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月灵动的双眸先是看向昆水，又很快面向黎青，“长老们说已经探索完古战场边缘了，很快就能到昆仑！”


    说完，发现自己当着昆水的面提到了长老们勒令不能告诉外人的古战场，白连月状似着急地捂住嘴，眼睛却狡黠地看向乔悄，似乎在期待她追问“古战场”是什么。


    乔悄没有辜负白连月的好意，顺势询问：“古战场？”


    古战场这个地方她之前在凤凰们那里听到过。祂们说那把属于原主的古战场凡剑是古战场信物，得到之后就拥有了争夺古战场主权的资格。


    团宠小师妹之前也是在古战场救下修士们，显露出自己的善良，获得了医仙的承认，让医仙心甘情愿认她为主。


    但是这古战场究竟是什么，原文里并没有详细提到。


    医仙黎青含着笑意点了点白连月的头，“就知道给你昆水姐姐谋好处。”


    看到昆水有些疑惑的目光，黎青解释：“你应该知道，修仙界曾经经历过一场大战。”


    乔悄心下一动，“您是说，各道纷争？”


    修仙界数千年前，百家争鸣，佛道释法，各种学说引动天地灵气，演化为了数百种修仙路径。修士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快速增多，天地间灵气逐渐枯竭。


    各道修士为了争夺灵气，彼此间干戈四起。修士们披上甲胄，组建队伍，行军作战，修仙界的中州燃起了熊熊战火。最终，道修在烽烟之中夺下了主权，从此，修仙界以修道为主。


    后来，道修逐渐演化出剑、乐、刀等分支，也就是如今的剑修、丹修，不过都依托着道家的修仙法门。


    看来，这古战场应该就指的是各道纷争时的战场。


    可是在原主记忆中，古战场位于修仙界中州，又怎么会出现在山海境里呢？


    乔悄出声询问。


    黎青了然一笑，“山海界崩溃时，正好与修仙界的中州产生了联系，因此，古战场在山海境里留下了一道投影。”


    “虽说是投影，但与外界中州的古战场却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


    乔悄：“这么说来，我们在山海境里做的事情，也会影响到外界吗？”要是这样，自己岂不是有出去的机会。


    医仙却摇了摇头，“不，并不能，它们其实是两个独立的空间，所拥有的联系也只有一个——”


    “在山海境里获得古战场的主权，同样也能得到它的真正传承！”


    “真正传承？！”


    医仙笑了一下，“你别看山海境内渡劫期大能很多，但这都是山海界还存在时……如今这里法则不全，大家很难修炼到这种地步了。而修仙界近百年来灵气逐渐凋敝，能飞升的人寥寥无几。”


    “可以说众位天骄可是为了飞升的一线机会抢破了头，古战场的传承——”


    “就是那一线机会？”


    医仙颔首，“得机缘者，即可飞升。长老们去探索古战场，也是为了探寻古战场信物。况且，就算没有得到传承，结束试炼后倘若信物仍在身，天骄们就能没有任何隐患地晋升至元婴。”


    乔悄眨了一下眼。


    难怪小师妹要抢走原主的古战场信物，这么具有诱惑力的机会，又有几人不会动心？


    然而接下来医仙黎青说的话，就让乔悄的眼皮跳了一下。


    黎青叹了一口气，“曾经灵儿也去过古战场，但是很可惜，没有找到古战场信物，只能无功而返。我也是在那里才对灵儿改观的，现在想想，真是对不起她，让她在我这里受到冷遇。”


    想起了什么，语气难得激烈，“听闻有个叫乔悄的，伤了灵儿还抢走了她的古战场信物，灵儿该有多么难过啊。”


    乔悄：“……抢走了古战场信物？”


    白连月接过了话：“嗯！掌门都和我们说了，要不是古战场信物认主之后，除了心甘情愿之外就无法夺走，灵姐姐又善良，那个乔悄早就被碎尸万断了，哪里还进得来山海境？”


