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品:《永生罪

    第57章


    季无衣虽然疲惫,但也做不到即刻入睡,他往身后的辽玥怀里蹭蹭,舔了舔唇,试着唤道:“阿玥?”


    如果阿玥睡了,他就不问。


    话一脱口,他又后悔,刚想闭眼装死,听见辽玥半睡半醒地含糊应他:“嗯?”


    季无衣心头一紧,算了,还是装死吧。


    辽玥没睁眼,睫毛簌簌的,把季无衣朝自己拉近,下巴放到季无衣颈窝,带着点鼻音又问一遍:“怎么了?”


    “嗯……”季无衣斟酌着,慢慢转过身,回抱住辽玥,“轩辕蛊……你扔了?”


    辽玥呼吸突然变轻,慢慢睁开眼。


    “怎么问起这个?”


    “没,没什么。”季无衣抓着辽玥后腰的衣裳,目光乱窜,就是不抬眼和辽玥对视,“我就问问。”


    辽玥低下眼睛无声凝视他一会儿,问:“你慌什么?”


    “我没慌!”季无衣否认得倒快,辽玥的领子都快被他从后面扯下去,“我……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愿意说……”


    “我没扔。”辽玥平和地打断他,“季无衣,它一直在我这。”


    季无衣这才缓缓抬起脸:“那你……”


    “但你也别吃了。”辽玥声音低沉沉的,“我觉得这蛊有问题。”


    季无衣一愣:“有问题?”


    “嗯。”辽玥认真点点头,他背对窗户,季无衣只能见着一个模糊的轮廓,大概看到辽玥瘦削的脸和尖尖的下巴,不过那双眼睛却熠耀着微弱的光,“按寻常道理,这种维系两人或者多人生死的蛊虫应当是子母蛊,母蛊操控子蛊又或者二者相互感应牵连。可扶桑道里,他们只给我一条蛊虫,就用到两个人身上,多少有些怪异。”


    而且扶桑道再怎么说也是做交易的地方,辽玥去求轩辕蛊,从头到尾,那个蛊婆和黑衣人都没索取报酬,并且也没有准备索取的意思,就好像……


    让别人把轩辕蛊拿去用,对他们而言就是报酬了。


    辽玥接着说:“四百年前神魔大战,凤凰一族虽尽数战死,可好歹留了我和阿茵两个遗孤。但魔族那边,战报所言,没有一个活口。”


    “那不对啊。”季无衣说,“我记得你说,接我们去扶桑道的黑衣人就是魔族,四百年


    前没有活口,现在怎么会出现?


    况且魔族在他印象中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存在,若四百年前灭绝了,到如今的年代,该鲜有人提才是。


    辽玥蹙了蹙眉:“所以我觉得轩辕蛊和魔族有关。


    并且几十年前他救下莫长生时,夺走对方寿数的也是魔族。


    魔族定然很早久就已暗中复兴,当年他们在凤凰一族手下被杀得片甲不留尚且可以重现生机,那……


    那他的族人呢?辽玥想,是不是也有活过来的机会?


    “日后下了山,有机会再从长计议吧。辽玥说,“轩辕蛊应该对我没什么影响。我看万物阁中记载,以往吞食了轩辕蛊的人,举凡丧命过一次的,确实都依附着伴侣的命盘活了下来。而喂养轩辕蛊的,除了费点血肉,蛊虫离身后,没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沉默一瞬,补充道:“可正是如此,才显得轩辕蛊很奇怪。


    因为好处太大了,那点喂养蛊虫的血肉对比起这些好处来简直不值一提,世间没有这么让人占便宜的事。


    蛊婆一定隐瞒了轩辕蛊的代价,隐瞒到连神界万物阁都无从探知。


    季无衣“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你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些问题?


    辽玥眸色暗了暗:“当时……


    季无衣好奇:“怎么了?


