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磬闻言顿了一瞬，但下一秒就加快了逼近的速度。他狰狞的脸倒映在方璃的眼中，犹如地狱魔煞。


    “都给我去死！”黎磬小臂上的袖箭再次对准了方璃。


    方璃瞪大眼睛，看着王弃尘从空中一跃而下。他手持双剑，侧头瞟了方璃一眼，便举剑向黎磬刺了过去。方璃松了一口气，冲着他的背影埋怨道：“你来得也太慢了吧。”


    她一撑地站了起来，又立即将辛濯枝从地上拉起来。辛濯枝还没回过神来，愣愣问道：“怎么突然打起来了？”方璃弯腰拍了拍辛濯枝衣角的灰尘：“没什么，濯枝姐姐。你先站到一旁，王弃尘很快就完事。”


    二人目光转到打斗的王弃尘和黎磬身上，说是打斗，其实用单方面殴来形容更合适。黎磬完全不是王弃尘的的对手，始终在寻找逃走的机会。王弃尘一早看破他的意图，弯唇讥讽道：“多年未见，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看来并不是我对你的教导出了问题。”


    黎磬涨红的双眼划过愤恨，却在王弃尘再次挥剑过来的那一刻，猛地跪倒在地：“师兄，我错了！求你饶过我！”


    王弃尘举剑的手顿住，方璃也为这个人的无耻感到佩服。她默默上前一步，王弃尘幽深的眼眸盯着黎磬，良久后才缓缓道：“你错在哪了？”


    黎磬眼神闪躲，在接触到方璃和辛濯枝探究的目光时，他索性装作愧疚地低下头：“师兄，我错了。我也不知我怎么了，竟然会听信别人的谗言，觉得只要你死了，我就自由了，再也不用被你监督着练功。”


    “是我鬼迷心窍，但是但是，”黎磬急切地爬到王弃尘腿边，抬头道，“师兄，我没想害死你的，我下的迷药只有一点点，我只想让你受伤。那时你让我呆在无极门，其实我一直等在枭骨关的必经路上，就是为了接回你。”


    王弃尘闻言慢慢放下了剑，似乎有些动容。“是吗？”


    “是啊。”黎磬用力点点头，再次靠近。王弃尘也开始弯腰凑近他。


    方璃蹙起眉头，紧盯着两人。突然，黎磬的左手有寒光闪过，方璃心头一紧，就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王弃尘左手腕一转，击飞了暗处的短箭。同时他右手的剑已驾在了黎磬脖子上。


    看着被剑气震倒的黎磬，他轻笑一声，低声道：“是为了接回我，还是担心我逃走，守在那准备给我致命一击？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相信你吗？”


    黎磬瞬间撕破了伪装，大吼着掩饰他心中的心虚：“凭什么？明明我们都是师父的徒弟，所有人却公认你会是无极门的继承人？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什么好事都让你遇到了。”


    “在别人眼里，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我不过是一个你好心庇护的师弟。好似离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可我不是傻子！我只比你小两岁，你能做的我也能做。”


    “只有你死了，我才有出头的机会。”黎磬眼中满是恨意，“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这么好命？你失踪已经快三年了，无论我如何竭尽心力，无极门那些人还是只认你，跟着魔一样，就是不信你死了。明明武功尽失，却能遇上这个莫名为你出头的疯女人！为什么幸运的只有你！”


    方璃愣了愣，但看着黎磬控诉的表情，她讥讽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王弃尘就是比你好得多呗。你自己不也知道吗？不然你为何处处学他？就连发带样式都一样呢。”


    黎磬被戳中心思，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王弃尘眼中划过笑意，他举起左手的剑，示意方璃上前。方璃了然地接过剑，走到黎磬面前，用剑尖指着他左胸口。


    方璃装作没看见他眼底的欣喜，嘴角微微翘起：“虽说我断你一臂，你想报复实属正常。可你明知我失忆，忘记前尘，你却趁机想取我性命，是小人非君子。杀小人，我可不会手软。”


    “那你动手啊！你敢在药王谷杀莫芩仙的病人，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话音刚落，方璃的剑便刺进了他的胸脯。黎磬闷哼一声，立即倒地，没了声响。方璃和王弃尘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鄙夷。下一秒，方璃抽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刺进黎磬右胸口上。


    黎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口中含糊不清：“你怎么......”


