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N-相欠3
作品:《蓝调时刻[破镜重圆]》 卞皎将这句话问出口时,其实心中没有答案。
他与裴子骞之间的事情并不复杂,脉络清晰明了,而且正如对方所说,一切已经过去太久,顶天了不过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时过境迁,比起虚无缥缈的旧误会,或许他更应该担心的是咖啡因不耐受的自己刚刚错喝一口手冲。
苦涩的液体在舌根泛酸,他终于等到对方的一个回答,不过却在意料之外——
“高考后,你回过一次阳市。二零二一年七月十七号。你应该没有忘记。”
卞皎眉间轻轻皱起。
“我记得。那天我和……我们回到阳市处理诉讼问题。”
那天他与郑怀远回到阳市,不知道行程如何泄露,他们入住的酒店外有人蹲点,半夜卞皎被敲了好几次房门。第二天因为安全问题,他跟随郑怀远一起到法院,后来离开时,院外的空广场上站了一大批人。
在人群中,他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天的太阳很大,广场有两棵香樟树,枝叶如盖,脚下一片阴凉。卞皎跟在郑怀远身后,越过刺眼的日光朝远处望了一眼,就和树下的裴子骞对视。
对方靠在树脚下,头发扎起,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他们对视后,对方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抬手,轻轻又吞吐一次烟雾。
卞皎说:“我们有对视。”
裴子骞闻言,缄默几秒,忽然笑了。这声笑由鼻息间传出,很轻很轻。
“原来我们有对视。”
他从沙发中坐直,靠得离卞皎近了一些,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够听清的声量说——
“卞皎,那你真的很狠心。”
卞皎表情稍变,却没有说话,裴子骞就靠回椅背里。
“你说的没错,我们今天能坐下来聊聊并不容易,应该提高效率,一分钟前我有几次甚至想下一秒就结束这场对话,毕竟与你多说一个字都是对我的惩罚。但现在,我的想法改变。卞皎,有些话,我希望你听清,不,其实你听不听清也无所谓,只是我觉得或许是时候说清了。”
回到阳市五天,裴子骞不是没有产生过找到卞皎将过去摊开掰碎的想法,但最终压下。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多么忠情的人,几年过去,旧事带来的余温其实早已逐渐冷却,甚至有些时候能感受到几丝酥痒,就像伤口恢复时的感觉,你能感受到它在愈合,即使缠上绷带,即使知道未来的某个将来它会重回于常,即使在当下它的存在感尚还强烈到无法忽视,那也仅仅只是在当下。
用观察一层绷带相隔的伤口的距离,裴子骞观察过去的自己。
他发现即使一切无可置疑地发生,但在很多时候,他还是更倾向于给对方找寻借口。就像一年前在英国接受的心理咨询,他与咨询师讲出口时好像最放不下高考结束那一天,久别的对方笑着走出校门的场景。他用不能理解,不能明白,想不通这样的字眼描述自己的感受,但在咨询的最末尾,他还是对对方说:
“或许是我想错。他有通讯工具不能代表什么,他在笑依旧不能代表什么。那一年的英语题很简单,我们学校在最后的模拟考试中压中作文题,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开心——
“我的意思是,他有他的原因。”
裴子骞不否认自己对卞皎的任何情绪,也不压抑自己在心底为过去缝补的欲望。喜欢,爱,怨怼,甚至恨,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像物理基本公式一样能够给出准确的定义,人的感情天然就是复杂的集合体,如果可以,他也只想保留最美好的记忆。
“你今天对我说有苦衷,我相信。高考后你没有联系过一次我,我可以理解,后来我也跟着家族处理过几次建筑行业的生意,进度款抵押、资金垫付、房产抵账,哪一个都不好受,郑怀远的事情,对错可以定论,但没那么好处理,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让你与外界有任何联络。卞皎,这是否就是你的苦衷?
