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五梦

作品:《兄长过来

    话音方落,长宁就生出股懊恼,她怎能一时嘴快!且不说她对原清逸昔年所作之事不知就理,而且苏翊谦所言也无不妥,自己怎会变得敏感至斯?


    若他真乃表兄,又为寻找生母殚精毕力,自己委实不该出言顶撞,昔日自己明明性子温和,怎会忽地沉不住气!


    沮丧,烦闷,自责纷纷缠绕在心口,堵得长宁发慌,可说出的话就如泼掉的水,哪还能收回。


    她认为自己该冷静下来,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拉着原清逸的胳膊起身:“苏公子,言辞间若有冒犯,还请你海涵,今日多谢款待,就此告辞。”


    清脆声如洪钟撞耳,连苏翊谦也被长宁说得目瞪舌彊,少女言辞凿凿,她未行走世间竟能有此诡辩之才,果真有祖母昔年的风范,自己绝不会找错人!


    望着飘远的背影,苏翊谦自顾喃了声:“祖母,姑母,你们放心,我定会守护好宁宁。”


    一团白云低低地从山岚上飘过,几只大鸟悠然地飞行,落下一尾白羽,轻飘飘地坠至江面,随着浪涛朝前奔涌。


    原清逸飞得很慢,长宁甚至感受不到风声,她靠在宽阔的胸膛,任带着药香的一梦清宁灌满肺腑,心却仍旧难以平静。她却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时嘴快,莽撞无知,还因为原清逸的沉默。


    苏翊谦责难他杀戮,他一声没吭。更重要的是长宁也未察觉到一丝杀意,这既表明了他曾屡次被人讨伐。


    一想到他曾孑孑立于人前,不曾有人看到染血背后的疼痛,她就觉心口发酸。


    念及此,长宁又将他搂紧了两分。


    江水滔滔,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艰难曲折却一往无前,峰峦映倒于碧水中,岩影被浪花卷起,起起伏伏。


    落叶逐浪,一日原清逸此时的心境。


    纵使昔年他被人口诛笔伐,沈傲霜与叶荣亦曾在众人前出言袒护,可长宁的护短却分明与他们不同。


    她不仅手无缚鸡之力,苏翊谦也极可能乃她之血亲,再者她并不清楚自己所做之事,却毫不迟疑地维护,言辞掷地有声,不曾显现出半分稚气与妥协。


    宛若高山雪原迎着灼灼烈阳,破开冰层,流出温水,发出欢快的曲调。


    心口的热气来回地翻滚着,原清逸竭力压下心绪,垂眸哑声道:“可还在因方才之事烦扰?”


    长宁紧贴在他的心口,发出一声咕哝:“我不喜欢有人非议兄长。”


    冷眸里宛若落入了无数只萤火虫,原清逸拿下颌轻蹭柔顶,语气低沉,却夹带着些微兴奋:“世人幽幽众口,你要将他们的口舌一一堵住么?”


    余光里映着一团荔霞庐雪,他心念一动,侧身落在横斜的枝干上,仍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鼻尖飘来花香,长宁抬头望了眼满树的粉白,她自温热的怀中坐直,素手捧过冰雪脸:“不能,人人皆可畅所欲言,我没有资格去阻止。”


    见烟眉轻蹙,原清逸抬手去揉。


    他杀人如麻,却清楚长宁不喜血腥与杀戮,因此她才会在浴城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后露出恐慌的表情,那并非怕自己,而是担心。


    可许多事一旦陷入其中便身不由己,纵如此,他仍不愿纯粹的眼眸染上世间罪业。


    指腹揉开额心,继而落于侧颊轻柔地抚摸,原清逸温声道:“苏翊谦所言不虚,我曾犯下累累杀业,既做过此事,便须承担世人的骂名,我早已习惯,你需得接受我并非圣人,日后也还会杀人。我不愿你见到刀光剑影,只希望你永葆赤子之心。”


    四目相接,有一种无声的情绪暗自涌动。


    长宁紧盯黑眸,忆起初次见到这双眼时的情形。


    那日,十四岁的少年,于千靥春华中,眸底却唯有玄赤两色.....他明明将自己系念于心,又怎会对其他兄长无情......


    以前长宁不懂人情,经此几月,她了解得越多就愈在乎原清逸,也清楚了他经历过何等残忍之事才能从洞穴里活下来。


    口中似咬过一口生涩的青梅,酸意往下刺入喉咙,往上爬至眸底湮染上薄雾,却在烟霏未扩散前,将双眼紧阖。


    长宁紧着腮帮,如同含着一块石头:“他们并不清楚你曾经历过何事,只知张口逞舌,对你毫无怜惜,这不公平。”


    原清逸感受着她情绪的变化,如同山间春霭,被蘋风吹散了一团湿气,又沉下一股热,反反复复,其间夹带竹露落英,伴扶摇弄面,随气息淌入心口。


    这不免令他忧喜交集,喜她的恼怒与委屈皆为自己,却忧心琼玉少女不该染上愁绪。


    掌心将酥面包裹,原清逸耐心道:“世间本无公平可言,况且大多数人常难以沉思,往往人云亦云,因此你日后行事需得有自己的判断,然而是是非非,却并不容易下定论。但若你决心做何事,便需得承受其果。当然,我会护你周全。”


    长宁听得心口发胀,只能唤出一声“哥哥”。


    她如同含着难以下咽又吐不出的青梅,包在口中染了热气愈发酸涩,她从未在一日内体会过诸多复杂的情绪。


    一时理不出头绪,长宁也不愿再去想,转而倾身将他拥住,头枕在宽阔的肩上,竭力稳了稳心绪,头皮方松下几许。


    原清逸将她整个圈在怀中,忽地生出股将她永远藏在谷中的念头。


    眼底飞速闪烁了好几下,他转了个话头:“碧云峰之事,你有何看法?”


