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风月

作品:《风月颂你

    从招待所出来,旁边就是村委。郑有山已经等在大门外多时了,看见尤敬忙不迭迎上来。


    “咦,阿因,你怎么也在啊?”


    “碰巧……遇上了。”


    郑有山性格耿直,粗豪大气,心想尤敬是沈积安请来的画家,阿因八成也是他让过来帮忙的,“十万块”虽然平日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但关键时刻还是挺会来事的嘛。


    “那感情好啊,你们一起来才……”他本想说句四个字成语加重一下感情色彩,但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好简单收个尾,“才……好呢。”


    “铛——铛——”村口的黄铜大钟被敲响,浑厚的声音随风飘了很远。


    尤敬觉得纳闷,问:“又不是整时整点的,这个时候敲什么钟?”


    郑有山有事求他,自然有问必答。“这是我们村的传统,每年春天的这个时候,都要在陶神殿祭天,保佑我们村里做陶的人一年吃喝不愁。从现在起,要连续敲十天,直到最后一天举办完仪式才算结束。”说完又看向叶元因,没话找话地问:“今年龙婶是不是还要主持这个仪式?”


    叶元因摇头,说,“自从去年晕倒后,她的精神头一直不怎么好。主持仪式程序繁琐,阿妈估计是不想干的。”


    “没可能的事,”郑有山把话搁这儿了,又开始了他头头是道的分析,“你想村里的年轻人,打工的打工,出走的出走,留下的人里面也没几个做陶的。我看除了龙婶,根本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尤敬不愿意把这难得的相处时光还让这个多嘴的人给占去,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他支走了,天地间仿佛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临走前,郑有山还不忘找把存在感,“阿因,你也过来帮我画一笔啊。一定要过来哈,我还没见过你画画的样子呢。”


    等他走了,尤敬转头看了看长在自己心巴上的人,对她能考上安城大学这件事感到尤其的不可思议。这穷乡僻壤的村野山间,人心贫瘠,资源匮乏,从没见识过外面缤彩纷呈的艺术流派,也没受过专业的绘画训练,得是前世里积了多少德才能出这样一个人。


    大概她真的属于天赋异禀那类人,可惜,终究也没在自己的专业里走下去,却选择了艺术疗愈这条道。


    这个人在他眼里总是很矛盾,明明学习成绩好到可以去读一个更普适的专业,她却偏偏选了艺术。既然选择了,在安城的大中小学校里当个美术老师不是更符合她的现实情况吗?但她又换了赛道去学心理。


    好似总是憋着股劲儿要证明什么、反抗什么。


    尤敬在心底里是越发起疑了,她到底为什么要放弃本专业从头开始呢?他母亲知道,尤曼珊知道,连沈积安都知道,却唯独瞒着他一个人。


    可他也不是个傻子。


    尤敬看着她,欲言又止。这样纤薄的一具身躯,仿佛风吹一吹就要倒了,她的外表安静沉默,可是心却是炽热滚烫的。


    能从这里走出去,势必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和努力。可那时的他并不懂她,因此做了许多荒唐事。那些高调的追求,裹挟的审视,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无法承受之重。只有当他来到她生命的起点,才能了解到她根植于灵魂的底色。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两人的相处中,她总有那么多别扭和反抗。


    “阿因……”


    叶元因能感觉到他情绪的低沉,心想他这是怎么了?明明前几日还趾高气扬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就沉寂下去了。


    “什么事?”


    “阿因……”他又叫她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对不起。”


    叶元因更是被迷惑了,心想好好的,他道什么歉呢。


    女人多奇怪,她们不会因为一个男人的掠夺而屈服,却会因为一个男人的认错而心软。这六年来,她也曾被短暂的诱惑过,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喧嚣热烈的追求,在她贫瘠的生命中,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可那时的尤敬不了解她,她也无法理解眼前的男人,无情的岁月就这样如水般淌过去了,除了错过,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因,不管我妈妈跟你说过什么,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


    叶元因垂眸,如今的她早已经千帆过尽了,因此她温和坚定的告诉他,“你也该知道,没有心意会永垂不朽。”


    尤敬冷笑,心中不平,非要拉一个人来垫背:“言外之意,你跟姓沈的也不会长久。”


    她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是认命的坦然。“我从没想过跟他会长久,但我会抓住转瞬即逝的幸福。”


    好像有小沙子被吹进了眼睛,尤敬觉得自己的眼睛一直在流泪,她说她从来不期待跟沈积安能天长地久,她说即便短暂也觉得在他身边是一种幸福。谁见过这样的人,明知道会分手却还是要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你该说她是清醒还是傻呢?