“其实你不用回答我,我都说过,苦衷并不重要,是或不是也都不重要,即使不是也没关系,在我为你想好理由的那刻起,这件事情就算从我心里过去。几个月前我回到国内才知道,这些年里,你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所以一周前问你的那个问题我早已知道答案。郑怀远在住院,你面临大额的负债,如果要我给你一个建议,那就是这些债务统统不要处理,国内现在很安全,你父亲的事情并不至于连累到你,本来我想和你这样建议,但了解过后才发现,似乎即使你想偿还,也力不从心。
“很多时候,我最不明白的其实是自己。你看,我为你想好苦衷,考虑对策,其实不过是还把你当成几年前的那个你,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无法逃避一个事实,那就是从一开始,我就没能把你看清。”
变得亲密前,裴子骞确实短暂地将卞皎当做过朋友,对方天真、赤诚,天然有着极高的共情能力,对人生有一种万事都无法破坏的求乐心,这都是裴子骞从未拥有的。
变得亲密后,他更是被对方无可救药地吸引。卞皎与他拥抱时会把头埋在他的脖颈,会轻轻一声笑后故意在他耳边吹气,索吻时更像一只用头蹭人的小猫,脸颊的绒毛在清晨阳光下又像水蜜桃,他大胆说爱,大胆求爱,甚至有时令裴子骞想自己是不是把爱情这件事情看得过于复杂,是不是两个人其实只有今天就算足够。
总之在他的爱情版刻里,卞皎的画像是从不回避。
“在法院那一天,我看见你,其实第一刻还有一些不确定,确定后心里又有很多情绪,直到你头也不回地进了车,我才想起来或许应该叫住你。所以那一天我终于给你打电话,我记得很清楚,距离上一次我给你打电话,有十三天四个小时零五分钟。那一天我给你拨了六次,全部能通,但是没有人接。那天晚上我就不断回忆,回忆你的手里究竟有没有手机,虽然阳光很刺眼,但是我正好能够看到你的手里有一块长方形的反光,可笑的是我告诉自己那并不一定是手机,也许是镜子、笔记本,或者什么其他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总之不一定所有反光的都是手机。”
接着他就想到卞皎好像同他对视。
“时隔这么多年,我依旧觉得当时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我与你隔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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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算不上近,那棵树树冠又很密,加之我在树下抽烟,也许烟雾也会遮挡模糊部分五官,即使你朝我的方向晃了一眼,你也有可能是在看那棵香樟树,那棵树下有挂牌,寿命接近一百年,远处看来很壮观,任何人被它吸引视线都不为过。总之你不一定有看到我。”
“直到今天我问你,你讲我们有对视。自我欺骗这么久,到头来告诉我想错的,居然是你。”
听到回答的那一瞬,裴子骞其实想说自己甚至还没有提,想说你要不要重新想一想,我们对视过很多次,你会不会记成高考那一天,或者是其他的某一个时刻。
可他没办法再欺骗自己。
“与其说没能看清你,不如说我一直拿着过去的事情在心中为你雕刻一个永恒不变的人设。我早该想通,不管在感情里有多大胆,你也是一个人,你也会回避。”他说:“今天我讲这一切,已经没有要埋怨你的意思。相反我应该多谢你,谢谢你打破我心里最后一点的固执,其实想通这件事情一直都不难,难的是我自己不愿想通,就像那一次你说和我是朋友,我分明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我们□□人、做同学,甚至做陌生人都可以,就是不要做朋友。但到最后,我还是不愿同你讲清。”
裴子骞说完这些,交错的双手已在不知何时缓缓松开,这并不是他意表之内的对话。
其实早在今天之前,他就想过自己会不会真的有一个机会和卞皎坐下来聊天,他告诉自己如果到了那一天,一定不要着急,一定要把过往的一切都捋清,心底埋了那么多句为什么,总归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当今天真正来临,卞皎走到他的面前向他提出邀请,他心底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拒绝。
他发现对方的脸颊上有红晕,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阳市的自建房里,他往小龙虾里放了一罐啤酒,对方在那一个夜晚看到了那部电影,说出了他不愿听到的问句,而他压抑到无法压抑。那时他最后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拒绝。
当时讲完拒绝后他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对方的脚步像落逃一样,连句告别都没有,裴子骞后来后悔很久,所以在那个春游的晚上,他压抑到极点的感情终于决堤。
“卞皎,你并没有强迫我什么。”
他忽然看向卞皎的眼睛,对方好像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双眸出神,情绪无法看清。
“与你交朋友,归根结底是我愿意,我们后来在一起,才真正是我强迫的你。我始终觉得,一场感情的开端不应该是那样一个强迫的吻,我没有给你拒绝的机会,所以最后你也没有给我说告别的机会。首尾相连,到头来说是咎由自取可以,说是两不相欠,或许也可以。”
他讲完这句话,没有再看卞皎的反应,起身请侍应生结过账单,然后一步不回地走出吧厅。
卞皎还在原地。
他的唇似乎张开,像是没有感受到离开,又像是想要叫住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但片刻之后却又紧紧一闭,一切似乎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最后他只起了下身,又坐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颤抖着手,接着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