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李若彤”站起身，眼神空洞，像个傀儡，动作僵硬得像被线牵着。


    左玉冷眼看着她，低声道：“陆天枢，拿些纸人出来。”


    陆天枢愣了一下，从麻袋里掏出纸人，递了过去。左玉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纸人眼窝：“试试。”


    纸人的影子缓缓浮现，像一团黑雾缠向“李若彤”。


    鬼气刚一触碰，她便猛地一颤，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被烫了，身体抖得像筛子。


    小雅急了，猛地扑过来，喊道：“左玉，你干啥？她刚回来！”


    她声音变得极其尖利，还带着哭腔。


    左玉冷笑：“回来？魂丢了一半，水鬼换了她的壳，你还装？”


    他转头看向塞壬女妖，眯起眼，“说实话，水鬼是不是想借她再换一个？”


    塞壬女妖站在江边，长发垂下，遮住半张脸，湿漉漉的眼睛透过发隙盯着左玉，低声道：“是……魂散了，水鬼想再填一个……”


    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叹息，“可她的灵魂也没全散，有别的力量庇护，水鬼没换成……”她的手捂着胸口，指甲尖细。


    左玉转头看向小雅：“你呢？你是小雅，还是水鬼？”


    小雅愣了一下，眼泪又淌下来，哽咽道：“我……我是小雅啊！”


    她双手马上抓住左玉的袖子，眼泪糊了一脸。


    左玉冷哼，对着陆天枢他们说：“用蜡堵耳。”


    他瞥了眼屋檐下的红灯笼，继续道：“塞壬女妖靠歌声勾人，堵住耳朵就听不到。”


    陆天枢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左玉：“啥？用蜡堵耳朵？”


    张世杰也呆住了，茫然地盯着左玉。


    归施琅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屋檐下，抓起挂在那儿的红灯笼，抓起蜡油。那蜡油软乎乎的，还未完全凝固，带着股淡淡的油腻味。


    他捏下一块，分给众人：“快塞耳朵里！”


    陆天枢接过蜡块，皱眉道：“这能行？没人试过吧？”


    他捏着那块蜡，还有点犹豫不决。


    张世杰也嘀咕：“左玉，你从哪儿知道这招的？”


    左玉没回答，迅速把蜡揉软，塞进耳朵，动作利落。


    其他人见状，想了想，还是第一反应选择了相信，纷纷把蜡塞进耳朵。


    蜡质柔软，凉凉的，塞进去后，耳道被堵得严实，外面的声音顿时模糊，像隔了一层厚布。


    就在这时，小雅与塞壬女妖对视一眼，小雅的眼神骤然一变，低吼一声，像喉咙里卡了什么。


    塞壬女妖的歌声骤然响起，婉转悠扬，像无数只手钻进耳朵，拉着人的心神往江里走。


    小屋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湿冷，腥味扑鼻，像江水漫了进来。


    张世杰猛地捂住耳朵，背上的李小满缠得更紧，低低呜咽，像在抗拒什么。


    陆天枢晃了晃头，嘀咕：“老左，这蜡还真管用，声音淡了！”


    归施琅冷笑：“废话。”


    左玉没理他们的拌嘴，手指攥紧李月娘，低声道：“出来。”


    李月娘的影子从纸人里钻出，像一团黑雾，迅速缠向塞壬女妖。


    那影子无质，像一条黑蛇，绕过波澜，直扑塞壬女妖的身体。


    塞壬女妖猛地一颤，歌声断续，像被掐住了喉咙。


    她抬起手想抓，可影子无形，抓了个空。


    她的身体龟裂开一道道细缝，鱼鳞从裂缝里渗出，黑水滴滴答答淌下来，腥臭扑鼻。


    左玉冷眼看着：“影子听不到你的歌。”


    这就是他昨晚就想好的对策，水再厉害，也不能对无形的东西下手。


    它可以控制塞壬女妖，但……能控制影子吗？


    他手指一挥，李月娘的影子又分出一缕，缠向小雅。


    鬼气一碰，小雅猛地退后，嘴里发出低吼，像被刺穿了什么。


    她嘴角渗出一缕黑水，顺着下巴淌下来，滴在地上，冒出细小的气泡，鱼腥味弥漫开来。


    她的手抖了抖，指甲变得尖细，泛着青紫色，像死人指甲。


    陆天枢瞪大眼：“老左，这小雅真是水鬼？”


