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好意思问！惠芷玉这下真是横看竖看，都瞧这张倔驴蠢脸不顺眼了。抬手径直接上梦中动作，气势汹汹：“打的就是你。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在，你怎么都在给我找不痛快呢！”


    “诶，这我可不认，”游万洲赶紧捉住她的手，“梦里的我怎么能算是我，现在的我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梦里你就说什么‘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现在你干的这些事不也是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我好好的吗，我怎么就不能生气了，你真是气死我了！”惠芷玉怒气冲冲地咬了一口他的脸，游万洲皱着眉忍下来。


    不等惠芷玉再说什么，他顶着脸上的牙印解释：“我是不知道你在梦里听见的是什么，但我哪儿有什么都不要，别把梦境和现实混淆了啊。”


    盯着游万洲的脸，他一副言之凿凿的神情，就差反口说自己在瞎想、乱发脾气。惠芷玉此刻真恨不得自己能有八只手，把这个圆圆按住好好教训一顿。


    但武力不如人的现实令她只能憋着心中一口气，圆圆当真执拗到底，宁愿陪着自己死不出城，也不去亲自指挥战事减少损失、及时应变的话，自己能有什么办法破这个局吗？


    爆药，如果能有机会将敌人所有爆药全部收缴回来，他就不会再倔强到这种程度了吧。或者实在不行，就得让他知道哪怕待在城内也是躲不过去的，他们必须直接面对——哎呀但是他身为世子，现在又得了皇帝的旨意，若真要拼到征兵，牺牲百姓以人命换剿匪获胜的那一步也死不出城，完全是有可能实现的！


    如此一琢磨，惠芷玉发现游万洲真是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围绕保护她这个中心点，兼顾了清查鸣县官员、剿匪、护铁矿等一系列目标，只是可能要走到不惜征兵强攻、不择手段的那一步。


    若他被逼到不择手段那一步，以他的良善心性，必定痛苦难捱。更何况百姓们也要牺牲做战场上的飞灰。惠芷玉一想到这里就揪紧了心，咬唇盯着游万洲，然而能说的都已说尽，他绝耳不听。


    惠芷玉只能用脑袋去撞他，“笨蛋！”


    咚一声，游万洲痛苦地捂住下巴松开手，惠芷玉也捂住脑袋。


    他埋怨出声：“为什么要撞我啊？”


    惠芷玉捂着脑袋抬头，还没接话，就见游万洲另一只手伸来摸摸她的发又道：“这下好了，咱俩闹了个两败俱伤……还疼吗？”


    “……疼。”


    游万洲留下一句我真服了你了，起身将装着药物的木箱从书架底部拿起，掏出跌打损伤药瓶，凑过来用手指给她轻轻抹上。


    清凉的药液缓解了脑袋上的热痛，惠芷玉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眼，“我也给你抹吧。”


    “哼。”游万洲将药瓶塞入她手中躺下，惠芷玉乖乖接住，手指粘上药液在他已经通红的下巴处轻轻涂抹。


    正认真上药，感觉一股视线停在自己面上，惠芷玉抬眸，正对上他的眼。游万洲别开眼说：“你生气也是正常的，但别再伤到自己了。”


    “你还知道我应该生气啊？”惠芷玉抹好药将瓶子塞入药盒，诉说不满：“你不想让我受伤，我也同样不想看着你难受。你这么做有考虑过我的意愿吗？”


    眼瞧游万洲又要张嘴，惠芷玉两指摁住他的唇：“停，我知道爆药威胁很大，但我们难道就不能想点其他办法，非要缩在城里？这次就已经四十人……再有下次，如果添上更多人命，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去送死？”


    “其他办法都有风险，我不能再让你冒一点险了，”游万洲握住她的手指，神色堪称坚决，“只要我做一个合格的将军，山贼就赢不了我们。安安，我只是希望你平安而已。”


    “合格的将军是指什么样的？”惠芷玉问。


    “……慈不掌兵，平日我可以爱兵如子，也必须在关键时刻用兵如泥。既然他们做了这县兵，那就做好了舍命的准备，既然现在必须要用他们的命，我也不会犹豫。”游万洲答。


    “但以你的本领，明明可以少牺牲几个人，却自己固守在城内造成了四十人的身亡——圆圆，你不觉得你已经中了敌人的计吗？”惠芷玉反握住他的手，“那山贼头子心狠手辣，也颇会择选刁钻时机，他在地道里提前布好火药，恐怕就是为了震慑你，令你故步自封，他就可以扩大战果借机扭转局势。现在这一场仗明显如了敌人的意啊。”


    “……”游万洲在极短的一个瞬间阖目，随即睁眼直直盯着她的眼。惠芷玉看不透他眼底的墨色，只听见他说：“所以，你想让我放弃可以万无一失保护你的这条路，去赌一个你有可能受伤甚至身亡，却可以让其余士兵存活的选择？”


