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对不起

作品:《灼灼狼牙藏凤阙

    初春时节。


    翌日清晨,肃王府门前便来了一辆低调的马车,车上落着素色帘幔,帷后不见真容,只由一名婢女捧着沉甸甸的锦盒上门致意。


    守门的管事正欲拒人,听说来者是摄政王妃派人送来的礼,顿时神色一变,忙请内侍传入内院。


    锦盒被送至肃王书房。


    萧琛手执狼毫正批阅奏章,闻声抬头,望向那静静立于一旁的婢女,眉头微挑。


    “王妃送来的礼?”他语气带着几分讥讽,“她倒有些胆色。”


    婢女跪下叩首:“回王爷,王妃吩咐奴婢亲口转述一句话——‘北院杏花初绽,不若旧游一叙。’”


    萧琛手中笔尖顿住,眸光一凛。


    “退下。”他挥挥手。


    待房中只余下心腹莫弘之时,萧琛才缓缓开口:“杏花……是她?”


    莫弘低声道:“属下当年曾查过,沈府幼女确有一位庶出之女,幼年入青州沈氏旧产寄养,后失踪。时年七岁,与沈知鸢年岁相符。”


    “呵……”萧琛轻笑一声,嗓音低沉,“果然,她不是摄政王随意选来充门面的女子。”


    莫弘道:“属下担心她此举是否有诈。”


    萧琛目光微沉,摩挲着指间玉扳指:“就算有诈,也值得赌一局。她若真是沈家遗脉,能独身涉险入王府,绝非无胆之辈。”


    “着人暗查她近年踪迹,尤其是……她手中是否握有沈家旧账。”萧琛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是。”莫弘退下。


    而与此同时,摄政王府东厢之侧,一盏油灯在隐蔽的内室中摇曳着微光。


    沈知鸢合上手中一页纸,那上面,是密写的京中驿站往来账册。她指尖点在一处名字上,低声呢喃:“顾子卿……你果真还活着。”


    她眸色沉静,指节轻敲案几。


    顾子卿,是沈父旧年下属,掌管南疆盐道密账。当年沈府覆灭,有传言顾子卿已死于狱中,可这份账册却清清楚楚记载着,他三个月前曾自西南口岸入京,落脚于同福客栈,随后便踪迹全无。


    她低声唤道:“春枝。”


    “在。”


    “传信去城南,务必找出顾子卿的下落,不惜一切。”


    “是。”


    沈知鸢望向窗外,暮色苍茫,风送来隐约的梅香。


    京中腥风欲来,而她,已将手伸向漩涡最深处。


    ……


    三日后,春枝带回消息。


    “小姐,人找到了。”


    “在哪?”


    “永乐寺后山,荒庙之中。他……被人重伤,几乎奄奄一息。属下与魏子晋一道才将他救出。”


    沈知鸢面色微变:“立刻备轿,随我前往。”


    永乐寺后山,乃城中荒僻之地,早年兵灾波及,遗民多有流徙,现已杂草蔓延,寂静如荒原。


    沈知鸢赶至时,顾子卿正由魏子晋喂水,整个人瘦得脱形,面容枯槁,但一双眼睛却还透着几分不屈。


    “顾叔。”


    她唤得极轻,顾子卿却猛地睁眼,死死盯着她。


    “你……是瑾瑜?”


    沈知鸢神情微震。


    顾子卿浑身颤抖:“你长大了……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沈知鸢跪下为他理好被角:“顾叔,沈家的冤屈,是谁构陷的,我要知道。”


    顾子卿喉头滚动,终于颤声开口:“是……王府旧账。他们逼我篡改盐道账目,栽赃你父亲私吞银两。那一年,我自南疆赶来,将实情密报圣上……却被拦下,打入天牢。”


    “是谁拦下你的?”


    “——是赵宪,是他!他早年投靠暗影堂,早就与摄政王勾结。你父亲察觉此事,才……才被灭口。”


    沈知鸢心头剧震。


    赵宪,是当今户部尚书,亦是肃王死敌,表面忠直,实则暗藏杀机。


    “顾叔,可有证据?”


    顾子卿闭上眼,艰难点头:“天牢狱卒陈慕,是我旧友,他藏有我当年亲笔供词……就藏在……”他声音微弱至极,“藏在……落霞岭,乱石堆下……石缝间,有红布为记……”


    话音未落,顾子卿再无声息。


    沈知鸢按住他的脉搏,低声道:“他只是晕了,春枝,魏子晋,你们护他至东厢密处,唤医者不可留名,不可外泄。”


    “是。”


    夜色已深,她伫立在庙外的枯槐之下,望着满天星斗,手掌微微发冷。


    这一桩旧案,牵扯的不只是摄政王与赵宪,甚至有可能贯通整个朝局。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密信——那是今晨肃王回信。


    【杏花未败,旧游犹存。王妃若愿同行,孤自当倾力一助。】


    落款是一个清冷的印章:琛。


    沈知鸢缓缓摩挲那字迹,良久,唇角缓缓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很好。


    第一步棋,已然落定。


    ……


    一月后。


    朝堂风向突变,京中忽传赵宪私吞盐税、包庇流贼之说,言之凿凿,言官连上三疏,请求彻查户部。


    皇帝龙颜震怒,命摄政王亲审此案。


    而摄政王,却将审案之责,分派于王妃沈氏。


    朝堂哗然。


    女子主案,前所未有。


    赵宪闻讯之日,竟当庭失控:“一介妇人,如何理政?她父叛国之罪尚未洗清,如今却主审吾案?陛下,臣不服!”


