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饼香(十二)
作品:《炮灰跑堂撕定BE剧本(快穿)》 夜幕悄然降临,整个云翀城被笼罩在一片死寂中。
乌鸦盘旋于屋顶之上,整座城,好似一直在候着一束强有力的光,来替它刺破这恼人的黑。
明日是正式审讯高昶、以及容烨被处决的日子。
太守派驻在高府的护卫被调走了大半,剩下的也精神萎靡起来。
借此良机,高青、高卉还有萧霖三人蹑手蹑脚地溜进了高府的大堂。
三人猫着腰,一举一动都小心万分,生怕惹出一丝的声响。
随后,高青从胸前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拔开布塞,将里面的药水轻轻抖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地面就亮起了微弱的荧光。
高卉刚想开口询问,就被高青捂住了嘴巴。
高青向身后的高卉与萧霖招手,示意她们跟上,高卉见状也没再过问,小心翼翼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三人边往地上洒着药水,边随着荧光,穿过一扇极难发觉的暗道出了高府。
不一会儿,荧光就将三人带到了一个杂草丛生渺无人烟的郊外。
“青姐,这……这是要去哪儿啊?”高卉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高青这才停下脚步来,深吸一口气回答道:“之前,我让麻婶把一个装了官银的袋子丢在高府大堂里,那个袋子里面装着萤粉,我刻意在袋子上扎了几个小洞让萤粉随着袋子的抖动落出来。”
萧霖知道她曾向楚陌要了萤粉,却没料到她作何用,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如今之举,将会是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游戏。
于是,她也发了问:“所以呢?你究竟要干什么?”
高青并未听出萧霖语气中的担忧,反倒自顾自解释起来。
“依我之见,你的父亲,兴许正是云翀城贪污案的幕后主使。”
她逐渐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同高卉交谈。
“先前我只是猜想,于是放了个诱饵钓他出来,没承想他居然中了招。”
“这个袋子里装的可是官银,如若你爹是清白的,为何要把装有官银的袋子带到这荒郊野岭之处?而我,就借助这个萤粉,来找到那个被他们藏匿起来的秘密据点。”
高青此言一出,高卉吓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在她的印象里,她爹确实对她不上心,也从她年幼之时就冷落她。
但无论如何,他也是她爹啊!是她亲爹啊!
即便此前高青种种作为,无一不再向她暗示,这城中的古怪事之主谋大概率就是她爹,她也是怀着一份将信将疑的心。
而直到当下,证据确凿,她再哪般哄骗自己,也不得不面对这个明晃晃的现实。
高卉的神色突变,唯独萧霖察觉到她的异常。
萧霖向来心思细腻,也是唯一能在此时此刻给予高卉安慰之人。
于是,她缓缓将手掌搭在了高卉的肩头,期望给予她些许力量。
而偏偏此时,高青却转过头来,义正言辞地对萧霖鞠了一躬,说道:“这段时日,多谢阿姐的帮助,没有阿姐,我们不可能成功。”
萧霖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后,高青接着道:“所以,还请阿姐帮我们最后一个忙。”
“请说。”
然后,高青斜过身子,抬起胳膊指向远方。
“看这走势,她们的藏匿点应当就在这个方向上,我会沿路洒上药水,阿姐你也不会迷路。”
萧霖眉头微蹙:“你要做什么?”
“我需要阿姐现在掉头回去,将太守大人寻来,在大家的见证下,一起揭发真相。”
地面萤粉发出的光点很微弱,不及高青眸子半分。
起先,萧霖并未给予答复,但她环顾四周,见确实幽静,况且这地是平原,不是深山,没有猛兽的伏击,总的来说,还算安全。
而且,高青所言极是,确实应该要把太守带来,免得明早再来时,又出了岔子。
“好……好吧……”萧霖支支吾吾,出声答应了下来。
在高青和高卉两手相执之时,萧霖裹紧了身上的棉衣,一步三回头,最终小跑着与二人分别。
殊不知,此次的分别,将会是她此后难以忘怀的伤疤。
目送萧霖离开后,夜色已深。
整个郊外没有烛火,高青和高卉二人只能借着月光前行。
微弱的夜光和微弱的荧光交错,惹得两人眼睛生疼。
不过好在她们效率奇高,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一间破旧的屋子跟前。
“应该是此处了。”
高青直起腰板,小心扒了扒门缝,可怎奈门被锁住,她猛拽几下,依然无法进去查看。
正当高青在屋子边上寻找撬锁的工具时,高卉的视线,却落在了远处。
她眯起眼睛看清远方后,猛地扯住了高青的衣角,战战兢兢地说:“青……青姐……那边好像有火光……”
火光?
