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尸体，关雅走上了楼，看到了一个血腥无比的屠宰场。


    杂乱的四肢胡乱的堆砌在一起，相互交错成混乱的图景，血液流淌成河，已经干枯的发黑，蚊虫在尸体上飞舞。


    整个场景仿佛冥滩的一角。


    臭味弥漫。


    如此血腥景象，让关雅感觉到浑身不适。


    好在她胃里的东西早就吐完，已经不会再吐了。


    “真是……”


    关雅很难去形容面前的景象，在这里，她感觉不到任何对于战士的尊重，只有冷酷的屠杀。


    仿佛是碾死蚊虫一般的屠杀。


    回想着自己扯碎女军人时候的场景，她突然感到了可怕。


    “这就是异能者吗？”


    “啊？”


    宁原不知道关雅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他说道:“看来这个火力据点已经被清空，你说是谁干的？是那帮天启者吗？”


    “天启者？”


    “如果是他们的话，他们没必要去清理防卫。”宁原疑惑着说道:“他们的目的是让地球研发出曲速飞船，让古神刺穿封印，所以他们应该去清理吴生他们才对。”


    “我不知道。”关雅苦笑一声:“你问我，我问谁？我才是一脸懵的那个啊。”


    “好吧。”


    宁原思索片刻，然后说道:“不用想，看起来另一栋楼也是这样，防备被清空，怪不得吴生他们能够顺利进入实验室。”


    “嗯。”关雅说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看看也好，万一发现一点什么呢？”


    于是关雅检查了整栋楼，发现除了二楼的大厅，三楼四楼，全被清理干净，没有任何活人。


    真是干净。


    紧接着，她又查看了另一栋楼内的景象，随后发现了一个没有死的士兵。


    这个士兵左手左脚其断，仅剩一口气残留。


    关雅找来裤腰带，将他肢体断裂处扎紧之后，问道:“是谁干的？”


    “你，你是谁？”士兵脸色苍白，虚弱的问道。


    “我叫关雅，我问你，这些都是谁干的？”


    “我，我不知道。”士兵说道:“有，有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他……”


    说到这里，士兵脸上突然变得无比惊恐，他瞳孔放大着说道:“他不是人！他……”


    “他怎么了？”


    “他……”


    士兵下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气息在喉管里停顿了一会，变悄然散去。


    天空中传来了乌鸦的鸣叫，这让关雅有些心烦意乱。


    “宁原，毫无疑问，异能者。”关雅问道:“我们该怎么对付？”


    “看起来像是某种切割能力，能够瞬间发出上万道打击。”宁原语气凝重的说道:“就像是……无形的风刃一般，很难对付，一个不注意，咱可能就身首分离。”


    “也有可能是震动。”关雅说道:“通过……嗯……从伤口不规则的撕裂伤来看，这不像是切割的感觉，倒像是振动，将空气分子反复摇摆……”


    “就会像是链锯一般，将人锯开。”宁原思索片刻后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最好不对付。”


    “嗯。”关雅点了点头。


    “咱们的能源不多，即便能打，也打不了多少，还不确定对方是几级的异能者……能躲就躲吧。”宁原说道。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知道他，他不知道我们，所以……”关雅说道:“我只要假装自己没有异能，就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不错，咱走吧。”


    “嗯。”关雅看着从窗外漫射进来的蓝光，说道:“时间不多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那死去的士兵，发现他的眼睛仍没有合上。


    她走过去，轻轻合上了士兵的眼镜后，走出了房间。


    于此同时，天空中闪亮的中子星发出了一道轻颤，蓝色的光波晃动起来，如同水纹一般波光粼粼。


    “光……变了。”


    “这是下一个记忆场景。”斯图尔特说道:“算法芯片默认你掌握了引力，开始度到下一个景色，能量脉冲。”


    “脉冲……”


    关雅看着天空中蔚蓝的中子星。


    伸出手在面前晃了晃。


    她尝试着牵引面前的建筑，让其抬升或者下降，就像老李头曾经做的那样。


    可是她做不到。


    大地没有呼应她，空间没有回答她，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自己作为凡人的无力。


    虽然她心理十分渴望异能者那超凡的能力，但是她做不到。


    沉默片刻后，她选择了放弃。


    继续行动吧。


    回到吴生的车队处，她并没有选择告诉吴生等人，那两栋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简单交代驻军死绝了后，让他们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占据两栋楼，在楼上架设机枪，火箭筒，进行火力压制。


