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风月

作品:《风月颂你

    又来了。这浪荡又勾人的模样,难道他的酒还没醒?


    叶元因抬起头,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看到季荃一脸凄惶的表情。如果现在的她真的是他的妻子,或许她会理所当然去做一些亲密的事。就算明知季荃对他有意,她也不会将这些只有女生才明白的幽微心事放在心上,因为她很确定他的心在哪里。


    但现在的他们并不是真夫妻,每个人都有追求他的权利。所以她理解季荃的心酸和无奈,也不屑于去利用自己身份上的便利,那很卑鄙。


    叶元因侧身,把剥开的糖塞进了花妹的嘴里,淡静道:“他不喜欢吃甜食。”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花妹立马阴了脸,气得一把推开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的后背结结实实撞进沈积安怀里,男人搁在靠背上的手下意识搂住了她。


    还没好全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皱了下眉头。沈积安捕捉到了,伸长胳膊从后备箱拿了个柔软的靠枕过来。


    叶元因肩膀一矮卸下他的手,板板正正坐好,规规矩矩道谢。


    沈积安心里明镜似的,大概还是因为自己不值得——不值得她抛弃掉从小根植于内心的秩序和原则。


    为了块不喜欢吃的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高速路口近在眼前。


    后半程一直保持沉默的林花妹阻止了准备跟她一起下车的叶元因,“你想去什么地方,让自己的老公去送嘛!老是跟着我干什么??”


    “花妹……”叶元因还想解释,林花妹简单直接拒绝了她,“不想听!走了。”


    沈积安一旁解围:“还是在车上等吧,外面有点冷。”


    “不用。”林花妹爱憎分明地赶人:“你们走吧,我家阿福一会就到了。”


    叶元因不放心又叮嘱一句,“那随时电话联系。”


    花妹撅着嘴巴并不应答。


    司机放下她,又重新启动了车子。


    因为座位空了出来,她便往另一侧坐过去了。沈积安身边骤然失温,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漫不经心地问:“你这边几点结束?”


    “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很快。”


    “开完会我来接你。”


    “知道了。”


    *


    叶元因在县里的第四高等中学门口下车,周佑已经等在那里。


    她下车,朝男人走过去。


    沈积安从车玻璃后面瞧着,一时也辨不明他的情绪。司机不敢动,在等他的指示。


    他垂眸,道:“走吧。”


    “好的,沈先生。”


    周佑望着远去的黑色豪车,心想村里的人谁会有这样的实力,忍不住纳闷问一句,“你搭谁的车来的?”


    “……老板。”


    “你找到工作了?!”


    “嗯。”


    周佑更纳闷了,“怎么找到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讲过。”


    她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实话实说道:“临时零工,随时都会被解雇。”


    周佑不再问,看看时间,带她去县里的一家饭馆吃饭,就像他们以前经常会做的那样。


    “还记得高一时,叶老师总带我来这里吃饭。下了晚自习,点一碗酸汤鱼,一盘辣子鸡,一勺蕨菜炒肉,老板才给算四十五。全靠叶老师接济,我才能读完高中。”时光迅如箭矢,周佑觉得不可思议,“你那时才上初中吧?没想到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满是书生意气的爸爸一心想要改变山村贫困儿童的现状,毅然从县里辞职回到九陶村。可惜雄心壮志总是要被现实打败的,一腔失意的他又回到县里重执教鞭,从数学老师变成语文老师。


    周佑提到叶文卿很动感情,伸出手掌在桌子上方半臂处比了一下,“我那时才这么高,要不是叶老师,别说出去读书,这会儿估计早就饿死了。”


    叶元因安静听着,她喜欢从别人口中拼凑出爸爸不同的形象。


    “我这次回家乡主要是有个工作的机会来告诉你,”周佑望着她,目光灼灼,“跟我回安城吧。”


    她沉默,纠结了半晌才摇头道:“我答应了人家,这边的工作还没结束。”


    周佑不赞同:“本来就是短时工,干嘛这么死心眼?安城一家央企正好成立了心理咨询室,也没说非要卡应届生的资格,这么好的机会,你忍心放弃?”


    叶元因又犹豫半天,但还是说:“不行。”


    周佑盯着这个又呆又傻的人,突然笑了,“这个时代,你还相信‘君子一诺千金’的鬼话?”


    她陪着笑了笑。


    周佑幽幽叹口气,话里也分不清是褒义还是贬义。“你怎么这么像你爸爸。”


    老板把菜端上来,周佑要了两瓶啤酒,给她倒了一杯推到面前,“多少喝点吧。”


    叶元因没有拒绝。


    “师母好吗?身体怎么样了。”


    “比以前好一点,但总是咳嗽。”


    “还是要带到安城看一看,”周佑仍是那句话,“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叶元因没再应声,以他并不宽裕的处境,自己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来到安城后,她一直在贫穷中徘徊,从前在家里无忧无虑的一个人,竟变得格外会看别人的脸色。


    朋友们的帮助也分好多种,有些人物质拮据,只能嘴上表达同情;有些人不吝惜物质,但在精神上需要称赞和认可,所以喜欢到处去宣扬。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按需还清人情。只有沈积安那个人,不慕虚名,也不在乎钱财,大概在他眼里,自己什么地方都需要帮忙。


    “阿因,你没告诉过尤敬你在家乡吗?”


