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结婚

作品:《NGC6302

    “你好。”


    这是余九和他的第一句话。


    对面沙发边,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睛埋在长发里,灯光太暗,看不清神情,但生人勿近的感觉写满了周身。


    没有得到回答,余九沉了口气,说:“我叫李风青,是你的新婚妻子。为避免接下来的流程失误,你也介绍下自己吧。”


    半小时前,她的结婚对象还是孟氏集团的大公子,半小时后,来的另有其人。是他的弟弟,听说…坐过牢,进过精神病院,前两年才出来。


    毫无疑问,这只是一场商业联姻。


    不容拒绝的。


    但没关系。


    她也不是李风青。


    “孟终。”


    低沉的嗓音烟花般炸开,又戛然而止。


    没等到下文,余九勾起唇角,起身朝他走去。


    目光短兵相接,余九似乎看到了一双填满悲伤的眼。


    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失望的眼神、愉悦的眼神、痛苦的眼神,对上一双全然空洞无波澜的眼神,最终只剩下悲伤。


    曾经,她痛恨过的一切,正在加倍抹煞今天。


    不会再差了。


    这样的心情,让她弯起笑眼。她伸出一只手,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回应。她提醒;“时间到了。不出去吗?”


    孟终抬头,把整张脸暴露在了灯光之下。然而眉头紧锁,似乎有话说。但终究没说什么,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淡定地抄回手,余九收起笑,跟着走出门。


    ——


    婚礼结束,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并排坐在车里,一路无言。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婚房变了,去哪里她不知道,但她想,外面都是眼睛,做戏得做全套,这可能是必要的流程。


    “你住哪里?”


    余九蹙眉,意识到他可能是要送自己回去,当机立断;“你住哪里我住哪里,老公。”


    孟终看过来:“我不是孟祁。”


    “我知道。”短暂地对视过后,余九镇定自若:“但是我们结婚了。从现在起,我们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的关系。不是吗?”


    带着想要对方同意的语气,余九探问着回看孟终。


    孟终望着她,若有所思:“和谁都行吗?”


    余九点头,不假思索:“对。”


    在她的注视下,孟终摘下手上的戒指:“我的房子,你可以住,但是尽量不要让我看到你。”


    “我有病。”


    车停了,孟终扣开车门往外探:“不想死就这么做。”


    车门一开,冷风灌进来,就着这句轻飘飘的语言,余九脸色一变,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坐过牢,足以说明他不是在开玩笑。而那件事,她知道,一刻都没忘过。她攥紧拳头,强行忍住心底的愤怒。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我住哪里?”


    房子位置在城郊,不大,单层,里面堆了些泥条和一些机器,看上去像工作室。


    暗中观察时,差点没撞到忽然回头的人,余九刚顿住,就被软绵绵的被子填了个满怀。


    孟终:“旁边有炉火,去睡。”


    余九扭头看身侧,地上放着张垫子,垫子旁边是炉壁。进来她就看到了,原本以为是给猫睡的。刚想问些什么,门关了。


    余九抱着被子,蹙眉。


    草草睡了一晚,之后几天都没再见过一个人。除了早上开门,把手上会挂一些饭菜。


    一切像在做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而她,又回到了曾经,但心里已经悲伤到了无从去痛的地步。


    就当放假吧。


    肚子疼。


    算算时间,月经要来了。周围没有住户,商店更没有,想打电话给谁,但想了想,这些年欠了一屁股债,前两天刚勉强还上,也早没有什么朋友了。


    余九笑了。


    她打开手机,犹豫着,给孟终发了条消息。


    预感告诉她,如果现在就受不了离开,以后可能没机会再来了。


    黄昏时分,一辆车姗姗来迟。


    远远地,余九冲车招了招手,露出淡淡的微笑。但下来的不是孟终,是位老人。


    “少夫人。”老人侧身作请的姿势,“主人请您回家吃饭。”说着,他又往后看,“小少爷不在吗?”


