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解咒之法

作品:《跑路太子被未婚妻正法了

    人潮散去以后,府兵将城主抬回府中。


    有人不慎踩到了散落的花瓶,轿椅顿时倾斜,咣当落地。抬椅的府兵顿时哗啦啦跪成一片。


    罗帐之下传来悠长的叹息。


    下一秒,踩花瓶的府兵面无表情站起,以剑刃抵颈,用力一抹,血溅三尺。


    热血溅到旁人的眼皮上,他们一动不动,宛若木傀儡。


    “在人间时,通天域是何等缥缈不可攀之的地方,到了这里,发现人还是人,仙还是仙。”


    他语气微变,喃喃自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今我已经变成非人,那我的子民,也只能是非人。”


    腐朽枯骨的手骤然发力,他嘶声喊:"牡丹!"


    少年拖着残破的身躯,流星锤在地上拖曳出血迹,面无表情缓步走了出来。


    *


    “我也没想到,这就是姑娘想的脱身之法。”徐名晟笑了一下,“我秉公执法,无心利用,如有得罪,还请姑娘别太往心里去。”


    “你们狴犴宫,果真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房璃从屏风背后走出,“此番作为,我要是假城主,就不会坐以待毙,灵蝶就算再多,短时间内,也难以解除缚灵咒的桎梏。”


    之所以还勉强维持不撕破脸皮,都是因为假城主还掌控着着缚灵咒。


    如果不能解咒,他的手里握着拂荒城上万口人的身家性命,想要拿他,情况会非常被动。


    原本,房璃想徐徐图之,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让灵蝶复制新的解咒,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这一批,日久天长,总能消解掉缚灵咒的影响。


    但是现在,敌明我暗的局面结束,只能抓紧时间另觅他法。


    “徐使者看起来已经想到法子了,”房璃抬起窗帘一角,青山化影,在远方绵延,她伸出手,跟了一路的母蝶落在指尖,乖顺地合拢的翅膀。


    “这是要去哪?”


    “回地下城。”徐名晟言简意赅。


    *


    安顿好伤重的柏墨临之后,房璃见到了城主小郭。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她瞥向那顶姑获伞柄,原先垂挂的玉令不翼而飞,于是暗自松了口气。


    五葬天关押过的囚犯皆受过黥魂刑,每次靠近狴犴宫的玉令,便如坠阿鼻地狱,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或许是因为没有了玉令的镇压,小郭看上去比往日都要虚弱许多,下半身直接变透明,透出他身后的刺绣足靴。


    徐名晟站在那里,似乎是在静候。


    “我一直都很想问,这座地下城池,是因何而建?”


    小郭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上一任城主说,数百年前神魔大战时,拂荒城是神族的前线堡垒。魔族善飞,经常从空中奇袭,为了守卫百姓安危,于是建立了一座地下城。”


    房璃点头:“这座城如此重要,为什么现在的人都不知道了?”


    “魔族已亡,而今太平盛世,何须在地下躲躲藏藏,”小郭笑了一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那场战争里,神族出了一个叛徒,有人将地下城的设计图纸递交给当时的魔族首领,魔族派了一小支队伍从管道潜入,放火烧了整座城。”


    放火屠城。


    “当时躲在地下城的百姓无一幸免。后知后觉的神族没能将叛徒正法,为了稳固时局,将屠城的消息矫饰打压,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加上历任城主多次暗中修缮,你现在再看,”小郭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街道,“怎么样,还瞧的出火灾的样子么?”


    怪不得地下城总是阴冷异常,怪不得,小郭死后始终在这里飘荡。


    原来是无人知晓的亡灵之所。


    “那沙盘呢?”房璃问,“也是神族留下的?”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正中央的高楼,推门而入,徐名晟熟稔地走上前伸手一拂,沙盘阵法顿亮,在尘灰寂静的空间里濡湿了一方暗角。


    “准确来说,应该是拂荒城第一任城主参三霞留下的,她如今已经跻身神位,说是神族,倒也不是不行。”


    小郭的目光放向沙盘,“前线堡垒,听着酷炫,但城毕竟是城,住着上万生灵百姓,要取得物资,就避免不了开城;避免不了开城,魔族就难免乘虚而入。个中危险,城主不愿让百姓承担所有,故而设下此阵。”


    “城大,异常不易及时察觉,但是有此投影,便可纵观全局;此阵根蟠错节,难度极高,对阵法施加的任何影响,都会被放大至城中。”


    听完小郭说的话,房璃已经明白了带她来这的用意。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将解咒施加到这个阵法上,”她指了指,“阵法会放大解咒,加上灵蝶辅佐,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削弱缚灵咒的影响。”


    小郭点头。


    小郭道:“只不过,沙盘是战争年应急用的,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参城主飞升以前给沙盘又添了一道阵法锁住。参城主神力高强,寻常人恐怕难解其阵,只能聚集拂荒城民众上供香火,看能不能吸引参城主的注意……”


    话音还没落,沙盘发出了巨大的响动,整个空间随之一颤!


    徐名晟面无表情地站在沙盘前,一只手释放灵力,撞击在沙盘外层的保护阵上,震耳欲聋!


    小郭大惊失色:“万万不可!”