    辽玥错开视线,抿了抿唇,又快又小声地说:“太疼了。


    疼得他除了季无衣三个字以外,什么都没工夫去想。


    季无衣怔住,嗓子眼一提,说不出话。


    半晌,他攥着辽玥后背衣料不知所措,只闷闷地喊:“阿玥……


    “好了。辽玥略微侧身,仰躺在床上,被子下悄悄抓住季无衣的手腕,闭眼道,“还睡不睡了。-


    变故发生在回春后的一个夜晚。


    自打二人成了亲,季无衣只要不练功的日子,总起得晚,早膳时师娘都没好气训他:“成个亲天天晚上还累着你了。季无衣总挠头看着辽玥笑笑,下一次继续晚起。


    季无忧依旧老往莫长生住的地方跑,每次非等着天黑了再缠着莫长生把自己送回去。


    那天她刚被送到房门口,不远处爹娘的院子里就传出抓耳的打斗声。


    季无忧


    和莫长生相顾一眼,提脚便飞奔过去。


    刺客下手又快又狠,他们赶到时,宗主和夫人已经被打成重伤匍匐地上,修为高深如莫长生,也只是看到对方离去的最后一个背影。只一眼,他已在心里估摸出八九分,自己绝非刺客的对手。


    季无衣和辽玥住得更偏远些,师父院中动静传不到他们这里,还是旁人赶去的声音引起注意后,季无衣出门看看,才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赶到,师父师娘已经被扶到椅子上运功调息了一会儿。


    他往季无忧使眼色:怎么了?


    季无忧对着他耸肩:啥也不知道。


    季无衣见师父脸上回了点血色,便上前一步试探问道:“师父……”


    “没事。”这边话还没话还没问出口,师父抬手,缓缓睁眼,“有人来偷乾坤玦。”


    把他伤成这样,说抢也不为过。


    乾坤玦,其实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玉,形如八卦阴阳图,除了长得有点特色,唯一的用处,就是打开普陀山上的堵波塔。说白了就是把钥匙。


    钥匙也不是独一无二,天下四大门派,每个门派掌门手中都有一块能打开堵波塔前六层大门的玉,只不过只有乾坤玦,能开第七层。


    九天宗为四大门派之首,乾坤玦多年来一直由掌门人守护,旁者从不知其下落。


    可刚刚那个人,是打伤了他长驱直入,进房后眼疾手快摸到暗室开关,准确找到数代掌门安放乾坤玦的密阁。若不是他早已将乾坤玦转移,只怕东西眼下当真就被盗走了。


    刺客并不废话,发现东西不在,莫长生他们又及时赶到,她不愿恋战,才早早抽身而去。否则季宗主今日,怕是免不了要吃被掠走而后逼问至死的苦头。


    季无衣还想再问,却被师父应付道:“没出什么事。”


    宗主顿了顿,突然望向辽玥:“小玥啊,山上待了那么久,会不会想家?”


    这话问得没由来,辽玥也不能开口,季无衣便抢道:“师父你说什么呢。阿玥他家里就他一个……”


    “那也该回家看看,省亲这么个规矩不能忘。否则让小玥邻里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欺负人家。”师父厉色道,“明日便收拾东西下山陪辽玥省亲,不召你,不得归。”


    傻子都听得


    出来这是在赶人,季无衣满腹疑虑,根本不想走,一对上师父的眼神,又知道这回师父来真的,师命不可违。


    去就去吧,正好下山把轩辕蛊的事弄清楚,整完就赶紧回来,他才不管什么不召不归。


    “莫道长,”宗主又望向莫长生道,“烦请你,护他一程。”


    莫长生颔首。


    其实用不着他来护,季无衣本身修为就不低,身边还有只六界数一数二的凤凰,只不过老宗主眼里,辽玥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姑娘罢了。


    换作平时,季无忧是要缠着他爹求个几天才能得到机会和莫长生一起下山的,这次还没等她开口,她爹就指着她吩咐:“你也一起去。”


    季无忧自然巴不得。


    一行人各怀心事往外走,刚到门口,季无衣又听见师父叫他。


    他回头,师父神色欲言又止:“省了亲,到西边各处看看,别往东走。”


    季无衣皱眉:“为何?”


