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苏幕遮 五
作品:《五陵年少》 谢停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得冒水汽了:“不不不不会的!”
姬泠被他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她拉上他的手,道:“既然都答应了,那就一起走吧!”
谢停舟看着她盛满了星辰的双眼,雀跃地跟着迈步,却一脚踏空,重重跌落回床上。
他冷汗涔涔地睁开眼。一切虚妄化为乌有。
——那个有诺必践的人,终究是在最后一次失了约。
空屋寂寂,鸟鸣声声。所有的一切都向他强调着,那个人已经不会回来了。
终于是泪流满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泪流干了,眼睛干涩得发痛。
谢停舟呆呆地看着前方,手紧紧攥成拳,甚至有些发痛。他也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得坐直了,掏出匕首狠狠划过了自己的手臂!
顿时血流如注。但他好像不知道痛似的,将匕首一丢,空出来的手狠狠按进了还在流血的伤口!
“你怎么……”他气都喘不匀,断断续续地冷笑着说,“……你怎么,怎么敢生出那样的念头的?”
这一刻,他好像化身为了行刑官,冷冷地审问着自己的灵魂。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自打和顾岁寒相见的第一面,他就隐隐感到了某种古怪——不在顾岁寒身上,而在他心里。他早早就听说过这对表姐妹容貌相似,可在人皮面具的遮盖下,更相似的是她们的身形与性情。
她们两人实在是太像了。爽朗的作风,坚毅的性格,还有风风火火的行事风格。倘若说这些都只是同为落棋阁领导人所具有的共同品格的话,她们两人之间一些小的细节相似便更让他心生出难言的期冀。
会不会……姬泠没有死,而是换做了顾岁寒的身份,回到了临安?
她那样勇敢而热烈的人,怎么会选择自尽呢?
他一方面为自己这种期冀而感到心惊肉跳,一方面又悄悄躲在暗处,试图找出更多她们之间的相似来佐证自己这堪称大胆的猜测。
顾岁寒明明是白棋出身,却用黑棋的穿衣标准拒绝了他的木珠串;下棋时,她和姬泠一样喜欢一边把-玩手上的棋子一边思考下一步;相似的说话方式,偶尔露出的神情……一切的一切一方面让他忍不住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一方面又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
疑邻盗斧的典故他不是没有学过。倘若这些相似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他在百般思念下,将所有模糊的可能在心里粉饰为确信了呢?
百般念想将他的心放在烈火上煎烤。终于在今天的夜里,他下定了决心,要去武器库里看看霜尘剑的下落。
霜尘是姬泠生前最喜欢的佩剑。据说这把剑熔炼了一部分她母亲的佩剑,所以姬泠对这把剑的情感也就格外深厚。
这个传闻谢停舟没有和她求证过。但他曾亲眼目睹过姬泠是如何珍重这把剑的,她连睡觉都要把这把剑放在枕边。所以如果她回来了,那她一定会拿走这把宝剑。
事情的发展甚至完美地契合了他对于顾岁寒身份的猜测。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小八的引导下,找到那个空空如也的剑架时,心跳当时就达到了顶峰。但小八的说法给他狠狠泼了一盆凉水——顾岁寒很可能并不知道那把剑的前主人是谁。她只是看到了一把喜欢的剑,拿走了,仅此而已。
由此,谢停舟陷入了彻底的茫然中。他刚刚被赐予了希望,这希望又被狠狠摔到了地上。他所有的猜测很可能是个巨大的乌龙,冒犯了他心里的人不说,也冒犯了顾岁寒这个外人。
悔恨化作潮水将他淹没。他仓皇之间编造出谎言欺骗了顾岁寒,却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顾岁寒不是傻子,很快就能发现脚印间的不同。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匆匆逃至此地。
长安公主府,他的温柔乡,他曾经的……家。
谢停舟愣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他修为高,血基本已经不流了,但之前的残血还是弄污了一-大片的衣摆和床褥。
理智渐渐回炉。他很难描述自己刚刚下刀的那一瞬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好。
贸然猜测别人的身份是不仁,由这个猜测而冒犯到别人是不义。他对顾岁寒身份的猜测虽然还没叨扰到她本人,但他无法接受自己心里产生不该有的念头。
然而姬泠冤屈未雪,他势必还要和落棋阁合作。可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顾岁寒?
他毫无头绪,甚至像只鸵鸟一样开始期待自己拙劣的诱导能骗过顾岁寒的眼睛。
然而天不遂人愿,下一刻,他听见窗外冷冷的声音传来。
“谢将军,请你出来。我不想失礼。”
屋外,顾岁寒一身黑衣,双手抱着剑,皱眉看着从里面磨磨蹭蹭出来的男人。她的目光在他手臂上的伤口停留了一瞬,随后抬眼盯着谢停舟:“谢将军半夜三更跑到被封了的公主府上来作甚?不解释一下吗?”
谢停舟注意到她抱的剑正是霜尘,本来已经被自己掐熄了的猜测萌芽又死灰复燃地冒了个尖。
他没答顾岁寒的问题,反问道:“阁下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呢?”