    阵法似乎察觉到了压力,蓦地爆发出一阵强悍的灵力弹开徐名晟的手,金光耀目,保护阵带着灼热的温度从沙盘边缘开始飞速膨胀。


    阵法上带着浓重警告意味的危险气息吓的小郭差点魂飞魄散,被房璃及时握住伞柄带向后。徐名晟巍然不动,脚下灵力化刃搅开,和保护阵直直撞上!


    锵!


    小郭简直目瞪口呆。


    正要抓着房璃说些什么,就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此时徐名晟的灵力已经在阵法角落撬开了一个小口,她借着惯性矮身滑入,飞快站了起来,琉璃镜反射着阵法的光芒,俯视着这片巨大的沙盘。


    小郭看着这一幕,口中只剩喃喃:“疯了,都疯了……”


    房璃闭目,识海之力徐徐回转,泛出磅礴的波涛。


    与此同时蓝玉中,元神周身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炽芒,整个元神变作了一块烙铁,逼的乞丐原地跳起连连后退,才不至于被那识海之力灼烧。


    “你不是说你没那么蠢吗?”


    乞丐一边跳着一边讥讽,“现在这又是要干什么?”


    房璃没说话,仿佛没听到。


    她的精神正在经历一次前所未有的海啸。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银蝉振翅飞出,趴到了房璃的肩头啧啧:“又不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了?”


    头好痛。


    像有裂缝从耳后一寸寸顿开,几乎将她的脑袋剖成两半,一半控制着母蝶,另一半覆盖到沙盘的阵法上,源源不断的识海力注入,宛如泥牛入海,杯水车薪。


    “没有用的,”乞丐开口,“再聪慧过人,你的力量也太弱小,要救一座城的人,根本是痴心妄想。”


    房璃没有正面回答,自言自语般道:


    “我在菁国的时候,想要出去看看,有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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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这是痴心妄想。”


    识海之力毫不留情地加码,在阵法上呈指数级增长,解咒的咒纹落下了第一笔。乞丐脸色微变,“你疯了!万一烧干识海,你还想不想修行了?”


    此时此刻,拂荒城的上空。


    人们仰头望着那层凭空出现的光阵,最中央有一个形状古怪的符纹,在光膜上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


    人们议论纷纷,有些道:“估计是在测试什么阵法。”“这阵好生奇异,会不会是专门用来抵御邪魔的?”“城主为了城中百姓,真是煞费苦心!”


    房璃的眼角开始流血,迅速的蔓延到下巴,飞快滴落。


    “后来我去了狴犴宫,想要取得自由,那个人对我说,我是在痴心妄想。”


    客栈内院,金未然练剑至一半,大汗淋漓地收起动作,凝目望着天空中的异象;


    破庙外,外出归来的明玉顿了一下,回身擡头;


    城郊小山,喜阳坐在树枝上,视线落在苍穹不远的符纹,一动未动;


    狴犴宫押送囚犯的车马队中,普陈戴着罪枷,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倒映着整块蔚蓝天空,眸色深处象征着禁锢的金字,正在化成颗粒,从眼角溢出。


    长风卷过大地,掀起带着腥味的土鳞。


    欢声中,烟火处。


    无数双眼睛深处,金色的文字飘摇淡去,人们照旧碌碌,只是在某个晃神的瞬间,会下意识捂住半边脸,面露短暂的惑色。


    下雨了。


    淅淅沥沥粉红色的雨滴,将视野染成了一枚空荡荡的器官。


    高速运转的识海将神经撑的不堪其负,房璃的眼头,嘴角,鼻梁下,血流汩汩,源源不断地滴淌在轰鸣的阵法角落,再被稀释转化,一点一滴,融入整个拂荒城的泥土。


    她一味地倾注力量,识海像燃起大火一样熊熊发烫,剧烈的疼痛快要将她从头到尾劈成两半,但房璃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痛苦,只有一如既往,胜券在握的平静。


    “痴心妄想。”


    她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可如果不试试,怎知道是痴心妄想!”


    唰的一下,房璃的手霍然抬起,掌心朝后,徐名晟正在与防护阵法相抗,蓦然感受到一股强劲的脱力,寄存在人傀中的识海里竟然脱离傀儡,连接向了房璃!


    借识海力和借灵力是一个道理,前者比后者更为罕见。


    以神识寄人傀本就依赖识海,不想房璃竟然无师自通,借取他的识海力化为己用!


    澎湃的力量汹涌,沙盘上方的咒纹愈发清晰,无形之中荡出阵阵波纹,磨平了城中的缚灵咒纹。


    耳鸣眼花中,房璃竭尽全力看向骚动如滚粥的沙盘,在主街道正中,一辆马车正在飞快地奔向古书塔。


    马车的车辙上,少年牡丹傅粉施朱,面无表情驾驶着马匹,眸中似有芒亮忽明忽灭。


    “够了!”


    徐名晟出声,几乎是厉喝,“能够减弱影响即可,速速出来,这防护阵我控不住了!”


    房璃没有动。


    “你还是这个样子,”银蝉亲昵地趴在房璃的锁骨,小孩般呢喃,“牺牲自己会让你收获快感吗?”


    房璃一步也没有退。


    并不陌生的情绪像是墨块在心池中化开,琥珀色的瞳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洇染,抽丝剥茧,侵蚀吞没。


    她笑了,齿尖寒凉。


    “你这臭虫说的。”


    长指攫住银蝉,将它捏成碎汁。


    “从来都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