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兰本来就心情烦躁，挂着个脸十分严肃，根本维持不了这段时间在外面装出的和善。


    这个从乡下来的女人，自从得知她是副厂长后，不知道偶遇了几回。


    卫兰刚开始还挺和气，后来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用后就不屑在她面前装。


    眼神轻轻扫了周莲一眼，那一丝不耐烦完全没有隐藏。


    她可没什么功夫听她讲那些拙劣的奉承话，连马屁都拍不到她心头上。


    周莲在面对其他人时都没这么害怕，这个卫厂长时常似笑非笑，仿佛早已把她看透，在她面前无处躲藏。


    “我听说你也参加招工考试了，我建议你在结果出来后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还有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要处理，那些收了好处费的倒是好处理，大不了把钱退回去。


    还有一些是父母跟哥哥的关系，已经答应了人家，要是没办好就得欠人情。


    在他们这种家庭，人情远远比金钱来得重要。


    周莲深吸一口气，卫兰的话何尝不是提醒她，她现在只是家属院里一个普通的家属。


    要是没有用处，就不要在她面前晃。


    她要想能在卫兰面前得脸，就必须提供相应的作用。


    “厂长，我想跟你说一下张主任利用关系往纺织厂安排自己人的事情。”


    周莲为这次的招工考试付出了很多，但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还真不一定能在这么多人里考上。


    如果没有考上，只能想其他办法。


    她必须要进纺织厂。


    她跟沈厂长不熟，之前又得罪了张主任，只能在卫兰身上想办法。


    “什么意思？”


    卫兰有些莫名其妙，除非周莲拿出确切的证据，她不想只听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


    关系户，关系户怎么了？她自己就是关系户，甚至想在管理层中也安排上自己的关系户。


    这种事情要是没有证据，只靠猜测几乎没有用，动不了一点皮毛。


    她相信纺织厂现在也有不少人在议论她的身份来历，这种议论对她来说不会少块肉，同样的，对于张主任也是这样。


    “时机”周莲清了清嗓子再重复了一遍，“时机”


    “说清楚点。”


    纺织厂甚至家属院的所有人，只要知道沈春娇跟卫兰各自代表的势力，就知道这两人很难和平共处。


    就算表面没事，背地里也得争。


    目前来说家属院占了绝大优势，管理层、技术员很多都是从日用品厂平移过去的，大部分的工人也是家属院内部。


    卫兰想要压一头，除了要在管理层有自己的人，打压沈春娇及张主任的威信也是一种办法。


    人都是这样，会开心自己得到的特例，反感厌恶别人的特权。


    这次招工考试，家属院里肯定有一批人没有考上，如果这个时候爆出消息，说上面的领导早就在厂里安排上自己中意的人。


    不需要像她们一样学习考试，甚至安排的岗位也比普通人考上的要高。


    别说那些被淘汰的，就连那些考上的估计心里都不好受。


    只要消息是在考试结果刚出来的时候爆发，在那批没被录取的人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必定能点燃群众的怒火。


    这个时候的人是最容易盲目的。


    卫兰听后觉得有点意思。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


    “父亲”卫兰的心里还是没有底，说到底不管她现在再怎么对付张主任，也不能解决迫在眉睫的工作问题。


    她还有几天时间，必须想办法。


    不然事情没做好，万一闹到父亲眼前，卫兰不想承担这个后果。


    “回来了，纺织厂的工作怎么样？”


    卫富民素来对这个小女儿宽容，看见她回来免不得抱怨几句。


    “你自己说你都多久没回来看爸爸了，纺织厂的工作这么忙？”


    说实在的，卫富明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一个刚起步的纺织厂，之前待的机械厂分明更好。


    纺织厂是军区管理的，他没有跟那边打过交道，但也知道他们绝不会轻易让渡权力。


    而且万事开头难刚起步的厂子需要烦心的事情太多，卫富民都有些心疼女儿。


    “爸爸，我可是副厂长，我不忙谁忙。”


    “行行行，我们副厂长事情最多，都没有空回家。”卫富民嗔怪几句，终究还是心疼女儿。


    “遇到不能处理的事情要跟爸爸说，爸爸给你想办法。”


    卫兰应下来，陪父亲吃了一顿晚饭。


    “我哥呢？”


    “哼，你哥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哪还有时间还踏进这个家里。”


    “大哥又怎么惹你了，我让他跟你道歉。”


    “还不是小晖的事，也不知道他们这做父母的是怎么想的，尽由着孩子胡闹。”


    原来卫兰的侄子卫晖今年二十三，一直没有谈对象，当父母的心急，现在给他张罗着相亲。


    “不就是相亲吗？哥跟嫂子会好好参谋的。”


    卫富明叹了口气。


    “小晖看上了一个下乡的知青，你哥不反对就算了，居然还没问过我就让人过去相看，我看他没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


    “知青？”


    不是卫兰阴谋论，过来下乡的知青不会是看上她家的权利想要借此回城吧？


    这几年各种相似的例子太多了，很多过来的知青费尽心思勾搭上本地家里有关系的，就是为了城里的工作跟落户。


    而且知青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当地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女生。


    “哥也是太惯着孩子了，没事这事也不一定能成，您先别烦心。”


    卫晖还不知道爷爷跟姑姑正在背后谈论自己的婚事，他今天加班回的晚，没想到父母还没睡，正坐在客厅等着他。


    “睡不着？要不找安医生开点安眠药？虽说人老了确实觉少，但是这样下去会影响身体。”


    “……”卫松一口气憋在心头，恨不得打死这个嘴欠的儿子。


    “人家姑娘没消息，看来是没看上你。”


    “嗯”


    “嗯什么嗯！人家没看上你，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连个对象都谈不上！”


    “那我有什么办法，人家没看上我。”


    谁也想不到在外人看来温柔脾气软的卫晖实际上是个刺头，他确实对那个姑娘有点兴趣，但也仅仅是相对其他人而言。


    他现在年纪也不大，不知道父母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他的婚事，被烦的受不了，只能挑个自己不反感的人。


    人家没反应才是正常的，任谁被一个人突然上门相亲都觉得莫名其妙。


    “人家没看上你你就这个反应，你不会是骗我们的？”


    两口子就这么个儿子，希望他人生大事尽早有着落，没想到儿子不着调，根本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有个看对眼的，却偏偏人家姑娘不愿意。


    “那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要真做了你又嫌我丢脸！”


    卫晖说完直接回房间睡觉。


    “这小子指定没放在心上，让我们着急上火，老子不管他了！”


    “行了行了，说不定儿子在屋里哭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脸皮多薄，又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哭。


    这个不行，那咱们就找下一个，爸那边有几个老相识的女孩子。”


    卫松叹了一口气，只能先由着这混小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