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真相(二合一)
作品:《表小姐一心高嫁》 昏倒那晚,闻岳做了一宿噩梦。
次日在大理寺,昏昏沉沉,忙到晌午才发觉额头烫得很,
他交待一声,告了半日假,自去药铺抓了药回来吃。
午膳也没吃,自己煎了药,发一身汗,热症退下去,神志清醒不少。
他刷净了铁锅,打算如往常一般,煮一碗葱油素面将就果腹。
笃笃,院外传来叩门声。
“来了。”他扬声应,放下刚拿起的水葱,擦了手,快步出去开门。
“闻大人,在家呀?”院门外站着徐思危。
看到闻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闻大人头疾可好了?怎么看起来仍是精神不济?”
闻岳摇摇头:“我没事,午膳没顾上吃,正要煮吃的,等吃些东西就好了,多谢徐大人挂念。”
来者是客,闻岳把人往屋里引,准备沏壶茶。
经过灶房门口,徐思危随意往里瞥一眼。
“这可不巧,犬子今日弄来些新鲜鹿肉,我此来就是想邀闻大人一道用晚膳呢。”徐思危说着,发现里头还没添柴生火,细一看,那灶房里头干净得很,灶台上就几根水葱,一撮手擀宽面,他不敢相信,“闻大人平日里就吃这个?”
“让徐大人见笑了。”闻岳坦然应对,并不觉得粗茶淡饭有什么丢脸。
徐思危打量了一圈他的小院,不由感慨:“闻大人当真是两袖清风,吾辈楷模。”
整个京城,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这样朴素的好官了。
“下官斗胆,还就交定你这位朋友了。”徐思危说着,语气爽朗,“走,去我家喝酒吃肉去!”
蓦地,闻岳脑中浮现出在徐家看到的身影,与记忆深处更年轻的倩影重合。
他没有拒绝,任由徐思危拉着走了。
走进徐家,看到院中树荫下张罗膳食的徐淑君,闻岳眸光微微晃漾。
当年坠下山崖,他的脸被树枝、石块划伤,破了相,得亏闻兰和岑泰心善,拿出所有积蓄寻医为他治伤。
后来,伤是治好了,也没有留疤。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长如今这副模样。
直到见着淑君后,他陡然忆起往事,方知自己已是面目全非。
他变化太大,就连昔日最亲近,最挚爱的枕边人,也丝毫辨认不出。
难怪这些年,他仕途顺风顺水,没再遭受当年那样的迫害。
逼迫父亲顶罪的仇人已然故去,可那人贪赃枉法,逝后去能保有清名,甚至仍能惠荫子孙,哪有这样的道理?
醒来以后,闻岳便想好了,他暂且不能与淑君相认。
得等找回当年遗失的证据,面呈皇上,为父亲沉冤昭雪,让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确保淑君和女儿不会有危险,再与她们相认。
十四年前,他忍痛与淑君和离,也是不愿她们同陷险境。
当年,他以为会成功,很快与妻女团聚。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十四年!
女儿,对,公堂上让她主持过公道的小姑娘,是他的女儿。
可是,他的女儿名唤苏安然,何时改名叫苏滢了?
或许淑君也认为孩子隐姓埋名,更安全些吧。
闻岳脑中千回百转,可对上徐淑君陌生的眼神,仍忍不住心痛。
淑君真的认不出他了。
“闻大人,快请坐。”徐淑君含笑招待,亲手将刚湃好的茶水放到他面前,“先喝杯茶水吧。”
言毕,她语气多一分无奈,转而对徐思危道:“哥哥陪着闻大人吧,我去叫霁岩和安然。”
“大哥,若我真的不是娘的亲生女儿,该怎么办?”屋内,苏安然抱住徐霁岩,趴在他胸口泣不成声,“我不是舍不得苏家千金的身份,我就是舍不得阿娘,也舍不得你和舅舅。大哥,你素来比我聪明,你帮帮我好不好?”
