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弯弯绕绕，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飞龙山寨的大本营究竟在哪里？


    坐在马车内，惠芷玉苦恼地哎了一声，“要是能直接去逼问章县令他们大本营的位置就好了，可我们现在无凭无据，这么强逼反而会被扣上顶凭空污蔑的帽子。”


    “哪怕有了证据能问，依这飞龙山寨寨主的脾性，告诉他们的位置是真是假也难说。别想着走捷径了，”游万洲摸了摸下巴，忽然咦了一声，“安安，你堵的那个地道，是去通道另一头的洞口堵住的吗？”


    惠芷玉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当时只想让他们快些将铁矿洞内的地道口堵上，以免再被贼人沿着地道过来偷矿，更何况通道另一头情况未明，让他们去探洞太危险了……”


    饶是现在，一想到洞口黑漆漆一片望不到底，惠芷玉都忍不住抬手抱住自己另一只胳膊，往游万洲身边挤了挤，问：“你想到什么了？”


    许是注意到她的动作，游万洲干脆伸手搂住她肩膀，解释道：“你只是堵住了这端洞口，但山贼他们依然可以使用另一端通道。哪怕发现不了大本营，也能知道他们所在的山究竟是哪座山。既然能通过这个通道运送铁矿，总不能离大本营太远。”


    的确有道理，甚至能算目前唯一的线索。惠芷玉垂眸，摇摇头：“洞穴还未探索全，你不能以身犯险。”


    “放心吧，哪儿有统帅自己去做先锋的？让手下先去探查，知道更多情报我们才好制定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有了目标，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行动即可。游万洲令人将俘虏装车看守，几辆马车载着侍从侍卫，以及十九名俘虏，依照游万洲的指令赶往惠家石场。


    在徐将军的指挥下，石场蓝矿区已经被用众多拒马单独划分出一整块，十间舍寮也已经成为军兵住宿、休憩以及将军的作战指挥所，舍寮之外还扎出许多营帐供其余士兵住宿。


    通过守兵的检查，游万洲与惠芷玉带着几车俘虏深入营帐，来到被包围在中央最深处的矿道外，组织起在场其余士兵将俘虏送往铁矿洞。


    徐将军已经从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洞口走出，对着两人行礼，问：“殿下，惠小姐，这些人是？”


    “不久前山贼袭击周边村落，这是县兵们抓回来的山贼俘虏，好生看管着，切莫令他们逃走。”


    “是！”徐将军迅速派人将俘虏们安置在贴近洞壁的一角，并吩咐了俘虏饮食、排泄期间看守的相关事宜。


    等他安排完毕，游万洲才继续说正事：“这段时间有异常吗？”


    “启禀殿下，目前没有异常。只是末将方才询问了惠家石场的总工，才得知方前惠家侍卫只是单纯将矿洞内的通道口堵起来，忧心敌人还会使出其他阴招，想向殿下请示重新开凿通道去另一段的洞口看守。”


    没想到徐将军居然已经有所计划，游万洲继续吩咐：“可以，现在就开始凿吧，以免夜长梦多。”


    惠芷玉道：“当初我的侍卫队是二十人用了两日搬运碎石填补洞口。我去让他们将凿矿的铁镐拿来。”


    于是这边徐将军挑了四十人来做开凿工作，那边惠芷玉带着游万洲去石场，让石工匀出数套工具。


    亲眼见到总工，惠芷玉顺便问了一嘴：“之前吩咐你打听的消息，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板，我把全场的工人们能问的都问过一遍了，的确没人听到过任何奇怪的声音，更别提类似开凿通道的动静。这个是真没有啊，”总工为难地蹙眉行礼，语气间也尽是诚挚，“我会继续打听，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及时向您汇报。”


    叹了口气让侍卫接过工具，惠芷玉勉励总工两句让他离开，转头对游万洲道：“看来现在是真的没有别的线索了，只能看看通道另一头有什么。”


    将工具与凿矿的防护用品送到徐将军营地，现在只等着通道重启。两人在一旁借着夜明珠的幽光看了一刻钟，碎石一波波被运走，洞口的堵塞物却依然不见尽头。游万洲手肘轻顶她一下道：“难怪用了两日，你这堵得可真严实。”


    “不严实肯定没用呀，不过那几日倒是没见山贼来偷过铁矿，可能是不敢与侍卫队硬碰硬吧。”惠芷玉解释一句。


    “应该是听着你堵洞的动静，退开了，”游万洲回头看眼洞口，“看起来一时半会也无法凿通，今日处理的事务已经足够多了，我们回王府休息，等通了再来吧。”


    今日的确奔波够多，惊吓也够多。惠芷玉点了点头应了声好，趁着没人往这边看，偷偷将自己重量压在游万洲身上，“好累，抱我回去～”


    “……这么多人，你确定？”游万洲放低声音搂住她的腰。


    只得到惠芷玉自下而上一个鄙夷的眼神，“你都当着他们的面吻过我了，还担心抱我吗？”


