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羽杵着棍子一点一点往教室挪动，还未到晚自习时间，教室已经有了不少人，正在低头写课后作业。


    她现在作为盲人，其他人能写的作业她自然写不了，摸出一根笔在书面上乱画，双马尾小心凑近，脖子咔咔响，指着右上角问：“这是什么。”


    孟惊羽胡乱摸索，指尖覆盖上那干瘦阴凉的手，她动作不停，在双马尾食指点着的地方停下，很高深的估摸痕迹，过了良久才道：“今天你站起来阅读的那句话，不记得了吗。”


    双马尾慌张反驳：“当然记得，只是你的字我不认识。”


    孟惊羽故作高深的“嗯”了一声，废话，那是她瞎画的。


    双马尾把自己的作业放在孟惊羽手下，让她摸她写的字：“高考试卷要写这样的字体，你这样的会得零分的。”


    赫然是语文老师在板书上写的字体。


    既然有标准字体，为什么课本上的字体没有跟着改变，孟惊羽心中疑惑也就问了出来。


    双马尾噗嗤一笑，肩膀跟着颤抖：“课本上的怎么可能用到考试上，你就是把书上的字写十遍，写一百遍，考试也不会考这些的。”


    “……”


    孟惊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继续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考试会考现在学的东西。”


    双马尾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死机一般没有动作，深黑色的眸子却在瞬间变成了白瞳，过了没五秒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整个人闭口不言。


    孟惊羽还欲问些什么，上课铃声响起，所有同学一瞬间底下脑袋，手上握着圆珠笔开始写作业，动作整齐划一，在安静的教室内留下一道道诡异的划痕声。


    怎么听怎么像有人在扣木板。


    孟惊羽生出一身冷汗，头顶的风扇还在没眼力的转，却压不住划痕声，她紧紧握着笔低头在纸上滑动。


    过了差不多有十分钟，门“砰”一声被人用力打开，教室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忽然，桌子上滚过一只眼球，阴沉的瞳孔死死盯着孟惊羽的动作。她心中慌张，却未漏出半分端倪，手下动作不停。


    眼珠盯了她几秒，又咕噜噜往别的桌上滚去，同学们大气不敢出，如此重复了三遍，“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啊啊啊什么东西啊怎么感觉在透过屏幕盯着我看]


    [靠这个学校是盛产眼珠子吗，怎么随随便便就冒出个眼珠子]


    [我看进来的那些人装扮也是学生，胳膊上戴了一个红色的东西]


    [这神经世界不会还有学生会吧，老铁别太荒谬]


    “刚刚那些人负责检查晚自习纪律，如果被他们发现有人在开小差，就会记下名字交给教导主任，每周一将这些不听话的学生带到主席台上以示众人。”


    按照这几个小时对他们的了解，以示众人肯定不是平常的以示众人，横着站在主席台上还是竖着站在主席台上都有可能，哦，还可能串一串立在台上。


    如果没有他们各式各样的诡异举动，这些只为了学习的规则倒还真有点像学校。


    双马尾继续道：“其实你的注意力只要一直在作业上就行，不要抬头，不要和他们对视，不要做与上课不相关的事情就可以。”


    孟惊羽谢过她的提醒，最后一个晚自习顺利度过，同学们都开始收拾东西出教室，学习完肯定是回到宿舍，孟惊羽跟在双马尾身后往宿舍走。


    路上看到巡视老师趴在树上，整个人隐藏在树叶下抓走的近的男生女生，抓住一对电一对。


    孟惊羽啧了一声，晚上的天气倒是没有半天那么阴冷，凉凉徐风和路灯下盘旋的小蚊虫真有夏季夜晚的意味。


    双马尾指着一间宿舍：“这就是你的宿舍，我先走了。”


    孟惊羽谢谢还未说出口，双马尾已经拖着瘸了一条的腿快速往相反地方走，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


    等到人没影她才收回视线，推开宿舍门，宿舍是个八人间，其中有四个床铺都叠着标准豆腐块被子，黄色的灯光打在残破的墙壁上，舍友迅速扭头看向她，往盆子里放东西的手不停。


    孟惊羽开口解释：“我是你们的舍友，今天刚来。”


    舍友们面无表情，看了她几秒抱着盆子先后走出去，最后一个短发女生脚步顿了顿，指着空铺：“随便挑一个。”说罢匆匆离去。


    孟惊羽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把窗帘拉上去宿管阿姨那里搬被子，宿管阿姨看着五十多岁，和蔼可亲，墨色的发丝中夹杂着几根白发：“眼睛不方便？用不用阿姨给你搬。”