    皇帝冷冷一瞥,缓缓道:“摄政王妃既已入王府,便是国中母仪,断案公允,岂容质疑?若赵卿真清白,又何惧女子持笔?”


    赵宪闻言,气血逆涌,竟仰首喷出一口血来。


    沈知鸢立于殿下,行礼而退,衣袂翻飞,目光清冷。


    她终于,站上了这朝堂之巅。


    这一局,尚未终了。


    ——


    春风拂檐,宫墙之内却风声鹤唳。


    沈知鸢主审赵宪一案的消息,如惊雷劈下,朝中掀起千重浪。文官百执,或暗中观望,或悄然结党,唯有一人,于风浪中央,泰然不动。


    肃王萧琛。


    东宫之侧,凝香阁中,沈知鸢独坐红榻,目光落在案上一页罪状薄卷,薄卷之中写着赵宪任户部侍郎期间,曾以灾赈为名,虚造赈银去向,实则流入西北某军镇。银额高达十五万两。


    她抬眼:“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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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晋,这批银子,可查出用途?”


    魏子晋躬身应道:“属下追查至西北军镇,在档册中找到一笔‘兵甲修缮’的名目,但无实据显示银子真正流向。有人刻意掩盖。”


    “军镇指挥是谁?”


    “周曜。”


    沈知鸢指尖微顿。


    周曜,乃肃王旧部,如今镇守西北,与萧琛往来极少,甚至传言两人早年有隙。若赵宪之银落入其手,这其中便有两种可能——一是周曜私吞,一是赵宪故意栽赃。


    她沉吟半晌,道:“调周曜近五年调兵遣银之卷宗,另派人探查周曜与赵宪私下是否有交集。”


    “是。”


    沈知鸢捻笔蘸墨,信手批注一行字于卷末:


    “赵宪三年前已知暗影堂渗入西北,若其故意将赈银引入军中,恐另有图谋——”


    她顿笔,眼神一凛。


    春枝悄然入内,低声道:“王妃,宫中来人,请您即刻入午门御堂,圣上召见。”


    沈知鸢略一点头,旋身而起,将笔卷收妥随身,抬步走出凝香阁。


    御堂寒意未散,皇帝面色冷峻。


    “你主审赵宪,查得如何?”


    沈知鸢行礼:“启禀陛下,赵宪所涉,不止银账一案。臣妾查得三年前,赵宪曾以‘边患为忧’之名,调拨银粮入西北军镇,实则其中部分消失无踪,或流入暗影堂之手。”


    皇帝冷笑一声:“暗影堂……这股毒流,竟渗至朝廷命脉。”


    沈知鸢沉声道:“更奇者,赵宪当年仕途突飞猛进,与朝中数位高官仕序交错相连。若要彻查,恐引动朝堂根基。”


    皇帝眸中寒光一闪:“你欲退?”


    沈知鸢不卑不亢:“臣妾非退,却须先断其羽,稳步深入。若贸然牵动全局,恐惊蛇入林,反遭反噬。”


    皇帝默然片刻,道:“此案,朕准你全权主理,不得假他人手。若有阻者,着锦衣卫听你节制。”


    “谢陛下。”


    沈知鸢退下御堂,面容不显波澜,唯有袖中紧握的指节微白。


    自此一刻起,她不再只是王府妃子,而是皇帝钦定的清理暗流之刃。


    ……


    夜风袭来,王府密室灯火未熄。


    沈知鸢摊开赵宪任上批阅公文,其中一页之上落款潦草,但印痕微妙——并非户部专印,而似为私印。


    她拿出密封拓印,反复比对,心中一震。


    那是齐怀义的印。


    齐怀义,乃礼部尚书,素与赵宪政见相左,但沈知鸢清楚记得,三日前齐怀义在朝上曾言“赵宪素来不近权谋,冤案恐成”。此言虽轻,却刻意引导风向。


    春枝进来:“王妃,肃王府来人。”


    沈知鸢眉动,道:“请。”


    片刻后,肃王萧琛身着玄衣入内,眼含戏意:“王妃似已将这府邸改作断案之所,倒不如搬入御史。”


    沈知鸢神色淡淡:“肃王深夜至此,若非专为讥讽,当有他事。”


    萧琛走近案前,低头看那印痕残页,轻声笑了:“齐怀义之印。他向来手法稳妥,怎会留痕?”


    沈知鸢看向他:“我亦不信。但若这不是他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