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实验室内，玻璃罐子里，微弱的机械声、水声和流动的电流声清晰可见，空气中还弥漫着冯览因极致愤怒而留下的异能波动。


    许安无视殷相荣的话，淡定自若地走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这是什么东西？”


    殷相荣望过去，掌心里正躺着一块凹凸不平、微微闪光的晶片，“芯片而已。”


    见不是什么异种身上的东西，殷相荣也没了兴趣，只是看了一眼就丢给了许安。


    “以后跟异种没关的东西就不要给我看，我早点研究出胬狗构造，也早点给你换了这双眼睛。”说着，殷相荣便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到了玻璃罐子前。


    里面胬狗分散的肢体因为营养液冲挤在一起，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电脑上的程序飞速执行着，进度条从零缓慢拉动。


    许安将芯片收好揣入兜里，看了电脑上的数据一眼，随后戴上帽子，沉默地走出了门。


    而在门关上的时候，好不容易补到99的进度条忽然卡断，红色的警告字符大大地闪烁在电脑中间。


    殷相荣气得直垂桌子。


    许安站在门口听着声音，轻笑了一声，散去眼里的红光后，看着同样站在门外的冯览，扬了扬眉：“队长，我课呢？”


    “今天各部门有点忙，估计过几个小时就发你芯片上了。”冯览迟疑地看着她，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那个，你和殷相荣走得近，你知道她在研究什么吗？”


    许安有些诧异，但很快说道：“基地对于生物研究、特别是殷博士的研究一项秉持着严密的保密态度，队长，你想送我进监狱就直说。”


    冯览也知道这件事，但殷相荣牵连太多事情，不仅是异种，还有许安、杨归，很多细思极恐的事情串在一起，总让他升起一股不安，况且冯览又不是一个老老实实听话的武夫。


    许安倒是轻轻靠在墙上，慢慢欣赏着冯览纠结的面色，随后将手中芯片抛了过去，见冯览下意识接住，便翻出腿包里的糖含入嘴里，随后朝外走去：“这个芯片里的东西对我很重要，查出来，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基地外围的防护屏障正维修着，光电落得满地碎花，一群人踩着飞行器在天上窜来窜去，让照在许安脸上的落日也晃来晃去。


    她轻轻抬手遮在眼前，光下，那双眼睛竟毫无刺激感，她缓缓又放下了手，拢好衣服，慢慢朝着普通住户区走去。


    这是她出院后，基地分发的住处，位于普通住户区和贫穷区的中间线上。时常能听到下面殴打抢夺的声音，她也时常能够看到这样的事。


    新纪元之前这种贫困区就数量庞大，飞到天上仍然也扫不完。


    许安不喜欢这种地方，所以回来得也少。当打开门，灰尘、蜘蛛网扑面而来的时候，她猛地关上了门，心中莫名燃起即刻接任务去地面的冲动。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许安才认命地走了进去，床上几乎全是灰，还有几滩污血残留的痕迹，桌子上也全是残留的刀片，卫生间里甚至传来浓重的腥味和霉臭味。


    幸好基地飞得高，不然指定有蚊虫。


    许安想着。她淡定走进浴室，拿起淋浴头浇在上面，一股霉与血腥味混杂一起，随着热气冲入鼻尖。许安静静看着，还没有什么反应，门外便传来了一阵作呕声。


    “咳咳咳，天呐，许安，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一听这尖锐的声音，就知道是双丸子解书琴。


    许安没有抬头，仍拿着淋浴喷头冲着，忽然余光一晃，一只手伸了过来抢过了喷头，解书琴便撞进了视线。


    “你这样是弄不干净的！”解书琴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招呼着路过的清洁机器人进来，“快来快来，先从浴室开始！”


    小机器人一看见地上的污渍，手上的小抹布立刻收回了肚子，伸出了三个拖把，两只豆豆眼也变成了星星眼：“太好啦，是大客户！”


    许安：“……”


    “作战部住得不好？你跑来我这里？”许安被推出门，刚想随便找个墙靠着，就被解书琴尖叫地拉开。


    “这么脏还靠着！”解书琴一边拍掉她身上的灰，一边埋怨：“还不是因为基地听说A061伤员没事了，说要来个聚会，我就赶紧找个理由跑了，本来是想找个地偷懒，结果谁知道你这这么脏。”


    她捂着鼻子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清洁机器人还一边哼着歌一边拖着地。因为太脏，地上一堆又一堆黑不溜秋的泡沫蹭到机器人身上，既滑稽又可怜，看得解书琴哈哈大笑。


