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完，谢灵关上手机，继续听江听遇分享一些收获了她五分好评的美食。


    聊了一会儿，江听遇忽然说：“你们知道椿和甜品店吗？”


    “没听过。”


    谢灵说。


    “是不是北宁区的那家？”书薇问。


    “对！”


    江听遇像是找到了同乡，说：“他们家的舒芙蕾松饼真的很好吃！”


    书薇难得附和道：“是很不错。”


    唯一没吃过的人舀了一口冰沙，有些好奇地问：“在哪里？”


    “啊……”


    江听遇好像犯了难，摸了一下脑袋，老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去过，是哥哥听说那家的舒芙蕾松饼很火，然后把甜品师请到家里来做的。”


    “……”


    信息量太多，谢灵选择性忽视掉，看向稍微靠谱一些的书薇。


    “在长宁街的地标旁边，很显眼的位置。”


    “不过——”


    书薇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书薇想了想，道：“你想吃的话，可以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


    谢灵不理解，“很远吗？没有外送服务？”


    书薇：“有是有。”


    “但太远了，从西区开车到北宁区的话，大约要一个半小时。”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哥去买的，”书薇解释道，“他开车去的，而且那边人比较多，排队也比较麻烦，所以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到时候你在旁边等着就好。”


    江听遇喝着奶茶口音含糊地感慨，“书薇，你哥哥对你真好，居然愿意开一个半小时的车过去，如果是我哥的话，他肯定会让司机去……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哥哥，我要惩罚他今晚失去了跟我一起打游戏的资格。”


    书薇神色怔愣一瞬，问：“这样算好吗？”


    “当然。”


    江听遇肯定道。


    “而且，哪有哥哥不对妹妹好的？”


    又一句含金量很高的金科玉律。


    不过这次，谢灵却不敢苟同了，“……”


    不知道别家兄妹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但她和她哥……小时候还算和睦相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越长大越接近猫狗大战，休战期就和氦气差不多——此物在空气中含量为0.00052%——嗯，休战期就和那东西的稀有程度差不多。


    上高中后已经属于改善很多后的战况了。


    虽然作为妹妹的仆人而言，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但作为这么多年争夺鸡腿不共戴天的宿敌来说，他已经和善许多了——至少不会和她抢“最后一个”。


    注意到谢灵的异常安静，江听遇歪头来瞧她，毫无恶意地发问：“你怎么不讲话？我记得你哥哥也对你很好啊，你可以让你哥哥买给你吃，想吃的话怎么都能吃到的。”


    谢灵：“……”


    她想到了前天晚上，家里洗出来了一碟草莓，她在里面挑拣着选了一颗最大最圆润最漂亮的，但拿起来以后手上沾了点上面残留的水珠。


    当时裴陆行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大约是刚洗完澡，穿着舒适休闲的短袖短裤，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她朝他招手，说：“过来帮我拿一下。”


    他眉梢微微一挑，倒是听话地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草莓。


    腾出了手，谢灵转身去拿纸巾擦手，她有轻微洁癖，哪怕那是干净的水珠，但干燥的手指沾上以后还是让她有点不舒服。


    擦干手以后，为避免又沾到水，她特意拿了只小叉子，打算以最费劲的方式来吃草莓。


    然后她转过身，看向裴陆行，说：“好了，还给我吧。”


    这几分钟里，裴陆行就站在那儿，很有耐心地帮她拿着草莓，一动不动。


    直到她开口，他才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本意是让他放到她的叉子上。


    但他垂着眸看她，送到了她的唇边。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有点意外他的动作。


    但她迟疑了两秒以后，配合地启唇，刚要咬上那颗色泽红艳的草莓。


    下一刻。


    他指节一晃，当着她的面，气定神闲地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


    谢灵缓缓抬起眼，望向他，平静地，“裴陆行，你真的死定了。”


    “是吗？”


    裴陆行双手插兜，散漫地笑了下，“挺害怕的。”


    ……


    让他坐一个半小时车去给她买舒芙蕾松饼吗……


    谢灵诡异地沉默两秒，说：“算了，突然不想吃了。”