    “为何?”师父“哼”了一声,不耐烦道,“给阿墉省麻烦,免得青云城招待你们!”


    青云城,四大门派之一,掌门姓洛,单名一个墉,是九天宗宗主毕生挚友。


    这理由给得和师父赶他下山的借口一样生硬,可既然师父不说,季无衣便知晓问第二遍也没用,只闷闷答应,带着辽玥回房收拾去了。


    等孩子们走远,季宗主才转过头,讳莫如深地望着自己夫人,二人相顾无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良久,他悠悠叹了口气:“她终究……回来了。”


    二十年前,九天宗接任掌门的人,本不是他,而是那个晚他两年进入师门,却天赋异禀的小师妹。


    江湖皆以实力论高低。他的师妹,灵根极佳,颖悟绝伦,曾十七岁登上九天擂台,以剑论道,逐一击败三大门派首徒,成为九天宗坐稳四大门派第一把交椅的最后一份助力。


    当年她拔得头筹后孤身伫立台前,身负一柄青光剑,于长风中回头对着台下众人飒然一笑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也足够摄人心魄。


    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和她如今的孩子——刚过弱冠的季无衣别无二致。


    举凡大才,总是心气高的,不愿意自己有对手,也不愿意自己没有对手。有了对手就想方设法地打败,没


    有对手就上天入地寻找下一个对手。


    季无衣的娘,打遍人界后觉得日子索然无味,便把目标对准了鬼界十殿阎罗王座下第一刑官——生吞。


    会元六界,独独鬼界最为特殊,往来不论过客还是常驻在此的,都是其余五界生灵阳寿散尽后的鬼魂,不论仙魔人神,只要身死,都要过一道鬼界,再入六道轮回。


    所以鬼界众生,是唯一无法繁衍后代的种族,婴孩在鬼母腹中难以存活,加之鬼界阴气极重,除了曼珠沙华,这里孕育不出任何可以称之为新生的东西。


    唯有生吞不同。


    他在鬼界的曼陀罗花丛之中出生,自现世起便属于鬼界。每朵曼珠沙华都是途径鬼界生灵的一份前尘,生吞便是这些前尘中残留的执念而凝出的一只鬼魅。


    他生在花丛,貌也如花,长得极为俊美,却从不敢有同类向他靠近。


    只因十殿阎王座下第一大刑官,最为拿手的杀伐之术,便是将那些被判以十恶不赦之罪的鬼魂吞入腹中,将其修为化为自己所用。而受刑者,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一旦被送到生吞手里,便意味着永远消失在六界。


    季无衣他娘,武力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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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脸皮也厚,兴致冲冲跑去鬼界要找生吞斗法,见着人,不对,见着鬼第一面,眼睛就直了,被生吞一张脸勾得五迷三道走不动路。


    此后架是没怎么打,人倒是三天两头往鬼界跑得勤。烈女怕缠郎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虽说生吞那边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三五不时还被小姑娘找怕了,总要躲起来,可季宗主分明记得,师妹授典那日,他曾在泱泱人群中见到过一位极漂亮的男子,可谓一眼惊鸿。只是去留无踪,仅仅一瞥之后,又消失不见了。


    再过没多久,他的师妹彻底不见踪迹。


    起先没有太多人注意,毕竟九天宗时不时找不到她的人是常事。即便没有生吞,这个女人平时也是闲不住的。可后来她不见太久,九天宗甚至寻到鬼界去过,谁知生吞也不见了。


    私奔?不至于。她若是非要和这位鬼族刑官在一起,乾坤玦一扔,退出九天宗,谁敢拦她一步?