    “终于知道当初杨归看我拖地的时候为什么要笑了哈哈哈！蠢萌蠢萌的！”


    小机器人听到她的话，两只星星眼睛立刻变回了豆豆眼，随后类似眼泪花的东西挂在豆豆眼眼眶上，哼歌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唱着唱着，还小声嘀咕着：“这是大客户，不能哭，要给大客户唱歌，一闪一闪亮……呜呜呜。”


    许安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一大一小。


    终于，在清洁机器人的不懈努力下，布满灰尘的房间焕然一新，就连床单都换成了蓝粉色。许安看着自己一众黑色调的衣服摊在蓝粉色床单、蓝粉色的桌布、蓝粉色的我窗帘上，怎么看怎么变扭，终于忍不住问瘫在躺椅上的解书琴：“你说的非常适合我的颜色就是这个？”


    “对呀，这可是地面上花的颜色，好看吧？”解书琴从躺椅上抬起头来，笑眯眯道：“可惜我没见过，蓝粉色的花，一定很好看吧。”


    “一般。”许安默默开口。


    “你见过？”解书琴即刻来了兴趣，左手撑着椅子就坐了起来，“这种花是什么味道呀，书上说花都有股香味，新纪元之前，大家好像都喜欢用花做成熏香，又好玩又可以送人。”


    在她炽热的目光下，许安默默扭过头去，“不香，臭的。”


    “啊。”解书琴有些失落，垂眸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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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右臂的衣袖下还隐隐露出绑着透血的绷带。


    许安默默移回目光，又补上了一句：“有香的，但你说的那种是臭的。”


    “许安，你知道的好多。”解书琴轻轻扬起笑，单手撑着脸，“小的时候，杨归总是会抱着我，跟我讲他在地面上看到的东西，什么从来不会落叶子的树，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草，还有一片长满草的地方，新世纪之前的人会把这种地方叫做草地，还经常会带小孩子在上面放一种会飞的玩具。杨归说，等有机会，也带我去一次。”


    “可惜后来杨归进了医院，等我能到地面的时候，就只有血和异种了。”解书琴抬起头来，“许安，你说异种到底是从哪来的呢？为什么无论我们用什么办法都杀不死他们，为什么他们要把这些美好的东西毁掉，为什么要把我们逼到天上？”


    “我们现在像不像那种放飞在天上的玩具，漫无目的，四处奔波？”


    电灯因为年久失修，一闪一闪冒着电光，接着解书琴质问的余声。


    外面好像下起了雨，雨声拍打在防护罩上，闷闷沉沉，就像悬挂在头顶的会动的牢笼。


    “杀得死。”良久，许安才沉沉开口。


    这一声很轻，轻到解书琴都以为幻听，她有些震惊地抬起眸，就看到一闪一闪的灯光下，许安那双失神的眼。


    许安从帽兜里探出头来，分明是一张惊艳的脸此刻却在雨中生出几分可怖来。


    她说：“异种颈侧生有晶核，状似芯片，掏出或者损毁，都可以杀死异种。”


    解书琴的神色有些沉重。


    许安没有回避，正视着她的双眼：“我知道你来的目的，麻烦告诉冯览，我对你们担忧的东西不感兴趣，我只想弄清楚自己的一些事情。如果你们能帮我把芯片修复，我会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两人静默着，轱轱辘辘的机械声从远及近，小机器人从门口探入头来，笨拙的手臂比了一个爱心：“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软萌的声音响在剑拔弩张的室内，解书琴歪了歪头，轻轻一笑：“好啦，立刻五星嗷。”


    话是对机器人说的，笑却是对着许安的。


    又是一阵轱轱辘辘的机械声，解书琴指了指右手上的芯片，“快看你的芯片。”


    许安闻声打开，只见屏幕中的弹出一条消息，是“猎鹰”队长职责书。


    “确实是队长让我来的，但是让我来提醒你关于这张职责书的，还有明天记得准时去集训。”解书琴轻轻从躺椅上站起，“也许你之前有过不好的经历，你对我们不信任，但这也是末世的常态。好啦，我也该走啦，还有该死的会议没开呢。”


    说着，躺椅吱呀声伴随着脚步声，然后拧锁，开门。


    “解书琴。”许安忽然开口，“为什么你们总是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你们的新异能？”


    “也许，这就是战友之间的心有灵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