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用她掩人耳目

作品:《荆棘吻

    偏厅里越说越起劲,梁听雪轻轻扯唇,一脚踏入。


    “都说大嫂细心体贴,今天连我们的房事都过问,果然操心得事无巨细,您辛苦了。”


    梁听雪的声音不轻不重,温和却锋利。


    苏烟翡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噎住了。


    “我这宅子里什么时候多出来长舌妇了?”


    秦老太的声音不徐不疾地从偏厅后面传过来,带着特别的威严肃厉。


    她犀利的眼神扫过惊恐的苏烟翡,没多留一秒,旋即看向梁听雪,眸色很深。


    一旁的管家是秦宅资深老人,说话的分量不一般,他开口道,“谁说秦崇少爷没有来?在后院见人就问''小雪在哪呢'',少夫人快过去吧。”


    梁听雪眼底划过一丝讶异。


    立刻意会,这不过是管家在给她找的台阶下。


    秦崇连要来都没告诉过她,就算来了也不可能招摇地找她的。


    何况他只有在嘲讽时才会学老太太叫她一声小雪。


    平常对她哪会有这么亲昵的称呼。


    她点点头,感激地看了管家一眼,向秦老太道,“奶奶,我先过去。”


    秦老太懒得再抬眼看她,只是挥了挥手。


    最讨厌的事还是碰上了。


    每次听苏烟翡的阴阳怪气,她心里都很不好受。


    话难听,说的却不全是莫须有。


    确实是她上赶着嫁,也确实……秦崇看见她就烦。


    她垂丧着脑袋,恹恹走到了后院。


    后院里西斜的阳光和煦暖人。


    她穿过屏门,看到男人坐在藤编蒲上,一双长腿安分地盘着,膝上睡着刚满月的小梨。


    见秦崇的第一眼,她就把心看空了。


    他温柔垂眸,阳光将他的头发丝都镀上光,伸出食指逗着小梨的幼嫩的小手,笑容那么好看。


    秦玉笑道,“你们瞧瞧小梨这个鼻子眼睛,看着怎么像秦崇?”


    “当然像了,你没听人说嘛,外甥都像舅。”


    秦崇闻言低笑,撑住小梨的咯吱窝将他举起来,细细地看,眉间间鲜见的温情,“你小子像我?”


    梁听雪幻想无数次他成为父亲的模样,此刻,逐渐变得具象。


    她空了的心又慢慢地盈满起来,情绪丝丝拉拉发酵着,又酸又涨。


    她和秦崇其实在六年前就认识了,还很短暂地谈过一场恋爱。


    那是她的初恋,自那以后她就没再喜欢过别人。


    后来阴差阳错发生了很多事,但她面对秦崇时,总是一种很悸动的心情,怎么也浇不灭。


    再后来秦老太找上她,让她和秦崇相亲,她还天真地想过时间可以消除掉一切隔阂,最终他们的感情也能回温,会有属于他们的小孩,白首偕老。


    可现实一次次扇着她的脸。


    时至今日秦崇对她仍是满心憎恶。


    秦崇会是个好父亲,但他想要的小孩,必然不是出自她。


    “什么时候到的?”秦崇的声音将她思绪扯回。


    她复抬眸看过去。


    秦崇单手抱着小梨望她,夕阳柔和了他眉宇间的凌厉,梁听雪觉得自己一定是迷了眼,竟然产生了被深情款款看着的错觉。


    “刚到。”


    秦崇将小梨子交给了月嫂,迈开长腿朝她走过来。


    “走了。我们先去客厅。”


    秦崇的大掌覆在她肩头时,他身上味道一并钻入她的鼻腔。


    分明那么肆意张狂的男人,身上的香味却那么冷,像凛冽冰川。


    下一个动作,秦崇直接隔着她宽大的外套扣住了她的腰肢,梁听雪浑身一僵。


    “不是让我来配合你演戏?你怵什么?”


