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当时的社会背景，确实没办法啊。】


    【改变不了外部环境的情况下，自己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得到庇护得过且过确实没毛病吧？】


    【如果当年的三十八位女士也这样想，就不会有风娲运动了。】


    ……


    师染青道：“我不会。但也可能是我‘何不食肉糜’。”


    同样严酷的外在条件下，总有人内心有不一样的想法和追求，并为之付出生命地践行。


    所以最终真的改变外在情况的，也正是她们。


    风娲运动的精神就在此处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是当然，风娲运动是那个时代里唯一的胜利事件，也有人会认为这是“幸存者偏差”，是偶然的成功。


    失败才是常态。


    风娲运动之前，难道就没有别的Omega试图反抗吗？她们只是还没有闹出声量，就被压下了，甚至不为世人所知。


    可是，不去行动必然失败，践行自己的意志才有可能成功。就算没有成功，死在做自己的路上，总比活成别人的附庸有趣。


    “可惜我是完全没有继承到妈妈这方面的素质。”观月的用词虽然是“可惜”，实际流露的情感确是自豪的。


    *


    幸运的是，只有少数情况，如重要节日或家族会议的时刻，胡朵蕾才需要跟着胡男士回家族主宅。大多数时候，他们在过的是二人世界。


    观月诞生以后，就是三人世界。她诞生的一路都非常顺利，以至于给了OB结合的胡朵蕾和胡男士一种错觉：他们绝对是天生从基因就开始契合的爱侣，毕竟寻常情况下OB其实很难繁衍。


    胡男士早出晚归，胡朵蕾总是在其他Beta的帮助下照料着她。


    等观月长大一点，胡朵蕾就常抱着她出去参加各种宴会交际。Omega少有的优势属性之一，便是观月从婴儿时期就长得非常好看，像旧历纪元的洋娃娃。


    但活在新历纪元初的人们，其实是没有洋娃娃的。成年的Beta疲于工作，未成年的Beta也一样忙于学徒、实习或学校生活。Omega没有陪伴洋娃娃的时间，小时候要照顾其他刚出生的婴幼儿，长大后则一直在生产婴儿。


    也许只有Alpha有可能获得洋娃娃玩具，但没见人展示过。


    总之，那个年代的洋娃娃可以由漂亮的Omega婴幼儿充当。观月被胡朵蕾带到社交场上，也有这个意思：可以借她打开社交话题。


    在胡朵蕾讲述的睡前故事里，Beta的新政是由一位Omega女士得知后刻意传出来的。而在观月视角，这件事纯属巧合。


    但功绩或许可以归于胡朵蕾女士。


    *


    那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胡男士回家时满身酒气，已经醉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被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抬到卧室床上安置后，闲杂人等就纷纷退下了。胡男士和胡朵蕾都喜欢由她亲自照顾他。


    实际上，虽然家中不缺Beta家政，但胡男士和观月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事，都还是由胡朵蕾亲力亲为照管的。


    观月那时甚至还在他们的卧室里拥有自己单独的一张小床，方便胡朵蕾夜里起来看顾她。只不过与卧室中最大的双人床之间，有可以隔开加极度隔音的升降屏风。这样她夜啼时，胡朵蕾哄她，也不会打搅到胡男士的睡眠。


    那天晚上，胡男士口齿不清地狂喜：“属于Beta的时代要到来了！”“让Omega知道还是Beta最厉害！”……


    胡朵蕾像哄观月睡觉一样，轻拍着胡男士的背哄他。守着他吐了三次后，才任由他入睡。观月现在想到她后来看到的这个画面，都觉得味道太恶心了。


    胡男士昏天黑地醉瘫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后，在胡朵蕾的细致照顾下恢复了精神。很快又带他们出席大型社交宴会。


    宴会上的Omega是按等级聚集的。像胡朵蕾这种类似固定家室存在的Omega，算是地位最高的一种，几乎等同于女伴，在宴会上拥有自己的座位，按男伴的职位划分座次。


    胡朵蕾抱着观月入座后，有交好的Omega来和她闲聊。


    她哄着小观月表演了“变脸”的异能，果然一下子吸引了几乎满桌人的目光，但偏偏目标Omega对此不感兴趣。


    这次赴宴前，胡男士有告诉她，他花了功夫专门将她的座位调到这一桌。


    这一桌上有他希望她能接近、认识、打好关系的人——他上司的上司Beta身后的Omega。


    后来看到这一场景的观月，甚至从那位女士的唇形变化中看懂了，她当时在感叹小观月“可怜”。


    但最后胡朵蕾还是如愿和目标Omega交谈了几句。


    在她和身旁人说起照顾喝醉的Beta小技巧时，那位看不出年纪的Omega反而颇感兴趣地和她多交谈了几句。


    观月在风娲运动发起者的照片里，见过与这位Omega相似长相和气质的脸。


    *


    “所以你认为，胡女士当时顺口告诉对方的，胡男士醉话里透露的信息，让对方分析出了问题。”陆不语沉吟道。


    “确实也有这种可能。”