    归施琅笑：“装得再像，也没真学到人的一举一动。”


    张世杰缩在角落，喘着气：“她……她刚才还让我下水抓鱼……”


    他的背上一凉，李小满低笑，却像在护着他。


    左玉闻言瞥了他一眼：“你没事，笔仙不想让你死，水鬼抢不走。”


    鬼怪和鬼怪还不是有竞争。早上张世杰起床就是因为他是水中水鬼盯上的下一个目标。


    只不过……早早就上身的李小满怎么愿意自己的新郎去当了水鬼的替死鬼。


    左玉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张世杰福大命大。


    他目光又扫向塞壬女妖。


    女妖被李月娘的影子缠住，龟裂得更厉害，长发散乱，像水草垂在脸上。


    她挣扎着：“水鬼……要魂……我只是引……”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被什么压着。


    左玉猜测：“水鬼借你换命？怎么弄的？”


    塞壬女妖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低声道：“水……水泡魂……散进鱼身……再换壳……”


    她顿了顿，目光空洞，“我引人下去，水鬼拿魂……魂散了，壳空了，它们填进去……”


    她的手指指向江边，江水翻滚，腥味更重，像有什么在水下低吼。


    左玉脑子里闪过一些念头，皱眉道：“魂散进鱼身，再换壳……”


    他顿了顿，问：“那李若彤现在是水鬼的壳？”


    塞壬女妖点头：“一半……有更诡谲的鬼气挡了，可能是你们人族的高阶猎鬼师？所以没换全……她的魂散了，被揉进鱼身……”


    她的声音低下去，像在叹息，“水鬼还想要……更多的壳……”


    左玉冷哼，转头看向“李若彤”。她站在草席旁，眼神空洞，身体僵硬，像个木偶。


    大概这点时间还不能让水鬼完全操纵她的身体，左玉估摸着李若彤的意识和水鬼在斗争，准确说……在抢这具身体。


    他低声道：“陆天枢，盯着她，别让她动。”


    陆天枢点头，手抖了抖，站在“李若彤”旁边，嘀咕：“老左，这玩意儿真不是人了？”


    小雅猛地低吼一声，目光扫向左玉手里的李月娘纸人，像发现了什么。


    她手指一抓，江水翻滚，一股湿冷的水汽扑来，像无数只手裹向李月娘的纸人本体。


    左玉反应极快：“你想毁纸人？”


    他手指攥紧，可小雅动作更快，一跃扑向江边，手指抓住了李月娘的纸人，猛地拖向水里。


    江水湍急，浪花翻滚，李月娘的纸人被小雅拖进水面，却没沉下去。


    那纸人轻薄，漂在水面上，像一片枯叶，随波晃动。


    江流太急，纸人顺着水势漂走，东倒西歪，像被裹进了漩涡。


    陆天枢瞪大眼：“老左，纸人漂走了！”


    归施琅皱眉：“水鬼慌了，想毁本体。”


    张世杰缩在角落，喘着气：“那咋办？纸人漂着，咱们抓不回来！”


    左玉目光平静：“漂就漂。”


    他手指松开，语气淡然：“纸人只是载体，规则在我手里，丢了再做就行。”


    他瞥了眼江水，李月娘的纸人顺着江流越漂越远，影子散开一团黑雾，浮在水面，像断了线的风筝。


    小雅站在水中，嘴里发出尖利的嘶吼，想把纸人按下去，可纸人就是浮着，没沉下去。


    她眼珠子凸出，变得浑浊，像鱼眼，嘴角黑水淌得更多，滴进江里，冒出浓烈的鱼腥味。


    塞壬女妖挣扎着：“水……它的地盘……”


    她的身体此刻不知何时被李小满缠上。


    鬼怪想要进阶也得吃鬼，此刻她在这儿，对李小满来说简直是大补。


    她全身龟裂得像碎瓷，鱼鳞剥落，露出青紫色的皮肉，像被水泡烂的尸体。


    左玉冷笑：“水是她的地盘，不也是你的？不过纸人沉不下去，你急什么？”


    李小满突然死死掐住塞壬女妖的脖子，塞壬女妖想要挣扎。


    却看不见笔仙。


    塞壬女妖猛地一颤，嘴里吐出一口黑水。


    “你，撑不住了？”  左玉抱胸在旁边看戏。


    塞壬女妖低吼一声，身体彻底崩裂，化成一滩黑水，腥臭弥漫。


    陆天枢瞪大眼：“老左，她崩了！”