    借助火力，强冲实验室的第二道防线。


    在简单的交代了一下细节后，吴生等人展开了行动。


    现在是凌晨三点五十五分，距离中子星临界，世界湮灭，还有两个半小时。


    时间有限。


    黎明破晓前，必须要结束战斗。


    ……


    老孙带领着两队人进驻高楼之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在场只有他会操作那些重火力设备，知道该如何布置火力节点。


    他们的任务非常艰巨，一但机枪吞吐火舌，迎来的必定是迫击炮，火箭弹的饱和式轰炸，他们必须要坚持到第二道防线被戳穿。


    幸好。


    军队的大部队被前引到了元和市，武装直升机也被宁原破坏，坦克也不能入场。


    这样，他们就不会受到空中的轰炸，坦克的袭击，也不会被大部队强行攻楼。


    因此这一战，他们才拥有了对等的条件。


    关雅抱着长步枪，坐在吴生所驾驶的装甲车中，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宁原，你说，我现在的身份，是研究者，还是战士？”


    “你还是宇航员呢。”宁原笑了笑，说道:“你想成为什么就成为什么，职位限制不住人的。”


    “……看来是这样。”


    ……


    凌晨四点一刻。


    吴生松开离合，踩下油门。


    在引擎的咆哮声中，装甲车队开始全速向着研究室冲去。


    看到军区的装甲车后，敌方的守备军明显愣住了，在确定装甲车并非军队的支援后，第二道防线中才开始吞吐火舌。


    紧接着，老孙带着高楼中驻守的人，也启动了机枪，向着敌人的防线处扫射而去。


    随后敌人也不出所料的，出动了迫击炮和火箭弹，对着两栋高楼发出了轰炸。


    战斗虽然激烈，但如果子弹没有挨到身上，关雅感觉自己无法产生紧迫的情绪。


    在爆炸的轰鸣声中，她看到子弹在窗边弹射，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又看到了身旁的装甲车，被火箭弹一发击中，当场冒出了明火。


    此刻，她终于理解了宁原的决定。


    如此强大的火力，吴生等人如果没有好的装备，的确冲不过去。


    看来真正的历史中，这场战斗是有异能者参与，那个异能者……现在在哪呢？


    车子穿过子弹和火焰的风暴，迎面而来的便是封锁了实验室的铁丝网。


    装甲车直接一冲而过，不过多时，车辆便进入了实验室的广场中。


    “这么快？”


    关雅十分惊讶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射了几发火箭弹后，那些火箭弹，迫击炮便哑火了。”吴生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冲进来了。”


    “看来是那一位出手了。”宁原说道:“关姐姐，接下来不要暴露异能，咱别引起他的注意。”


    “明白。”


    “关雅妹子，咱们冲进去吧。”吴生说道:“我们会尽可能的破坏机要设施，秘密文件，必要的时候……”


    关雅愣了愣，她知道吴生话中隐藏的意思。


    必要的时候，杀掉那些研究员，让知识断代。


    思索片刻后，关雅轻轻点了点头。


    “嗯。”


    她抬起眼皮，透过窗子，看向略显庄严的高能粒子实验室。


    高能粒子实验室。


    算是她曾经的……家吧。


    元和市暴乱之后，国家意识到实验室不能建立在城市中，于是在敦煌沙漠中重建了高能粒子实验室。


    那个实验室，和现在面前的实验室属于同一批人构建。


    无论是建筑样式，还是内部环境，她都熟悉的很。


    现在……


    她心中苦笑一声，这也算是回家了。


    不过并非以研究员的身份，而是以一名战士的身份。


    在这个时空中，说不定能见到钱磊。


    钱磊……想到这个名字，关雅有忍不住有些兴奋。


    她关于曲速飞船的前期理论知识，基本全来自于钱磊。


    如果不是钱磊看破高维空间的奥秘，探索出真空衰变的泄压方式。


    就不会有她所研发的曲速飞船。


    虽然钱磊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死去了，但现如今，能来一场跨越时空的交流，这怎么能让她不兴奋呢？


    “钱老……”


    关雅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蓝色的光荡漾在建筑上，泛起一道道波光粼粼的水纹，在这一刻，地面仿佛变成了海底，人类仿佛鱼儿一般，在天地间游荡。


    鱼儿……


    关雅仿佛心有感触一般，看了一眼天空。


    随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引力将所有人牢牢的束缚在地面上，没有人能够超脱。


    “关雅妹子。”吴生下车说道:“我不知道你……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行动，还是……”


    吴生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他心里清楚，关雅并非他们的人，现在冲进实验室中，必然有其自己的目的。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同行一场，想必这里就是终点了。