    可以想见这天直播结束，不，或许就从观月说完开始，针对这件事的讨论将会有多么大的热度。


    “但你好像还没讲到最涉及我局管理范围内的问题。”师染青提醒道，“你之前讲的那些，更像是高校历史研究所会关注的内容。”


    “本局关注的是恋爱脑对身边人造成的损害问题。”她说，这提问多少显得冷酷无情，“除了为讨胡男士欢心，幼年时期将你视作社交工具，以及对你使用偏方以外，她还对你做过什么？”


    观月理了理耳边碎发：“那可太多了，让我回想一下，挑几个重点来讲。”


    *


    在风娲运动之后，胡家这一族的生活质量可以想象到的明显下降。


    1027星纳入天河系联邦后，最大受益者就是由Omega、Beta转换成Alpha的女性。


    过往的主流Beta派因风娲运动上被揭露的罪行声名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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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之前的Alpha，又在AB之战中消耗了大量实力。


    Alpha女的政治力量就在这样的空隙里，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她们就是这样带着女Beta、Omega步步上位，最终建设成了1027星如今管理阶层女男比七三分的局面。


    人们惊异地发现，之前三十八年里，明面的政治舞台上消失的她们，居然其实非常擅长这些。但后世很难觉得这有问题：前三十八年里，女Beta甚至比男Beta工作能力更强，只是盘点嘉奖员工时直接被排除在外。


    她们是被无视，不是真无事。


    因为大量子孙被从原职位上替换下来，胡家迅速衰败。这个家族里的女性不算多，很快只能靠族中几个少有的女性支应门庭。


    胡朵蕾和她过往在宴会上认识的朋友们倒是都获得了可以外出工作的机会。


    但她放弃了。


    胡家又去算了一卦，校准了之前的卦象。


    新的一卦说，观月这个由Omega转换为Alpha的女孩，正是胡家衰落不幸的源头。


    过往哪有Omega能转换成Alpha的？哪有女性非B非O，居然是Alpha的？更别提她将来若剩下男孩，还会导致男性后代是Omega的可能性激增……


    真是牝鸡司晨，倒反天罡，岂有此理！！！


    胡家主宅的男性掌权者们对此深信不疑，仿佛灭掉观月这个女童，家族就会一跃成为1027星新任的总统家族。


    压力给到了胡朵蕾和胡男士这里。


    胡男士最初十分愤怒，毅然带着胡朵蕾和观月回了他们在外面的家，并且整整一年没有再回过主宅。


    他到底曾受过较高水平的教育，学历和相关证书一个不落。重新找份工作并不难，只是不如从前来的潇洒辉煌。


    那其实该算是一段辛苦的岁月，可就观月来看，那竟是胡朵蕾此后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


    当然也是她自己无比痛苦的一年。


    胡朵蕾本身就不看好转换的女性Beta，更别提当时又因家族迷信导致胡男士离家。


    她是有心缓解胡男士与家族关系的。


    所以她私下里开始尝试给观月上变O偏方。


    但观月是“娲”面世后，成功转换者中，年龄最小的一位。根据《天河系联邦未成年异能者严密保护法》，联邦要求1027星既要及时关注观月的各项情况，同时还不得对外泄露她的隐私。


    在观月成年以前，哪怕是风娲运动现场相关视频资料中，她的脸也是被智能系统风娲自动打码的。每个星期，都会有异能管理局的专门负责人士上门，了解记录她的成长发育和异能情况。


    所以胡朵蕾用在观月身上的偏方，也都是温和、不怎么露形迹的类型，符水、特殊的泥水、奇怪的草药水……


    直到她两岁多快三岁的某天。


    观月将脑后的头发挽起，露出光洁的后脖颈，然后揭下了三指宽长的仿生皮，将伤疤暴露在直播镜头下。


    “她想挖掉我的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