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六亲缘浅听起来很悲伤

作品:《难明灯与慈悲刀

    马厩看起来废弃已久,围墙歪歪斜斜,看起来一推就能轰然坍塌。食槽也积着雨水,周围散落着砂砾和干枯的稻草。


    马厩里发生过什么?死过人,还是埋了尸?


    刚欲询问常家人,季月槐却敏锐地捕捉出常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于是,到嘴边的话巧妙地转了个弯:“无意冒犯,请问常小姐的墓在?”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常夫人仿佛松了口气,她替他们指出了中间的一座坟。明显是新修的一座墓碑,碑体光洁,没有风吹雨打的痕迹。


    “爱女常雪容,长眠于此。”


    可季月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坟前,是否有些太干净了?


    没有一束花儿草儿的,连上供用的点心都没有,只有三根早已烧完的香草草插在铜炉中。


    季月槐记得,桃溪村也有户人家的小女儿早早地去了,她的坟前堆满鲜果与菊花,父母还拖人烧了纸扎的屋子和轿子,甚至猫儿狗儿给她,生怕小丫头在下面缺衣少食,觉得孤单。


    到底是常家人不爱这个女儿,还是说……


    季月槐意识到情况蹊跷,默不作声咽下疑惑,决定夜里来探个究竟。


    分别前,他从袖中掏出某物,小心地递给常夫人。


    这是一枚小巧的护身符,月白的缎面上涌动着若隐若现的光泽,右下角还绣着朵针脚歪歪扭扭的槐花。


    “请夫人务必贴身藏好。关键时刻会帮您渡过难关。”


    季月槐讲话语速不快,嗓音也温温和和的,但总有种让人信赖的安全感。


    常夫人自然是千恩万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李巽风不禁感慨:“若现在我想拜您为师,会不会太晚了?”


    季月槐笑眯眯点头:“会。”


    “天,诀怀散人竟如此无情!我李某人的心要碎成两半了......”


    季月槐无奈道:“省省吧,把你那颗心粘粘好,将来还得献给千霜姑娘呢。”


    李巽风挠挠头:“您说的也是,那我就先不碎了,嘿嘿。哎,对了,我上次讲一半没讲完,那位秦司首年纪轻轻......哎哎,前辈你去哪儿?”


    落日西沉,余晖似金粉般被泼洒在湖面,晚风悄然拂过,吹皱了粼粼的湖光。


    湖畔人流如织,熙来攘往。相较冷清的早晨,傍晚的洺川明显热闹多了。


    季月槐本打算出门打听打听武馆的消息,但却被桥头的算命摊子吸引,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算命摊子前站着位满头珠翠的圆脸小姑娘,她气冲冲地指着摊主嚷道:


    “大家伙可要把眼睛擦亮了,不想被骗的,都别找这个瞎子算命!”


    “我上回找这老头算姻缘,他告诉我明日午时去东街口的大榕树下等,能遇到如意郎君。结果呢!”


    她咬牙切齿道:“从天蒙蒙亮站到天黑咕隆咚,连个人影子都没遇到,本姑娘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那瞎子只是盘腿静坐着,慢悠悠地捋着胡子道:“姑娘且消消火,老朽是说过能遇到,但是,一见钟情算遇到,擦肩而过也算遇到,甚至相看两厌也算遇到。”


    “那,那谁来向你求姻缘都能用这招糊弄过去呗,遇见了就是你道行高,没遇见就是擦肩而过!”


    那瞎子摇摇头:“老朽从不糊弄人。你若不信——”


    他伸手指向正在看热闹的季月槐:“小伙子,老夫瞧你合眼缘,白送你一卦,如何?”


    “我吗?”季月槐有些讶异。


    “你啊。”瞎子点点头。


    季月槐忍不住弯弯嘴角,真是有意思,且不说自己戴着面纱呢,这位老先生从头到尾都是闭着眼,何来的“合眼缘”呢。


    他爽快伸出左手:“那就多谢大师了。”


    瞎子一手看相,一手掐算,沉吟片刻开口道:“小伙子,老朽掐指一算,你六亲缘浅,与尘世纠葛不深,若想觅得好姻缘,明日恰逢朝灯节,你在此湖畔等上......”


    众人顿时哄笑开来,有人忍不住揭他老底:“李瞎子年轻时候算的可灵,自从他上次出恭掉进茅房后,就把自己的灵性给跌没了,算什么都不准!”