    叫人着急的就是她人也不见了,乾坤玦也被带走。


    他们一面等,一面找,从来没有放弃过追寻她的下落,不知不觉就找了几年。那时季宗主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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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接管九天宗所有的事务是大家眼中默认的掌门只是差个名头和一块乾坤玦而已。


    直到十年前的一个雨夜风云突变雷声大作他的师妹跌跌撞撞闯入宗门回来找他。


    那晚一切都太过混乱似乎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更像一场梦境。


    季宗主只记得那个壮志凌云的小师妹再出现在他面前眼里早已没有光彩全是一片惊恐。她浑身被雨水打得湿透形销骨立面色苍白地把乾坤玦塞到他手中对他不停地重复:“孩子……我的孩子……还有生吞……他们在堵波塔……堵波塔!师兄……你去救他!去救他们!”


    季宗主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得头脑空白


    “师兄”她踏出门前最后回头看他一眼“下一次我回来便不是我。你们……记得逃。”


    “至少……让我的孩子离开永远不要靠近堵波塔也不要让他知道我。他身上的摩诃封印不能解别让界法找到他。”


    风雨渐止他才惶惶回过神来。虽不明白何为界法可既然师妹交代了孩子的下落那他便先马不停蹄赶往普陀山。


    七层堵波塔关六界恶灵一层是鬼二层是妖三层是仙四层是魔五层是神六层是人七层是镇塔的三颗摩诃舍利。


    他本打算从第一层开始找一直找到第七层只要孩子不被第七层的守塔虎吃了总能找到。


    可进入第一层时他便察觉出了不对。


    层中所有鬼魂都消失了。


    季宗主正愣在原地望着空空荡荡的一层塔界不知所措身后柱子旁露出双闪着凶光的眼睛未及他察觉一个黑影便纵身朝他扑来。


    季无衣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三两下便被制服在地。


    他压着这个孩子确认这是凡人。又从头到脚把冲他龇牙咧嘴的季无衣打量一遍:这孩子浑身赤裸瘦骨嶙峋轻易能数清腰腹间薄薄一层皮肉下的几排肋骨冲着他反抗和挣扎的模样活像一头野兽。


    季宗主把他打晕正准备扛起离开瞧见季无衣背上沿着脊骨刻下的一行生辰八字刺青。


    他伸手摸了摸随即听见七层上守塔虎的一声远啸。


    想来这刺青便是摩诃封印。


    可封的是什么呢?


    他思考了许多年冥冥之中似乎猜到几分。


    这孩子是师妹和生吞所生。若从出生起便被关在堵波塔肉体凡胎水米不进十年间如何能存活下来?


    人鬼结合肉身是人那魂魄呢?是人是鬼?


    若魂魄是鬼肉身却捱不住饥饿他非要吃东西便只能吃塔内恶灵。


    再加上生吞本性便是食魂恶鬼那这孩子随了他的父亲靠吞食魂魄生存也不无可能。


    所以季宗主在进入堵波塔第一层的时候里面镇压的所有恶鬼都已经消失不见。


    那……生吞呢?


    他每每想到此处便不敢再往下只觉得思虑出的结果会让自己毛骨悚然。


    好在他把季无衣接回九天宗让这孩子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季无衣竟忘了所有的事情虽也时常饥饿却从未表露过吃人魂魄的倾向或许这便是摩诃封印的作用。


    至于其他事情他无力探知。


    后来那刺青结了痂他四处寻了些人间普通的去痂凝膏给季无衣胡乱抹抹想着能去就去不能去便让季无衣小心些


    师妹告诉他等她下一次回来就叫季无衣离开不要靠近堵波塔。


    他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再清楚不过若贸贸然不准季无衣靠近这孩子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必然就是去堵波塔一探究竟。还不如给他个大体方向让他不要往堵波塔所在的东方行进更为妥帖。


    只是季无衣的娘那个二十年前凌绝天下的奇女子早已于多年的江湖风雨中慢慢淡出所有人的记忆老宗主为了避免季无衣起疑心也不准宗门内的人提起。


    季无衣此后只在下山时偶尔从路人口中听到一两句九天宗当年那位令人唏嘘的女掌门却不知晓那就是他找了多年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