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风月

作品:《风月颂你

    男人将本来搭在臂间的外套狠狠掼在地上,提起紧攥的拳头大步朝他走过去。


    叶元因横在中间,将沈积安挡在自己身后。“有什么话跟我说。”


    “闪开!”尤敬粗鲁的将她拂到一边,怒道:“我的警告你什么时候放在心上过?”


    斜刺里这倔强的女孩子又挡过来,是个着急维护的态度。


    “我已经说过了,欠你的钱我会还。”


    “我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你当我很闲吗,天天为了要债才纠缠?”尤敬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叶元因,问问你的良心,欠我的,你还得起吗?”


    仿佛天上下起一层灰,落在脸上,刺得她双目生疼。“六年了……我已经受够了自己的良心。”


    尤敬虚弱又绝望的望着她,愤怒中夹杂着几丝恐慌,“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我划清界限?”


    “嗬,”沈积安蓦地冷笑,伸手拨开一直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孩,问:“不该划清界限吗?她已婚。”


    “去他妈的已婚!”尤敬表情嘲讽,声音阴沉,“糊弄谁呢?你认识她是一天半天吗?怎么以前没看上,现在就看上了?”


    沈积安无所谓的笑:“没错,就是突然才看上的。”


    把尤敬给气够呛,“沈积安,要点脸吧。尤曼珊跟你爸结婚,那是她的事。你有什么意见,别上我这儿来找存在感行吗?”


    风雪都在脸上云集,沈积安情绪低沉,像山雨欲来时的至暗时刻。


    他缓缓抬头,缓缓冷笑,“沈积夏都十岁了,我还需要找什么存在感?你有什么意见,别动我女人行吗?”


    “我操!”怨怼倾巢而动,明明是他先认识她,明明是他先喜欢她,怎么就成了他的女人了?这世界可真他妈的疯。


    尤敬一脚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对他的控诉震天撼地,“是你在撬我的墙角!”


    匆匆赶来的周佑和郑义一人一边,赶紧给架开了。


    尤敬大力甩开两人的钳制,又要动手,郑义无法,拦腰把人给箍住。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少不了指指点点。


    叶元因捂了下敞在外面的伤口,声音疲软,像在恳求。“你能不能别再闹了?”


    尤敬残忍道:“可以,你过来。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跟我道歉。”


    男人庞大的情绪裹挟过来,她已经有了自暴自弃的意愿。


    脚步移动,叶元因向他走过去。


    沈积安一把将她拉回来,拿眼睛扫了一下车所在的方向,表情冷冽:“你到车里去等。”


    尤敬强挣开郑义的把持,气得大吼大叫。“叶元因,你敢走?”


    郑义被甩个跟头,心里实在烦够呛。要不是发小,他才懒得管他。他妈的这艺术家就是任性妄为,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就他妈不能有一会儿消停的时候。


    他又拖住了尤敬。


    沈积安望向叶元因,没有温度的眼眸罩过来,车钥匙被他塞进手里,“去吧。”


    他周身上下笼着洗不净的黑色,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叶元因按他的意思离开。


    尤敬还要闹,沈积安主动朝他走过去,两人之间再度变得剑拔弩张。


    刚才只有一个人情绪上头,现在两个人都不再冷静。


    郑义快疯了。


    桀骜残忍的笑容爬上来,沈积安的眼里藏着吞噬一切光明的黑,“你真想让尤曼珊死?”


    “少他妈来威胁我,老子是被吓大的吗?”


    “不信?”


    尤敬心里一颤,气势上又被他压一头,他兀自逞强:“你敢?”


    沈积安看穿他,不屑一笑,转身离开。


    尤敬恨尤曼珊,在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里,和一个能当她爸爸的男人生下孩子,至今却连一张结婚证都没有。


    害自己在沈积安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


    回去的路上,沈积安一字不发。


    叶元因心怀忐忑,她在试探:“你是不是还欠我一顿饭呢,什么时候去吃?”


    薄冷一层寒霜覆在他如圭如璧的脸上,“你还是不说话的好。”


    “……为什么?”


