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B-日出1

作品:《蓝调时刻[破镜重圆]

    裴子骞刻意过得忙碌的时候,卞皎也并没有清闲到哪里去。


    《南城旧事》的拍摄进度很快,在阳市待了不过两周时间,他的戏份已经完成一半。期间刘成终于来到片场,没通告的时候,卞皎就跟着他在阳市以及周边闲逛,许多的公园、名山,他甚至还是从刘成的口中才得知。


    刘成就笑说他算是独在家乡为异客了,果真不算本地人。卞皎就也笑笑,讲自己不过只在这里待过一年出头,连市区都没逛遍。


    刘成敏锐,很轻易就能看出他情绪上的不对劲,但又得知不了是出于什么原因。


    要杀青的最后一周里,卞皎连着拍了三天夜戏,终于得到两天休息时间,接下来就只有最后两天的晚上有通告了。看着小孩在宾馆里昏天黑地睡了一日后,刘成敲门,提议第二天一起去爬一爬郊区的一座名山。


    卞皎来开门时睡眼朦胧,显然是刚从床上起身。门刚开一瞬间,刘成就闻到很大的一股薄荷气味,走进门后他吃了一惊。


    对方的床头摆了两盏绿色香薰,都还燃着火光,不大的房间里香味刺鼻,再看卞皎床上的痕迹,显然刚刚从香薰旁起身。


    刘成光是远远在沙发上闻着就觉得刺激神经,完全无法想象对方是怎么在这种条件下睡着的。


    转头看了眼,卞皎在桌台前仰着头喝水,线条滚动,脖颈修长,一瓶矿泉水在他刚进门时打开的,这时已经灌了快一半。


    直到只剩三分之一,才放下水瓶,很轻地松了口气。


    “爬山?”他转过头来看刘成:“哪座山,高么?”


    刘成说:“不高,算是个小山包,里面有公园。”


    卞皎熬了三天大夜,他哪敢带他去爬高山。


    “那就算了。”卞皎却说:“哥,我有点累。”


    刘成反应了两秒他的话,哦了一声说那行,起身往外走。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忽然察觉对方刚刚的话有些奇怪。


    有点累了,却只想爬高山?


    这因果关系可不合理。


    刘成想带卞皎去登山,不过是想借自然景观放松他的心情。他自己倒是常登高山,知道到达山顶最高处一览众山小时的畅快之情可以抵过一切坏心情,但结合着卞皎最近几日的状态,他免不了对他的意图做出其他揣测。


    于是第二天午饭时,绕着法试探了一番卞皎的心理状况后,刘成最终以一种极其委婉的方式询问下周返回首都后,用不用他帮忙预约一场心理咨询。


    卞皎下午有一段物料拍摄,因此午饭是一小盒蓝莓,边吃边看着剧本,听见他的话就抬起眼来。


    “心理咨询?”他笑了下:“哥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刘成就不再拐弯:“看你最近心情不好,真的担心。”


    卞皎合上剧本。


    “谢谢哥,但我没有这个需要。”他晃了晃蓝莓:“虽然吃得少,但是至少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能有什么不开心?”


    刘成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食物和心情之间虽说有关系,但心情不霁哪能单单归结到食物上?任谁看对方这番说辞都是在回避。


    “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你倩姐工作压力大,定期就会预约。咱们有什么不对去就行,是不是?”


    “成哥。”卞皎忽然说:“我来阳市前已经咨询过一次。”


    刘成闻言怔愣,他没料到对方真的已在接受咨询。


    “那……”


    “也许是因为刚刚了结一段关系。”卞皎很自然地讲。


    刘成彻底愣住。


    “一段关系?”


    卞皎点头,未做解释:“总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放心。”


    说完他道了句先回房间,要刘成慢慢用餐,就带着剩下半盒蓝莓起身离开了餐厅。


    刘成完全没明白方才的一通对话。


    他坐在原地,握着筷子怔了许久。


    了结了一段关系,这种表述一般只会用在感情方面,身为卞皎的经纪人,近半年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和对方见面,却从未在什么时候感觉到卞皎的感情状态有什么变化,怎么会突然就……


    这都还算不上重点。重点是卞皎刚刚讲出那句话的样子,以及这些天的表现,怎么看也不像他所说的心里有数。


    于是这天晚餐时分,刘成难得追问了一次。


    话题没再扯到心理咨询,也有意绕开卞皎所说的那段关系,他只是在只有两碗清粥的席间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小皎,怎么忽然想要爬高山?”


    卞皎这时正在看手机,滑动屏幕的手指似乎钝了一瞬,抬眸对视一眼,他忽然将屏幕递给刘成。刘成便去看,屏幕上却是一条热搜的界面,主角是他们的老熟人,方岑。


    “方岑又被黑了?”刘成读了读内容,注意力转移到热搜上:“热度还挺高……每月一段新绯闻,果然树大招风。”


    卞皎收回手机,说:“要不要和红姨联系一下。”


    刘成笑了:“这可是她亲儿子,处理黑料哪需要我们提醒。”


    “好。”卞皎放下汤勺,将碗里原本就只有一半的米汤喝完,又欲要告别。


    刘成立马算是回过味来了,意识到这小孩又在回避话题。


    “等等。”他叫住他:“吃这么点,哪里够?”


    卞皎收拾餐盘的动作就停下,眼看着刘成起身走向餐台,接着端着一小碟清炒西蓝花回来,放到他的盘子里。


    卞皎出言拒绝:“哥,我明天有戏。”


    刘成说:“晚上的戏,这点水肿早起运动半个点就消了,别把身体饿垮了。”


    他这样说,卞皎就不好再推辞,只能重新握起筷子。


    刘成看着他垂眸一朵一朵夹起西蓝花,忽然说:“诶,差点忘了。”


    他交叉起双臂,靠近在桌上,佯装不确定。


    “刚刚我有没有问你来着,你为什么想要爬高山?”


