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着的庞景辉却被眼前一幕逗笑，他无视李豹的威胁言论，拿着汤尧的罪证稳步向前，掠过痛苦到倒地的人群，将东西递到李豹面前。


    被人称豹兄的李豹喉结紧张滚动，看着递到面前的东西却不敢接，生怕里头全是致命的蛊虫。


    “拿着！”庞景辉笑道。


    不知为何，豹兄总感觉自己若不接过此物，庞景辉会在下一刻杀掉自己。


    犹豫半晌，他还是接了。


    入手是上等的纸料，自己身体并未出现任何不适，李豹松了口气。


    但眼神却凶神恶煞看向庞景辉道：“作何？”


    庞景辉转身道：“汤尧的罪证。不过看情况他是不愿认罪了，那便期待明日吧。”


    庞景辉太过张扬，消息早比庞景辉更先到汤尧府上，但出来迎接的不是汤尧，却是带着杀意的手下，这意思已经表明汤尧的态度。


    庞景辉说罢，已经翻身上了马，离开了原地。


    府门后作为第二道防线，一直未出来，没有受到庞景辉蛊虫攻击的人，小心露头问道：“豹兄，这还追不追？”


    “追个屁！他身上带着大家伙，老子已经感觉到那种威压了，他身上绝对有四品蛊虫。”


    “四品蛊师！”那人惊诧不已。


    蛊师不比武夫，以内力高低论品阶，而是以培育出的蛊虫等阶论品阶。


    且由于毒蛊往往不分家，与蛊师相近，随时都可能在无意间中毒或中蛊，这类诡异的家伙，即便与同阶比斗时，也往往能以奇招胜半子。因此默认蛊师若是四品，那需将其当三品看待，因为蛊师同阶之中无敌手。


    “若他真是四品蛊师，汤兄这次恐怕够呛，让他连夜逃到华佰郡去躲躲吧。”


    华佰郡是汤尧所收六郡中，被其他几郡环绕，位置最靠里的郡城，倘若此战失利，大军没那么快闯进华佰郡，汤尧有充足时间用来逃往北方。


    *


    丰平郡军队大营驻扎地，帐篷内，一将领指着明州地图分析道：“若战事失利，汤尧最有可能后退至华佰郡，华佰郡北接充州，这一逃，人可就难抓了。”


    “最好有人能领一支小队连夜出发，埋伏在北面，只是如此必然要进入充州地界，”这般行径恐将被视为挑衅，将领立即察觉不妥，闭了嘴。


    刘大海抹了把脸上胡子道：“我去问问公主，说不定可行。”


    毕竟公主是要当女帝的人，这些分崩离析的州地，迟早都要收复。


    而靖曦元得到这个消息，立即便想到还住在自己府上的褚琸，此事一出，他必定离开，靖曦元当即同意下来。


    命小厮牵来一匹战马，上马试了试。


    靖曦元身体已然大好，策马围着外院奔袭一圈，感觉并无异处，于是问刘大海：“刘将军，明日本宫御驾亲征，同去凑凑热闹可好？”


    “自是再好不过，首战公主亲临，将士们必然士气大振。”


    靖曦元嘴角微翘，想在战场环境试试，是否能够寻到破除体内禁咒的契机。


    庞景辉赶回府时天已黑了，靖曦元在院中备了酒席，庞景辉兴奋跑过去，却见周朝安正坐在靖曦元身边。


    庞景辉凑到靖曦元另一边坐下，屁股下的椅子一挪再挪，直至与靖曦元的椅子相撞在一起。


    庞景辉才坐稳阴阳怪气道：“周公子真是闲，日日都陪在公主身侧。”


    周朝安毫不在意庞景辉的态度，甚至起身亲自给庞景辉斟酒，一边低声解释道：“有事忙，只是这大晚上总得休息用膳不是？”


    庞景辉看着周朝安递来的酒，有瞬间怀疑里头被下了东西，但酒香传入庞景辉鼻子，擅此道的庞景辉还是分辨出此酒无毒。


    尽管如此，庞景辉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抬眼问周朝安道：“你发病啊！还是又想做什么戏？”


    听的靖曦元都忍不住轻咳一声道：“这膳，还能不能好好用了？”