    游万洲咳嗽一下掩盖自己的尴尬，弯腰托起她的膝弯托住她的背，轻松地将安安抱在自己怀中。她呀了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颈，游万洲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眉心笑：“那我们走吧。”


    离开矿洞重上马车，骨碌碌驶入鸣县。夕阳西下，惠芷玉还未用过晚膳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响。她提议：“还是去我家吃饭吧，正好我也想跟娘聊聊今天的事。”


    游万洲自然没有不应之理。让马夫转了个弯驶往惠宅方向。考虑到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噜作响，路过一条小吃街时，他带着惠芷玉下车，走到摊位，问：“想吃什么？我们买点东西垫垫胃。”


    “只是垫胃？”惠芷玉闻着满街飘香，看着琳琅满目的商铺——油滋嫩香的烤肉，焦黄熏人的油饼，清冽舒畅的冰饮，为难地两手拍拍脸蛋，“好香啊，我怕一吃上就停不下来了……”


    “那就让我来挑，保管只给你弄个垫肚的不耽误回家吃饭。”游万洲牵着恋恋不舍的惠芷玉穿过这一小阶街道，寻了个面馆，把她摁坐下来。让伙计记了两碗小分量的清汤素面，才跟她坐到一处。


    惠芷玉撑住自己的额头，努力抵御着鼻尖那些油香，劝说自己别馋了要留肚子回家吃，家里的饭菜比这还香。她一切虚构的坚持在两碗清汤素面呈上时破碎，看着眼前寡淡无味，甚至分量也少的面，惠芷玉抓住游万洲的衣袖，说：“不行，圆圆，我还是想吃其他的……”


    恰逢此时，一个小巧的油纸包被一只纤长之手从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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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挪到惠芷玉面前，惠芷玉愣了一下，看见油纸包里面装着一个油光的鸡腿，抬头，教书先生温和的笑落入眼底：“小安，不如试试这个？”


    惠芷玉顿时眉睫扬起，惊喜笑着：“哎呀，姜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圆圆，他是我的教书先生姜逸仙，这一年来我都是跟他学习。先生，他是，呃。”说到此惠芷玉顿了一下，不知该先介绍圆圆的世子身份还是介绍他与自己的关系。


    “我是信王府的世子游万洲，也是安安的未婚夫，”游万洲挺直脊背掀起笑，将油纸包轻推回去，“这点小事不好劳烦先生，先生收回吧。”


    怎么突然就变未婚夫了，虽然道理上没错……惠芷玉有些不好意思地遮了遮唇，到底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打量着圆圆，感觉他现在仿佛格外器宇轩昂，又添几分颜色。


    不过毕竟先生在前，也不能置之不理。惠芷玉收回视线，姜先生已经开始对游万洲行礼：“草民见过世子殿下。这份食物只是草民见学生苦恼……，”先生的眼睛转了过来，对着她笑了笑，“不过，如果小安不需要，我就收回吧。”


    “咳，”惠芷玉扯了一下游万洲的衣袖示意他别说话，起身行了学生礼，“谢先生照拂，那我就却之不恭。”


    姜逸仙点点头，没再继续打扰，转身坐回一旁的椅子，著筷重新开始用食。惠芷玉瞧了会偷偷跟游万洲小声感叹：“这会真是巧，没想到先生也在这里用餐。你怎么突然就说未婚夫呀？”


    “那是实话实说，这只鸡腿就由我收下。”游万洲直接将油纸包拢入自己身前，一口咬下。


    “哎！你怎么抢我吃的，那是给我的！”惠芷玉拧眉有些不高兴，可游万洲压根不理她自顾自的吃，她只好桌下踢踢他，接着说：“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回去之后你看我怎么对付你。”


    “福禄，你现在就去买两只鸡腿回来，”游万洲转头对着侍从吩咐，隔着一张桌子看了眼正斯文进食的姜逸仙，末了看回惠芷玉，“你好像很喜欢他？”


    话说到这里，惠芷玉总算明白过来，合着圆圆居然是在吃先生的醋？她瞅瞅那只已经不成样的鸡腿，说：“他是先生，不止对我很照顾，对他学堂里的学生们也都很照顾。你去鸣县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姜先生的名声了。”说罢她已经挽上游万洲的胳膊，都快忍不住笑：“难怪你方才那般反应，别误会，我可不是喜欢他，只是对于先生的敬爱而已。我只喜欢你呀。”


    谈话间福禄已经呈上两只鸡腿，惠芷玉拿起一只喂游万洲，格外耐心样：“来来，我喂你。”


    “……”游万洲闷不吭声地又在她递来的食物上咬了一口，被这样温柔相待，再锋锐的棱角都能融化。咽下后朝往这边望来的姜逸仙甩了一眼，不再理会此人，对惠芷玉说：“吃我给你买的吧。”


    “嗯，正好小面可以中和它的油香。”惠芷玉放下心，将手中鸡腿塞在他手里，低头开始吃自己的那份。


    游万洲咀嚼着食物，仍然能忆起方才姜逸仙递物时的眼神。明明是先生，竟然对自己的学生露出那种温柔神色。他在惠芷玉身边贴了许久，才重新抚平心中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