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唯一一次，喝多了犯蠢。


    怎么会流传如此之广啊！


    连这千里之外的小城都知道了，还被拿来当做闲时谈资！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子桑弦观察着她的表情，冷不丁说道。


    “啊？我？”


    明暄：“我……”


    子桑弦见她神色犹豫，“那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再想想，说不定就想出来了。”


    “不，我知道。”


    明暄按了按眉心。


    罢了罢了，反正现在也没人能把她认出来，有何可惧！


    “那位重雪仙尊，酒品颇差，见到那掌门师弟，觉得对方甚为俊俏，胡言乱语了一番。”


    “难道说……”


    子桑弦微微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这天真的目光，让明暄感觉自己身上负担更重了。


    她叹息一声，仿佛也觉得此番故事极为荒唐，语气中还隐藏着对于重雪仙尊的一些鄙夷。


    “对，没错，掌门师弟被吓了一大跳，以闭关之名躲了三年。”


    “原来是这样。”


    少年一副“受教了”了的表情。


    “这可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明暄露出一个莫测的微笑。


    “当然是因为，我很早就仰慕着仰月宗了。”


    “仰月宗可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额，曾经的第一大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是非常向往的。”


    “是吗？”少年笑道：“我也是！”


    “哦？”明暄来了精神，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少年，“看着挺不错，不过你可有测过灵骨？我同你说，仰月宗入门要求还是挺严格的，没天赋是不行的！”


    少年嘴角笑意不减，“我会努力的。”


    嗯嗯，孺子可教也。


    明暄默默在心里记下，看来得找个时间，带这个少年测测灵骨。


    退一万步说，万一荒铃这件事没解决，要是能为宗门带去一些新秀，也不错啊！


    可是，和之前几次不同，大门上的问题并没有更改，明暄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


    子桑弦：“……是不是答错了，要不这题就算了吧。”


    怎么可能答错。


    当事人都在这里了。


    还能有比她本人亲口回忆更权威的答案吗？


    明暄眉头微蹙，转身就走。


    目光在题目几行字上停留一瞬，子桑弦掩去眸中的兴味，急忙跟上。


    他赶到时，就看到那黑衣肃冷的女人站在门口，和那两名修士说些什么。


    他走上前去，正巧听到修士说：


    “……微醺后的重雪仙尊，一改本人潇洒自由的风格，遇到掌门之后，对其提点了几句。掌门听闻后十分羞愧，认为自己怠于修炼，实在不该。于是，他将自己闭关了整整三年。这就是那题的答案了。”


    明暄：“……”


    子桑弦：“……”


    “哈哈！”


    明暄笑了两声，直接扭头。


    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哈哈，我被野史骗了！”


    少年不着痕迹避开她的触碰，明暄并未察觉，还在给自己找补。


    “现在这些文章真是胡闹，把人家重雪仙尊光风霁月的形象破坏成什么样子了都。”


    二人重新回到入口，再次答起题目。


    ……


    纷乱的桃花瓣在耳边擦过，轻轻旋转着，落入女孩的裙角，又化为了寸寸光点消失。


    幻境是一片极大、极深的桃花林，空旷宜人，幽静馨香。


    女孩身穿绿裙，仿佛也成了这万千春色的一种。


    她脚下踩着一剑古朴的木剑，双手张开，横在胸前捏决。


    温润的灵气穿梭在她周身，桃花瓣随之旋转，最后纷纷扬扬落在了地面上白衣男人的脚边。


    “师尊，我成功啦！”


    荒铃脸颊红润，激动地一声大叫之下，差点脚滑从剑上摔落。


    不过，她身子一扭，立刻又站稳了，对着男人露出了甜甜的笑。


    顾道辰视线追随着兴高采烈的女孩，还是一贯的清冷淡漠的情绪，只是在那层表象之下，隐藏着不虞。


    飞累了，荒铃跳下来，拿起放在桃花树后的食盒。


    顾道辰看她动作忙碌，淡淡道：“又做什么？”


    想到食盒里的东西，荒铃掀开盖子的手一顿。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里，被一根红线所绑。


    红线的另一头，牵着师尊。


    她是在到了桃花大会之后，才知道这些规矩的。


    师尊是主动邀请她的，那么，师尊知道这红线的含义吗？


    如果知道……


    心中浮起的旖思让荒铃吓了一跳，她赶紧掀开了盒子，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师尊定是不知道这些的。


    “这是巧果，十分酥脆可口，是乞巧节的一道美食。”


    荒铃大着胆子，将一块巧果拾起来，“师尊，您尝尝。”


    男人看着她，唇线一点点压平。


    荒铃察觉出了什么，表情有些无措。


    顾道辰伸出修长的大手拿过她手中的糕点，在荒铃猝然欣喜的目光中，捏得粉碎。


    张开手掌，向下倾倒。


    粉末洒落一地，空气中似乎还有着糕点的甜香残留。


    为什么？


    师尊不是曾经说过，最喜欢她做的糕点了吗？


    荒铃无措地说道：“师尊……”