    落花盈衣,长宁松开双臂靠在他胸前,手拈萦瓣:“若娘亲真来自碧云峰,倒是件好事,傲霜姨曾告诉我碧云峰的掌门一身梅骨,定不会屈于苍龙谷,若我身上也流着苏家的血,指不定有助于兄长与他们和谈。”


    无论自己是否与碧云峰有关,她都不希望苍龙谷用武力令其他宗门屈服,噩梦之事屡屡在目,况且人命亦不该轻如草芥。


    纵使自己维护他,也不该是非不分,更不愿他杀戮。


    “若你真与碧云峰有关,那便多了些亲人,亦多了两名兄长,”话毕,原清逸呼吸一滞。


    兄长?她还会有别的兄长......


    长宁摘下落在他发间的萦花,低头笑着:“表兄自然与兄长不同,我答应过父亲——”


    话未落尽,她忽地一愣,自己竟提及“父亲”二字,当真是近来被他宠得失了神!


    曾经让原清逸刺耳的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也沾了暖意。觉其身子一紧,他笑着刮了刮莹鼻:“在我面前万事皆可谈,无须顾虑。”


    “真的?”


    长宁一听可来了劲,猛地从他怀中坐起。


    一树花雨摇曳翩飞。


    “嗯,我若能做到,皆允诺于你。”


    话毕,原清逸的心头却咯噔了下,她尚不通情事,若所提要求......喉头一滑,他紧着嗓子,生怕樱唇间蹦出什么不该提及的话来......


    长宁没想到还未上塌他就肯承诺自己,当真是受宠若惊!


    “那你日后能不能尽量别杀人”,话奔至舌尖却又堪堪顿住。他方才明明说了还会杀人,肯定不会答应自己!况且他所做之事有关苍龙谷,也绝非一人能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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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


    长宁的心思方飞上九天,又瞬间砸落到湖面,她焉嗒嗒地落回怀中,继续捡着花瓣。


    所幸并未等来意料之外的话,原清逸暗自松了口气,又眉尾一挑:“怎地不说?”


    “日后吧,我还未想好,”长宁随口敷衍了声。


    “有何心事?”


    “自是有一些。”


    长宁转头一想,不提杀人之事,她还可以借机试探一番,遂叹了声:“傲霜姨说,寻常我这个年纪的女子该行嫁取之礼。”


    纵使原霸天不许自己主动开口,但她边角地提一提总可以,待二人成婚,她的话自然更有分量。


    闻言,原清逸忽觉心口一扎,气息都冷了几分,又勉强维持着平和:“那你也想嫁人?”


    长宁当然想!如此来她就能完成原霸天的嘱咐。只要此事顺遂,她定能清楚父亲昔年的筹谋,为何一定要他二人服用血鳞花,还有噩梦,当真乃偶然么?


    她有诸多的疑惑,等待着解答。


    长宁悉心留意着他的目光,底下不似欢喜,她慢腾腾道:“也不是很急。”


    “那你打算待到何时?”原清逸试探性地问道,“嫁人”二字终是说不出口。


    长宁明白苍龙谷对一统南泽江湖势在必得,或许一日未尽,他便一日不会考虑婚事。


    掂掇间,便将话头扔了回去:“兄长认为何时相宜?”


    这可难倒了原清逸,三月前,她若相中何人,只要沈傲霜认可,他亦不会有任何意见。可才去了短短三月,他却不愿她嫁人,不愿她靠在别人怀中,甚至……


    念及此,原清逸将她拥在怀中,又紧了紧,哽口道:“此事日后再谈。”


    眼下除却剑道门之事,他还得尽快向沈傲霜弄清楚长宁的身世,若真与碧云峰有关,那对收拢碧云峰无疑有益。


    目光一转,原清逸又认为原霸天定然早就清楚此事,因此才会将她囚在西谷,不让碧云峰的人发现她,而今时机成熟,苏翊谦才会立即找来。


    可若幽泽多年前即能未雨绸缪,又如何能保证诸事按计划进行?自己分明冷情冷欲,又怎会未及数月即对她宠溺至斯,当真因血缘之故?


    不对劲,原清逸总认为自己忽略了何事,却又不知究竟是何......


    长宁被他搂得太紧,憋得玉颊飘绯:“哥哥,我,喘不过,气了。”


    原清逸忙将人松开,蹙眉:“抱歉,我......”


    凝视间,贝齿露出一截丁香小舌,他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她的唇角,指腹贴及柔软的唇珠。


    他碰向自己的唇时,长宁霍地似被挑在矛尖儿上,她忍不住地拿头在他胸膛上来回地蹭。


    一股奇特的感觉在原清逸脑海中炸开,他的身子也随之变得僵硬。


    酥麻感挠得长宁的意识一瞬空白,她猛地抬头往上蹭去。


    她的头撞向下颌时,原清逸方才回过神来,他盯着自己的指尖,心头登时涌上股懊恼。他匆忙地收手,方侧过身,脸颊便传来两瓣柔软。


    本就飘悬的心再度被抛掷高空。


    触碰之间,乌眸冻住。长宁眨了眨眼,她本打算吻他的唇,怎地又没亲上,当真是回回皆凑不巧!


    她也没再继续,再度落至温热的怀中,细细留意着他的反应。


    四目相对,空中炸过无声的烟火。


    旖旎的花雨被风吹得满空飘飞,原清逸直勾勾地盯着盈水双眸,脑内一瞬失重,茫然,他按耐不住……


    头渐渐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