    叶元因愣了一下,又面色如常问:“是他让你来的?”


    “按说我不该介入你们之间,但……”


    “那你就不要介入啊。”叶元因深喘了口气,抬起头,面有不虞,“师兄,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不是全都了解吗?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帮他?”


    周佑连忙解释:“正因为了解,你叫我怎么忍心看你变成现在这样子?叶老师希望你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现在这个状况,你满意吗?”


    “我跟他在一起就会变好吗?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吗?”


    “起码不会遇到这么多困难。”


    “难道所有的困难不是他造成的吗?”


    “阿因,我真的不明白!他对你那么好,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为什么别人总是武断的去定义自己的心意呢?她又不是个玩物,做不到只是因为男人喜欢就去讨他们的欢心。难道穷人就没有资格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吗?


    “他当然帮了我许多,我心里非常非常感激,需要怎么偿还你让他当面跟我讲,不要你来当说客。”


    叶元因起身,眼睛里泪意翻滚。


    “师兄,是因为他给你介绍工作,帮你拓宽人脉,而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连你都要站在他那一边吗?你就非要在我爸爸喜欢的饭馆里,逼着我卖身吗?”


    “阿因!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无法再面对眼前的男人,拿起身边的帆布包起身,“我先走了。”


    没走出去两步,就听见杯盘落地的清脆响声。她回头,看见尤敬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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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如同夏日骤雨来临前的表情。


    原来他也来了,背着身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黑色鸭舌帽下,藏着一张鬼斧刀削似的硬朗面庞,那上面带着艺术家独有的癫狂表情和忧郁气质。


    她见过他笑时的模样,薄薄的嘴角掀起来,挂上玩世不恭的冷嘲,好似世间一切都理所应当被怀疑。可惜美好总是稍纵即逝,现在很少会从他脸上看到那样的笑了。


    桌上被扫下来的茶杯兀自在地上转着圈,杯口叮哩啷当的撞着地面,也撞疼了她的心。


    尤敬走过来,嘴角扯出轻蔑的笑意,带着妖异的丽色,“我来跟你谈偿还的条件。”他唇瓣微展,重重咬字,“当、面。”


    小小的饭馆里一片混乱,人们指指点点,迅速围观。


    又是这样,还是这样,只要跟他在一起,她一个最不想被关注的人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叶元因紧抿着唇,眼睛里起了一层雾。


    “什么条件,你说。”


    “说出来我都怕脏了自己的嘴,你有那个资本吗?!”尤敬冷静而倨傲的看着她,绝情道:“让你还钱,你有钱吗?让你做苦力,你舍得下自己这一身的小知识分子臭穷酸气吗?你也就只剩下这一身皮肉了!就这么着,你还敢跟周佑说‘卖身’?”


    尤敬伸出手指,虚点着她的胸膛,嘲讽道:“叶元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问问它,这六年,我动过你一下吗?我身边有的是更好的女人,请问你算哪根葱?你以为你是谁啊?!”


    话已至此,好似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人生中所有的好时光,遇见的惊艳的人,大都是彩云易散琉璃碎,经不起一点推敲。而充满苦难的生活,才是持续而长久的。有些人,遇见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不懂她,她也是。


    周佑一旁看着,心中升腾起无可奈何的乏力感。


    2009年,他读高一,听刘若英唱《原来你也在这里》,后来才知道,词作者是读张爱玲的小说《爱》得来的灵感。


    他想尤敬多像小说里面的那个女人,喜欢的男人从没对她承诺过一句,却也仅凭着一腔虚无缥缈的爱意也度过了半生光阴。


    她离开这半年多时间里,这位祖宗频频跟那儿看手机,明知电话接不通,却还是不厌其烦的发信息打电话。心里有多惦记着她,他们几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但这小姑娘却偏要表现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哪怕能说几句软和话哄一哄他也就好了,可她却还在搓火。


    周佑还在费劲劝和,“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


    尤敬却被彻底惹恼了,他伸手攥住她伶仃的细胳膊,咬牙道:“你说我逼你卖身,我也不想白担了这恶名!你陪我睡一次,咱俩就两清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


    周佑脸色大变,拦住他怒道:“别瞎扯了,你疯了吗?”


    “滚开!”


    尤敬大力推开他,枉顾她带着恨意的挣扎,狂风一般卷着她走了。


    *


    沈积安跟县里分管项目的领导见完面,本来还安排了与林书记的午餐,他却给婉拒了。


    季荃知道他惦记着什么,忍不住一旁劝道:“以后项目还有许多需要林书记支持的地方,是不是……”


    “没那个必要,”他说话向来言简意赅,侧头道,“你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我去跟林书记道别。”


    季荃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拿起手机,面无表情拨通了柳莺的电话。


    柳莺那时正在陪董事长沈闻天会客,出门接起来,小声问:“什么事?”


    “我有事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