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之上，仰月宗，无量峰。


    “乔玉已经有了三月身孕，还请诸位仙尊能放她下山，随我而去！”


    月一帆冷眼看着台下相互搀扶而跪的二人。


    她的徒儿白乔玉低着头不敢直视她，那男人高高昂起头颅，有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


    身旁的一众弟子都噤若寒蝉。


    白师姐只是几个月前下个山，怎么就与个凡夫俗子有了首尾还怀了孕呢？还要跟着男人下山离开去！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


    月一帆开口了，“乔玉，你可记得你入宗时说的话？”


    白乔玉被点名，迫不得已抬头回道：“自然记得。”


    “此生愿追寻重雪仙尊的步伐，孤心修道，护佑苍生。”


    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对着月一帆拜了下去。


    邓信急忙阻止，可她没有理会。


    “可我与信郎情投意合也是真。”


    白乔玉声音颤抖，眼神却坚定，“所以，便当徒儿毁约了吧。”


    “白乔玉愿受责罚——”


    “轰隆——”


    远方忽然传来轰鸣声，脚下的地面晃动起来。


    月一帆脸色一变，无瑕再去管白乔玉的事，叮嘱弟子们加固结界，便循风而去。


    白乔玉恍惚地看着师尊离去的背影，邓信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乔玉，谢谢你，我会保护好你一辈子的。”


    来到仰月宗主殿时，震动已经消失了。


    七大峰主来了五个，就连不爱出门的掌门也来了，而且让出了主位，恭敬站于一侧。


    来人是什么大人物？


    月一帆心神微动，循着各人各异的目光往上望去，只见一从未见过的黑衣女子斜坐而上。


    丹凤眼微挑，姿态不羁。


    一时忘了言语。


    那人懒懒散散，看到月一帆，挑起眉，“刚才还提起我，现在就不认识我了？”


    月一帆大惊，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您是……重雪仙尊？！”


    明暄笑意盈盈点头。


    满堂哗然。


    “咳咳。”


    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乌林晚掌门道：“不知前辈此次回来，所为何事？”


    明暄看了一眼大殿外那座巨型雕像。


    雕刻的是她，可是除了都是女人之外，真是哪哪都不像。


    她的双眼皮被改成单眼皮了，圆脸变成尖脸……


    七百年，雕像重塑过几次，外表越来越抽象了。


    她原本只是个机缘巧合穿越而来的现代社畜。


    降生在这个世界，依靠满点天赋，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仙界第一人，顺利飞升。


    她本来只需要待在天上接受供奉就行了，结果女娲把她赶回来，说有外来力量强抢她宗门后辈的气运，要她回来打补丁。


    世界崩不崩塌无所谓，影响她躺平可忍不了。


    这和她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了，却还把她拎起来干活有什么区别！


    于是明暄带着使命现身了。


    应付了一群问东问西的宗门老家伙，明暄转身目的明确的走向月一帆。


    表示自己想去无量峰逛一逛。


    想到正待处理的白乔玉一事，月一帆有些犹豫。


    她不想让明暄看到这样的事情，白乔玉可是自己最爱重最骄傲的徒儿，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太丢脸了。


    “月长老有何烦忧的事情，但说无妨。”


    明暄这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十分亲和，“正巧我最近无事，说不定可以为你解决一二呢？”


    月一帆动摇了。


    白乔玉一向视明暄为偶像，万一明暄的出现，真的能让白乔玉回心转意呢？


    那二人还跪在那里。


    弟子们在围着白乔玉说些什么话，看到师尊回来又赶紧退开。


    众人的目光好奇地在明暄身上打转。


    仰月宗内，明暄抽象版的雕像随处可见，她修行时的故事更是编成了书册，轶事流传在众人口中。


    这两日风声已经传出，他们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仍不敢确认。


    第一个出声的，是白乔玉。


    “……仙尊。”


    看了一眼明暄后，她的头已经低到尘埃，不敢再直视。


    临行前，女娲赠给明暄“浮生水月录”，可以检测到外来力量的影响程度。


    而此时，浮生水月录蠢蠢欲动。


    属于“白乔玉”的那一页，数值达到了恐怖的89。


    女娲曾说过，90以下，尚能挽救，90以上，回天无力。


    如同很多影视剧里刻画的那样，循规蹈矩的优等生乖乖女，因为混混男主的出现，生命里掀起波澜……


    人生也走向滑铁卢。


    这大概就是外来力量赋予白乔玉的剧本吧。


    白乔玉是月一帆的亲传弟子，天赋异禀，秉性纯直，虽然年轻却毅力十足，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可这一切，在四个月前，白乔玉独自下山历练时发生了变化。