    六亲缘浅,纠葛不深。


    季月槐听完心里有点难过,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他面前,自己悄悄走了。


    在算命摊子耽搁半天,差点忘了还有正事要做。季月槐加快脚步,一路行至繁华街市。


    此处似乎是洺川最热闹的地儿,车马粼粼人声鼎沸,酒肆茶楼,布庄客店应有尽有,尤其一家铺子显得格外阔气。


    正是那位沈老爷名下的典当行。


    不说别的,门头佛龛堆放的新鲜瓜果,都是寻常人家舍不得买来吃的,其中甚至不乏是西域来的稀罕物。


    季月槐没有莽撞到直接过去打听消息,他往对面的茶馆子里一坐,和大爷大娘们唠起嗑来。


    该说不说,在任何地方,老人家聚集之处消息都是最灵通的。


    这才喝了半盏茶,季月槐连这沈老爷的三房姨太太是哪个村出生的都知道了。


    可当他有意无意提起,听说有位未过门的武馆家姑娘时,老人家的反应和他料想中的却有些出入。


    只见大娘一脸惋惜道:“哎呦,傻姑娘怎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再怎么着也不能拿命去开玩笑啊。”


    旁边喝茶的大爷也附和:“本以为是你情我愿的亲事,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谁能想到呢?”


    你情我愿?季月槐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大娘边嗑瓜子边压低嗓子道:“讲句不该讲的啊,我听咱家媳妇讲说,这可怜闺女他爹,是个好赌的,欠了钱庄不老少银子,为了还钱才把自己的姑娘.......”


    这算哪门子你情我愿。


    “哎哎哎,可不敢瞎说啊,到时候人家反过来说咱们嚼舌根……”


    季月槐边听,边悄悄留意着典当行里的沈家人。


    与常氏夫妇的面容憔悴相反,沈老爷神采奕奕地站在柜台后边,笑容满面地逗着笼里的鸟儿,怎么看也不像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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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邪祟侵扰。


    难不成,真是沈老爷吃了闷亏后心里不痛快,找人做法诅咒了平安武馆?


    正思索着呢,旁边的大娘话题一转:“小伙子,嬢嬢瞧你生的俊俏,讲话也懂礼数,真是越看越欢喜。可有定亲事没有?家里做什么营生的?”


    季月槐招架不住嬢嬢们的热情,连连摆手先行告退。


    经过典当行时,他特意放慢些脚步,指尖轻轻触了下槐木铃铛——依旧是没响动。


    不过他没就此打道回府,而是一个转身走进沈家典当行。


    “这位小哥,有货要典当?”柜台后的朝奉见他进来,连忙放下账本招呼。


    季月槐微笑着点头。


    “小李,叫小哥可不太恰当,应是少侠才对。”


    沈老爷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眯缝眼透着精明的光,居高临下地瞥了季月槐一眼。


    倒不是说他的眼神有多傲慢,而是当铺的柜台实在是高,黑漆漆的一堵木屏障,叫人看了心里压得慌。


    季月槐已经算个高的,但也需仰着头才能交流。


    “平安武馆当家的欠钱还不上,拿了支簪子抵给我,说是他们家传宝贝,也不知是真是假。烦请李朝奉替我掌掌眼。”


    季月槐伸长胳膊,递过去一支铜制簪子——当然不是什么传家宝,刚才那通话都是他瞎编的,簪子也是在路边跟货郎买的。


    不出他所料,朝奉只是一打眼,就瞧出这不是什么值钱货,面色为难地看了沈老爷一眼:“常家这簪子恐怕......”


    沈老爷冷哼一声:“常胜这小人,别的不行,坑人倒是一坑一个准。”


    季月槐作出震惊的表情,顺水推舟道:“看来我这是被忽悠了?”


    沈老爷似笑非笑地撇了他一眼,边盘着手串边慢悠悠道:“年轻人,不管你是不是诚心来典当的,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没什么可隐瞒的。”


    季月槐也不再遮遮掩掩,大方承认:“晚辈确实是为武馆之事而来。”


    沈老爷哼了一声:“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常胜欠到无甚可典当,非得把女儿抵给我,最后落得这般田地,他纯属咎由自取。我沈某宅心仁厚,也不打算再跟他计较,烦请你们这些仁人义士也别再来照顾咱家生意!小李,送客!”


    季月槐被“请”出了典当行,站在街头若有所思。


    这么一来,似乎事情就能说通了。为何常姑娘不去找沈老爷报仇,而是找上自家人。


    可事实真是如此么?季月槐的疑虑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加深重。


    首先,连街头巷尾邻居都知道的内情,常家夫妇为何要撒这么容易拆穿的谎言?


    其次,明明是常胜欠的钱,造成的恶果,为何现在常安祖却是情况最严重的?


    入夜,躺在客房里,季月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看了眼呼呼大睡的李巽风,轻手轻脚关上房门,打算去墓地一探究竟。


    季月槐借力一跃,轻轻地站上了屋顶。


    嗯?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