从小到大,徐霁岩都习惯宠着这个没有爹的妹妹。
即便两人已然长大,苏安然伤心抱着他哭诉时,他也没察觉不妥。
纵然习惯心疼,徐霁岩也清楚,还没搬过来的苏滢才是他的亲妹妹。
他没有回抱苏安然,只是耐着性子温声哄:“安然,你别难过了,姑母不是说过么,就算接了滢滢妹妹回来,你也还是咱们家的人,跟从前不会有任何变化。这么多年,姑母一直待你很好,滢滢却可怜,你该善待滢滢,姑母心里也会好受些。别再与姑母置气了,可好?”
“大哥!”苏安然愤然抬眸,眼中满是失望,“怎么连你也这般劝我?你也认为,苏滢才是你的妹妹,你也不疼我了,是不是?!”
“安然。”徐霁岩很是无奈,他大抵能体会到姑母的难处了。
“闻大人大抵已到了,我们先出去用膳吧。”徐霁岩觉得,这样难解的事,还是由姑母来办毕竟妥当。
他是晚辈,总不能越俎代庖承诺什么。
“我不要。”苏安然连连摇头,环着徐霁岩,耍小姐脾气,“大哥,不如你娶了我吧,这样我留在徐家,留在阿娘身边,就名正言顺了!”
屋外,徐淑君脸色大变,骤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盯着门缝里的一双兄妹。
安然和霁岩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啊,她怎能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
听到这话,徐霁岩也是震惊万分。
他掰开苏安然手臂,退后两步,讶然质问:“安然,你难道我忘了,我与工部李侍郎的千金已有婚约,只待高中,便会成亲?你是我的妹妹啊,怎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可我不……”苏安然脱口而出,刚想说她不是,话到嘴边,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咽回去,改了口,“可我有可能不是啊,若我不是,也不可以么?”
“不可以。”徐霁岩冷冷丢下这一句,快步走出门扇。
他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随时会扑来的恶鬼,并未注意到躲在廊柱后的徐淑君。
过了片刻,徐淑君稳定好心绪,才装作刚来的模样,挤出笑意,柔声唤:“安然,该用晚膳了。诶?霁岩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她表面一切如常,心中却对眼前的女儿感到陌生。
明明是亲手养大的女儿,怎么安然近来性情突变,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
树荫下,闻岳端坐木桌旁,莫名有些紧张。
上回见到那小姑娘,只当是寻常苦主,哪里想到她是他的女儿呢?
回到淑君身边,滢滢过得很好吧?
只要看到她们母女过得好,他便别无牵挂,可以专心去办当年未竟之事了。
“安然,快向闻大人见礼。”
听到徐淑君的声音,闻岳按捺着激动抬眸,却忽而愣住。
他并未看到印象中的小姑娘,徐淑君身边只有一位姑娘,瞧着与苏滢差不多大。
“她是苏安然?”闻岳听到自己问,“我记得不久前才办过那案子,徐夫人的千金,不是唤作苏滢吗?”
刚被徐霁岩无情拒绝,算盘落空,苏安然最是听不得这话。
一时冲动,扬声道:“我苏安然才是阿娘的女儿,苏滢她不是,不是!”
闻岳不再看她,而是望向徐淑君。
徐淑君眼中噙泪,别开脸,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事实在没必要同一个外人细说。
闻岳移开视线,落到徐思危身上。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有诸多误会,往后有机会再说,喝酒吃菜才是正事,闻大人千万别客气。”徐思危打着圆场,将事情揭过去。
即便徐淑君要追究,那也是张二红夫妇来京城之后的事了。
徐家菜式讲究,鹿肉也烧得喷香,可闻岳味同嚼蜡。
他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误会,只知道他的女儿苏滢,眼下有家不能回。
他不是个好父亲!
按说,这是徐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不便开口追问。
可涉及到他的女儿,闻岳终究做不到不闻不问。
忍了又忍,在告辞前,他还是忍不住问徐思危:“徐大人,苏安然和苏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今日若不问个水落石出,我恐怕就睡不着了。”
徐思危也是做官的,当然能理解,有官司未解的时候,是怎样百爪挠心。
他轻叹一声,朝院里望一眼,细细道来。
听他一席话,闻岳身形晃了晃,原来他与淑君养过三年的苏安然,竟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贼人之女!
他没有看着苏安然长大,无法理解徐淑君的不舍,愤然道:“你们徐家竟把亲生的女儿放在别人家,倒把贼人的女儿当个宝,还不去报官,天理难容,此事我管定了!”