    他的手劲忽然变大，捏得惠芷玉吃痛，“哪怕你想这么做，我也决不允许。惠芷玉，没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着他的愤怒，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他那堪称可怕的执念。记忆中一直灿烂笑着的圆圆，现在已经完全冷下一张脸，黑墨双眸更像压城黑云，令人心惊。


    “圆圆……”惠芷玉鼻子一酸，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瞬他收起神情，如往日般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手，低下头给她轻揉手掌，说：“我刚才有点没控制好力道，没事吧？”


    惠芷玉沉默着将手抽回来，游万洲的一叠声与他的人瞬间贴过来：“安安，安安，别不理我呀，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嘛。”


    “……你真的好讨厌。”惠芷玉撇开脸推他一把，游万洲笑嘻嘻地继续贴过来，“是吗？可我好喜欢你呀。”


    “有多喜欢？”惠芷玉问。


    “嗯——连命都可以不要了的喜欢。”游万洲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脖颈间蹭蹭。


    这一刻的圆圆与梦中哭喊着什么都不要了的男孩圆圆彻底重叠。惠芷玉心中五味杂陈，小声道：“可是我也一样啊……”


    “那还是别了吧，”游万洲也小声念叨，“我一个人这么喜欢就够了，你还有赵姨，得保护好自己才行。”


    “闭嘴。”惠芷玉捏住他的嘴，游万洲便不再言语。


    把握住话语权，惠芷玉开始灌输她的理念：“不管是你还是娘，我都要豁出命去保护。娘现在比较安全，我看还是你更危险一点。这回你的心思完全被敌人掌控，你现在做什么都是顺着敌人的意，哪怕人家后面威胁着你乖乖交出性命，我看你都能傻乎乎就听了！”


    游万洲投来冷冷的一眼，惠芷玉捏住他的嘴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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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看不见，“你虽然聪明，但在我的事情上就完全拎不清，现在是保护我的时候吗？哪怕敌方有爆药，也不可能用得有多频繁吧。我遭受危险恐怕只有万中之一，但将士们现在面临的可是即刻殒命之局，我们必须去支援他们！”


    游万洲将她的手拔下，“粮草、良驹、精铁所制的兵器、完善的抚恤金，以及坐镇大本营给他们指令，我们该做的支援都已经做到位了，没必要横生枝节。”


    “将军不在战场上，要怎么指挥作战？必须要出城！且，哪怕我不出城，你也要跟他们出去。”


    “不可能，”游万洲断然拒绝，朝她倾身压去，“盯着你的除了山贼，还有第二拨人。上回只靠在惠宅的侍卫们保你，换的是李常安卧床半月，若他还来一次半月，在这期间被山贼趁虚而入，你要怎么办？”


    “呃……”惠芷玉瑟缩一下重振旗鼓：“你自己也说过，我现在是一名合格的步弓兵，我来布置哨塔阵地，再依据所学的兵法带领惠家的侍卫，能完成布防。至少在城内保护我自己没问题！”


    “这些只能对付普通山贼，那个在客栈半夜袭击你的黑衣人忘了吗？他可是能从李常安手下逃脱，只怕功夫不弱于李常安。如果他不惜代价，趁第二拨刺客削去身为你左膀右臂的李常安，再行刺杀，你的那些兵马与你的功夫能起什么作用？”游万洲字字珠玑，他手臂支在床榻，愈发前压，惠芷玉节节后退，直到后背脊柱坚硬的床板。


    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惠芷玉抓紧了床单，道理上知道他是对的，可总有些疑惑盘旋不散，她直接问出口：“既然你想了这么多，那如果第二拨刺客来了，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抓住他们，查背后之人。”游万洲抓住床头将她困在自己臂膀间，眯起眼：“你只要不出城就好，其余事我来办。”


    惠芷玉没被他这句命令的话语唬住，蹙眉抓住他的胳膊问：“怎么抓？那些人功夫了得，李常安杀都要以伤换命，活捉的难度更不用提，你打算怎么抓？”


    “如果我没料错，第二拨刺客的下次刺杀就会在近期，毕竟离上次失败已经有一个月，哪怕车马徐行，从京城过来也快到了，”游万洲顿了顿，“他们会挑你最松懈、最容易得手的时候刺杀，所以到时候布置一条侍卫街道，就我们两人在街上游逛，请君入瓮。”


    听起来……还挺可行的。惠芷玉眉头逐渐松开，“这样的话李常安和影一都能随行护卫，也可以及时增援。”


    “嗯，你只要听我的话就够了。”游万洲再次重申，话里话外都只有让她快些妥协的意思。


    “那等抓住这些刺客，我们就出城。”惠芷玉退了一步，游万洲拧眉：“不行，在这第二拨人马彻底解决之前，我不会让你出去。”


    “县兵们要怎么办！”惠芷玉扬声。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惠芷玉问：“但你要怎么办！一辈子愧疚、痛苦？”


    “我都说过了，你只考虑你自己就行了，这点事又算什么。”游万洲攒起眉心。


    惠芷玉眼含热泪：“难道就因为我导致不该有的伤亡？就因为我，让你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自己承受？我就是要管你，我是你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