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作品:《观音在上(重生)

    梁昱这突然态度的转变叫议事厅内众人都怔愣住,唯有路程像是替门外的人得了什么特赦,高兴的应了声就立马小跑出去。


    望着厅外雨珠颗颗坠落,梁昱没来由的眼前忽然闪过那张憔悴的病容。


    春雨绵绵,瓦冷霜华,不一会儿,郑月蛮就踩着一地的雨珠缓步进了北镇抚司的议事厅。


    彼时众人已经退散,议事厅内只剩梁昱一人。


    依旧是那身蟒袍锦服,双刀搁在公案上,梁昱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目光盯着来人,情绪不明。


    她还穿着先前在国公府的那身藕粉色裙子,大约是在外面等的久了,裙角湿漉漉的连着鞋子的侧面也混着些湿泥,再看她的面上,虽是神色无异,但发髻也乱了,先前故意掩盖病容的脂粉也被雨水洗干净不少,一张素净的脸上除了近乎病态的白,便只剩下那双黑亮的眼睛。


    门未关,凉风习习往里吹来,她的婢女站在身后很是默契的帮她挡着风,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去照顾她。


    梁昱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起身作揖行礼。


    “参见县主。”


    郑月蛮没去理会他的礼数周全,而是在看见桌上搁着的糕点后惊讶出声。


    “呀!你们都用过膳了,我还准备了些糕点给你们送过来,都是我亲手做的!”


    说着郑月蛮抬手示意,身后的喜珠将食盒提了上来,微微掀开盖子。


    甜腻的糕点香气在空气中霎时蔓延开来,梁昱并未等她的命令兀自就起了身,他迎着厅内的烛光看向那食盒,不禁心中冷笑一声。


    什么亲手做的,这春花糕和马蹄糕分明与刚刚郑国公府宴席上的一模一样。


    “县主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梁昱并不准备与她寒暄,也对她那些拙劣的手段并不在意。


    郑月蛮往前走了几步,先是将议事厅内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掏出个荷包。


    荷包精巧,上面绣着些月见草,底下还有个蛮字,一看便是女儿家的物件。


    她举起来:“喏,这个,上次借了梁大人十两银子,今天特地来还给梁大人。”


    梁昱本想开口拒绝,但又怕因此引起诸多交谈,于是转口淡淡道:“那请县主放在桌上就可以离开了。”


    赶客的意思很明显,那姑娘却听不见似的继续自说自话。


    “从前总听说北镇抚司威严,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怪不得进了北镇抚司的犯人没有不张口认罪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北镇抚司也不接外客,夜已深,县主孤身在外还与外男共处一室实属不妥。”


    梁昱实则已经累急,薛成季那里还未松口,这几日积压的公文他亦还未处置,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和这个所谓的县主一直纠缠。


    “是吗?梁大人真是个端方持正的君子,不过我是在庄子上长大的,听不明白梁大人说的这些道理。”


    胡搅蛮缠,不知所谓,梁昱只觉得眉心都在狠狠跳动。


    “下官的意思是说……县主该回家了,以后也不必再来。”


    “啊?那我想找你怎么办?”郑月蛮忽的往前一大步,直接走到了梁昱的面前,她目光赤诚,像是在真心求问。


    梁昱被她这突然的靠近逼的下意识后撤一步,精巧的五官在他视线内放大,他侧目去看,甚至能看清姑娘后脖处雪白的一截。


    极不自然的错开视线,梁昱的语气越发藏了冷意。


    “县主究竟有什么目的?”


    似乎被他这后撤一步的反应逗笑,郑月蛮唇角都被牵起,她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无奈。


    “都说阎王官梁大人,相面知微,智多近妖,哎……可我都这么主动了,他怎么还不明白。”


    这样软的声线再加上她几分若有似无的谓叹,撒娇似的,梁昱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姑娘,有这么多花招。


    “明白什么?”


    “我喜欢梁大人,我在找话亲近梁大人呀!”


    话音落下,梁昱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眸中一闪而过一丝错愕,稍微反应了一下,他才开口断了这荒唐话。


    “县主慎言!这不是县主该说的话。”


    本以为以她的性格一定会继续纠缠,梁昱正想着该如何应对。


    他甚至在想若是等下她还不依不饶,干脆直接将她打晕了叫罗远送回国公府好了,没想到对方爽快的转了话头,对刚刚的放肆之话再无半点继续的意思。


    “好,那便不说了,那我有事请教一下梁大人总可以了吧?”


    一招接着一招,梁昱觉得自己审犯人时都没这么应接不暇,他垂眸眼神聚焦在桌上那盒糕点上。


    “国公爷刚刚替县主请了沈家大郎为师,县主有问题,该去请教他才是。”


    “沈长琴那个书呆子才不会呢,我的问题……”郑月蛮拉长语调,狡黠一笑:“只有梁大人才能解。”


    雨似乎下小了一些,连带着风声都渐渐弱了下来,梁昱忽然觉得有种思绪全空的感觉。


    “嗯?”


    “如果你明知有人要害你,可你没有证据,现下又处处受她挟制,这样的情况下,当如何破局?”