    乔悄试图为以后揭露真相做铺垫：“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白连月几乎是愤恨起来，“昆水姐姐，你可能不知道灵姐姐有多么善良，她太为别人着想了，现在还卧病在床，一定是乔悄伤的她！”


    乔悄：“……”


    是是是，原主这个身上像样的法器都没有几个的人居然能把浑身灵宝法器，修为比原主高，还契约着诸多神兽的天骄师妹打得卧病在床，也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悄某人还真是对不起大家，没有把这个污名坐实。


    乔悄敛眸。神兽们对小师妹的好印象根深蒂固，揭露原主被污蔑的事情难上加难。


    可是如果不拉拢祂们，自己到时候报仇面临的就是一秘境的妖。


    难办。


    白连月却以为昆水在好奇灵姐姐。


    白泽妹妹并不意外，毕竟灵姐姐就是那么好，那么吸引人，可是昆水的注意不再停留在自己身上……无端的失落感涌了上来，嘴角的弧度微不可见地下降了一点，她又想开口。


    黎青温声打断了还想说些什么的白连月，回归正题。“好啦，你们之后再闲聊，我先和你昆水姐姐说两句话。”


    她看向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帮了昆仑很多的昆水，认真地开口，半是欣赏半是感激。


    “古战场每逢十年便会四散信物，得到信物的天骄们在战场中试炼，胜者取得传承，今年恰是第十年。”


    黎青想到了什么，带着笑意开口，“当时灵儿还想进来这边的古战场呢，却被法则抗拒，无法进来，只得作罢。”


    乔悄微微抬头。


    山海境的主人被山海境的法则抗拒？


    黎青却没有过多解释，看起来是十分合理，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乔悄：“您的意思是……？”


    黎青从袖间取出一枚令牌。


    木质的令牌造型古朴，中央镂空，金色的细纹勾勒出诸子百家的学说，接触到桌面，发出细微的“砰”声，又不是木与木相碰的闷重，反而如同金属掠过的质感。


    “这枚令牌……”


    白连月没忍住抢答：“古战场信物！长老们还没有回来，那么是灵姐姐找到送进来的吗？”


    黎青没忍住笑了，“信物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这么多年，灵儿也就找到那么一个信物，还被那个叫乔悄的人抢走了！况且，你是不是忘了，秘境里的信物和修仙界的信物并不相通。”


    外界的古战场信物没办法在秘境中的古战场使用，山海秘境里的信物亦然。


    山海境中的信物承载的力量要远远低于修仙界之中的信物，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黎青没有提出要拿手中的战场信物来解除神兽诅咒的原因。


    这么一听，白连月就摸不着头脑了，“之前不是说秘境的古战场信物都被饕餮吃了吗？那个贪得无厌的怪物！偏生我们还打不过祂！”


    黎青点头，“是被吃了，但是凤三回来之后吐出来了一个。”


    可能是内容太过具有生活气息，医仙也没有找到文邹邹的说法。好吧，其实是有的，但是她觉得那样不太文雅。


    “吐出来了一个？？！”


    乔悄和白连月同时出声，眼中均是震惊之色。


    乔悄几乎是立刻通过妖契感知了一下凤三的情况。


    她把凤三从梼杌手里救出来之后，感知到小凤凰受了惊吓，就让祂在妖宠空间里面好好休息。后来回到了医仙住所，才把在妖宠空间里受了委屈的凤三接出来，由凤凰们带着去试医仙研制出的补药。


    现在看来，当时凤三在妖宠空间里面的异动，不只是因为醒来后看见九尾，吃醋了，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吃坏肚子了。


    乔悄现在就像是一个误诊了孩子状况，还说孩子状况良好，结果发现孩子出问题了，急于寻找孩子没有被自己治死可能的庸医。


    感知到凤三蓬勃有力的生命力，像是泉水在绿荫下流淌。乔悄松了口气。


    没那么觉得自己是庸医了，乔悄的负罪感减轻，“凤三他……”


