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铃着急道：“师尊，明仙师她不是坏人，我们就留下她吧，好不好？”


    “荒铃，谢谢你。你不必一直这样生疏地喊我，叫我名字就好。”明暄眼睛弯了弯。


    荒铃应了一声，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只喊她“明姐姐”。


    明暄算起来，自己比她大了七百岁有余，这样称谓自然也无妨。


    牙尖嘴利，居心叵测。


    至于修为，倒是不值一提，最多筑基中期。


    在心里下评断，顾道辰深深地看了一眼荒铃。


    “罢了，既是你救命恩人，便按你说的办。”


    “多谢师尊。”荒铃高高兴兴行了大礼。


    顾道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还有，你行事太偏激，以后休要如此。”


    荒铃面上一热，知道师尊是在说她刚刚舍命救妇人的事。


    一方面味师尊对自己的关心而心脏怦怦跳，一方面又有些难过。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送死呢。


    她只是，也想拼尽全力救人一次啊。


    可能，师尊会这样说，还是因为自己太弱小了吧。


    她恭敬道：“是，徒儿知晓。”


    村庄最后的扫尾工作，明暄也见到了此行师徒三人的最后一个人，荒铃的师兄，韩辛树。


    明暄不肯接受韩辛树先送她去仰月宗的提议，于是四人一同踏上了前去下一个任务地点的路。


    修仙之人自是要御剑而行，但修仙界无边广大，若非顾道辰这般大能，寻常修士出行想要只凭御剑还是有些劳累困难的，因此也可乘云舟。


    但此地偏僻，离最近的搭乘云舟的港口还有不短的距离，还是要御剑而行的。


    明暄不打算召剑——与荒铃同乘的话，岂不是又有了多加了解的机会？


    女娲的神器“浮生水月录”只能帮她锁定需要帮助的人物目标，却不能使她得知具体情况。


    现在的情况，可不像白乔玉那事简单明了。


    荒铃迟迟没召出剑。


    她垂着眼一言不发。


    韩辛树已经上了剑，回头嗤笑。


    “明姑娘，你别指望她了，她还不会御剑，来的时候都是师尊帮她的。”


    顾道辰声音淡淡，对韩辛树的话未置一词：“荒铃，到我这儿来。”


    荒铃咬了咬唇，“师尊，我想再试一试。”


    她罕见的坚持态度，让顾道辰眸光一深。


    “也好。”


    “净耽误时间。”韩辛树抱怨了一句，索性抱胸看起戏来。


    明暄看向荒铃。


    她深吸一口气，肩头在抖。


    紧接着，那柄明暄曾见过的木剑出现在她手中。


    说来也奇怪，同为亲传弟子，看年纪，韩辛树也比荒铃大不了多少，可他脚下那柄剑明显带有灵性，不是凡品。


    而荒铃却还在用外门弟子使用的木剑。


    荒铃显然也很没有把握，她抬起眼睛，掐诀结印。


    木剑受了召应，颤动了两下飞到了半空中。


    明暄一看就知，成不了。


    果然，踏了一只脚上去之后，剑身不安的晃动起来。


    荒铃咬紧牙关拼命维持，却还是一瞬间和剑一同摔落。


    余光里，顾道辰巍然不动的身影依然伫立，只是那冷白衣角微微一晃，明暄瞬间看透动向。


    她虽然不太清楚情况，却很明白女娲要她寻找的人物目标——


    她勾了勾唇，撂袍向前一步直接接住了下坠的荒铃。


    正与顾道辰擦肩而过。


    荒铃睁开眼睛，看到是明暄，脸颊微微泛红，“明姐姐……”


    明暄微微一笑，放开她，“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应该做的。”


    荒铃收起木剑，感受到一道视线不容抗拒地传来。


    她与顾道辰对视上，被烫着一般匆匆移开。


    “我还是不行……”


    韩辛树咧了咧嘴，“都说了是白费功夫。”


    明暄：“不会御剑怎么了，荒铃也才十五六岁吧？这年纪，很多修士也才刚刚筑基。对了，你也筑基后期了吧？不会连《天星决》都还没领悟吧？”


    韩辛树气了，“《天星诀》这么难，我现在怎么可能领悟？”


    明暄惊讶，“可我记得它最初被写出来，就是提供给筑基期的修士学习的呀。不会吧，我一介散修都学会了，你不会吗？”


    韩辛树几乎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那位修仙界大能写下的《天星诀》，威力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难度也是一等一的。


    虽然那位大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筑基期修士而准备的，但是至今最快学会的修士也是在金丹期。


    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可能学会！


    虽然明暄没有能够知晓他人内心想法的法术，可看韩辛树此时丰富的面部表情，也还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只想笑。


    她自己研发书写的心决，自己不会才有鬼了。


    韩辛树不甘心：“那我考你一句……”


    “辛树，不可无礼。”顾道辰出声制止。


    韩辛树心中憋闷，“知道了，师尊。”


    罢罢罢，就当这个女人胡言乱语。


    “明姐姐，我没事的，韩师兄人也很好的，你不要为了我和韩师兄生了嫌隙。”


