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温毓瑶很自然地走到大殿之中，在皇帝身边的座位坐下。


    陆皇帝也见怪不怪，打开台面上的奏折，让温毓瑶看。


    倒是沈逸则看着眼前的一幕，十分不习惯。


    温毓瑶表现得太像一个从小养在陆皇帝身边的孩子，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把御书房当成了自己家的书房一般，随性自然。


    陆皇帝抬眸：“沈郎君，我知道你不会出兵的。就别端着了。”


    沈逸则回过神来，将注意力从温毓瑶身上移回，“哦？陛下就这么自信吗？觉得我不敢打？”


    陆皇帝笑，不知怎么，沈逸则竟然觉得这一次，陆皇帝是发自内心的笑。


    “朕虽不知道沈郎君从哪弄来千万精兵，西蛮之兵力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个数目。”


    “不过，沈郎君不打，应该是因为某个人吧？”


    陆皇帝说话意味深长，还故意看了一眼温毓瑶。


    温毓瑶手里捧着奏折，脸却发红。


    沈逸则跟着陆皇帝的视线，目光也落到温毓瑶的身上。


    少女端坐于金丝楠木雕制的四爪金龙椅，墨黑色的长发如瀑而下，白皙的脸上泛着层粉。


    不自知的，沈逸则的脸也红了。


    陆皇帝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朕不愿战争，也是因为一个人。”


    “而且，朕认为，你我在乎的，是同一个人。”


    温毓瑶笑起来：“是我吗？原来你们这么在乎我啊。”


    陆皇帝一脸宠溺地看向温毓瑶：“当然，你与朕血脉相连，朕愿意把整个西蛮的江山都给你。”


    沈逸则一愣，不甘示弱：“毓瑶，我曾向你表明心意，我的行动你也看到了，我愿意与你患难与共，愿意陪你一路北上，如今，我养兵千日，也到用兵之时，我愿意将整个江山都赠予你。”


    沈逸则说完片刻，又补充道：“是全天下的江山，毓瑶，北离、盛唐、西蛮，还有周边的那些小国，所有的江山，吾都打下来送给你，如何？刚刚你也听到了，吾有千万精兵，盛唐兵力不过五十几万，北离不过百万，西蛮更是连盛唐都不如，最多三十万。”


    “哪怕是他们这些国家联起手来，吾也不怕，只要你想，吾立刻一统天下，将整个天下都送给你做聘礼！”


    陆皇帝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温毓瑶眨了眨眼，不为所动，她看向陆皇帝，“陛下，算起来，您是我皇太祖。”


    温毓瑶的一句话，哄的陆皇帝脸都粉了，“嘿嘿嘿，是的是的。”


    “我儿你父，我你皇太祖，正是如此。”


    “不愧是我儿之女，竟如此聪慧！”


    温毓瑶：……


    沈逸则：……


    “咳咳，”温毓瑶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跟陛下你客气了，你送我的西蛮江山，我收下了。”


    “之后，我会做出一些动作，还望陛下不要阻止，若能支持一二，那再好不过了。”


    陆皇帝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你想做什么？朕必定全力相助。”


    “这把龙椅，朕坐了这么多年，早就坐厌了，迟迟不肯退位，不过是找不到能够继位之人罢了。”


    龙椅上的陆皇帝眼眸中流转出些许惆怅和伤痛，“我那大儿子，乃婢女所生，母家微薄本无大碍，可奈何吾儿竟然也染上了市井小人的习性，眼界不宽，只知内斗。”


    “我又何尝不知，煜儿之死，和他有关，只是此事事关皇家颜面，说到底，是我愧对煜儿……”


    “至于六皇子，先天不足，大概是其母孕时被皇后所伤。中宫皇后，薨逝久已……”


    陆皇帝说着，竟无半分愤怒，全是对结发妻子今已不再的惋惜和怀念。


    “我父亲是……”


    “煜儿……便是我与皇后所生。”


    温毓瑶没想到，陆皇帝竟然能做到爱屋及乌至此。


    送上来的皇权助力，不要白不要。


    陆皇帝答应了温毓瑶的所求，温毓瑶一颗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转头生了逗弄沈逸则的心思：“沈郎。”


    “嗯？”


    “你说，要把整个江山都送我？”


    “是。”


    沈逸则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看得温毓瑶有些发愣。


    “江山做聘礼，能够把你娶回家了吧？”


    “毓瑶觉得，以我的谋略，做一个帝皇是否合格？”


    “毓瑶是否愿意做我的皇后？”


    温毓瑶几秒钟后恢复了神志：“等你把你说的江山拿到手再说吧，现在不过是空头支票罢了。”


    “沈郎你向来擅长说漂亮话，或许，这全天下的江山，我更愿意自己去拿。”


    温毓瑶说着，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知到那时，当我与沈郎共逐天下的时候，沈郎是否还愿意和我共坐饮酒？”


    “如果沈郎不小心输给了我，可还能有大丈夫的胸襟和格局？”


    沈逸则愣，随后，他却觉得，这话谁说出来都不合理，可是温毓瑶说，却合理得很。


    “毓瑶，我知你有雄心，不过，你如何能从我千万雄军之下，赢过我，拿下帝位？”


    “沈郎觉得，我做不到？”


    沈逸则笑而不语，反倒是陆皇帝在旁边待不住了，“你们俩个够了！”


    “两个黄口小儿，竟将天下称帝之事当着朕的面如此胡言！”


    “你们真以为这个皇帝是这么好当的？”


    “仅一个西蛮皇帝，就已经叫人心力交瘁了！你们二人，竟还妄想全天下的帝位？”


    御书房里没有旁人，虽然温毓瑶和沈逸则说的都是要掉脑袋的话，不过陆皇帝如今生不出半分怒意。


    也许是他真的老了，看着温毓瑶和沈逸则不知天高地厚的阔论，陆皇帝恍惚间看到了陆煜的影子。


    “父皇，我要彻底改革西蛮，我们西蛮虽地理位置没有优势，导致农业不如盛唐，游牧不如北离，经济发展也落后于人，却不能固步自封，此次儿臣前去北离，学了不少有用的改革之策，还请父皇准允！”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婚嫁之事乃民生大事，若是不能学习先进之举，如何谈论改善民生？”


    陆煜慷慨激昂的表情，全身散发着少年英气，随陆煜亡，久而未见，今温毓瑶登门，而重现矣。


    那时候，陆皇帝只以为陆煜被北离颐和公主勾引得头脑发昏，并未认真倾听他所言，如今再看，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所言所行，竟然真的有利西蛮。


    若他再继续顽固下去，恐怕会成为西蛮历史上的罪君。


    还好命运对他并不是完全的残忍，在他残年，将温毓瑶送到他身边。


    一切，都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