    卞皎的动作立时就滞了一秒,极其明显。


    刘成这个人向来不爱八卦闲聊,几乎每一次和卞皎聊天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但出发点都是好意。


    卞皎也不怎么爱与人聊天,尤其对打探别人的私隐不感兴趣,所以平日里每当红姨闲扯到什么家长里短的话题时,卞皎就会不动声色地将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实在转移不了话题了,就会将火力巧妙地抛到刘成身上,刘成心知肚明,也乐得为他承担。


    但当转移对象从红姨变成刘成时,这个招数显然就没那么管用了。


    餐厅内已陆续有人离开,相较方才的嘈杂安静许多。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夕阳时分的光线就侧洒在桌面之上,称得对面那双执筷的手修长白皙。刘成抱着双臂,等待对方的回答,显得极其有耐心。


    大概半分钟过去,卞皎忽然放下筷子。


    “也没什么。”


    抬起双眸,他讲:“只是想要看看日出。”


    很简单的一个答案,简单到令刘成有些质疑。


    “日出?”


    卞皎点头。


    “日出云海。”没有再等刘成发问,他已望了下窗外,缓缓说:“我一直觉得,或许日出代表着一种接受。”


    “……接受?”


    “接受。”


    世界上许多人没有信仰,但每个人都有追寻救赎的时刻,卞皎是最普通的其中之一。


    大一时候,他旁听过一场讲座,那客座教授的研究方向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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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完全记清,大致上是宗教学相关内容。讲到有关“因果”这个词语时,教授说:“在释家观念中,每一次日落都是地球转动的果,也是次日日出的因,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因果如昼夜。”


    教授问,知道这一点后,大家会不会觉得人生的难题不再那么难以跨越。


    卞皎当时并不解其意。


    直到听完讲座的几个月后,他接下了人生中第一部电影。冬日最寒冷的时候,跟随剧组去到南方的海市,在拍摄间隙见证了一场日出。


    那时他刚淋完一场大雨,正患着重感冒,凌晨四点不到就与剧组同学们等候在观景台。主笔剧本的那位学长给大家泡了热茶,他的女友负责分发,二人分明前一天才闹过一次矛盾,这时虽然依旧没有对话,但配合紧密又默契。


    幽蓝的苍穹之下,大家低声说笑,卞皎就捧着纸杯,去看远处逐渐泛白的天空。


    漫天翻涌的云海之中,先到来的不是太阳,而是光线,已无法准确说出的海拔上,各种山峰就在此刻缓慢清晰,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上没有一片地区处于阴影。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欢笑声,卞皎回头去看,就看见那位学长单膝跪地,一手捧着不知从哪里变出的花束,另一手里是一只打开的绒布盒。算不上大的钻石在日出下折射着光芒,从盒中降临到学姐的中指之上,再靠近她脸庞上滑落的泪珠,接着贴近到学长拥抱的肩臂,这一刹那,这只钻戒成为世界上最珍贵美丽的珠宝,拥有相爱人的泪滴。


    后来卞皎听那位学姐讲,如果不是事前与他闹了一番矛盾,她可能还不会真的答应。新的日出出现的那一瞬间,她转过头想对他说的话其实是我爱你,不过还没有讲出口,这句话就先出现在对方的动作里。如果要感谢什么,那就感谢生命中出现的矛盾,谢谢它让她毫不犹豫地说出我愿意。


    卞皎想自己好像懂得了什么,终于终于懂得了什么。


    其实当初接这部电影的契机很简单,认识的学长专程为这个角色找到卞皎,并提出一笔不菲的报酬。


    彼时郑怀远还未患病,他经济上尚不紧张,因此头两次都婉言拒绝。但最后一次,对方带来计划书,讲到这场拍摄并不只是纯粹的工作,他们接下来有一项传媒类的国家级竞赛,正在准备校赛阶段。团队很强,如果卞皎愿意接戏,可以带他挂个名,等后续海市拍摄时顺便一起去决赛。


    对方开出的条件不差,甚至可以说非常丰厚,但可惜卞皎对这些能够丰实简历的东西并无兴趣,在礼貌听完对方一大段陈述后,他已想好如何拒绝后,刚要开口,却忽然在最后一句话上动了动神情。


    “海市?”他问。


    对方立时看出他对这个地点感兴趣:“对,期间我们还会去邻市拍摄,登一座名山拍日出,费用全包,就当是剧组团建了……”


    卞皎沉默几秒,出言答应。


    在这之前,他已经连休两个月的事假,终于回到校园环境。郑怀远担心他的状况,本来就不允许他四处乱跑,一听说他在冬天要去海市,更是死活不同意。为此卞皎与他爆发过许多次争吵,就像全世界的父子关系一样,二人难得陷入冷战,直到去海市前,卞皎都没有和他有任何联系。


    落地目的地时已是十一月,他先与剧组紧锣密鼓进行了一天的拍摄,在当天快傍晚时,他托剧组里一位同学对象的关系,成功进入到一所大学校园中。


    此前请假那两个月中,郑怀远没有限制卞皎的通讯,就是在那时,卞皎曾试图联系裴子骞,只是没有任何音讯。最终他打电话到高中班主任那里,好一番委托对方才终于得到这一年的毕业录取统计,而这也是他接下这部戏的原因——


    裴子骞在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