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帝吃了张恪与李温共同开的方子，再加上秋困，只觉得精力不济，则将赵泽安传到御书房，由自己亲自看着赵泽安处理公务。


    空荡的宫殿内，一老一少并行坐在一起，赵泽安挥舞着手中的狼毫，落笔苍劲有力，昌平帝在一旁时不时打着盹儿。


    屋外秋风萧瑟，接近年关，各项事情也该了结，需要昌平帝一条条批示，昌平帝身子乏力，今年便落到赵泽安头上，但他第一次处理，每一条都回复的极慢。


    赵泽安将厚厚的一打奏折批示完后，准备交给昌平帝审阅，却发现昌平帝在一旁的椅子上歪着脑袋睡着了，赵泽安看着昌平帝胸口急促的起伏，让在外侍候的太监取了薄毯替昌平帝盖上，又一直在一旁候着。


    桂榜出来时，姜樾没有空去看，接了几个单子，中举的人请姜樾将这值得纪念的时刻记录下来，还说什么要将这光耀门楣的事情记录进族谱里。


    接了单，姜樾便忙着画图交稿子，毕竟对她而言，赚钱才是头等大事，她在梁溪无地，勉强买了套宅子，只能算半个流民，能赚钱的时候就得未雨绸缪，多赚些银子。


    姜樾忙到天黑才将客人送走，回到家中缺见众人张罗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娘亲，不是让你们不用等我了么？”姜樾诧异，屋里点着许多蜡烛，将房间照的通亮，香气四溢的美食在桌上成列这，无一人动筷。


    “阿姐还不来坐着？就等你了呢。”姜成颂端正的坐在桌前。


    宋秦将最后一道菜上桌后又招呼着姜樾：“快来啊阿樾，今儿个双喜临门，蟾宫折桂。”


    姜樾是一头雾水，什么双喜临门。


    “做什么这个表情，天大的好事，中了！都中了！，你与小郎君都在桂榜的名单上呢。”


    姜樾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桂榜之上的名单，但姜樾没有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官学可以招收女子，她也不会去官学读书的，机会得留给年轻人。


    “哦，好，恭喜成颂了。”姜樾倒出一小杯清酒，祝贺姜成颂。


    久违的欢声笑语在姜家上空回荡，明月高悬，隐藏于一层层薄雾浓云之中。


    这夜，许多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今日中举，明日便是进士了，仿佛前途都被照亮了。


    ……


    张明贤得知姜樾上了桂榜，由于公务繁忙，无暇分身，只能打心底的恭贺他，这几日张恪时常一不见便是半日，柳戚起初以为张恪是担心张明贤操劳，身子受不住，抽空去看张明贤，直到某日张明贤上衙忘了带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又自己折返回去取，才得知张恪从来没有上衙门找过张明贤。


    “咦，那师父去了何处？”柳戚问。


    张明贤：“我也不知，许是去哪家屋里头面诊去了吧。”


    不得不说到底是亲祖孙，张明贤真相了，确实是面诊，还是当今最大的一家。


    李温与张恪再次为昌平帝请脉，调整了一番用药，李温提出送张恪回家，张恪却道他不回去得去仁心医馆帮忙。


    李温这才得知原来仁心医馆是他徒弟开的医馆，李温虽然沉浸太医院不问旁事，但待在昌平帝身边，这仁心医馆略有耳闻。


    好像原本是个工部司新上的郎中，竟干下假传圣旨的事儿，遭革职了，本以为会颓废许久，结果他尽然反手支了个摊子开始替人诊治，陛下念其为民之劳心谆谆，网开一面，故而没有追究，依旧重用了去。


    张恪见李温知晓些关乎自己那报喜不报忧的孙子的事儿，便主动邀约，将人带到了一处茶馆，二人细细交谈。


    张恪这才得知自己这孙子，似乎、好像并不太适合仕途，太过纯粹，非黑即白。


    好在傻人有傻福，也算是逢凶化吉。


    日子平淡的过去，日复一日，张恪与柳戚在医馆助人，昌平帝的身体依旧是李温在照料，有了赵泽安的辅助，昌平帝也一点点好起来，但到底拖得太久，痊愈也非一日之功。


    张明贤将官学的方案也整理了出来，包括在哪里修建，得投入多少银子，若是分科分为哪些学科大类，虽是第一次做这个任务，但也力求尽善尽美。于是赶在年前便将方案交了，剩下的交由各位大人以及昌平帝决策，便不是他这个侍郎该想的了。


    张明贤忙完了这段任务，年前便没多少事情了，却不料回到家中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双眼擒这泪水，双手止不住的发抖，掌心死死拽着自己衣袍两侧，官服略带硬挺的料子也被揉出不规则的棱条。