    “看起来没那么精明。”


    羞惭像蘸了盐水的鞭子一样抽打在她敏感的心上,叶元因知道他是在对当初两人之所以会结婚的理由不满。


    “那个时候——我不是故意要出现的。”


    “我知道。”他淡漠疏离的眼睛终于肯看她一眼,“不管是谁,只要学历相当、身家清白、年轻貌美,都可以站在我身旁的位置上。你当然不是唯一选择,但我却要来承担这个后果。”


    她把头偏向车窗,外面的虹彩一闪而过,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也在滴血。


    “对不起。”


    “道什么歉呢?你跟我,就像是捆在一起的定时炸弹,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沈积安抬眼看一下车子仪表盘上的时间,寡淡开口:“打电话给杨阿姨,让她给你准备饭。”


    到家后他就回了自己房间,此后再也未露面。


    叶元因形单影只坐在餐桌上,手里拿着汤匙,面前摆一碗金灿灿似小米粥。


    “小米粥养胃啊。”杨阿姨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能因为你现在还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一行眼泪掉下来,她哭了。


    刚刚开始解冻的关系,好像又重新回到原点。杨阿姨搞不明白,前几天还严丝合缝抱在一起的两人,怎么今天又像是陌生人?


    她不多话,就事论事:“哪有这样吃饭的啊,小心要消化不良了。”


    她收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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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好脾气的笑着说:“我会改。”


    *


    非凡制造的鲜花仍然会雷打不动送过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王特助亲自打过电话过来商议合同签订时间,柳莺的脸色终于雨过天晴。


    可大家还是会孤立她。


    叶元因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加班,回家后一个人待着,渐渐习以为常。


    只有在周五晚上,沈积夏从学校被接回家,家里才有了些声音。


    “奶奶,我不想去参观博物馆,那些东西好无聊的。”


    晚上临睡前,杨阿姨帮她找出明天秋游要穿的衣服,小姑娘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给泰迪的头上扎了个蝴蝶结,一边抚弄着它前额的毛发一边说:“奶奶,你知道吗,博物馆里的镇馆之宝是我爷爷捐赠的呢。”


    杨阿姨上了年纪,家里的事情又多,跟她说话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是啊,真了不起。”


    沈积夏也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失落的问:“妈妈怎么还不打电话给我?”


    突然,泰迪从她手中挣脱开,一跃而下跑到门口摇起尾巴,叶元因拿了本书正好进来。


    好歹来了个看孩子的人,杨阿姨放好衣服就赶忙走了。


    沈积夏读书的兴致并不高,看着叶元因身上朴素家常的衣服,评价道:“还是去爷爷家时穿的那身好看。”


    太美的衣服都不能沉迷,容易玩物丧志。


    叶元因问:“今晚还读书吗?不读我就走了。”


    孤独像是天上缺了一角的月亮,亮是一般的明亮,眼睛里看到了却总是觉得遗憾。沈积夏非常孤独,仅这一点而言,她跟家乡九陶村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要走你干脆就别来!来了又要走,谁要你假好心?”


    叶元因听出她话中的赌气成分,微微笑着说:“我看还是读一下好了。”说完又忍不住警告她:“不要再用盖茨比来嘲笑我。”


    “哪有?”沈积夏嘴硬道:“我是在夸你,能拿得下我哥。”


    她苦笑,抬眼看,床头柜上摆着她与朋友们的合影。五个女孩子穿着高定衣服,如同樱桃般,个个饱满绚烂。


    跟自己,终归是两个世界。


    读完书从房间出来,沈积安正走上楼梯。


    他穿黑色套装、黑色衬衫,领带已经摘下来被他攥在手里。


    走廊里挂着一串水滴状的灯带,昏黄的、莹绿的光落在英挺俊朗的五官上,他的脸有许多过分突出的优点。


    叶元因鼓足勇气跟他打招呼。


    “晚上——”那个“好”字被堵在喉咙,他目不斜视走过她身边。


    卧室门被推开,她只来得及看见他半个背影,门又被关上了。


    叶元因缓缓转过头,心想是了,还是不说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