    “我收你为徒，可不是让你做这些的。”


    面上的冷意一闪而过，顾道辰抬手捏住了女孩手腕上的红线，将其微微提起。


    荒铃眉尖一动，但并未挣扎。


    就如同皮影人。


    “徒儿知错，徒儿定会潜心修炼，决不让师尊再心烦……”


    “不。”顾道辰声音低沉，“你最近进步很大。”


    “看来是治疗有效果。”


    随着这一句话音落下，荒铃的手腕忽然被松开，红线崩断。


    繁密的桃花林在视野里消散。


    环顾四周，他们已经出现在了街市上。


    游人熙攘，满街叫卖。


    荒铃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道辰猛地摁住了她的手，眼神幽暗。


    触碰到师尊的眼神，荒铃浑身一抖。


    “是谁教你这样修炼的？嗯？”


    荒铃手很疼，她的背都被汗沁湿了，有一瞬息，心底升起浓浓的委屈。


    她不明白，师尊为何最近总是突然生气。


    甚至，是喜怒无常。


    顾道辰：“回答我，是谁教你这么修炼的。”


    荒铃抿紧了嘴。


    视线都模糊了，也许是眼泪在作祟。


    为什么，明明是师尊邀请她来桃花大会的，明明看到红线时，师尊可以主动拒绝的，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她带进去。


    最后，还要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对她这么冷酷。


    面对她的沉默，顾道辰又问：“是那女人吗？叫明暄的那个。”


    荒铃下意识睫毛颤了颤。


    这一点被顾道辰迅速捕捉到。


    原来真的是她。


    好大的胆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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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收敛了所有怒容，唇角甚至翘起一点冰冷的弧度。


    他的手指向上抚摸，在女孩细嫩的手臂上，径直寻到了那些青紫痕迹。


    荒铃感觉到了疼痛，她咬着牙，不吭声。


    “你能有如此进步，说明治疗真的有用。”


    抚摸过伤口后，顾道辰轻轻地松开了荒铃。


    “下次治疗的时间提前吧。”


    “荒铃，能看到你日渐进步，师尊真的很欣慰。”


    ……


    一枚桃花瓣落在明暄张开的手心上。


    她攥紧了手，继续探寻的步伐。


    这片桃花林幻化而来，偌大无比，进来之后，尽管有着寻踪术的帮助，但也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子桑弦一直跟在她身后。


    虽然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帮助，但也一直没歇着。


    “先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明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和子桑弦说了一声就直接挑了一棵桃花树，在树旁席地而坐。


    有可能她来的太迟，顾道辰已经和荒铃离开这里了。


    红线是有距离要求的，子桑弦坐在她身边，疏离的隔了一些距离。


    他擦拭了把头上的汗水，望着桃花林出神。


    由于运动的缘故，他过于白皙的皮肤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凡人，脚力还是比不得明暄的。


    能拼命跟上，已是不易了。


    手中突然被丢了一张月白色手帕，软软的，带着被桃花沾染过的味道。


    明暄的声音传来。


    “擦擦汗。”


    子桑弦握着那柔软的手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


    接着，他将手帕叠起来，擦了擦汗，放入了衣服口袋里。


    子桑弦：“多谢。”


    他又说：“你进来，是为了找人么？”


    明暄：“对。”


    子桑弦：“什么人？”


    明暄：“一对师徒。”


    子桑弦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那您是……”


    明暄：“我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子桑弦：“明白了，我会帮你的。”


    明暄摆了摆手，“不必了，想来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天光散尽，连桃花幻境也消弭了。


    外面已是长夜，街市人流渐稀，除了打更人，几乎没有任何人声。


    手腕间的红线被解开，明暄活动了下手腕，问子桑弦：“你准备去哪儿？”


    之前已经说好，她出钱，他出人，一次性的买卖。


    子桑弦道：“我没地方没去……”


    明暄道：“那你跟我走吧，我就住在一家客栈里，那里还挺不错的，你这里暂时在哪歇歇脚。”


    还可以借机测测灵骨什么的，计划通！


    少年听到这话，感激地点了点头。


    那门口的修士见到他们二人，笑着说：“百年好合，下次再来啊！”


    明暄只当他是送客的吉祥话，并没有在意。


    子桑弦却皱了皱眉。


    两人走在街上，明暄安慰他：“别在意，那人对哪个客人都这么说。”


    子桑弦却道：“他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明暄愣了一下。


    少年神态认真，眸光坚定，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明暄后退了一步。


    不对劲。


    她的腿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不禁回头。


    那是一方空荡荡的摊子。


    “姐姐，姐姐。”


    少年喊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