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绪是半夜醒来的，毫无预兆的从睡梦中惊醒。


    旁边的沙发上只余一床空被，卫生间的灯亮着，断断续续传来姚继的声音，他下床推开卫生间的门：“姚……”


    姚继背对着他，头上戴着耳机，正在给手机屏幕上身材火辣的女主播打赏：“赶紧的别说话了，继续跳啊……”


    姚绪翻了个白眼，把门关上又躺回了床。


    也许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再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拉开窗帘往外看，不知道夜半三更的湿地公园又是什么样的风景？


    这么临窗一眺，就看出了蹊跷。


    黄昏时曾走过的那条小径上正踽踽独行着一个人，连帽衫将头套得严实，看不出长相，忽然那套头衫往地上一蹲，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一团暗影。


    姚绪盯着这团暗影有些疑惑，他这个样子……好像在躲避什么。


    心里一动，顺着方向继续往前搜索，果然，就在前方不远处，从密林里走出来两个身影，两人手持电筒，飞快的往这边小径上扫了一圈，似是怕光线照到楼上，掠过楼体时还特意用手遮了下光源。


    他们匆匆一扫就返身进入了密林，套头衫立刻起身，蹑手蹑脚快速跟了上去。


    姚绪好奇心大起，穿上一件夹克就下了楼，较近处还有楼内的灯光照明，离开小径就再也没有光源，还好今晚的月亮无云遮挡，很是很亮。


    姚绪轻手轻脚的进入了密林，在林间，月亮的光线被遮掩了一大半，触目所及皆是黑黢黢的暗影，四周极安静，唯耳边时不时有风声吹过，他驻足打量了片刻，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陡然亮起的一束手电光，怕那两人再次回身扫视，赶忙蹲下身子，这么一蹲整个人差点惊坐在地上！


    此时和他脸对脸四目相对的，就是刚才那个套头衫！


    两人距离极近，再往前十公分就能亲上的程度，姚绪一惊之下忙往后躲，那人顺势而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极低的声音：“别出声。”


    是个女人！


    姚绪一把将她的连帽扯下，一头中长卷发顿时铺满肩头，她并不阻止，反而轻轻摆了摆头，好让头发更柔顺些。


    “想跟就别出声。”


    她再次提醒，说罢松开了手，顺道还在姚绪脸上摸了一把。


    滑滑嫩嫩，触感不错。


    姚绪立刻擦脸，她瞥过来无声笑了一瞬。


    前面果然又用电筒扫了圈四周，不耐催促：“你好了没？”


    拉链的声音在黑夜里分外清晰：“好了好了，催什么催，差点拉鞋上。”


    难怪他们和自已距离并不远，原来在就地方便。


    两束光开始移动，时上时下，应该是路面并不平整的原因。


    姚绪和女人不远不近坠在后面，生怕引起对方注意，还好野外密林不时有风声和小动物逃窜的声音，相比之下，他们脚下的声音并不突兀。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一栋建筑出现在前方，不知什么原因只建了一半，在黑夜里只能看到空荡荡的主体。


    建筑总体不高，地面不过两层，但层高极高，大致相当于普通住宅四五层的高度。


    那两人径直往楼内走，走到一层一个矩形柱子后却不再前进，而是停在原地抽起了烟。


    姚绪他们趁两人打火的间隙小跑躲在了半人高的外墙后，和那两人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米。


    女人大剌剌坐在地上，并示意姚绪也坐下。


    姚绪没理她，探头探脑瞅了里面几眼。


    烟头明暗交替，一人猛吸一口，骂道：“他妈的，我越想越气，叔公被他害得那么惨，咱们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得装成甜甜蜜蜜一家人，我呸！恶心死我了！今天晚饭我一口都没吃下去！”


    另一人也愤然道：“一个扁毛畜生装什么人！穿了几天衣服就真以为自已是人了！早晚让他千刀万剐！”


    姚绪竖起耳朵听得真切，心中疑惑，他们这是在骂谁？


    “还有那个姚继，真他妈傻子一个，还乐呵呵来食堂打饭，要不是叔曾祖在，我非打他个满脸花！”


    “你就吹吧，姚继你能打过？恐怕人没打着，叔曾祖先把你给灭了。”


    “你他妈别拱火，叔曾祖会为了一个保姆灭我？也就是看在那畜生的份上还让他活着，废物一个，活着浪费空气的玩意！”


    两人继续骂骂咧咧，姚绪脑里却是万千谜团在打转。


    他们嘴里说的畜生是什么？为什么姚继活着全因它？


    正想着，女人碰了碰他肩膀，用口型说了一句：别生气。


    姚绪一愣，心想关我什么事，然后恍悟，也许她觉得自已和姚继感情深厚，听到有人如此辱骂他，心里定然恼火。


    于是冲她点点头。


    女人却对她妩媚一笑，笑容涵义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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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


    正琢磨这笑不简单，又有一队脚步声从侧边进入一层。


    姚绪小心探头，发现居然是姚俊带着姚绎几人，姚绎不是不在柳阳吗？


    两人见到姚俊，立刻收敛起所有戾气，忙不迭将烟踩灭，恭恭敬敬喊了声：“叔曾祖。”


    姚俊沉声问：“人都送进去了？什么时候？”


    一人答：“昨夜两点四十进了雾，现在还差十分钟。”


    “人数够了吗？”


    这次是姚绎回答：“不大够，三爸说最好再有二十个。”


    姚俊点头：“记住一贯政策，选人要细致，宁可等一等，也不要节外生枝。”


    此时有人终于提出质疑：“叔曾祖，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咱家遭的这些罪都是因为那个畜生，为什么不直接把它给杀了？还要劳民伤财去封禁，杀了不就一了百了吗？”


    姚绎抢白道：“姚宗！你以为姚家众先祖比你还蠢？真这么简单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这么白痴的问题，以后不要再问！”


    姚俊开口，听起来古井无波：“你叫姚宗？多大年纪？哪个学校毕业的？”


    姚宗一一回答。


    姚俊轻描淡写：“本科啊，学历低了点，这样，你安排一下，让他去上学，读个博再回来。”


    姚绎忙应：“是。”


    姚宗傻眼：“……叔曾祖，我不喜欢读书。”


    姚俊不再答话，转头问另一人：“时间到了吗？”


    那人只觉嗓子发紧：“到、到了，刚到。”


    姚俊带头离开：“姚宇找到了吗？”


    姚绎赶忙跟上：“还没，当时场面太混乱，没顾上管他，我也没想到他应激反应会这么大……”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到了，一行人越走越远。


    姚绪弯腰想跟上，被女人一把拽住，低声道：“姚俊不一样，跟这么近肯定被发现，下次再来。”


    姚绪想了想，缩回脚，探头往里看，只见影影绰绰约五六人，打着光束走到一楼中央，然后齐齐低头往地下看。


    地面上一块水泥板忽的向上隆起，越开越大，一直开到最大直角处停住，显露出水泥板下黑黝黝的洞口，有手电光往洞里扫了扫，随手又扫了一圈四周，姚绪见状忙缩回脑袋。


    等他再次探头出去，几人已消失不见，失去了光源的一楼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