    归施琅懒散道：“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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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少个麻烦。”


    张世杰嘀咕：“那水鬼呢？”


    左玉没急着回答，目光扫向江边。


    江水翻滚得更厉害，低吼声断断续续。


    小雅此刻又站在水边，嘴里发出低吼，像在召唤什么。


    左玉一眼看出端倪：“水鬼被压着，出不来。”


    他顿了顿，“怪不得可以当成试炼的场地。这些鬼怪还真被压制了不少。”


    他脑子里转着念头，目光落在翻滚的江水：“水鬼借水域换魂，散进鱼身，替身换命……又全靠塞壬女妖引人？”


    他皱眉，低声自语：“不对，没这么简单。”


    陆天枢开口：“老左，你盯着那水干啥？水鬼出不来，急得跟啥似的。”


    归施琅却好像在嗅什么，“我能闻到，那水底的鬼气乱了，像被堵住了嗓子。”


    左玉转头看他，挑眉：“你闻得到？”


    归施琅笑：“我好歹算是半个鬼，鼻子比你们灵。那水底的东西，被压得死死的，可又不甘心，憋着一口气想翻身。”


    左玉想了想，问：“那塞壬女妖呢？”


    归施琅耸肩：“塞壬女妖应该就是小雅弄出来的，但她可能构筑塞壬女妖是出了岔子，被水鬼钻空子了。”


    陆天枢揉了揉耳朵，插话：“归施琅，你是说水鬼全靠水域杀人？那它咋不自己出来？”


    左玉想了想，先回答：“大概被猎鬼司高阶封印了，动不了？只能借水域和我们这些外来者翻身。”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江水，“塞壬女妖确实是小雅构筑的，水鬼钻进去，歌声引人下水，魂散进鱼身，再换壳……”


    他皱眉，低声道：“可魂怎么散的？水鬼没出来，怎么剥魂？”


    归施琅：“水域就是它的手。水鬼被压在江底，动不了，可水流能动。你没闻到那腥味？水里全是它的鬼气，人一下去，魂就被泡软，像肉泡烂了，散进鱼身。”


    左玉脑子里一闪：“你是说，水域是它的媒介？”


    归施琅点头：“对。水鬼出不来，可水能到处跑。塞壬女妖的歌声勾人下去，水流裹住人，魂被泡散，揉进鱼身。水鬼再拿鱼身当壳，填自己的意志。”


    他顿了顿，冷笑，“李若彤就是例子，不过她魂只散了一半，鱼身就被钓上来，水鬼还没换全。”


    陆天枢瞪大眼：“老左，那小雅咋回事？她不也被换了？”


    左玉开口：“小雅是第一个。她构筑塞壬女妖时，水鬼拿了她的壳，所以水鬼和她的一部分相当于融合，也就可以驱使塞壬女妖。”


    张世杰缩在角落：“那……那水鬼为啥不直接杀人？非要换命？”


    归施琅冷哼：“杀人没用。它们被压着，出不去。它要的就是壳，活人的壳，换了命就能混出去。”


    左玉点头：“对。不是吞魂，是替身。”


    陆天枢嘀咕：“那它为啥不换我们？我们不也在水边？”


    归施琅瞥了他一眼：“你没下水。水鬼的手是水流，人不下去，它们就不行。再说……鬼怪杀人也是欺软怕硬的，你手里一大堆纸人，她懒得费那么大心思。”


    七中监控室，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左玉等人身上。


    刘子安盯着屏幕：“他们居然真看出来了。”


    石峰皱眉：“司长，这帮学生……”


    刘子安开怀大笑：“现在的小朋友很厉害啊。不是第三视角，都能把水鬼杀人机制摸得八九不离十。”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匆匆走进来，是个年轻的工作人员。


    他低声道：“司长，时间到了。正午已到，鬼气突然下降得厉害，比预计的快得多。”


    刘子安皱眉：“下降了？”


    工作人员点头：“对。测怨仪显示，水域的鬼气急速减弱，可能是他们压制了水鬼。现在进去，能把人带出来。”


    刘子安开口：“压制了水鬼，鬼气下降……这帮学生。”


    他顿了顿，“好好好，准备进去，把他们带回来。”


    小屋外，江边的雾气似乎淡了些。左玉站在门口，目光扫向远处。


    正午的阳光刺破了厚重的雾霭，斜斜地落在江面上。


    水面泛起粼粼的光，腥臭味被风吹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