高青满怀疑惑地直起身子,倏地回眸往远处看去——
不好!有人来了!
高青见状,立马拉住高卉的手跑向屋子后方的灌木丛后蹲下。
随着火光和人声愈发清晰,高青和高卉的脉搏愈发急促。
“快!快把这些东西搬走!”那边传来一个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刘韬!
果然!贪污案和高昶有关!她没有猜错!
听着他们开锁和搬运的声音,远方却始终传不来她们心中期许的马蹄声。
怎么办?来不及了!
他们马上就要将一切赃物都给搬走了!
一时间,高青又想到明日即是容烨的行刑之日,而真正的凶手却依旧逍遥法外!
她的心逐渐急了起来。
实在是无计可施,高青只得一咬牙,拉住高卉的手,一字一句细细叮嘱。
“高卉,你听好,我们这个样子下去什么都办不成,我比你健壮,等会儿我去引开刘韬他们,拖延一点时间,你一定要逃出去,去阻止行刑,将大人带到此地来揭发罪行,还县令一个清白!”
“可我要是走了,你若是跑不掉该如何是好?”高卉听高青这么一说,眼眶里顿时涌出滚烫的泪水,“我不能……我不能……”
“我要让真相见光!我没有别的选择了,两人一起走目标太大,我们只能走一个,我跑得快,所以引开他们的只能是我。”高青更加用力攥住了高卉的手,“你仔细听好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高卉虽好好记下了高青说的,但心中仍旧惴惴不安,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高青已经冲出了灌木丛。
意料之中,高青奔跑发出声响成功引起了刘韬一行人的注意。
“谁!谁在那儿!追!给我追!”
刘韬发出一阵嘶吼,立即下令对高青进行搜捕。
眼看火光和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高卉顾不得犹豫,只得擦干泪水,咬牙向反方向跑去。
她的脑子里不住回响着高青方才所说的一切,她拼了命地往前跑去,泪水不停地流向太阳穴,加上速度过快,高卉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的手掌被砾石磨得血肉模糊,纵然这般,她依旧踉跄爬起,继续跑尽她的路。
高卉跑至半路,正巧撞上了由萧霖带路骑马前来的太守大人以及楚陌等人,可此时,她早已上气不接下气,用尽全力这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大……大人……快……快救命……”
高卉话音刚落,脚下一阵脱力,眼看就要摔倒,幸亏穆宥眼疾手快,即刻跳下马将她一把捞起。
值此之际,高卉才喘上一口气来,但始终难掩呜咽:“快去……快救救青姐……”
什么?救谁?救高青?高青出事了?
高卉这一声求救,即刻将萧霖的心拉至谷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详的预感竟成了真。
“快!快带路!”太守坐在马上,也催促着众人的行迹。
萧霖慌了,脑子一片混乱。
这头,高青同样跑着。
可孩童怎么跑得过成人?
她拼尽全力跑了几里路,却还是被其中一人抓上,在一阵急促的喘气声中,刘韬这才慢吞吞地赶来。
喘着粗气的刘韬整了整衣冠,眼神凶煞,他拎起高青的领子,说:“你为何在此?”
“闲逛罢了。”
“闲逛?”刘韬蔑笑一声,将高青拎得更高,“谁会闲逛到此地!此地离城中多远!你把我当猴耍啊!”
“呵,你不就是猴吗?”
高青话音刚落就迎来刘韬狠狠的一巴掌,不幸,高青的嘴角磕上她的牙齿,鲜红的血缓缓流出。
高青疼得龇牙咧嘴,而后又冷笑一声,转过脸来瞪着刘韬:“你想怎么样?”