    凤三现在怎么样，还有怎么会……？不对，可能是在梼杌那里吃的，还不对，梼杌那里又怎么会有据说被饕餮吃掉的信物？


    别的不说，被吃掉了如果不是响凤三那样从嘴里吐出来，就只能……


    饕餮，你应该没有……乔悄眼皮一跳，觉得手里的令牌很烫手。


    黎青像是知道昆水的疑惑，忍俊不禁，“你放心，凤三没事，他体质特殊，身体孱弱是一方面，其他的……你可以把他的真身看作一团火焰，如果不是立刻熄灭，那就不会有事。”


    “还有……虽然近百年来，四大凶兽挣脱封印，每十年出现的古战场信物都被饕餮搜刮掠走吞噬，但是总有一二祂无法夺走，比如其他凶妖的地盘里出现的信物。”


    “之前昆水将凤三从梼杌手下救出，想必小凤凰是在那里误食的。他恐怕也没有发现这是什么，毕竟信物千变万化，但都状似凡物。”


    听完，乔悄的手放心地继续放在了令牌上面。


    不是就好，不是被饕餮吃下去的就好。


    乔悄心有余悸。


    乔悄想到自己储物袋里的古战场凡剑。信物可能有各种外表，但是均为凡物，也难怪自己手里面的是剑，而医仙拿出来的是令牌。


    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还没有仔细研究过那柄凡剑。


    凡剑是修仙界中的古战场信物，虽然说不互通，但是不知到了秘境古战场里会不会发生一些变化。


    还有……飞升的一线契机啊。


    黎青与乔悄对话期间，白连月安静下来，像是在沉思，没有出声。


    黎青知道天骄们都想拿到信物进古战场，白连月也为了古战场信物不知道钻研了多久，她出声安抚。


    “战场信物难得，可是昆水对凤族、对我们有恩，仅仅一块令牌也不足以偿还，长老们此次探索古战场，想必也有所收获，届时大家一同前往，互相照应。”


    白连月听到医仙的话，回过神来。她倒是没有因为一块令牌就对昆水心生怨怼与嫉妒，在她看来，这都是昆水应得的。


    她只是忽然想到，那块令牌，真的是凤三误食的吗？还是……某只恶妖逼小凤三吃进去的。


    这些恶妖一向作恶多端，白连月觉得这种解释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点。


    作为拥有全知天赋的白泽，她朦朦胧胧中有一些预感——


    那个一直与昆仑神兽们为敌的凶妖，好像把粘稠的目光，投向了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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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


    白泽抬头看医仙的表情，却发现医仙了然的目光。


    白连月皱眉，用眼神暗示黎青。


    青姨知道，那为什么不说？说不定这个令牌就是那只恶妖布下的阴谋！把昆水骗过去然后趁机博取好感！心机！肮脏！


    黎青笑着摇摇头，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解决。


    白连月：……


    年轻人？不论是梼杌还是饕餮几乎都已经和医仙一个岁数了，可怜的昆水哪里能扛得住这种老奸巨猾的恶妖！老牛吃嫩草！


    不行，到时候她得看紧昆水，千万不能被那只恶妖骗了！


    乔悄看见白连月和医仙对视，只以为祂们是久别重逢，想要好好地和对方叙旧。


    她点了点头，接过医仙递来的机会。深深看了一眼令牌，抬眼眺望向殿外，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像是要穿过群青一直看到秘境里古战场的地方。