    “爹……娘……”张明贤跪倒二老跟前，摘下头顶的官帽放到一旁，重重往地上一磕，“孩儿不孝，未能侍奉爹娘左右。”


    张先济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张明贤，但又摸不下别扭的性子：“错在哪儿？”


    他这般严肃的模样，一旁的冯蔷掐住张先济的胳膊，张先济痛呼出声。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孩儿离家出走就是数年，是为不孝。”张明贤抹开脸上的泪水，一双微微泛红的眸子坚定了下来，“请父亲责罚！”


    “知道错还一连几年都不回来？心中可还有父母？还有你祖父？真的想打断你的腿。”张先济说罢往张明贤处大步跨去，上去就是一脚踹上张明贤。


    张明贤跪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冯蔷一把拉住张先济，将他拽回座位上：“好了！说想阿贤的是你，要打他的还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我?”张先济指着自己鼻子，“夫人，一跑就是几年的可是这个逆子！你训斥我作甚？我还不该教训他？”


    张明贤像个乖宝宝，不理会父母的任何举动，只乖乖盯着地面，但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出现了另一个人。


    她指着他的脸问他“你赌博去了？”又咬牙切齿的说他是个“呆子”。


    冯蔷说道完张先济后，看向张明贤，小心翼翼的绕到张明贤身旁，弯下腰却发现他笑的像傻的，于是凑到他耳边，用一种空灵的声音问道：“阿贤，你笑什么？”


    张明贤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不由得打了个颤：“爹娘感情真好。”


    冯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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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笑的不是这个吧。”


    张明贤没有说话。


    “让我猜猜。”冯蔷食指指节拖着下巴，若有其事的仿佛在思考，又将张明贤从地上拉起，命令道，“好不容易养好的腿，莫要真的跪瘸了，起来，坐好！”


    张明贤如实照做，又看向沉思的冯蔷。


    冯蔷仿佛豁然开朗：“你在想姓姜的那个女子！”


    张明贤瞳孔放大，一脸不可思议：“娘亲怎么什么都知道？”


    “知子莫若母，你以为你瞒的住？”冯蔷还卖起了关子，想要让张明贤猜测，但看着张明贤皱成了川字的眉头最终还是告知了张明贤，“你祖父告诉我的，我们俩今儿个上午就到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张明贤总有种底裤都被扒了的感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张先济依旧是一脸冷漠，仿佛极为生气。


    张明贤无法，只得又是认错又是卖乖，折腾了许久终于撕下了张先济那张覆盖了铁板的脸，引得张先济一笑。


    张明贤租的这套房子实在住不下，根据张恪给的地址将搬到了新家之中，也算是凑了个乔迁之喜。


    不过新家也没有那么好住，还是比较大的，于是只能临时线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张先济和冯蔷先住了进去，而柳戚、张明贤、张恪还是先住在张明贤租的房里，只是每日放衙后便去新家收拾房间，打扫卫生，终于在年前将原本租的小破院子给退了。


    张明贤搬了新家，看着整套的红木家具，还有空旷但占地极广的院子，张明贤好奇，祖父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好的院子，张明贤不解，便去问张先济，奈何张先济卖着关子不告诉，让张明贤去问张恪。


    但张恪也是含糊其辞，直到张明贤怀疑张恪的院子来路不正当，张恪这才将自己的身份以及这院子的来历全盘托出。


    张明贤看了看张先济和冯蔷：“爹娘可知道？”


    二人看了眼张恪，没有说话，但见此张明贤哪里能不知道：“合着全家就我一人不知情？”


    张明贤想起自己为了租房努力赚钱，还担心自己没钱配不上姜樾，瞬间委屈起来，二十好几的人眼泪像不要钱的珍珠，哗啦啦的往下流。


    这下子轮到张恪三人慌张起来：“我们也是怕你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莫要怕了，我们都来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后盾，谁敢欺负我张恪的孙子，掂量掂量自己能否一生无病无灾。”


    冯蔷到是没说些有的没的，只把张明贤搂到怀里，母亲的怀抱让他格外安心：“别看你爹嘴硬，每次你写的信他看的次数最多，偏生又好面子，不肯给你回信，也不许我们回复。”


    “夫人！你……”张先济看着冯蔷将他的事儿抖筛子一样抖出来，脸上青白交替，好生有意思。


    事情摊牌后，张明贤终于在梦里迷糊间摸清楚了自己家这是什么状况，又将自己新家的地址托人转交姜樾，这家家人也来了，住处也稳定了，张明贤实在没有理由压抑二人的感情了，只想赶快安排姜樾与自己父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