    似乎根本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向来习惯一步看三步的梁昱脑中瞬间掠过几个问题。


    有人要害她?


    她在家中处处受挟制?


    为什么?


    眼前的姑娘仰着头,一张小脸被烛光照的干净又透亮,那双小鹿眼看人的时候总带三分情意。


    梁昱知道,她心思不纯,屡次接近他也必有所图,这样的问题他亦该当作没听过,然后高高挂起,绝不插手国公府的家事。


    但渐弱的雨声里,他就是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藏了刀锋。


    “你当择良木,然后先脱己身,最后持刀!杀虎!”


    郑月蛮收敛了笑意,唇齿间似是重复咬着他说的几个字。


    “择良木……持刀……杀虎。”


    她复又笑道:“梁大人不愧是金陵卫指挥使,难怪如此得陛下器重。”


    “那依梁大人的意思…..我该择哪根木,又该持哪把刀呢?”


    四目相对,四周静到针落可闻,她似乎身子已经撑到了极点,一直极力掩饰的咳意忍无可忍的显露出来。


    “咳咳咳……”


    梁昱望着她惨白的面色,思绪一寸寸搅紧,烛光微闪,他眼前倏而暗下又再次亮起,背在一侧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紧。


    收回心神,他再次冷声送客。


    “县主,夜已深,您该走了。”


    郑月蛮抬眸,烛光的影子在她眼中跳跃,她侧脸白到近乎透明,发髻也湿漉漉的耷拉在脑袋上面,她似是认真的看了梁昱一眼,随后谓叹一声,带着些小心翼翼。


    “那我还能来找你吗?”


    梁昱被她看的心头一股无名燥意,手指捏紧又松开,他背过身去,声线低沉。


    “不必了,送客!”


    罗远闻声小跑进来,目光古怪的打量一番屋内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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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人,县主!”


    临了还不忘再看一眼背过身去的人,郑月蛮最终还是没再纠缠,转身离去。


    喜珠早就在门前撑好伞,绿色的油纸伞微微倾斜,可那姑娘依旧落了一身雨,淋湿了单薄的肩头。


    梁昱不动声色的隔着门缝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继而出声叫住跟在门口要去送人的罗远。


    “罗远。”


    罗远立即止步回头:“大人有什么吩咐?”


    梁昱伸手从架上取了件大氅递给他。


    “给她。”


    “给谁?”


    罗远揉了揉眉,一时没反应过来,梁昱不说话,漆黑的眸瞪他一眼,他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接过。


    “是,下官知道了。”正欲抬腿出门,罗远又转回来再问一句:“那还要拿回来吗?”


    还未等梁昱开口,罗远偷笑一声脚底抹油一般迅速跑了。


    公案上的烛火发出“砰”的一声,蜡油微微溅开落在灯柄上,在这低温下又瞬间结了蜡,梁昱伸手捏了一把那滚烫的蜡,灼人的温度叫他皱眉。


    回汴京的那日,罗远替他收拾公文的时候发现少了几张练笔的宣纸。


    他的公案上向来无人敢沾手,别说练字的宣纸,哪怕只是一片树叶,也是无人敢碰的。


    公文全在,唯独少了几张习字的宣纸,而在这之前唯有那姑娘进过自己关着薛成季的帐篷。


    梁昱松开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屈起在桌上敲打两下,他再次叫人。


    “林云时!”


    林云时闪身进来。


    “大人?”


    “去审人。”


    林云时一愣:“现在?”


    似乎是不太确定,他又问:“不熬鹰了?”


    梁昱起身,一双眸染上杀气。


    “用刑。”


    林云时:?


    ……


    郑月蛮回到国公府的时候,花信已经在门口等着。


    见到郑月蛮从马车上下来,她迎上去,面色算不上好看。


    “县主,那边果然动手了。”


    郑月蛮肯定道:“是习妈妈。”


    花信点头:“习妈妈散了宴席后便来送汤,说是晚间听见县主咳了两声,我推说县主已经歇下了,她才放下汤离开,那汤我让镜月看了,并未有什么异常。”


    不可能啊,上一世,便是这每日一碗的补汤就要了郑月蛮命,怎么会没有异常?


    “没见我亲口喝下去,她就轻易走了?”


    花信点点头:“不过她说明日还会来送汤。”


    郑月蛮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果然,我这条命也是叫她们日夜难寐了。”


    “不如我们将她的狼子野心直接告知国公爷?”喜珠提议。


    回答她的是一句不需要答案的反问。


    “你觉得我那亲爹会信谁?”


    喜珠抿嘴沉默,郑月蛮又道:“国公府毕竟还在王氏手里,现下王氏如此急不可耐,看来我要加快脚步了。”


    “什么脚步?”


    “当然是择一根良木的脚步!”郑月蛮将身上的大氅解开丢给一旁的喜珠:“喜珠,将这衣裳收好,再去烟月坊找云娘替我写一首诗给梁大人。”


    喜珠接过大氅小心挂在手肘上:“什么诗?”


    云娘这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的人能写出什么诗?


    自家主子诗词书画样样不通,又是做的哪门子诗?


    喜珠内心替梁大人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