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重新拉回“白明”，替身人偶正按照既定程序找了个角落缩着，捧着杯稀奇古怪的饮料，不和任何人交际。


    当然也没什么人来找白明，一个普通的Beta哪有其他贵族、世家来得有交流价值？


    纪暖没有妄动，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目光安静地在会场众人身上逡巡。


    有人静悄悄地蹲在了她的身边，学着她的姿势打量着会场。


    “这里的角度不错啊，那边发生了什么都能看得见。”


    纪暖偏头，看见六师兄撑着下巴歪着头，眼皮无聊得都快搭下来了。


    纪暖：“六师兄你没回去啊？”


    六师兄：“回去也很无聊啊，不是面对战术室的那群老家伙，就是防着其他皇子的人过来刺探，还不如在这里打发时间。”


    纪暖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两声。


    六师兄：“看那边，季将军好像有麻烦了。”


    纪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三名Alpha把季念团团围住，最中心的Omega表情并不好，她的所有退路都被堵住，然而她腰杆挺直，丝毫不露怯。


    六师兄想起了纪暖先前没说完的八卦：“诶，你之前不是说沈家长子追求过季将军？后面呢？没成功？”


    纪暖：“当然没成功，成功了还有今天的事？”


    她脑袋凑了过去，低声说着八卦：“殿下和季将军也认识？怎么感觉一副过去讨情债的样子？”


    六师兄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来得晚，二师姐三师兄他们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老五也是，嘴巴严得撬都撬不开。”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赫蒂两巴掌拍了上去，一手一个，把他俩的脑袋压了下去。


    纪暖手一抖，杯子里的饮料差点撒了出来。


    六师兄反应快：“……二师姐。”


    赫蒂贴心地拿走了晃晃荡荡的饮料，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硬是挤在了两人中间，跟着他们一起蹲了下来。


    三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这方珠光宝气的上层圈子社交会场，愣是被他们蹲出了村头唠家常的既视感。


    纪暖撞了撞赫蒂：“二师姐，殿下什么时候和季将军认识了？”


    赫蒂瞥了两个满脸写满八卦的人两眼：“怎么这么八卦呢——”


    她拖长了尾音，压低了声音：“殿下小的时候就和季将军认识了。”


    赫蒂从小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和几位皇子关系不说多亲近吧，也都知根知底。


    他们家的情况更加复杂。


    纪暖好奇：“季将军不是联盟的人吗？殿下在皇宫里出不来吧，他们怎么会认识？”


    赫蒂高深莫测地啧了两声：“听说殿下小的时候，皇宫里出现了个陌生的Omega，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皇宫的出去记录、监控里都没有她的身影，她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六师兄有些失落：“听说的啊……我还以为你亲眼见过呢。”


    他的脑门上挨了一巴掌。


    赫蒂吹了吹掌心，瞪了他一眼：“还听不听了？”


    两个人齐刷刷点头。


    赫蒂继续：“三殿下在后花园里碰到突然出现的季将军——不明原因出现的人是会被拷问的——三殿下把她藏了起来，偷偷养着。”


    纪暖：好一个林妹妹的剧情。


    六师兄问：“季将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宫？”


    这没道理啊。


    赫蒂耸肩：“不知道，后来有人问三殿下，三殿下似乎很伤心，咬死了不肯说原因。”


    纪暖：“说不定三殿下也不知道原因呢。”


    她这话一说，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瞪着她，仿佛她一语道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赫蒂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啊！小十你说的在理啊！”


    纪暖无语。


    这么多年了，就没有人想到这个点吗？


    赫蒂：“反正季将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听说是某一天殿下拿着点心去后花园找她，结果怎么找都找不到人，直到后来惊动了侍卫，大家才发现竟然有个Omega不知不觉藏了这么多天。”


    六师兄直呼神奇。


    “难怪能让三殿下惦记这么多年，”他咂舌，“听说殿下在暗城找了个替身，真的和季将军很像吗？”


    赫蒂：“何止是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除了眼睛颜色不一样，其他的地方都有七八分像了，都怀疑是不是季家在外的私生子了。”


    →当事人纪暖安静地缩在一旁不说话。


    六师兄怀疑：“真的有这么像吗？”


    赫蒂掏出了自己的智脑。


    “我有照片，给你看嘛。”


