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慕容故迹
作品:《佛槿女帝》 暮色沉沉时分,车队终于到达了暂时休息的驿站。
先行抵达的慕容志南已经为姚政和昭献帝安排好了洗漱及住宿的地方,其他夏侯氏的王公贵族却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不得不挤在驿站后面的几个破落院子内,而跟随他们的侍从们,更是只能在野地里露宿了。
姚政十分客气地请昭献帝和丘敦后入内。没看到佛槿,倒让他有些吃惊。一旁的霍昀轻声将之前的事告诉他。
姚政虽然有心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但毕竟对夏侯氏的一个宗王没什么兴趣,只叮嘱道:“务必给公主安排好住处,莫要让人打搅她。”
佛槿马车停好,楚阳县主扶了濮阳王夏侯溪下车。
楚阳县主比佛槿大了几岁,已经到了韶华正好的时候。她向来是宗室内数一数二的美人,甚至曾有人认为,若论端雅秀丽,楚阳县主的姿容更在云昙公主之上。
然而无论多么秀美的丽人在这秦川八百里的路上颠簸了数日,都不免有几份委顿。她的父亲夏侯溪又是此次西迁宗室中年纪仅次于夏侯斐的人,夏侯斐早年行军带兵,身体还算硬朗,自己的祖父却早已苦不堪言。
佛槿知道他们一会儿也只能和其他十几个宗室挤在破屋子里,心里难过。然而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西凉士兵,她只能克制住内心的波澜,柔声道:“叔祖父,您和楚阳姐姐随我去休息吧。”
西凉人自然也不会太苛待丘敦皇后与佛槿两人,之前她们都是有独立的房间。佛槿想着,让夏侯溪在床榻上休息一晚,自己去母亲房内将就一下便可。
楚阳县主父母早逝,自幼由祖父夏侯溪抚养长大,感情非同一般。她早就担心祖父难以捱过西迁的漫漫长路,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无法向西凉人求情。如今听到佛槿的话,她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夏侯溪却摇摇头,拒绝了佛槿,道:“公主殿下使不得。我不过一介老朽,燕都覆灭之日,早就应该追随先祖于泉下了。又有何等面目享受西凉人的美意呢。”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可是话中的含义让佛槿倍感羞愧。
若说燕国的王公贵族应该与国同存,那么作为享受万民供养的公主,她已经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吗?
佛槿无话可说,只能看着楚阳县主扶着年迈的濮阳王走向驿站破败的后院——此地属于西凉和燕国的边境地区,人烟稀少,故而连驿站都十分衰败。
她不忍再看夏侯溪颤颤巍巍的身影,转身将目光投向驿站四周。
日薄西山,荒原上连鸟兽都罕见。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残垣断壁,佛槿极目远眺,却看不真切。
“殿下,”富郦恭敬地站在她身后,道,“您该休息了一下了。”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的手上,独自赶了一日的车,恐怕她的手都磨破了。
“大长秋,我们这是在哪里?”佛槿问道。
富郦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佛槿此时应该也盼着休息一下了,丘敦皇后已经取出了伤药,准备为她敷手。可是公主的心思全不在自己身上,她有无数的疑问,万千的困惑。
从前托庇在母亲和姐姐羽翼之下的她,只知玩乐而已,哪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呢?
恍惚间,富郦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少女。她眼中含着微微的疑惑,问他:“大长秋,父皇为什么要兴建兴建长宁寺。”
又或者拿着一封诏书道:“刘贲此人反复无常,真的能够倚为西垂守将吗?”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长长地叹息,不发一言换上戎装,去巡视莫雪卫。
若是旁人听闻公主发问,多半就含糊过去了。但对于富郦来说,无论云昙公主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他都会尽力回答,就像他面对丘敦皇后一样。
只是,当她开始叹息的时候,他便也无能为力了。
富郦不愿意去想云昙是否还活着,即便是活着,一个丧国的公主又能如何呢?
他的沉默,让佛槿诧异。她又问了一次:“大长秋?”