    方璃不屑地看着他：“你是觉得我是傻子，还是王弃尘是哑巴？如此要紧事，我怎么可能不弄清楚。”


    黎磬的目光慢慢转到王弃尘身上，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已发不出声，只得不断做出口型。方璃轻易猜出他想说的话——“我等着你。”


    正当方璃疑惑之际，远处传来脚步声。“你们在做什么？”来人语气震怒。


    几人皆抬头望去，是莫芩仙。他脚步匆匆地跑到黎磬身边，伸手探息——人已死透。“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怎么能杀了他，他可是......”莫芩仙难掩怒火，却莫名止住了话。


    “他是什么？”方璃紧盯着莫芩仙。莫芩仙眼神扫过几人，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他是无极门门主，因伤来到药王谷，却被你杀死。若无极门的人来找我要说法，你们要如何解决？”


    辛濯枝悄悄上前，挡在方璃身前：“师傅，非阿璃的错。此人在药王谷中作乱，几次三番想至阿璃于死地。阿璃是正当防卫，无论此人是谁，我们都占理。师傅不必担心。”


    莫芩仙盯着辛濯枝和她身后的方璃，笑道：“原来如此，既如此，那你们便将黎门主的遗体搬到我的院中吧。由我写信通知无极门的人来。”


    他伸手想去触碰尸体，王弃尘突然用剑阻止了他的手。见莫芩仙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王弃尘拱手道：“不必劳烦谷主了，我师弟的遗体我自会处理。”


    “你是？”莫芩仙疑惑的话脱口而出。


    王弃尘眉头微蹙：“莫谷主不认得我了？五年前，我曾携黎磬来药王谷看诊。”


    莫芩仙恍然大悟道：“我自然记得，你是王北定王少侠吧。那时你还是无极门的门主，只是，江湖人人皆传你已过世。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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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谣传罢了，并无什么难事。”王弃尘不欲多言，“无极门门中事就不耽误谷主的时间了，我这就将师弟的遗体安置了。”


    “如此，那就依你之言吧。”莫芩仙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是春风般的笑容。可方璃心中却升起一点古怪，莫谷主在惋惜什么？


    王弃尘将剑收鞘，放至腰边。弯腰将黎磬背起来，转身向几人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方璃，我处理完便会回来。”


    方璃迟疑了一会，但还是顺从本心追了上去：“诶，你等等我，我送你一段。”


    “方姑娘。”莫芩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方璃和王弃尘皆回头看去。“既你恢复，那你也快离开药王谷吧。药王谷避世，便是不想招惹麻烦。可观你面相，明显是搅动风波之人。看在药王谷救你的份上，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师傅，你怎么能这么说？”辛濯枝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阿璃还没恢复记忆呢。”


    方璃盯着莫芩仙，笑着阻止了辛濯枝的话：“濯枝姐姐，没关系，既然谷主发话，我岂能不走？只要你想，我们就还会见面。”


    莫芩仙收回视线：“濯枝，别任性，药王谷经不起第二次风波了。跟我回去吧。”辛濯枝依旧焦急地看着方璃，方璃趁机冲她眨了眨眼睛。


    见她明白，方璃笑了笑，转身向王弃尘跑去：“走吧，出谷。”王弃尘点点头，二人一同向出口走去。


    如辛濯枝先前说的那般，药王谷出口有两名弟子看守。见方璃和王弃尘走过来，两个弟子才收起手中书籍，围上他们两人。


    “通行令呢？”他们伸手拦住方璃。


    “我们只出去，不回来了。这样也需要通行令吗？”方璃微笑询问道。


    “这样啊，”两名弟子对视一眼，收回手，“那二位请吧，祝愿两位，呃，三位身体康健。”


    “多谢。”方璃和王弃尘点点头，从两名弟子中间走过。他们还没走几步，迎面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见他们步伐缓慢，方璃便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停下了脚步——为首的男子面色红润，可他身后的一群人皆脸色憔悴，分明是生病了。可偏偏他们的病容千奇百怪，有的眼眶发紫，有的双手如枯柴。好生奇怪啊。


    方璃始终盯着那群人，看守的两名弟子又站回原地，只看了他们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书了。那群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进入了避世的药王谷。


    “怎么了？”王弃尘走到她身边。


    方璃皱着眉头不语，小跑到一名弟子身边：“这位师兄，可以问一下刚才那群人是谁吗？为何他们不需要通行令？”


    那名弟子头也不抬：“那都是谷外生病的百姓，每月由李善者带进来，谷主都亲自打过招呼了，还要什么通行令啊。行了行了，快走吧，我还要背书呢。”


    “多谢师兄。”方璃疑惑虽被解开，但眉头却没松开。她一脸沉思地走回王弃尘身边，王弃尘也没打扰她，两人无声地走在林间小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