说完,甩袖便要走。
徐思危赶忙拉住他:“闻大人,闻大人,你稍安勿躁。”
他朝里望望,压低声音:“我们不是不管,武安侯府裴世子也知晓此事,已暗中派人去衮州去请那苏壮和张二红了,等把他们带来京城,问清楚原委,我必是要去大理寺报官,亲自去求闻大人为我可怜的外甥女主持公道。”
既如此,闻岳便不好再说什么了,脸色却依旧不太好。
“其实就算没问,也是八九不离十,我们定会尽快把滢滢接回来,好好补偿的。”徐思危见他很关心苏滢,便顺嘴笑着道,“滢滢的亲事也快定下来的,闻大人也是滢滢的恩人,等她出嫁那日,定当请闻大人来喝杯喜酒。”
他的女儿要成亲了?
闻岳又惊又急:“是哪家臭,呃,哪家的郎君有此福气?”
“闻大人认得的,正是裴世子。”徐思危对裴昭是越看越满意。
往后这位外甥女婿,必将成为他们徐家的助力,霁岩的仕途他也能少操些心。
闻岳却不这么认为,甚至不满意地蹙起眉心:“裴世子年纪不小了吧?”
徐思危摆摆手:“只比我们家滢滢大八岁,也不算大,孩子自己情愿,才是最要紧的。”
苏滢自己愿意,且看起来徐思危和徐淑君都满意,那他这个没用的爹还能说什么?闻岳暗暗负气,却无计可施。
翌日,裴昭刚出府,竟出乎意料地“偶遇”到闻大人。
“闻大人,早啊。”他出于礼貌寒暄。
这闻大人往日待他虽不热络,却也不疏冷,今日那语气,竟比对旁人还不如,透着一股裴昭摸不着头脑的嫌弃:“裴世子,你年纪不小,若想好了要娶人家小姑娘,便好好待她,否则我大理寺的牢狱随时为你敞开。”
“闻大人,我近来得罪过你?”裴昭不解。
闻岳也不解释,板着脸,扭头就走。
望着他的背影走远,裴昭召来厉锋,低声问:“闻大人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禀世子,已查到些眉目。”厉锋沉声细禀,“闻大人高中进士前,生活在一个小镇,那镇子离衮州很近,没人知道闻大人是从哪里来的,他受过重伤,被闻姓女子救下,说的是京城口音。”
“就这些?”裴昭显然不满意,眉心轻拧。
厉锋想了想,又迟疑着补充道:“属下还查到,苏文彦夫妇和离后,徐夫人带着女儿往幽州方向去,而苏文彦疑似往京城方向来,意外坠崖,不幸殒命。巧的是,他坠崖的地方,离闻姓女子所在的小镇也不远,尚未查清具体位置,属下会继续加紧追查。”
“不必了。”裴昭思忖片刻,眉宇舒展,摆摆手。
若闻大人不是苏文彦,方才又怎会来说那番怪异的话?
“暗中查查当年苏文彦的死因。”裴昭冷声吩咐。
苏文彦没死,但显然当年有人想让他死。
他却隐姓埋名,还能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连徐思危和徐淑君也没认出他,只怕面目早就变了。
蓦地,裴昭想到苏滢祖父的案子。
苏滢祖父,年轻时也曾惊才绝艳,是前任张丞相的得意门生,风光无两。
但当年的案子,张丞相大义灭亲,亲自揭发苏滢祖父渎职、贪墨,又在御前磕头求情,头都磕破了,才换来苏滢祖父只是免官抄家。
当年,谁不赞一声张丞相忠义两全?
如今看来,只怕有隐情。
这些事,裴昭默默藏着心里,并未告诉苏滢。
他定好了日子,请侯夫人携媒人去徐家提亲。
张二红夫妇过几日才能到,身份没彻底证实,苏滢心中终归不踏实。
“表哥,还是再等几日吧,等张二红他们到了,等阿娘认我了,你再去提亲不迟。”苏滢望着他,眼神不安。
“我提亲,为何要等他们?”裴昭抬起手,拿指腹轻抚她精心描绘的黛眉。
苏滢抿抿唇,终于说出心底最深处的担忧:“你就不曾想过,万一我不是呢?”