    “我自己行动就好……”


    没等关雅说完，密密麻麻的子弹打在车上，弹出一道道火星，也溅起了数道血花。


    关雅看着面前下巴消失的吴生，陷入惊骇之中无法自拔。


    温热的血液溅射在她的脸上，让她面前的视野变成一片猩红。


    吴生的脸动了动，他猛地将关雅扑到在地，滚进了装甲车的底盘之下。


    关雅趴在装甲车的地盘下，看着等着血红眼睛的吴生，耳边叮叮当当的子弹撞击声仿佛变的一片朦胧。


    她想要为吴生闭上眼睛，然而一发手雷一路叮叮当当的滚到了俩人中间。


    “快跑啊！”宁原的咆哮声在耳中响起，她刚想要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


    “宁原……我……”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淹没了一切喧嚣。


    ……


    第二道防线被突破后，士兵们在实验室大楼内，组织了阻击，顿时密集的交火声不绝于耳。


    吴生死后，突袭实验室的人陷入了一定的混乱中，他们零星的对士兵发起反击，但都不成气候。


    这一点直到老孙驾驶着装甲车，用重机枪玩成了一波火力压制才得到好转。


    “老吴呢？”


    在实验室门前的广场上，老孙目眦欲裂，他揪起一个人，大声的质问道:“老吴呢？”


    “老，老吴？他死了……”那个人十分慌张的说道:“被子弹击穿后，又挨了一发手雷。”


    听闻，老孙愣了几秒，松开了抓紧的衣领。


    子弹加上手雷，老吴铁定是活不下来了。


    “那个姑娘呢？”


    他闭着眼睛问道。


    “冲进去了。”那人指着实验室大门的缺口，说道:“她开着装甲车已经冲进去了。”


    “冲进去了？好。”老孙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抱歉，我有些过于激动了，你组织好剩下的人马，依托装甲车作为掩体，快速冲进去。”


    “好，好的……”


    “我不需要你说好的，我要你说是，咱们是在打仗。”老孙揉了揉鼻梁说道:“现在我来指挥，你们听我命令。”


    “好……是！”


    “去组织剩下的人吧，别各自为战了，这样大家都会死的。”


    ……


    进入实验室后，宁原连忙躲进一楼的员工厕所中，刚进去后，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听使唤起来。


    没过一会，身体的主人又换回了关雅。


    “加里，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体又换回来了？”


    “我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圣灵源质，标枪世界，你的源质芯片，算法适配芯片……”斯图尔特说道:“未知条件太多，我猜测不出来，我只能强行把芯片稳定。”


    她顿了顿，然后说道:“但稳定源质芯片后，操纵身体的是谁，我无法保证。”


    “明白了。”宁原说道:“你保持这个状态就行，别再发生身体易主的情况了，刚才……属实太危险了。”


    “老吴，他……他还没有合眼。”关雅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宁原，能量只剩下百分之十三了。”


    “靠！”宁原怒骂一声。


    刚才为了保下关雅的身体，他如同对抗威廉·达尔一般，强行用影子稳定了身体，抵消了爆炸。


    但可能因为不是自己身体的缘故，能量消耗的异常惊人。


    这一下子就掉了百分之四左右。


    “怎么回事？”关雅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会遭遇如此激烈的反抗？历史中……”


    “这已经不是历史了！”宁原语气凝重的说道:“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关雅问道。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吴生他们没有重火力装备，所以军队的任务是缴杀暴乱分子，但现在……”宁原顿了顿说道:“上层判定实验室有被攻破的风险，所以任务变成了阻击敌人，转移研究者和资料。”


    “阻击……”关雅反复念叨了这两个字，目光猛地瞪大:“这地方被放弃了，所以他们可以无所顾忌的倾泻火力。”


    “没错，他们要短时间内，宣泄大量火力，把敌人逼出去。”宁原急切地说道:“咱们要快点找到那些研究员，拿到启动设备的资料，再晚点，他们就跑了！”


    “找到钱磊就行。”关雅说道:“他是项目的领导者，应该掌握着设备启动的钥匙，其他的我会做。”


    “好，咱们快走吧。”


    就在这时，整个实验室建筑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一道巨大的裂缝在天花板上蔓延。


    不时地有碎石沙土落下，关雅本能的遮住了眼睛。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一般的实验室建筑，已经悬浮在半空中，成了一座空中的浮岛。


    蓝色的光芒更加强盛了。


    “关姐姐……”斯图尔特暴躁的说道:“靠！我这边显示，中子星的能量脉冲……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