    庞景辉转头就对靖曦元笑的眉眼弯弯，立即应道：“能用，能用。”


    周朝安回到自己位置，靖曦元举杯邀庞景辉相饮，庞景辉的手触达酒盏时还是愣了半晌，目光扫过周朝安面上并无异色，才将酒盏端起一饮而尽。


    琼浆玉液浓郁的酒未入喉，庞景辉眯了眯眼看向周朝安，这家伙还真不是想害自己。


    靖曦元问道：“今日如何？”


    说起这个，庞景辉便发笑，“汤尧那厮自不肯甘愿赴死，还要与我们斗上一斗，不过我今日大大给了他们个下马威，士气大减，明日刘将军上阵，定打的他们溃不成军。”


    靖曦元摇头失笑，知晓庞景辉定然会搞事，只是瞧他这么开心，搞的事情，恐怕不小。


    “那可有察觉，汤尧及其副将等人，有何怪异之处？”


    庞景辉一愣，自己只见到那副将李豹，可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靖曦元朝周朝安使了个眼神，示意其说话。


    庞景辉跟着靖曦元的目光，也朝周朝安望了过去。


    在两人注视下，周朝安慢条斯理道：“汤尧那帮人太过古怪，我细查了汤尧的信息，一年前汤尧还只是八品武夫，可短短一年，他竟连升三品，成了五品宗师。连带他身边要好的兄弟，品级也接连跃迁。”


    “我曾在菱月郡待过一段时间，哪里的太守赵鸿，在很早之前便购置了一批死刑犯做死侍，让他们喝一种能够提升内力的秘药，其中一个叫陆虎的，在短时间内便登顶四品巅峰，与三品大宗师仅差一步之遥。”


    庞景辉回过味来，“你是说，汤尧那些人，也服用了这种秘药？”


    周朝安道：“只是猜测。”


    “不，你言之有理，若汤尧真有天赋能连升三品，那他之前便该赫赫有名，而不是在寂寂无名中突然冒出，一朝就吞并了六郡。”


    可庞景辉回忆见过的李豹状态，他抵挡自己蛊虫时，释放出的内力化屏障，是六品下等无疑，瞧不出怪异之处，“或许战上一场，才能够看出端倪，速成者招式必然更为松散。”


    靖曦元点头，“那我让刘将军对战时注意一点。”


    晚膳匆匆用完，庞景辉难得没赖着靖曦元撒娇，同周朝安一起离开了靖曦元的院子。


    庞景辉回身看了眼四下无人，刚转头要喊住前方周朝安说话，就见周朝安已经停下脚步，转身等着自己。


    庞景辉皱了皱眉，不大喜欢周朝安的小聪明，这样总显的自己笨。


    庞景辉上前道：“有屁说，有话放！”


    “庞公子应该听说了吧，公主的愿景。”


    庞景辉想到最近府内流传的，公主要当女帝的流言。


    “把你那些心思放下，不要再与我作对，一切先助公主达成宏愿再谈，毕竟，你我二人死了谁，与公主而言都将损失一员大将。”


    “谁说我要杀你......”庞景辉愤愤的来了一句，但发现此话恐助长周朝安威风，便憋了回去，转而干巴巴道：“我要杀人，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早死八百回！”


    “而且你一弱书生，算什么大将！”庞景辉横了周朝安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周朝安看着庞景辉远去的背影，知晓此事是搞定了。


    靖曦元刚准备睡下，祝鹤轩便领着彭蔼前来求见。


    彭蔼为帮雪娘镇住那帮亲戚，在金田村一直待到了那帮亲戚离开，这才赶回府内向祝鹤轩通报。


    祝鹤轩对靖曦元吩咐的事一向上心，若不是今日带着顾穆臻去东头村实地勘测，这种靖曦元另有嘱咐的事，祝鹤轩定会亲自跑一趟。


    如今出了意外，祝鹤轩顾不得打扰靖曦元安寝，连忙前来通报。


    靖曦元并未责怪，披了件披风，便让人进来。


    听彭蔼讲完事情始末，靖曦元不由想到精灵古怪的瑶娘，那个六岁的小姑娘该有多恐慌。


    靖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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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原本只想帮扶她们一把，如今听闻噩耗又更起怜意。