    据她所说，她是被魔族攻击身受重伤，于是在凡间养了一个月的伤。这期间，一个凡人男子帮助了她。


    接着，白乔玉回到仰月宗如常过了三个月。


    直到两天前，邓信找上门来，众人这才得知白乔玉所说那个凡人是邓信，且白乔玉还与他暗生情愫，生米煮成熟饭，有了三个月身孕。


    现在吵着闹着，要和情郎下山做一对凡人夫妻。


    算算时间，这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


    明暄两眼一黑。


    “还请师尊抹去我的修为。”


    月一帆大震，气得手都在抖。


    她的好徒儿，是铁了心的要离开！


    她沉声道：“抹去修为会伤害到你的身体。”


    “是啊，乔玉，要不别抹去修为了吧……”


    邓信扭扭捏捏地说。


    明暄：“你是怕她没了修为，反过来拖累你吧。”


    邓信脸色一白，白乔玉安抚了下他，转而恳求道：“百年后，我不想看着信郎死去，而我仍长久地活着。”


    明暄懂了。


    她宁愿失去一身历经苦楚得来的修为、放弃半生的努力、甚至损害身体，都要和邓信同生共死。


    她一个旁观的人都如此失望，难以想象呕心沥血培养她的月一帆又会有多么伤心。


    明暄道：“你当真执意下山？”


    白乔玉：“当真。”


    明暄又问：“你当真愿意护着她？”


    邓信犹豫了一下：“当真。”


    明暄笑了，“那好，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宗内有秘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你若真爱她，就以身代她，承受斩断灵脉之苦。”


    “什、什么！”


    邓信面色大变。


    白乔玉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仙尊不可！”


    明暄哼笑一声。


    指尖红光大盛，众人脚下，以邓信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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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心，赫然浮现一片赤色星阵。


    月一帆眼疾手快，率先把白乔玉拉了出来。


    白乔玉跌落在地，大叫：“前辈！”


    明暄看了看，很满意，现在阵法里只有邓信一人了。


    她从身旁人腰带上抽出一把剑，丢给他。


    “动手吧。”


    剑哐当一声落地，把邓信吓了一跳。


    他颤抖着手拿起剑，一边看着白乔玉。


    白乔玉泪流不止。


    明暄：“动手啊！”


    邓信手哆嗦了一下，拿不起剑。


    明暄往前逼近了一步，压迫感十足。


    邓信又去咬着牙拿剑，最后终于握到了剑。


    明暄斥道：“修仙者断灵脉废修为，你是凡人，便断骨再接，才能同痛！”


    邓信手一滑，剑再次落地。


    他猛地趴在地上，浑身瘫软如泥，竟是晕过去了。


    明暄冷笑。


    “既然你受不住，那此事便算了。”


    白乔玉跑过来跪下，“求仙尊放过我们！”


    明暄歪了歪头，“我何时不放过你们了？我也在为你们想办法呀。”


    白乔玉面色惨白，“信郎无辜……”


    明暄并不理会，她走在邓信面前，眼眸一厉，朗声说道。


    “把这人关起来，跟他说，什么时候白乔玉回心转意了，什么时候我才会放他走。”


    “若是他们铁了心做鸳鸯。那么在仰月宗做一对老死的鸳鸯，也无不可啊。”


    ……


    就这样，邓信被阵法束缚着，关进了单独的水牢之中。


    白乔玉倒是一切如常，没人干涉她的行动。


    只是阵法被明暄所控制着，除了她没人能解开。


    白乔玉去求了她好几次，但明暄一意孤行，并不理会她，相反，还主动替她在水牢边安置新家。


    白乔玉被气得脸绿，接着，她又去找师尊。


    可月一帆经过那一事，看清了邓信的本性，实在是不堪托付，她绝不会让徒儿一条路走到奈何桥的。


    因此，白乔玉无人可求，只是自己默默伤心。


    过了几天，月一帆来告诉明暄，白乔玉总是偷偷去看望邓信。


    邓信被阵法困着出不来，她就不顾身子进入到水牢中。


    然后两个人就抱着痛哭。


    明暄的那番威胁被邓信听进了心里。


    他有些害怕明暄当真狠心毒辣至此，要将他一辈子困死在这。


    言语里，也会劝白乔玉留在宗门，日后再做打算。


    不过白乔玉根本听不进去。


    经过了明暄的一番棒打鸳鸯的操作后，他们的爱情经历了锤炼，变得更加坚定了。


    白乔玉现在，更是铁了心的要和邓信生死与共，说什么也不和邓信分开。


    月一帆暗示劝阻过，可白乔玉对她也生了怨，并不相信她的话。


    明暄一边叠纸偶，一边说：“没事儿，随她去吧。”


    月一帆叹气，只得离去。


    她走后，明暄叫来了峰内一个小弟子。


    这小弟子是负责给邓信每日送饭的。


    想到这一点，明暄就觉得，自己也真是善良。


    她悄声说：“下次你再去，多带一把……”


    弟子眼眸一惊。


    如此又过了几日，明暄捏出了足够多的纸偶之后。


    那弟子匆匆忙忙跑进了她的洞府，差点还拌了个跤。


    “仙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