    尤敬揉了下不适的眼睛,巨大的遗憾像流沙陷落,他的心塌了。


    “沈积安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知道为什么吗?”尤敬强忍着心痛,再度警告眼前的人,“因为沈玉衡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尤曼珊昨晚就过来了,沈积安再不待见她,总归也是沈积夏的妈,他俩是捆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沈玉衡一旦倒了,其他人都不成器,尤曼珊还指望着沈积安上位,自己能扬眉吐气呢。她总不能一辈子当他爸的小老婆,连个名分都没有。”


    叶元因想,原来今早马秘书着急找他是这个原因。她又仔细消化了一下尤敬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爷爷终于准备放弃四叔,让沈积安这个外人来当家了吗?那——他怎么想呢,他愿意吗?


    他之所以创办KZ,不就是想从沈家独立出来吗?


    一个大企业经营权力的更迭好比政坛的波谲云诡,那是人性的试炼,是利益的抢夺,是关系着无数人身家性命的生死搏杀……想想就知道,连一个几十人容量的小单位的内部晋升都如此激烈,何况是各色人等利益盘根错节、业务体量又庞大的沈氏企业呢?


    对沈积安来说,这是多么艰险又难打的一场战争。


    尤敬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身躯,心想为什么沈积安那样的家庭总是要找同样出身的女孩子来当太太?那种压力,是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承受不了的。


    他望着她姣好温润的一张脸,惋惜似的作了最后的结论,那语气里带着解不开的魔咒或谶言,他说:“阿因,你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


    晚上有灯会。


    每逢陶神祭典,是九陶村里最热闹繁华的一段时光了。


    那一条街,从村口开始,几乎串联起每家每户,灯架会直直的通到山上去,仿佛点起的不是一盏盏明灯,而是从凡间通往天界的指路牌。


    村委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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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人员连同村民们早早就扎起了各式各样的灯架。有龙灯、鲤鱼灯、兔子灯……圆的、方的、三角的,但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被搜罗过来。各式各样,精巧细致的排满了路的两侧。


    丫丫和枝枝穿上了新衣服,打扮的十分新奇好看,从一吃过饭就开始吵着叶元因去看灯。


    “阿姐,阿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叶元因做好了晚饭,一口都没怎么吃,就被两个小孩子一边拖一只手拉着出门了。


    临走前见阿妈脸色不太好,叶元因担心道:“妈妈,你还是找凤姨去看一下吧。最近为了准备祭典仪式实在是太忙了,千万不要累着自己。”


    龙婶没大有精神,话也懒得说,只是挥着手让她快走。“我心里有数。”


    出门的时候,沈积安正好进门。孩子们扯着她往外跑,力道很大,叶元因看见他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力道,直直便撞进他怀里。


    沈积安顺手就搂住了。


    “哎哟,好羞人啊!”丫丫捂住双眼尖叫一声,双手却留了条缝伺机偷窥。


    叶元因赶忙挣开他,红着脸去看,只见他的眼睛也望过来,含情脉脉。心里仿佛起了一把大火,烧的她寸草不生。


    沈积安的眼睛一直没从她身上落下来,笑着问:“你们要干什么去?”


    丫丫放下手,抢着说:“看灯去!阿叔,你也来吧。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灯呢!”


    “好呀。”他应得痛快,又跟叶元因嘱咐了一句,“你开着手机,不要走丢了。”


    “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她矮着声反驳一句,便带着姐弟俩先走了。


    *


    暮春风急,天还亮着,灯海尚在蛰伏。


    枝枝很喜欢外出,即便对于嘈杂的人群有着天然的抗拒,但他依然喜欢在群山的怀抱中撒野。叶元因将他看得很紧,因为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行为,时不时就会打人家一下,她和丫丫都做好了随时道歉的准备。


    即便那样,他们仍然是开心的。


    丫丫大了,宁愿跟同学们一起也不愿意跟大人们待在一起。因此,她很早就离开了他们,像只出笼的小鸟一般顺着灯海往山上走去。


    沈积安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叶元因只顾着孩子,蹲下身给枝枝整理了一下衣服。自从小男孩被龙婶接过来,她们将他照顾的很好。叶元因的想法非常朴素,心想就算他做出了令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只要他干净整洁,乡邻们也不会过多计较。


    要举办这样的庆典,没有充足的电力支撑是不行的。祈福入口处,两台应急发电车随时待命,似乎也在担心会因为停电而坏了这穷乡僻壤间唯一像样的娱乐活动。


    缤纷的花灯琳琅满目,小男孩的注意力被全然吸引住。一、二、三……三秒钟而已,孩子就走神了。


    叶元因狼狈的捉住他,避免他会撞到周边的人群。


    电流嗞嗞穿行,好似轻微的一声响动,万盏灯火瞬间被点燃,昏沉的天地间突然亮如白昼。


    五彩璀璨的光芒披在她身上,越发凸显出娟致细腻的五官,面上的表情却捉襟见肘,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积安的心动了一下,心想怎么总是这么自讨苦吃。他迈开步子,走向早已被眼神圈定的年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