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离开后的第五天


    郝瓷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在修炼，窗外小飞日日来此嘲笑她，院落里的榕树上五彩鸟又筑了一个又大又豪华的鸟窝，每日清晨站在鸟窝里高歌。


    鸟叫声、鸭嘎声不绝，还时不时地扔来各种小石子砸在窗纸上，可郝瓷这一次没有理会它们的挑衅。


    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事情一样


    关于修炼功法，她从最开始的不理解到渐渐地有了一些感悟。


    “神形合一，聚结精气，心内无物，气则顺。”


    随着感悟至心灵，她的身影开始生出了一丝精气围绕在她身侧。


    小飞跳到窗台，鸭翅扒在结界边缘，幽绿的鸭眼瞪得老大映出屋中少女的模样，少女缓缓睁开双眸，一点火光自她双眸划过，照得小飞心头一震，双翅扑腾了几下才站稳。


    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精气是每个化灵境之人都会修出的一道灵，修为越是高深，精气的形就会越强盛，可引来天地间的灵气亦可将自身灵气滋养万物。


    郝瓷的第一道精气竟然是“火”，想来也是师尊这多年坚持让她入火海锻炼的原因吧，能滋长火的自然是比它更强的火。


    师尊，还没回来。


    郝瓷无奈地叹气，低眸时才发觉窗边站着一只肥鸭子


    她召回精气入体，站起身


    结界外的小飞见她终于理会它了，伸长着脖子向天“嘎”了一声后，转身屁股对着窗户扭了几下，然后扭头轻视地


    【嘎嘎嘎】来打我啊！


    郝瓷挥了挥手：“去去去，自个下海捉鱼去。”


    小飞显得很诧异，歪着头，鸭嘴敲击窗柩


    郝瓷看向外面的眼神有些忧伤，师尊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显然，身为鸭子的小飞不能理解人的愁思，它飞下窗台，嘴里钓着一块金黄色之物又跳上来


    【嘎。】


    郝瓷惊喜道：“千层酥！”她双眼亮晶晶


    真没想到师尊都知晓藏食物的地方了，竟然这一次没有尽数毁去


    小飞也真是够义气的，把这饼保留至今


    小飞鸭嘎嘎嘎叫，十分骄傲，它放下千层酥又用脚掌推至结界处


    郝瓷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有些低落道：“谢谢你，但是，还是不了。”


    她知道，岛上很孤寂，小飞虽然常常与她作对，但没有她的‘骚扰’显然无趣了许多，所以小飞想让她打起精神来。


    他们都是一样，都是孤独的灵魂。


    小飞很不解【嘎嘎？】


    郝瓷道：“师尊这次真的生气了，我要好好练功，等过几日我再找你玩？”


    小飞也一下子没了精气神，拉拢着鸭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窗柩。


    五彩鸟从树梢上飞下，鸟掌踩在千层酥，衔起一小口


    郝瓷忙道：“不行、不要吃啊！”


    它们不能食用含俗世气息之物。


    果然，五彩鸟身子一仰掉了下去


    郝瓷伏在床边，但结界不能让她探出身，所以并不能瞧见五彩鸟的状况


    “小飞，快，看看彩彩怎么样了。”


    小飞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扑腾着翅膀乱飞


    郝瓷急得不行：“彩彩、你没事吧，小飞你安静点，过来我这里找丹药。”


    她心中焦急，却见到五彩鸟毫发无伤地飞了起来，嘴里吐出一块碎饼，然后昂着头高歌。


    郝瓷这才笑了起来，还好，没事。


    然而转瞬她明白过来，这是五彩鸟和小飞的一次联盟，一起来欺骗她


    “好啊，你们都敢捉弄我了！”她比着拳头威胁“等我出去、看我不掀了你的鸟窝、不将你们全部炖了！”


    一鸟一鸭对望着，得意地摇摆着屁股，像是在说：


    有本事就来弄死我啊！


    郝瓷心中的阴霾经此一闹，反而消散了不少


    怕什么，师尊一定会回来的。


    然而到了第十日，师尊也没有如约而回


    郝瓷心中的不安渐渐让她无法醉心修炼，但她依旧强迫着自己找点事做，否则内心里的惶恐会将她吞噬掉。


    直到第十五日


    郝瓷被梦魇再一次困住


    一颗石子砸在她窗前


    醒来时，她的眼角被一层黏黏的东西糊在一起，抬手去擦发现是一片湿润


    窗台又落入一颗石子


    “懒徒，还要睡到几时？”


    “师尊？”


    是师尊的声音！


    是师尊回来了吗?


