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梓年闲来无事，便捧着一卷书到公羊长荣的窗外读书。


    看几卷书，再看一会儿姑娘。


    公羊长荣起初不理他，却发现他越来越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


    长荣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出去，在房门口站定了，“梓年。”


    温梓年得了呼唤，便立刻放下手里的书，眼巴巴地朝长荣瞧了过来。


    公羊长荣叹了口气，心里别扭得很，“你在这站着干什么？”


    “等你。”


    长荣本来以为，温梓年会说这里的环境好，适合读书，再不济也找个别的什么理由。


    却没想到，温梓年竟然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等我做什么？我与你又没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什么好说的，那就不说，我只要看着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如今，温梓年对公羊长荣说不上热烈到必须立刻在一起，只是他从前在长公主府里的时候，偶尔听到公羊家的消息，总是忍不住去想长荣这个姑娘。


    心里浅浅的挂念着，面上却见不到，如今能见到了，他一定要好好看着，日日夜夜都看着。


    若是公羊长荣不在他的视线里，他不放心。


    如今能看着的时候不珍惜，温梓年真怕日后再有什么变故，又要分离的时候自己后悔。


    “你前夫，他……”


    两个人没什么话题，温梓年试图开启话题，却让气氛更加诡异尴尬。


    “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公羊家给我安排的，当初，皇子选妃，公羊家自然想安排他们家的正房嫡女公羊若云，哪里顾得上我这个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远房亲戚。”


    “为了防止我多事，他们就提前把我随便找了个人嫁了。”


    “我有想过逃婚，可是当时，我实在没有依仗，逃婚的女子若无庇佑，那流言刀就能杀死人。”


    “毓瑶总是让我勇敢，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


    温梓年听着心疼，甚至开始恨自己，恨自己缩在长公主府多日，不能在公羊长荣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都怪我。”


    “不怪你。”


    温梓年甚至都没有把话说完，公羊长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年之事不怪你的。”


    “荣昌长公主权势滔天，她想捆住你，你又如何能逃脱呢？”


    “当年的事都有难处，我自然不必责怪你。”


    温梓年沉默了一会儿，他一个读书人，如今才觉得从前那些书读的都没有用，该到说话的时候，竟然哑口无言，“长荣，你已经很勇敢了。”


    好在，公羊长荣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勇敢让我变成杀人犯。”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对的还是错的。”


    “我不愿再去回想那些日子，如果能够全部忘记，我才能真正的高兴。”


    温梓年心里在摇头，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她全部都忘记了，那是否也会把自己忘记呢？


    如果会，那他不要长荣忘记，他宁愿长荣痛苦，也要让长荣记得自己。


    温梓年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若是他从前，是绝对不会这样想的。


    他会想让长荣高兴，哪怕她忘记自己。


    可是时间改变一个人，环境改变一个人，人也改变人。


    温梓年在荣昌长公主府的那些日子，见过了太多的污秽，他即便是君子，也难以自洁。


    如今心中所想，愈发阴暗偏执。


    “长荣，你的线绣完了吗？”


    温梓年转移了话题。


    “还没有。冬天了，不知道毓瑶什么时候回来，我给她绣件冬衣。”


    温梓年良久才开口，“长荣，也给我绣一件吧。”


    长荣转过身，想要回到房间，脚下顿了顿，“好。”


    她走进门后，又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既如此，想来大家都没有冬衣，我给温家夫妇还有沈公子也都绣一件吧。”


    温家夫妇也就罢了。


    为什么也要给沈逸则绣。


    温梓年听着，心里凭空生出许多不快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心理不正常，也不健康。


    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


    “长荣！等等！”


    公羊长荣到底没有等他，已经将门关上了。


    温梓年离开长荣的院里，来到前院，刚巧沈逸则正在打磨一块儿硕大圆润的汉白玉。


    “温公子，你来了。”


    沈逸则很自然地和他打了招呼。


    这汉白玉是要铺在温毓瑶院中的地上的，必须非常平整，绝不能有半分缺憾。


    沈逸则非要自己亲手打磨，才肯放心。


    “真是好大的富贵。”


    温梓年眼瞧着那汉白玉，心中愈发不爽，语气都带了些讥讽。


    沈逸则听出来了，却不知道温梓年这股无名火是从哪来的，仍然语气很好地回，“这是给毓瑶准备的。等她回来，看到这样好的房子一定很开心。”


    温梓年愣了愣神，突然对沈逸则记恨起来。


    他可以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准备上好的东西，而自己呢？在长公主府做侍君那么多年，如今身无分文，不仅不能给喜欢的女人什么好东西，还要靠妹妹和妹婿养着。


    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太窝囊了。


    温梓年的内心愈发扭曲。


    他想，也许，长荣之所以不愿意亲近他，就是因为如此。


    如果，他拥有沈逸则这样的财力，长荣咱们可能会冷落他！


    越想，温梓年早已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样子，邪恶的欲望正在他的心里攀升。


    他要把沈逸则的财产弄到自己的名下，这样，拥有这么大的房子的人就是他了，到时候，长荣一定会愿意做他的夫人！


    他的父母不应该住在沈逸则的房子里，而应该住在他这个亲儿子的房子里！


    至于温毓瑶，这个和他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的妹妹，从前，他待她也算不错，如今……


    如果温毓瑶能够允许他把沈逸则的东西占为己有，他也愿意分一间房给她睡。


    温梓年心中的欲念更加膨胀，他要做一个府邸的主君，他不要再做寄人篱下的穷光蛋！


    温梓年在一旁安安静静邪思，沈逸则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只一味地低头认真打磨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