    秦崇低语在她耳边掠过,她惊悸地抬眸,不远处的是已经聚在一块的一小拨亲戚。


    这是第一回,秦崇愿意与她一起出现在秦家,光明正大牵她的手,她心尖乱颤,连呼吸都被牵制住了几分。


    嘴上嘲讽她,可还是来了。


    说明什么吗?


    梁听雪扯着唇,侧目对上他的眸子,“这是你家,就算是演戏,也是我配合你。”


    她倒是没被带偏,秦崇淡淡挑眉,“那就合作愉快。”


    主角秦玉一家三口,扮相很喜庆,秦家这次的宴席没有请外宾,来的人都是梁听雪多少见过的。


    主舞台上秦玉抓着小梨的小脚丫踩出满月脚印,小梨皱着一张脸不情愿,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梁听雪唇角弧度很深,注意力全在台上,不由自主地笑,突然间,异样的酥麻触感从指尖传过来。


    她扭头看过去,对仪式毫无兴致的秦崇垂着眸,一脸轻佻相,把玩她柔软娇嫩的五指。


    一根根从指尖往下把玩,摩挲,缠绕,捏紧松开。


    她整个人都绷紧了,被男人指腹捻过的皮肤像是着了火,一路烧到心口。


    他们俩的位置很显眼,而且椅子间空隙很大,秦崇调戏她的小动作,后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急促地咽了咽口水,想把手抽回来,但是被他攥得更紧了。


    秦崇低笑,暧昧的动作有增无减,在摸到她食指上那处还着创可贴的伤口时,不轻不重地摁了一下。


    “娇气。”


    梁听雪被他干燥滚烫的大掌搅得心神不宁,察觉到他的指甲在她敏感的手心打转时,脑袋里轰然一声,羞恼抽回手,“秦崇你有完没完……”


    她的声音动作都带着娇嗔,惹出身后笑声一片。


    “秦崇哥,你老实点吧!没羞没臊没眼看!”


    梁听雪身姿僵硬,根本没脸回头,明明知道是在演,可她脸烫得不行,连耳廓都发起红了,活脱脱一小娇妻。


    不远处的苏烟翡对这一出打情骂俏更是始料未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被扇过似的难看。


    “行——”秦崇腔调懒懒拉长,揉着颗粒感,特不正经,听的人心颤。


    “不闹你了。”


    他跟着笑,笑声里带着几分肆意,手乖乖收到自己膝上,倒真是消停了。


    她从波动的心潮中缓过来,原本只期待他做做样子,可是他演得这么逼真。


    但凡他愿意,永远有令她招架不住的本事。


    她突然在想,就算只是假的也好,假假真真,掺和久了,也变真的。


    可她浮在空中的欣喜持续了不足半个钟。


    一进秦老太的书房,老太太劈头盖脸朝他砸过来的砚台,让她明白了秦崇今日反常的真正理由。


    “你还知道回来?”


    秦老太怒目圆睁,气得手都在发抖,“你干的荒唐事整个华城都传遍了,今天要是不交代清楚,我马上让人把叫黎岁的女孩子送到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飞过来的砚台把梁听雪吓得一激灵,她呼吸短促地看向秦崇,男人丝毫不躲,轻抬下颌嘶了声,下巴处立刻青了一片。


    她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下意识偏过头想去摸他的脸,又想起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手就这么尴尬地悬在了空中。


    秦崇眼中激起一瞬阴沉,但敛得很快,慢条斯理地捡起砚台,仍是那副痞气懒散的模样,“奶奶,这么好的日子干嘛动怒?”


    砚台在他手中摩挲,他啧了声,“拿这么好的砚台砸我,您不心疼啊。”


    下颌上的淤青硌在秦老太眼中,她眼中荡起几分心疼,只是语气仍然很冷硬,“你少答非所问!”


    “奶奶想听什么答案?”


    秦崇端着一副玩世不恭,“您都一口咬定我在外面养女人,还问我做什么?”


    他就那么磊落地说出来。


    也不考虑此刻在他身边站着个大活人,有耳朵,也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