    孟惊羽答应，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谢谢姐姐。”


    “这孩子这么会说话。”宿管阿姨腿脚非常利索，三两下就把东西放到了床铺上，“行了，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吧，记住，早点睡觉。”


    孟惊羽点头轻轻致谢，待人出去宿舍空无一人时，她迅速将床铺整理好，还学着叠了一会儿被子，被子软趴趴，根本不成形状。


    轻声叹了口气，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孟惊羽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瞎眼人设进行到底。


    “惊羽，你也在这间宿舍吗。”


    孟惊羽抬头，赫然是许久未见的李爽，短短一下午，李爽精神气都差了不少，看样子没少受到这个世界的折磨。


    她拍了拍她的胳膊，指着空床铺：“挑一个吧，挑完后去宿管那里拿被子。”


    李爽看着仅剩的三个床铺，毅然决然把被子放在孟惊羽上铺：“还剩两个，是为欣研和林月准备的吗。”


    “应该是，下午怎么样，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别提了，死了都不知道多少次，第一次死的时候恐惧，第二次死的时候还是恐惧，到最后都死麻木了。”


    孟惊羽瞬间抓捕到里面的关键词，停下动作起身看着李爽。


    李爽奇怪问：“怎么了，怎么突然盯着我看。”


    孟惊羽直入主题：“你死过了？”


    李爽点头：“是啊，怎么，你没死吗。”


    孟惊羽摇头，这回换成李爽震惊了，不可置信趴在栏杆上，看着她的眼睛：“你没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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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惊羽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摇头，认真道：“没有，但可以死一下。”


    李爽：“……”


    [……可以死一下什么鬼哈哈哈哈]


    [又让孟姐给学到了哈哈哈]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求死啊哈哈哈哈]


    与李爽的惊讶不同，孟惊羽则是放宽了心，既然可以死了重来，那么何必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索性直接用行动排出错误答案。


    在两人的谈话中，抱着脸盆的室友回来了，看了她们一眼直接上床睡觉。


    李爽看着剩余的两张床铺，靠近孟惊羽的耳边小声道：“看来这个宿舍只有我们两个。”


    孟惊羽眉毛微蹙，如果她们被分为两个宿舍，那么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寻找她们。


    她从地下拿起盆：“先去洗漱，过一会熄灯应该静止走动。”


    李爽对没有死过的孟惊羽表示认同，她既然能活这么长时间，那么听她的准没错。


    她们两人到达洗漱的地方时，洗手池乌泱泱挤满了一大堆人，旁边上厕所的女生排队都快排到别人宿舍。


    孟惊羽抱着盆子往后退了一步，这和高中宿主有什么区别。


    李爽指着孟惊羽的棍子：“你要不拿棍子把她们赶走，这得排到什么时候。”


    孟惊羽说行，然后提着棍子就往里走。


    李爽本意是在调侃孟惊羽装瞎的事，谁能想到她居然还真进去了，赶忙去拦人。但她的动作没有孟惊羽快，孟惊羽棍子所到之处没一个人敢靠近。


    李爽追在后面道歉，就见孟惊羽和旁边的人在聊天，离近一看，居然是周欣研。


    “你和林月在一个宿舍吗。”


    “对，201，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孟惊羽脑海中快速闪过画面，201好像是她们宿舍对面的宿舍：“好，晚上去找你们。”


    “嗯，小心一点。”


    孟惊羽回去的路上将宿舍号都过了一遍，401在她们宿舍的对面，紧挨着的是破旧楼梯口。


    “宿管住的地方就在201下面，如果我们要在她的巡视之下到达201，不太容易。”


    李爽说的是实话，该弄出什么动静吸引宿管的注意力呢，孟惊羽看着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沉思，突然问：“还有多长时间熄灯。”


    李爽看了眼手表：“40熄灯，还有十分钟，诶，你去哪。”


    宿舍楼还未上锁，楼下却没有人在逗留，整个空旷的学校内，孟惊羽那着她的棍子往校门口走，既然顾津舟可以花钱让他拉电闸，那她也能花钱买打火机。


    如过在宿管巡查时起火，场面必定混乱，到时候她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与周欣研林月两人汇合。


    树上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凄惨又荒凉，孟惊羽尽可能躲避摄像头，忽然，树旁传来一阵猫叫，和人学的猫叫。


    大晚上还有人在外逗猫。


    孟惊羽动作不停，突然一只猫冲到她的脚下，浑身黑色，四只脚倒是挺白，尾巴缠着她的小腿转来转去，又痒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