    飞不飞升的先不说，先借机提升修为把仇报了。


    -


    而另一边的古战场边缘，一场混战正在发生。


    远远不同于此刻宁静祥和的昆仑，这里是古战场边缘的一处深谷。沉闷、透着血气。


    混杂着沉重墨意的魂体密密匝匝地将深谷出口包围，这里看不见任何光亮，无尽的魂体将昆仑的长老们围住，囚困在了这里。


    无止境的厮杀仿佛充斥在这片狭窄的天地。


    被恶意与攻击欲望浸染的恶魂几乎每一个都有元婴以上的修为，大乘、合体……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古战场亡魂一拥而上，像是流着口水的鬣狗，好像永远不会疲乏、不会疼痛，永无止尽地向昆仑长老们攻去。


    “死凤凰，你好了没有——我快撑不住了！”已经力竭，只是在凭借着推衍能力强行躲避着的白泽长老回过头骂了一声。


    鬼魂的攻击破空的声音刺耳。越来紧迫，越来越让人心里发慌。仿佛在昭告着这些丑陋恶鬼们的胜利。


    有些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别催……”


    白泽长老一偏头，堪堪躲过快要迫近渡劫期恶鬼的攻击。


    他还没来得及骂，另一个差点被鬼魂恶虎掏心了的长老把白泽长老拽向旁边，避过另外一直扑上来啃咬的青面獠牙怪物。


    “凤长风！情况怎么样，你还行吗？快点啊！”白泽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


    虚弱的声音没有响起，大家心里一惊——凤族长老凤长风是不是出事了？！焦虑，悲伤，兔死狐悲的情绪蔓延上来。


    这时，凤长风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血。响动让众妖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没死一切都还有机会。


    随后，金红的凤血在地面上滋滋作响，像是液体沸腾了起来，甚至如果有光亮的话，可以发现这摊血冒起了气泡。


    一串晦涩难辨的语句断断续续地被凤长风说出。


    “敕！”


    最后一个字彻底落地，骇人的、几乎要把一切东西照亮的火光冲天，围攻昆仑长老们的恶鬼像是见到了恐怖的天敌，彷徨惊骇的尖叫声响起——


    不过数秒，四周的墨色烟消云散！靠近的魂体尽数化为灰烬！


    众昆仑长老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轮冲上来的恶魂太厉害了，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白泽长老心有余悸。


    其他大妖都已经重伤，没有力气搭话。


    这片天地间只有昆仑长老们咳嗽的声音。


    白泽长老有些沉默。


    祂们是昆仑最强的战力，几乎都是大乘、合体，甚至还有渡劫期，往年探索古战场边缘，根本没有这么多恶鬼，甚至连大乘期的恶鬼都是少数。


    按理说，祂们一同探索，不会遇到任何危险。而往年也却是除了没有找到信物之外没有遭遇任何挫折。


    可是如今——


    当祂们步入古战场边缘，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一层层向内探索时，刚踏入这个已经被昆仑长老们探索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深谷，铺天盖地的恶魂就涌了上来。


    鬼魅，无声，强大。


    而祂们一共六个妖，白泽、白虎、青龙、凤族……居然合力都无法招架，所有随身携带的法器、灵宝甚至还有仙器，都用过了。


    向昆仑和其他不在昆仑的大妖们传去的讯息至今仍然没有回信。没有支援！而且就算有支援估计也是白搭！


    这些恶魂一轮又一轮，永不知疲倦，永远也无法消耗完。而昆仑长老们一次次负伤，灵力几乎要被消耗殆尽，没有恢复与喘息的机会和时间。


    远远多于祂们十倍、百倍人数的恶魂，还各个都和祂们修为相当，这谁能招架的住啊！


    祖宗啊，这次不会真交代在这里了吧！


    白泽长老近乎绝望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同伴。


    他呢喃着，“不是，我算过来着，这次绝对有转机啊，转机，你咋还不出现啊！是真的想我死了下辈子再转吗！”


    “卦象显示有浑身发白光的人来救啊！人呢！人在哪儿啊！！”


    “啊——真的烦死了！”


    ……


    乔悄看着躺在地上，说着“烦死了”的龙族少主，踢了踢他的腿。


    “不是说要比试吗？躺在这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