“所以,我须得在他们来之前求娶你。”裴昭收回手,端凝着她姣美的玉颜,语气郑重,“我裴昭要求娶的,并非苏家千金,而是你苏滢。你是,我要娶,你不是,我依然要娶。”
郎君如此,苏滢怎能不动容?
她攥攥丝帕,吸吸鼻子,终还是没忍住,重重扑入他怀中。
不管她是何种身份,他都愿意坚定地选择她。
无需太多情话,这样的坚定于她而言,便是最好的,胜过千言万语。
侯府聘礼,将徐家摆得满满当当,引得好些人来瞧。
所有人都艳羡喜悦,唯有苏安然,静静坐在窗内,听着外头的热闹,眼底是淬了毒一般的怨恨。
一切尚无落定,可她的一切都被苏滢抢走了。
这门亲事,是不是原本也该属于她的?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苏安然打算做些什么,徐霁岩是她最方便下手的,她甚至连药都买好了,可不知何故,徐霁岩突然搬进国子监去了,得等到旬假才回来。
苏安然一狠心,下在了裴昭的茶水里。
其他人皆是丫鬟奉茶,唯独裴昭手边的茶水,是苏安然放过来的,裴昭下意识蹙眉。
这位鸠占鹊巢的苏小姐,似乎总爱干些认不清身份的事。
此人占据这本该属于滢滢的一切,还心安理得留在徐家,裴昭不喜,连她递来的茶也懒得碰,一丝体面也不想给。
苏安然见他一动不肯动,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亲事顺利定下来,武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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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的人走了。
管事常福带着丫鬟小厮们收拾杯盏,忽而听到茅房方向传来丫鬟的惊呼声:“救命啊!”
随即,一位小丫鬟从后院跑出来,慌慌张张喊:“常管事,您快瞧瞧去。”
后院,一位小厮衣衫不整,面色红得异常,常福见势不妙,忙召来几个人将他按住。
浇了几桶淬了冰的凉水,那小厮方才清醒些。
徐思危来到徐淑君房中,将审问出的话一一转达,他抿唇,道出一句:“淑君,那小厮误饮的茶水被人下了药,正是安然奉给裴世子的,你猜,是谁动的手脚,又想干什么?那日,你没来由让我把霁岩支出府去,便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吧?淑君,事到如今,你还要纵着她吗?!”
徐淑君被问得哑口无言,面色苍白。
安然给裴世子下药?她想做什么?那是滢滢未来的夫君啊!
安然是自己也喜欢上了裴世子,还是仅仅想抢走滢滢的东西?
她不能再深想,越想越觉天旋地转,心如刀割,几乎要晕过去。
“我要去问问安然。”徐淑君不知该如何对待这孩子,她下意识觉得,该给苏安然一个分辨的机会。
徐思危却不这样想,他拉住妹妹,厉声喝:“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安然了,你以为她会说实话吗?”
此话无异于当头棒喝,徐淑君落下泪来:“哥哥,她毕竟是我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啊。”
“苏滢才是你女儿。”徐思危理智些,也想得开。
一个身世、品性处处都是毛病的孩子,徐家该舍弃了。
但他明白妹妹的性子,不让她睁开眼看个清楚,她永远狠不下心放手。
“我可以再容她几日,可接下来,你得照我说的做,将她拘在房里,哪儿也不许去。”徐思危摆出为官多年的威严,将徐淑君也震慑住。
还在宫里的时候,魏祎行便听到人议论,武安侯府世子裴昭定了亲。
他原本只是一点好奇,也没空追问。
直到皇上向武安侯贺喜,还说要下旨,为裴世子和苏滢赐婚,魏祎行才知裴昭定亲的对象是谁。
天日朗朗,他只觉晴天霹雳。
下值后,他挥鞭策马来到武安侯府门前,想见苏滢一面,问个清楚。
可是,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想想那日在花厅,裴昭对她的维护,如今想来,只怕那时他们便不止是兄妹之谊了。
问清楚,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有裴世子珠玉在前,苏滢怎会选择他?