顾岁寒差点被气笑了。其实单从结果而言,谢停舟跑去武器库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除了看了一眼霜尘剑的空架子、留了几个手印之外没做其他任何事。
但他潜入武器库这件事对顾岁寒而言堪称背后捅刀。谢停舟在阁里虽然没有实际的职位,她却一直看在姬泠未婚夫和宋安澜的面子上对他尊敬有加。结果这人居然悄没声地跑去阁里的重地不说,事后还完全不坦白,好一番声东击西,哄的她团团转了大半个晚上!
哪怕到了现在——她都找上门了,这个人居然还在和她玩质问与反问的小游戏!
她感觉自己的肝火旺得可以炒菜,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停舟:“谢将军——我姑且还叫你一声将军,前脚刚跟我说之前回京一直住在公主府上,后脚就从阁里消失。我只好动用剑尖想了想,大半夜的谢将军能去哪呢?”
谢停舟后知后觉地从她的话中意识到了一丝嘲讽和阴阳怪气。他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抱歉。”
抱歉抱的是什么他们俩都心知肚明。顾岁寒看着他耷拉下来的发旋,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错觉,心里那股无名火直接烧到了顶。她彻底恼了:“谢停舟!”
谢停舟抬起了眼睛。即使到了那一刻,他心里还怀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念想——万一她真的是姬泠呢?
她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方便和他说明自己的伪装。但她还是给了自己提示的——比如霜尘剑、比如言行。那一刻他的眼睛好似溺水的旅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与期冀。
但顾岁寒正在气头上,压根没注意到他眼里的弯弯绕,只是寒声道:“我真的……我真的非常生气。”
那一刻她什么难听话都想到了,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来此人和宋安澜姬昀之间的关系,又硬生生把话咽回去了,感觉喉咙都被噎得生疼:“……谢停舟,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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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你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你平日里看似进退有度,‘谢谢’‘抱歉’不离嘴边,但你说出这些话时压根没从心里过。就像现在,你说抱歉也只是因为我找上了门,而不是真正因为今晚的事感到愧疚。”
后面的话太难听了,她没说出口。但这些话本身已经是很严重的控告了,谢停舟完全没预料到会收到这样的指责,一时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顾岁寒长出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谢将军,你是姬泠的未婚夫,又为镇西军提供那么多帮助,我敬佩你。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在我的落棋阁里肆意妄为,甚至利用自己在镇西军里的关系驱使我的棋子为你所用。”
蒋奚问她,闯她书房的不是谢停舟的同伙,那谢停舟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来回的?
答案很简单。谢停舟进武器库是早有预谋,而那个被谢停舟驱使的人就是小八。
这个事实在知道的结果的情况下就很好反推了。小八曾在西南分舵待过一段时间,被分舵主赏识,很快就成为了分舵主的左膀右臂。
西南分舵和镇西军联系紧密。准确地说,和青州分舵一样,西南那个蛮夷之地的分舵很大程度上就是专门为了镇西军而设立的。小八作为分舵负责整合情报的棋子之一,不可能不认识谢停舟。
从这个思路出发,顾岁寒细查了小八的履历,果然从里面看出了端倪。今年年初,西南分舵有人叛变的事传出,嫌疑落在了小八头上,是谢停舟力保小八,说小八在被指认泄露消息那天正往镇西军送信,这才牵引出真正的罪人小七。
所以,今夜的一切其实是一个完美的巧合——棋舍有没出师的小棋子想窃取她书房中的某样机密,被刚刚回来的顾岁寒撞了个正着;与此同时,谢停舟趁着小八正好替班值守武器库的这个时间,潜入落棋阁确认霜尘的下落,却正好撞上顾岁寒情急之下召集全阁棋子,试图找出内奸。
谢停舟见到现场,灵机一动,就这样嫁祸那个闯书房的小贼。而顾岁寒一时间也没能看出其中破绽,就这样被牵着鼻子转了一-大圈。
而小八真正露出马脚其实是在提醒她霜尘是姬泠的剑的时候,这也是顾岁寒理清今夜所有事的突破口。
当初拿走霜尘剑时,她还是担心会冒犯到此剑前主人,四处打听了一下这剑的归属,却发现没人知道。连问蒋奚时,她都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感觉好像曾经见哪个师姐用过。
现在想来,这其实是合理的。黑棋出任务时,统一要求使用武器库配给的武器,以免仇家通过武器识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姬泠的佩剑用到的地方应该也不多,所以只有寥寥几个亲近的人见过。
那这样隐秘的事,小八上次还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又能提醒她了呢?
因为谢停舟告诉他了。谢停舟根本不是趁小八去书房门口时溜进的武器库,而是小八监守自盗,把人给放进来了。
那个闯书房的人顾岁寒麻烦蒋奚去查了,自己则亲自跑来了公主府。因为她有一件事始终如鲠在喉——
谢停舟爱妻一事众人皆知,想看看霜尘剑也是情理之中,直接向她要武器库的手令就行了,何必费这么大一番波折?
就算他羞于向她展示自己对姬泠的爱意,事情败露之后,直接向她说明就好了,看在宋安澜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多说什么,顶多罚小八一顿。他又是为何要撒下这谎言,白白费她这么多功夫?
一把剑而已,谢停舟为何要这样诡计套谎言地去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