    “怎么了？”


    江听遇不明所以，带着独属于被惯坏了的人才会有的天真，“是觉得要等很久嫌麻烦吗？要不我让我哥把那家甜品师请到家里来，或者请到你家去也可以，单独给你做，怎么样？这样就不用等了。”


    “……”


    不知怎么。


    谢灵似乎神色更蔫了，语气恹恹，“算了。”


    书薇凝着她的神色，忽然伸出手温柔地覆在她的手背上，语声很轻，“你想吃的时候可以叫我，我会陪你，任何时候。”


    谢灵看了她一眼，轻“嗯”一声，没再说话。


    可能是尸体不太舒服。


    恰好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她低下头，按亮屏幕。


    几条消息应景地弹了进来。


    【仆人：？】


    【仆人：你去许愿池许愿比较现实。】


    【仆人：还有，动不动就拉黑人。】


    【仆人：几岁了？幼不幼稚？】


    【仆人：还要玩多久？】


    “谢灵？”


    书薇轻轻唤了一声，说：“怎么在走神？七班到了，我们回去吧。”


    “……嗯。”


    谢灵收起手机，脸上没什么情绪，走回自己的座位。


    课间铃声拉响，操场上的学生们四散开自由活动。


    几个身形很高的男生朝篮球场走过去。


    其中一个明显更出挑些，轮廓锋利，五官凌厉得英气，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


    行走间，露出来的肌肉线条分明，带着某种狩猎者般的力量感与气场。


    无端生出种危险的吸引力。


    路过的学生不自觉地回头打量着。


    “裴哥，我怎么感觉你长高了？”


    “让我猜猜，”林淮阳眯着眼用目光丈量了一下，然后得出一个精准到过分的数据，“188了是吗？”


    裴陆行撩起眼皮，扫他一眼，语气有些散漫，“看我体测报告了？”


    “嘿嘿。”


    林淮阳笑着把球扔给他，“你怎么知道？”


    裴陆行随手接过球，在掌心转了转，又漫不经心地扔回去，“你下次可以再精准一点，可能就猜不到了。”


    话音落下后，旁边几个男生跟着笑了起来。


    “不是啊，我本来是去看今年破一千米的记录到底是谁来着，结果谁知道上面写那么详细呢，连身高体重都有。”


    林淮阳耸耸肩，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颗石头落入水面激起浪花。


    “我草，裴哥，又是你，什么运动天赋，去年一百米的记录也是你。”


    “一年破一次是吧？明年打算破什么？”


    “裴哥，别这样，又要爱上了。”


    最后一句话刚落。


    裴陆行意简言赅道：“滚。”


    谁知几个男生笑得更大声了。


    裴陆行懒得理这群人，走到球场旁边的台阶上，把矿泉水和手机都拿出来。


    刚要放下，就见屏幕亮了一下。


    顿了顿，他解锁手机，点进消息列表里。


    只见置顶此时多了个红点。


    【XL：？】


    裴陆行目光上移，看向自己之前发的消息，内容清晰，也没病句。


    他眉心微微一挑，学着她回复。


    【裴陆行：？】


    几秒后。


    那头又回了过来。


    【XL：你求我，我可以考虑。】


    “……”


    裴陆行垂眸看了片刻，不知怎么，唇角无端轻勾了一下，似笑非笑。


    指尖敲出一行——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点击发送。


    发送失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红色感叹号。


    熟悉的把戏。


    自从学会拉黑人以后，她第一个实验对象就是他。


    这么多年以来，已经不知道被拉黑过多少次。


    早已经习惯了。


    但裴陆行眉心还是很轻微地蹙了一下，脸上浮现起一点不爽的烦闷。


    “在跟谁聊天呢？裴哥。”


    放下贴身物品的几个男生围了过来，注意到他正抱着手机，虽然没刻意窥探，但仍能一眼看到是聊天界面。


    裴陆行抬眸扫了一眼，将手机熄屏，放到一旁。


    不等他回答，一旁的林淮阳便道：“还能是谁？除了他妹妹，裴哥还跟别人聊过吗？”