    靖曦元道：“这可是一条人命的大事，报官吧。”


    按理说命案本该由府衙管，但乱世中，府衙已形同虚设了大半年，没人再去报案。


    而如今有靖曦元在，她说报官，那此案就必定能受理。


    彭蔼俯首道：“是，小的明日便带她姐妹二人去敲登闻鼓。”


    “要给她们的活计不能少，只是如今她们家中姐姐掌家，弟妹都尚小，做其他活计顾及不上小孩，不如安排来府上干些洒扫活计，孩子待在府内，也不用担心意外。”靖曦元看向祝鹤轩，“本宫明日要随刘将军出征腰水郡，此事便劳烦鹤轩你跑一趟。”


    祝鹤轩今日已经听说明日出征一事，但听靖曦元亲口说出，还是颇为激动，忙点头应下：“我明日便安排。”


    屋内听到出征一事的彭蔼，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犹如乌龟般将自己缩了起来。


    商量完事，欲回院的祝鹤轩向靖曦元告退，刚要走时感觉自己还少了点什么，回头看到还窝在地上的彭蔼......


    祝鹤轩无奈喊道：“彭蔼，你干嘛呢！”


    彭蔼这才发现祝鹤轩要走了，抬头瞧见靖曦元疑惑的神色，彭蔼趴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地板道：“这地脏了，小的擦擦。”


    “赶紧走了，莫打扰公主歇息，”祝鹤轩在身后道。


    彭蔼给靖曦元磕了两个，“小的告退，”就慌忙起身跑向了祝鹤轩。


    靖曦元起身，走过去细瞧了瞧地面两眼，干干净净，大抵是彭蔼方才把此处擦亮了。


    靖曦元对旁边丫鬟吩咐道：“明日嘱咐洒扫丫鬟尽心些，”说着，靖曦元便叹了口气，“小冉儿何时回来啊？”


    “后日便回来了，”丫鬟暗道柳姐姐不在，洒扫婆子居然如此疲懒，等柳姐姐回来了，自己定然要告上一嘴。


    靖曦元点头，“等她回来，雪娘那姑娘便交由她安排。”


    丫鬟小厮们在府内被分哪个院，干什么活，这都是有讲究的，那姑娘新进来，估计只能干些洒扫活计，就是不知会被分到哪个院里。


    日头初升，微风浮动天气不躁，几个丫鬟伺候靖曦元晨起，穿上一身铁甲赶往军营。


    靖曦元眼底乌青昨夜并未睡好，不过精神头却十足，站在刘大海调出的五千将士面前，背脊绷的死紧。


    靖曦元高声道：“汤尧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我们此次出征是为擒住此恶徒，将其捉拿归案，众将士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密密麻麻一片脑袋齐声回应，看向靖曦元的目光灼灼，好似打了鸡血，正处备战状态。


    “擒恶徒是为明州百姓生存安危，若入腰水郡，众将士不可随意残杀百姓，但若有人想伤害我们，我们也自当反击！”


    出征所到之处往往一片狼藉，犹如蝗虫过境。胜战后，将士对占领的城郡进行三日奸淫掳掠的狂欢，这是军中不成文的规定。


    虽然刘大海管的旗枭营军纪严明，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但曾经替靖朝征战，遇上军饷匮乏时，也曾兵化为匪，去百姓家里抢粮求存过。


    靖曦元这话一出，叫众将士不由一愣。


    就连靖曦元身旁站着的刘大海，也不由替靖曦元捏把汗，怕手下将士不服靖曦元。


    不过刘大海显然低看了，平日要求手下将士严守军纪，不允胡作非为的影响。


    他们一直将自己当做一支有底线，有道德，与其他营混不吝将士有别的将士。


    如今有吃有喝，军饷充足，军纪严明的旗枭营自然不想去伤害百姓。


    将士队伍中，一人高声道：“保护百姓！擒拿恶徒汤尧！”


    此言一出，众将士皆跟着附和：“保护百姓！擒拿恶徒汤尧！”


    看的刘大海松了口气。


    靖曦元闻言唇角微勾，满意点头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