    荒铃小声说。


    明暄随意道：“开个玩笑而已。”


    谁知道他那么不禁开呢。


    顾道辰轻声：“荒铃，学习御剑不急在这一时。”


    荒铃咬了咬唇，“弟子知晓。”


    顾道辰接着开口：“辛树，你载明姑娘……”


    明暄却已亮出配剑。


    通体青绿，长风苍劲。


    她笑说：“荒铃，牵紧我。”


    荒铃看了一眼顾道辰，见顾道辰没有任何反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便搭上了明暄的手，乘上她的剑。


    前往目的地过程中，荒铃问起明暄她的剑名。


    “这个嘛，万衷。”


    明暄眉心一皱，语气有些犹疑。


    倒不是她有意隐瞒。


    而是这柄剑，并非她七百年前惯用那一柄，简单来说，她俩不熟。


    名字也是随口起的。


    还好，荒铃单纯，根本没意识到她的语气。


    “明姐姐，你多大呀？”


    明暄：“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今年……二十岁。”


    荒铃生怕明暄误会什么，连连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明姐姐你才二十岁就已经学会了天星诀，也太厉害了。”


    明暄笑了笑。


    他们大概都以为自己是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吧。


    她也不是故意要扮猪吃虎的，但谁让她从仙界下来，必须要暂时封印大半修为，才能勉强不让自己被修仙界排斥出去。


    当夜，宿在城内一家客栈中。


    明暄和荒铃自然一间房。


    入夜后，明暄起夜，发现荒铃仍在打坐。


    以她的修为其实早已不再需要睡眠来补充精力，只是她太懒，在天上时也无事可做，还不如睡觉，渐渐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走到少女身边，轻声说：“我教你御剑吧。”


    荒铃显然心不太定，虽然在修炼，却并没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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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忘我的境界中，听到明暄的话，她直接睁开了眼睛。


    客栈烛灯昏暗，就像忽明忽暗的萤火虫。


    荒铃跟着明暄来到客栈的后院。


    月光寂冷，荒铃想要召剑，明暄拦住了她。


    “不急，你先运转功法我看看。”


    荒铃没有任何质疑，毫不犹豫照做。


    明暄其实没教过什么弟子。


    当年她年少成名，意气风发。


    看到比自己年长的人心里想的是我绝对要超过你，看到同龄人心里想的是对方又比我弱好没意思，看到比自己年幼的人心里想的是再回去练几年吧小菜鸟。


    所以她真的没有什么经验。


    不过想来也应当很简单，就是把自己会的东西拆开了揉碎了再和别人讲一遍嘛。


    荒铃在明暄的指示下逐步运气，她静静地站在院子中，月光撒在她的身上，显得她身影更加清瘦。


    她双目紧闭，双手掐决，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明暄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荒铃，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感受到了吗？引导它流转全身，慢慢来。”


    听着她的声音，荒铃心中一定。


    她将心神集中在丹田，那里仿佛有一团微弱的水珠，温暖而柔和。


    那股气流在她的体内流转得越来越顺畅，如同一条温顺的河流，贯穿她的全身。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涌动。


    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明暄慢慢皱起眉头。


    荒铃所运的功法她很熟悉，正是仰月宗的传统功法。


    当初她入门时，也修炼过一段时间，对金丹以下的修士都很适用，属于很温和的初级课本。


    但怪就怪在这里。


    荒铃在运气过程中，似乎……有些痛苦。


    “停。”


    明暄打断了她。


    荒铃不解地睁开眼睛。


    她的脸色已然有些苍白，睫毛上挂着汗水。


    明暄：“你很累吗？”


    荒铃一愣，还以为明暄是在讽刺自己。


    她不好意思低下头：“啊，我一直是这样，师尊说我身体不太好，所以每次运气时都要比别人辛苦些。”


    接着，她小心翼翼问道：“我都习惯了，没事儿的。明姐姐，你可以继续教我御剑吗？”


    明暄：“可以。”


    “但是在那之前，你需要把那套破功法先扔了。”


    顺便再做个身体检查。


    整整一夜，荒铃都在尝试领悟天星诀。


    在领悟之前，明暄要她伸出手，取了一滴血。


    荒铃抬起手，由于突然发力，衣袖微微向上收，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腕子。


    以及，皮肤上青紫的深痕、小孔。


    一滴血珠从指尖渗透而出，漂浮到明暄掌心。


    荒铃垂下手：“这样就可以了吗？”


    明暄自然捕捉到那一瞬间的异常，“嗯，你现在可以开始练习了。”


    带着不安，荒铃闭上了眼睛。


    随着灵气的运转，自丹田处化为了潺潺流水，流过四肢百骸。


    接着，她的身体猛然抖动起来，眉头紧锁，呼吸也变得粗重。


    明暄沉思片刻，心神一部分在解析她的血液，一部分操纵着体内稀少的灵气，汇聚到手心。


    她握住了荒铃的手。


    在窒息感的深海里，荒铃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灵气侵入，她的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想要睁开眼，语气惶恐，“明姐姐？”


    明暄轻轻的声音传来。


    “别担心，深呼吸，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