    纪暖大惊。


    “师姐你哪里来的照片？！”


    赫蒂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那么惊讶干什么，当然是我部队里的朋友给我的啦，就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朋友。”


    三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赫蒂不大的智脑屏幕，上面果然有一名少女的照片，是个侧脸，阳光打在姣好的五官上，少女正在乖巧地笑着，看上去恬静又安宁。


    纪暖看了眼图片的背景，像是在暗城里拍的，人物很模糊并不清晰。


    赫蒂：“这是她从视频里截图下来的，偶尔拍到的一个侧脸。”


    她激动地又拍了下腿。


    “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纪暖：真是不能小看人八卦的心啊……这么点人像都能被扒出来。


    六师兄盯着照片嘶了两声，他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说一句话。


    赫蒂：“你别嘶了，嘶嘶嘶的，当你蟒蛇呢。”


    六师兄噎了一下：“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像的，你看这个唇角，这个弧度，明显不一样的嘛。”


    纪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完全不同的唇形轮廓呈现在手指的触摸下，她才意识到这具身体是白明的。


    赫蒂看来看去没瞧出差别，她嘟囔着：“不一样嘛……？我看很像啊。”


    六师兄摸了摸下巴：“比起季将军，我倒觉得她和新任的圣女更像。”


    纪暖：！！！


    她面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这位仁兄又是怎么能从人偶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看出长得像的？！


    她抖着声音问了出来。


    好在六师兄和赫蒂都没有察觉到纪暖的异常。


    六师兄：“嘴唇的弧度啊，你看这边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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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角度，还有这里的弧度，一模一样啊。”


    赫蒂同情地拍了拍纪暖的肩膀：“无需自卑，这是你六师兄的特殊能力。”


    当初就是因为这一点，芬尼教授才收他做学生的，一个平民出来的Beta才能有幸成为三皇子阵营的一员。


    纪暖瞪大眼睛。


    她从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六师兄的能力。


    ……不过仔细一想，平时都是人偶替她在帝国大学学习，好像确实也没怎么和同学们接触过。


    赫蒂语重心长地拍肩：“小十啊，不要总是闷头学习，偶尔也要和同学们出去吃吃饭、聊聊天。”


    说起这话的时候，她模仿着芬尼教授的语气，惹得一向冷淡的六师兄也抿唇笑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男声从三人头顶响起。


    赫蒂抬头瞄了一眼，手忙脚乱地将智脑关闭，尴尬地笑了两声。


    “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德尔森挑眉，看着整整齐齐蹲成一排的三个人。


    “你们这造型也太醒目了，想不注意都难。”


    纪暖这才发现，周围不少路过的人都会朝他们看两眼——更准确的说，是看那位蹲在中间Alpha。


    赫蒂也意识到自己有多显眼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相比之下纪暖和六师兄就自然多了。


    纪暖看了眼里面的方向，沈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剩下昼景和在Omega周围。


    季时风像位尽职尽责的骑士，抱胸背对着季念站着，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纪暖重新看向德尔森：“殿下怎么不聊了？”


    德尔森看她，语气里隐约有些不快：“我不能过来吗？”


    纪暖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神之子还在那里和季将军说话，他们会不会结盟？到时候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德尔森顿了顿：“放心，不会的。”


    他清楚那边在说着什么。


    那几个围上去的Alpha打着和他一样的主意，想要诉说这么久的思念之情。


    可季念只是礼貌地婉拒了他们，仿佛当年的那些交情全都不存在了一样。


    她的弟弟赶过来将他们打发走，只有神之子说什么都不离开。


    想到这里，德尔森的面色便有些不好。


    赫蒂：“神之子又是怎么和季将军认识的？一点儿关于他们的传闻都没有。”


    纪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最开始她从季念那里听说了神之子的消息，团团说神之子长达三年时间都停留在暗城没走，恰巧就是季念在联盟军校的时间。


    昼景和为了季念而来，却没想到Omega中途转学离开了，而他背负着主教的任务没法走。


    纪暖不介意稍微抛出一些消息试探德尔森。


    她举手：“也不是完全没有——”


    这回变成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瞪着她了。


    纪暖缩了缩手：“只是听说。”


    赫蒂：“就你那个联盟的朋友？”


    纪暖点头：“她和真主教有些交情，我听她说神之子之所以停留在启明教堂三年，就是因为季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