    “差点忘了，我们裴哥是个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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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谁接了一句。


    裴陆行撩起眼皮，语气有些荒谬地重复，“妹控？”


    “你不是妹控是什么？”


    林淮阳发出质疑：“这两年这么多女生要加你微信，你都不给，除了妹妹的消息，你还回过谁的？”


    纯粹的无稽之谈。


    裴陆行轻嗤一声，眼底浮起一点毫不掩饰的不屑。


    “我不是妹控，”像是懒得辩解，他最后只是扯着嘴角，嘲道，“我是家暴妹妹控。”


    “……”


    林淮阳对此无话可说，“你开心就好。”


    不知想到什么。


    林淮阳又说了句，“对了，最近有个一班的妹子找我要你微信来着，要给吗？”


    裴陆行扫他一眼。


    是看低智人士的眼神。


    “……”林淮阳忍气吞声地解释，“这次不一样，是一班的，你知道，一班的人都比较特别。”


    “哪里特别？”


    裴陆行兴致缺缺地问。


    “当然是家室比较特别，”林淮阳说，“万一你也想进步呢？”


    不知想到什么。


    裴陆行唇边噙着一点很淡的笑意，掌心拍着球，朝篮球场走去，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夏日的风，显出几分慵懒和散漫，“真想进步，有别的人选。”


    “……？”


    林淮阳有点没听懂这话的意思，跟上去，“那是给还是不给啊？”


    “不给。”


    裴陆行随手将球投进篮筐，一个完美的三分球，说：“以后也别再拿这事来烦我。”


    “行吧。”


    林淮阳也不再说了。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拉响，意味着一天的课程结束，只剩下两节无关痛痒的自习课。


    一中作为市重点，拥有顶尖的教育资源，但对学生的管控比较松散。


    自习课没有老师，有个别学生会早退，但大多学生都会遵守规则。


    教室内分外安静，学生们都自觉地写着作业，偶尔响起细微的交流声。


    裴陆行回头扫了眼今天布置的作业，从抽屉里翻出练习册，顺手把手机扔到课桌里。


    大约是不小心碰到屏幕，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出一条消息预览。


    他有点意外地挑了下眉。


    居然这么早就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抽出手机，解锁屏幕，点进对话框里。


    【XL：我要吃学校门口新出的香草曲奇冰淇淋。】


    “……”


    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每次都是使唤他的时候才会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裴陆行抿着唇“啧”了一声。


    他敲字回了条“你去许愿池许愿比较现实”。


    几秒后。


    像是没忍住。


    他又发了几条比较难听的话。


    发完，看也没看就把手机扔进了课桌里。


    他又不是她的狗。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半个小时后。


    裴陆行回头看了一眼教室后方的挂钟。


    距离放学还有二十分钟。


    他有些烦躁地将练习册塞进书包里，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后门走去。


    坐在后排玩手机的林淮阳听到动静，下意识抬了下头，看到是裴陆行，一愣，问道：“马上要放学了，你这个时候早退啊？”


    裴陆行单肩背着书包，神情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嗯。”


    “啊？”


    林淮阳莫名其妙道：“干嘛去啊？”


    裴陆行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重新看了一遍内容。


    而后，他唇角牵了一下，一个很冷的笑，“去买猫粮。”


    “……猫粮？”


    林淮阳有些茫然地说道：“这个你放学去买也可以吧。”


    “不行。”


    最后一句话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去晚了，这白眼狼又要抓人。”


    “……”


    云里雾里的林淮阳最后只是干巴巴道：“那好吧，那你顺便帮我买根烤肠呗？正好你这会儿去没什么人，不用排队。”


    “顺便？”


    “是啊，就在校门口。”


    回忆了一下，似乎门口是有一些流动摊位。


    裴陆行挑了挑眉，说：“是挺顺便。”


    林淮阳期待地看着他，“那我钱转你微信，你先去买，我等下就出来拿。”


    “不去。”


    裴陆行毫无人性地回道，而后朝外走去，无情的声音飘过来，“当我送外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