学的理解!


    “放箭!放箭!”


    百户惊恐地嘶吼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他彻底慌了!


    常规的围杀对这个女人根本无效!


    几名站在后排的锦衣卫闻言,连忙摘下背上的小型□□,对准了沈无咎。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咻!咻!咻!”


    几道破空声响起!


    不是弩箭。


    是石子!


    沈无咎不知何时,脚尖在地面轻轻一勾,几颗米粒大小的碎石便被她用内力弹射而出!


    石子精准地打中了那几名锦衣卫握弩的手腕!


    “啊!”


    “我的手!”


    惨叫声接连响起,□□纷纷掉落在地。


    快!


    太快了!


    而且精准得可怕!


    在场的所有锦衣卫,都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对时机、对力量、对环境掌控到极致的怪物!


    “拦住她!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她!”


    百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疯狂。


    他知道,如果让这个女人带着东方闻杀出去,他绝对难辞其咎!


    剩下的锦衣卫虽然心中恐惧,但军令如山,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冲上。


    这一次,他们学乖了,不再追求一击毙命,而是试图用人海战术拖住沈无咎。


    刀光、链影、拳脚……


    各种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密不透风。


    沈无咎眼神依旧不起波澜。


    她抱着东方闻,脚下步伐玄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身体时而如游蛇般扭转,时而如鬼魅般闪烁。


    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恰好避开所有攻击的锋芒。


    同时,她的手指、手肘、肩膀,甚至膝盖,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或点、或撞、或靠、或弹……


    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精准地击中对手的破绽或薄弱之处。


    内力吞吐不定,时而刚猛,时而阴柔。


    被击中的锦衣卫,轻则筋骨断裂,失去战力,重则内腑受创,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骨骼碎裂声……


    在狭窄的通道内此起彼伏。


    然而,自始至终,沈无咎的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


    她抱着东方闻,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通道外走去。


    她的周围,锦衣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不断倒下。


    那名百户已经彻底呆滞了。


    他看着沈无咎闲庭信步般从他身边走过,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无视。


    仿佛他和他手下这些所谓的精锐,不过是路边的尘埃。


    恐惧过后,是深入骨髓的屈辱!


    “站住!”


    百户猛地拔出绣春刀,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沈无咎的后背狠狠劈去!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后果了,只剩下疯狂的杀意!


    然而,就在他的刀锋即将触及沈无咎衣衫的刹那——


    沈无咎头也没回。


    只是抱着东方闻的身体,微微向左侧倾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的距离。


    百户势在必得的一刀,擦着她的衣角,劈了个空!


    巨大的力量无处宣泄,让他身形一个踉跄。


    与此同时,沈无咎的右手手肘,如同羚羊挂角般,向后轻轻一撞。


    “砰!”


    一声闷响。


    正中百户的胸口!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百户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涌入胸腔,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碎了!


    他双眼暴凸,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无咎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生机迅速流逝。


    至死,他都没明白,对方明明没有回头,是如何精准地判断出他的位置并发起反击的。


    沈无咎脚步不停,抱着东方闻,走出了这条遍布尸体与伤者的通道。


    前方的光线逐渐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