    她立马坐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但又止住脚步，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将凌乱的头发施法变做一个发髻，脑后垂着两根小发辫甚是灵动可爱。


    对着铜镜确认了一番，这才朝外走去


    那结界也是随着她的走动自然消散


    她拉开门


    郁郁葱葱的大树下，站立一位同样青翠养眼的男子


    “师尊。”郝瓷唇齿嗫嚅，眼中又升起了迷蒙


    宁则依旧是走时的那身深青色莲花纹道袍，他的眉眼生得极为出众，此番清晨的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更添得他一身出尘不染、清冷绝世。


    “过来。”宁则看向那一脸不安的弟子


    郝瓷迟疑地走了两步，她在试探师尊的态度


    确认师尊对她的怒气已然消除后，甚至打量她的目光中隐隐有着柔情，这才心神一松，小跑着扑进他的怀里


    紧紧抱住他：“师尊，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她的嗓音里没有半分质问，而是浓浓的委屈和害怕，好像师尊要将她抛弃般。


    宁则拧眉垂眸，身前女子的乌发有些凌乱，他不禁地伸出手为她抚平发髻，温言道：“好了，这是做什么，为师不过是耽误了两日。”


    郝瓷抱着他不肯松手：“师尊，我害怕。”


    头顶上传来师尊轻声叹息：“哎。”


    “为师总不能日日陪在一百岁的人身边罢。”


    她听出师尊有一些取笑之意，埋在他怀里嗅见熟悉的清香，脸竟然微微有些发烫


    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低着头小声嘟囔：“师尊以前说过会一直陪我。”


    郝瓷从小就害怕一个人睡，夜夜走噩梦时，那时师尊说过此话


    而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宁则眼眸微沉，似有不可说之话，最终无声消散


    郝瓷蓦地抬起头，宁则很快掩饰眼里的情绪


    “师尊，这一次我没有偷懒哦，我有好好的修炼。”她用最轻快的语调，掩藏心中的不安


    “哦？”宁则挑眉


    郝瓷将他拉入屋中


    书案上一摞纸全是她誊抄的心法，她像是邀赏般：“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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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这些都是我抄的，这句载营魄二保一我也有心得……”


    听着她滔滔不绝，将她这十五日来的功课摆在自己面前，宁则的目光却变得晦暗难测了起来，像是愧疚，像是纠结，又像是无奈，透着一点伤悲，


    宁则一一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张，上面熟悉的小篆是她的字迹无疑，从前让她看书总是哭着说‘看不懂’，如今倒是挺自觉，知道笨鸟先飞。


    “还有你看，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了？”


    听闻她如此问，又回头重新扫视了她：“唔，倒是长进不少，修为也上了一个阶段？”


    郝瓷俏皮笑道：“怎么样，我这次是不是很听话？”


    ‘不错。’宁则还未说出口，郝瓷便乖巧地央求：“师尊，可不可以不生我的气了？”


    宁则不置可否：“为师说过，若你再行品行不端之事会有重罚，既然这几日你如此用功，那为师自当不会为难你。”


    郝瓷目光炯炯，不难看出十分激动。


    宁则坐下，郝瓷眼力见很好地为他倒上一盏热茶


    “师尊，您请。”


    宁则讶异地挑眉，但看着她殷勤的脸，只淡淡道：“嗯，放下吧。”


    如此听话上进的徒弟倒不像是之前那样气人了，但为何宁则心里偏偏就没有开心呢？


    他慢悠悠地饮下一口热茶，清冷的眼放柔了些，看似不经意地问：“方才，又做何噩梦了？”


    提及这个，郝瓷明显脸色变得很黑


    清亮的眼里又蓄起泪珠：“梦到我又惹师尊生气了，师尊我错了。”


    宁则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只随意回道：“修炼之人，心得静，这几日我见你修灵已大有精进，应更懂得如何放下才是。”


    郝瓷糯糯道：“是，师尊教训得是。”


    宁则再次诧异，往日的教导她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何曾如此认真地聆听，还认错认得如此之快的？


    但他不知，那些这多余的五日，日日困扰郝瓷的噩梦是什么


    她梦见师尊将她扔入火海里，火海里的火就像炼丹炉里的火一样，将她肌肤炼化，神魂炼化，尽管她多次哭着师尊，但从未换来一道怜悯的目光。


    这样的梦，郝瓷几乎无法接受


    这个世间，她只有师尊了。


    如果再连师尊都要失去，她不敢想象会是怎样


    但好在，她做的梦，往往都是反向预言的，也就是说师尊会和她在一起很久很久。


    当宁则耽误迟迟不归时，郝瓷还是有着前所未有的害怕。


    这是出自本能，无法控制的害怕。


    宁则刚产生的改观，因见她又神思游离，于是嗓音又冷了下来：“为师此次出岛，为你寻了一把法器。”


    郝瓷呆愣：“哈？”


    “你不是你不是嚷了许久要寻一件称心的法器吗，岛外萧风寨的寨主有一传家之物，与你有几分缘分。”点到即止


    郝瓷霎时开心了起来，原来师尊出岛是为了给她寻法器啊。


    可是法宝在哪里呢？


    宁则看出她的疑惑，似笑非笑道：“为师已经代你接下萧风寨捉鬼的委托，待你完成委托之后，法器自然归你。”


    “啊？”师尊，不是开玩笑的吧？


    郝瓷继而委婉道：“可是我才化灵境初阶，师尊……捉鬼是不是……”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