“魏二公子可要进来?小的进去通禀。”守门侍卫问他。
魏祎行深吸一口气,将胸臆间的不甘与愤懑挤压入心底,状似云淡风轻应:“不必,我只是路过,这便走了。”
佳人的选择,清晰可见,她想留在裴昭身边,而他,只是个过客。
香囊丢了,他连什么也没能留住。
五日后,裴昭来找苏滢:“苏壮夫妇已来到京城,你想不想见见?”
这一日,终于来了。
苏滢眸光微动,心内五味杂陈:“好,我见,正好有些事,我想亲口问问他们。”
徐淑君差不多已知道苏安然是假的,可还是会对苏安然不舍,她真的很想问问张二红,为何对她就能这般残忍。
非打即骂,最后还想卖掉她,再赚一笔银子,仿佛她只是驴骡一般的牲畜,从未把她当个人。
苏滢以为,会直接见到张二红他们。
不曾想,她先见到的是徐淑君和徐思危。
自从上回,她对徐淑君说出那句话,她们已许久未见了。
本就生疏的母女,越发生分。
至少,苏滢本能地觉得生分,她更喜欢待在侯夫人身边。
不会有太多期待,每感受到一点温馨都像是赚的。
他们在客栈一处厢房,这客栈墙板不算隔音,墙板那侧的声音隐约可闻。
苏滢学着徐淑君他们的模样,将耳朵贴上去,听得更真切些。
“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们在玉梨村等着么?要钱就写信告诉我,我自会想法子给你们送去。”是苏安然的声音,急切又烦躁,“快走,今日便走!”
苏壮不高兴了:“走什么?等等等,从你十岁到现在,老子等了你多少年?才找你要到几个钱?你从幽州到京城,那是吃香喝辣,香车宝马,我们要是不来,你只怕就忘了,还有我这个老子在犄角旮旯里受苦呢吧?!”
“怎么?嫌我给的银子少?凶我?”苏安然知道他们贪得无厌,但她也有法子治他们,“嗬,你要是不满意,就去苏家揭穿我的身份啊,大不了鱼死网破,往后你一个子儿都捞不着!”
“你!”苏壮大怒,抬手就要打苏安然,“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张二红却明白,苏安然娇生惯养,跟苏滢可不一样,打出仇来,对他们没好处。
她赶忙拉住苏壮:“哎呀,你们都是急脾气,就少说两句吧。”
“安然,你也别对我们不满,这回不是你派人去接我们来京城过好日子的吗?怎么我们刚来,你就赶我们走?”张二红想不明白。
闻言,苏安然刚还气得涨红的脸,登时退去所有血色。
坏了,中计了!
她根本没派人去接啊,她巴不得张二红他们死在玉梨村,别来沾边呢!
吱呀一声,门扇从外头打开。
苏安然愣愣望着徐淑君,试图说些什么来挽回:“阿娘,我不认识他们。”
可是,她手里还攥着苏壮让人给她写的信。
收到这封信,她才找借口出来的。
苏滢看看她手里的信,再望望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裴昭,隐隐明白了什么。
今日一切,都是裴昭设的局。
若非这个局,她哪里会知道,苏安然十岁的时候,便已知道自己是假的了?
“苏安然,你十岁就见过他们了,是不是?”
耳畔传来徐淑君痛心的问话。
苏滢眼睁睁看着苏安然扑过来,哭着否认:“阿娘,我没有,都是他们胡说的。”
十岁,苏安然十岁的时候,她正好也是十岁。
苏滢望着苏壮和张二红,默默回想。
忽而,她想起一件当时不曾在意的往事,抬眸凝着裴昭,勾住他尾指,柔声道:“表哥,我记得十岁那年,苏壮曾经出过一次院门,张二红说他是跟人行商去了。记不清去了多久,只记得他回来的时候,确实赚了一笔银子,很是高兴。张二红特意从坛子里挑出一大块五花肉,全切了,那是我分到肉最多的一次。”
原来那顿肉,是这样赚来的。
裴昭看出她很伤心,睥着她,温声问:“你可还有什么想问他们的?”
“没有了。”苏滢摇头。
她不问了,也不想再看到他们。
在苏壮他们眼里,她是牲畜,苏安然也不过是捞银子的工具。
不是她不好,是苏壮和张二红不配为人。
“好,我们回家。”裴昭揽住苏滢窄窄的肩膀,转过身,带她往外走,眼底涌动着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