富郦身心一震,想到丘敦皇后的种种安排,丧国的公主也需要继续将日子过下去,佛槿面前的路十分漫长。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努力帮助她罢了,
“此处乃是昔年慕容氏的王都。”富郦指着远处只留下几段低矮墙垣的城池道。
“慕容氏?”佛槿有些诧异。
富郦点点头,道:“正是曾经和燕国、凉国一同逐鹿中原的慕容氏。”
老师戴岳曾经给两位公主讲过这段历史。
前朝末年动荡不安,北方的诸多少数民族趁机南下,夏侯氏、姚氏、慕容氏都是其中的一支,另有赵氏、李氏等略逊一筹的势力。
慕容氏子弟最为杰出,很快就拿了富裕的河东之地。在各方势力中,他们是首先建国称帝的,甚至有可能统一北方。
可惜这个以“赵”为国号的国家接连两代都发生了皇子争夺储位的内斗,其他方国借机侵吞慕容氏的地盘。
打红了眼的慕容们依旧不肯息兵求存,反而为了剩下的领土争斗更凶。
最后一场大战,就是发生在这里的。
太子慕容忽被皇叔慕容典围在城中,几番突围不成,最终自.焚而死。攻下城池的慕容典也没有成为最后的赢家,城下三日之后,他急病而亡。
此前慕容氏其余子弟早已为了躲避战乱,投靠其他方国,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可以承继帝位。
煌煌的慕容帝国便烟消云散了。
这水草丰美的河东,也被夏侯氏和姚氏瓜分殆尽。
百余年后,夏侯氏的亡国君主带着他的妻儿也来到了这里。佛槿将目光转向昭献帝所在的屋舍,只看到站在门口的赵兴朝着看门的西凉卫士弯腰赔笑,场面十分刺眼。
她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
.
虽然丘敦皇后和佛槿所住的已经是驿站最好的房间,但陈设也十分简陋。佛槿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卢姑姑本要上前服侍,佛槿请摇着头拒绝了。
卢姑姑还欲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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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敷药,一旁的丘敦皇后也摇了摇头,卢姑姑方才作罢。然而她到底心疼佛槿,等公主被西凉士兵请走之后,免不了和丘敦皇后嘀咕两句:“殿下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我看她手都磨出血来了。”
丘敦皇后面色沉静,道:“你放着吧,她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涂的。”
卢姑姑叹息一声,又道:“殿下身边的宫女竟然一个也没跟出来。”说着,她又有些担心地朝外面看,“也不知道西凉人请殿下去做什么。”
只见驿站外的平地上已经架起了篝火,姚政高居主位,佛槿则被引到了他旁边的座位上。
在这荒郊野岭中,一行人也什么娱乐。太子护卫们打了一些野兽,姚政便以此为由,准备了这场简单的露天宴席。
其实若没有发生这场战争,此处驿站还是属于燕国的领土。可是如今佛槿只能看着姚政以主人的姿态,客气地邀请自己饮酒赏月。
不得不说,姚政还挺通情达理,他顾及昭献帝和丘敦后的身份,只请了佛槿和姚妃母子。若是帝国曾经的主人忝为客座,那可真是颜面无存了。而邀请佛槿,则是展示西凉人的宽厚之意。
无论姚政是惺惺作态,还是真心实意。人在屋檐下的佛槿,都要领受几分好意——那些西凉卫士的恭敬,可不是冲着“燕国公主”而来的。
炙烤的獐子肉鲜嫩肥美。慕容志南亲自把刀,割了最尊贵的脖颈肉,献给姚政。姚政笑纳了,尝了一口道:“大郎的手艺越发好了。”
他们表兄弟自幼一同长大。西凉人和鲜卑人同样尚武,从能够拿起弓箭的时候起,他们就常常一同田猎。已经回到凉都的姚和泽年纪最长,姚政次之,慕容志南再次之。慕容志南原本就是年岁最幼,再加上姚政因为母亲慕容皇后早亡,十分亲近慕容家族,所以对这个表弟也多有容让,养成了他骄矜的脾气。
此时一听姚政夸奖了自己,慕容志南便把心中仅存的那点谨慎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笑道:“殿下过誉了,咱们西凉人过得粗糙,野味就足以果腹了。我早就听闻洛邑地处中原,物华天宝,想来佛槿公主必定是瞧不上这粗鄙的食物了。”
若是几人中最沉稳的姚和泽还在,必定会及时揽过话头。既然姚政已经表示自己要通过拉拢燕国王室来增加自己在储位之争中的筹码,那就没有必要在饮食这种细枝末节上给对方难堪。
霍昀只笑了笑而已。他坐在慕容志南的下手,隔着慕容与姚政两人,望向佛槿。
墨黑的夜空中只点缀着稀疏的几颗星星。整个莽原上,最明亮的地方就是他们面前的几堆篝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拂过火苗,跳动的火焰就将一层暖黄色敷在少女的脸上。
她似乎并没有听出慕容志南话中的恶意,同样笑了笑,然后道:“鲜卑人起自草原,我父亲年年都还会去阴山举行却霜之礼。今夜有幸与太子殿下,共享此美味,倒与那时候的情形相仿。”
霍昀轻轻地低头,心中却为佛槿的回答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