    从他的片语中,可以得知一点信息,孟终就在这里住。只是这几天不在。


    一阵风吹过来,身上冷飕飕的。她往车上走,从容地说:“你来的不凑巧,他正好有事。不然我先过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


    到了孟家,一切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奢侈,孟家做的是古董生意,家里大大小小陈设了不少古玩字画,随便一样东西都不简单。


    房子很大,她低着头,跟在佣人后面,没再东张西望。


    直到屁-股坐到椅子上,再抬头,一张桌子坐了三个人。之前见过,孟父孟母以及…孟祁。


    “孟终没来吗?”孟母问老人。


    老人弯着腰,附耳说了几句。孟母了然,摆摆手让人下去。


    等他走后,三双眼睛同时盯过来。


    孟父:“上次这么坐着还是十年前,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余九扫了一眼孟祁,装模作样地说:“不好意思,八年前我出过车祸,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一句“车祸”,三个人神色各异。临结婚换人的阴郁氛围稍稍被压了下去,没人想再多说什么。孟祁不着痕迹地说:“菜凉了,吃饭吧。”


    “风青啊,你刚回国,还没有找好工作吧?”孟母问。


    没人说结婚换人的事,她也不提,只摇头:“没有。”余九又说,“妈,您要是有合适的工作,就介绍给我。”


    都这么问了,必然是要给她找工作。


    “倒还真有个不错的工作。”被喊了一声“妈”,孟母笑着拿起筷子,“先吃饭,回头我找人带你去看看。”


    饭吃的格外压抑。


    对于这家人,余九本能地感到憎恶。


    八年前,出了场车祸,肇事者是孟终,酒驾,再因为精神病史,没有死人,没判太重。


    呵呵。


    一句没有死人,她这些年,基本被判了死刑。讽刺的是,如果没有这场所谓的商业联姻,今年冬天都不能过下去了。


    很多事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能说。


    她忍住愤怒,一口一口地扒着饭。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主人,小少爷来了。”老人快步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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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话音一落下,就有脚步声落在了身侧。余九蹙眉,扭头看上去。


    孟终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起来。”


    虽然没看她,但余九隐约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她擦擦嘴,犹豫着要站起来。但被孟母按住了。


    孟母:“好不容易来一回,吃完饭再走吧。”


    孟终一拉椅子,径直把余九拽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身后“啪”地一声巨响,有人拍桌子,但没来得及看是谁,余九就踉跄着被带了出去。


    孟终比她高不少,她努力跟上去,边走边挣扎:“老公,老公…老公!你放开我!”


    手腕被松开,余九打了个趔趄,连忙站稳,却看他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抿了抿唇,她犹豫着说:“下午有人找,你不在,我就来了。”


    孟终似乎真的累了:“这是我的事,以后他们说什么,告诉我就行。你不用管。”


    他打开车门:“上车。”


    还想说什么,但太冷了。余九钻进车里,摸到座位上有一包东西。是卫生棉。“腾”地一瞬她红了脸,心里有些诧异。


    商场里的厕所出来,看人等在前面,余九故作镇定地走过去:“不好意思……”


    月经只是要来,不是已经来了。但事情就变成了这样,莫名尴尬。


    “嗝—”


    饭吃多了,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孟终看了她一眼,别过头:“买点洗漱用品吧。”


    说是买洗漱用品,其实主要是买衣服。余九想起他应该是看到了她有几天没换过衣服。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买完衣服,回去的路上,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几天没见,他应该不止是刻意不见她,可能真的在忙,下巴都是青的,没有刮。


    余九问:“那我们之后,正常见面?”


    毕竟都带她出来买衣服了。等等,余九心里“咯噔”一跳,如果他真的认为她是他的联姻对象李风青,大小姐,有钱人。为什么带她买衣服?


    孟终打着方向盘,声音很淡:“我们只是结婚了。我仍是我,你仍是你。今天这件事是我的事情,和见不见面是两件事。”


    “我希望你不要干涉太多。”


    不想和他争,余九:“这样啊。那工作呢?…你母亲要给我介绍工作。”


    车子突然靠路边停了下来。


    孟终揉揉太阳穴:“你要找什么工作?”


    余九笑着:“如果我就要去呢?”


    她补充:“我的工作和你的家庭,也是两件事。”


    言外之意:我希望你也不要干涉太多。


    孟终:“好。”


    什么?有些意外。


    孟终重新打起方向盘:“你确定了的事,就由你来做。有问题打给我,我随时都在。”


    “为什么?”余九问。


    “下雪了。”孟终往窗外看,避开了余九的目光。


    是下雪了,雪不大,今年的第一场雪。算起来,今年过去,就是第九年了……


    心里瞬间像被填满了充水的棉花。


    所有的问题偃旗息鼓。


    为什么?


    这样的问题,她曾经问过太多次。


    到如今,已经不想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