“说,你瞧见了什么?”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天,我又能瞧见什么?”高青一再否定,只为给高卉争取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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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呸!”刘韬彻底被激怒,一脚踢在高青的肚子上,“你真当我傻啊!我才不管你瞧没瞧见,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刘韬转身从一名高府护卫手中抽刀,趁他不注意,高青向后用力退了一步,甩开了困住她的手,拔腿就跑。
高青没有片刻耽搁,她甚至来不及捂住剧痛的腹部,身后的喊声和脚步声让她无法顾及其他。
她发疯似地跑,刺骨的寒风划过脸颊,如一把把利刃划烂她的脸,冻得生疼。
然后,在这绝对的黑暗之中,高青看见了一点亮光。
慢慢逼近,倏地,她似乎听见了在喘息声中显得格外微弱的马蹄声,也看见了希望。
可怎奈跑得太急,高青一脚踏空,直直地摔在地上,被身后赶上来的追兵逮个正着。
她贴在地上,这才真真切切地听见了那阵马蹄声,嘴角即刻扬了起来。
不久,刘韬也追了上来,他怒气冲天,决定再也不陪这个杂碎玩所谓的猫鼠游戏。
高卉领着太守骑快马赶到此处,由于坐得高些,她从远方就看见了拿着火把原地不动的刘韬。
她立马意识到,高青兴许是被捕了,泪水也止不住地迸了出来。
“你个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一个无父无母遭人厌恶的杂种!竟搅黄我们的大事!今日,我便好心送你去本该属于你的阴沟!”刘韬大吼。
他一把抢过一名护卫的素木枪,看着高青的脸被死死压在草地上,发出一声嗤笑,继而毫不犹豫地捅穿了她的胸膛。
高青的嘴角瞬时耷拉了下来。
她的眸子霎时模糊了眼前的光景,一阵暖流从喉咙涌向口腔,她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也再难喘过一口气来。
她的血溅在刘韬的眉上、鼻上、脸上,也生生将纯净的素木和枪头染得通红。
刘韬并未打算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伴着嘶吼,他奋力举起那根素木枪,将年幼的高青挑在了空中。
作为乞丐和窃贼,高青离天空很远,他们待的地方只有阴暗的角落。
无论身处何方,她总是低人一等,贱命一条,在众人眼中,他们是天底下最不配得到阳光和繁星的一类人。
“你这个不要脸皮的小贼!”
“你一个小女娃,能做成什么大事?”
“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人人喊打人人厌弃!”
“贼就是贼!偷就是偷!”
……
往日里,她耳中听进的唾骂,在此刻宛如洪水一般一齐涌入她的心间。
而这一次,她却比任何人都要靠近天空,更靠近她所渴望的光明。
刘韬杀红了眼,高青的气息也在刹那间变得微弱,平缓,静止。
她的鲜血顺着木杆流到刘韬的虎口,温暖着周围小部分的空气,让这寒冷的黑夜能存有一丝温度。
而刘韬刚将她挑起,下一刻便将她狠狠地摔下。
可悲的是,明明人马越来越近,高卉却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高青被刘韬,如此残忍地了结了生命。
终于,她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眼睛涨红,青筋一根根地在她额头上爆出。
太守不忍,扬起了缰绳。
直至当下,刘韬这才听见高卉的喊叫和急促的马蹄声,他当即意识到大事不妙,赶忙扔下素木枪转身就跑。
可人的腿脚怎么跑得过马的四蹄?他们最终还是被太守一行人追上,一把把锋利的刀剑锁住他们的脖颈。
高青的胸口还在涌着汩汩丧失气力的鲜血,样貌极惨。
萧霖光是瞥见,也再也克制不住地崩溃起来。
穆宥随即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把搂在了怀中。
萧霖泪珠不断,沿着她的下巴滑入穆宥的衣领,濡湿了他的脖颈。
他喉结上下一滚,贴耳安抚:“别怕,别怕,我在,我在……”
失神的高卉焦急地从马上跳下,扑通一声摔在草丛里。
她吭哧着爬起,一瘸一拐地来到高青身旁。
她颤颤巍巍地捧起高青的脑袋,左手拍打着高青的脸,右手按住她的胸口,嘴里绝望地念叨着:“青姐……青姐……你不要睡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我害怕……”
但是,夜幕渐沉,高青的身体也随之变凉,血色在她脸上缓缓褪去,高卉喊了她千百遍,却再未得到一声答允。
枪头的血在寒风的吹拂下,浸透了白色的素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