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寒夜

作品:《渣了偏执权臣后

    卫栩回到客房时,天色已彻底黑了。


    心口处的泪痕半干未干,他换了身衣袍,不知怎的,忽然又想到刚才那女郎瑟缩在他怀里的模样,像只无助的,可怜的小猫儿。


    她胆子很大,敢向陌生男人求助,边哭边扯出许多谎话。


    只可惜,他一个字也不信。


    亲卫郭恒来送饭菜,卫栩屈指轻叩桌面,“今日有官差来驿馆寻人,你去打探打探身份。”


    郭恒领命,又道:“主上,马车还停在道旁,属下现在把车驾到驿站里来。”


    “不用管。”卫栩道,“明早再去处理。”


    他只答应不泄露行踪,至于是去是留,由她自己决定。


    直到深夜,郭恒带回消息。


    “主上,属下查清楚了,今日官差要找的是鸿胪寺徐主簿家的大姑娘,今年端阳节,卫家三公子在清音寺相中了徐姑娘,当时就要行不轨之事……”


    郭恒知道他不喜欢听到有关卫家的事,支支吾吾起来。


    洛京谁人不知,镇北侯卫栩与英国公卫翀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然而卫栩的生母出身低微,当年被人买下送给老英国公,偏偏老国公宠爱这胡姬,硬是将她抬成妾室,又与她生育了两个庶子。


    庆历十五年,老国公突然病死,卫栩母子三人被卫家撵走,至此再无踪迹。


    直到八年后,卫栩在凉州立下赫赫战功,凭借军功封了侯,在周帝的撮合下,卫家才不情不愿认下这门亲。


    卫栩心里对国公府深恶痛绝,剑眉蹙眉:“说。”


    郭恒道:“幸好徐姑娘及时用发簪刺伤他,又抄起净瓶砸破他的头,惊动了后山的那群武僧,武僧帮忙把徐姑娘送还徐家……”


    卫栩眸光幽冷,扫了郭恒一眼,示意他继续。


    郭恒尽量长话短说,然而此事实在离奇,他压低声音道:“卫三郎躺了大半个月才修养好,英国公夫妇生气得很,偏巧卫三郎被徐姑娘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国公夫人怒冲冲去徐家,原本是要兴师问罪,看了眼跪在祠堂里的徐姑娘,便又改了主意,说此女实在貌美,可配三郎,倒也撑得起卫家门楣,回去后又想法子说服英国公同意娶她进门。”


    “原本两家都在商量婚期了,不知怎么一回事,徐姑娘突然跑了,说是想法子搭上了永乐坊地下黑市的关系买了户籍路引,雇了车夫护卫,英国公府被落了面子,生气得很,逼着徐家寻人。”


    “凑巧徐姑娘当时雇的护卫被徐家抓到,交到了徐姑娘的去向。徐家派人去追,没想到徐姑娘中途改道,又过了大半月才追到这里来。徐家不敢声张,对外假装是淮州一户人家丢了女儿在寻人。”


    卫栩虽不近女色,但也不得不承认,方才马车里匆匆一瞥,那张脸的确生得好看。


    他问:“一个大家闺秀逃了婚,病骨支离,打算去哪?”


    “属下也不知。”郭恒道,“不过属下还查到,徐姑娘的母亲姓顾,是凉州顾家老爷的长女,多年前嫁给徐主簿客死他乡,只留下徐姑娘这点血脉。说起来,徐姑娘是顾家老爷的外孙女。”


    凉州顾家,听到这几个字,卫栩敛眸若有所思。


    郭恒道:“主上,英国公不知您走的这条道,更不知您此行目的,您看……”


    话未说完,被敲门的声音打断。


    笃、笃响了两下,又没动静。


    郭恒以为是外头寒风吹动老旧木门,接着说道:“您看是否要过问此事?”


    卫栩并没有接话。


    敲门声复又传来,伴随着纤弱的、破碎而又急切的询问:“郎君,郎君您在里头吗?”


    明灭不定的烛火下,卫栩牵了牵唇角。


    她居然,冒着风雪和恐惧,一个人送上门来。


    门外有人敲门,听声音是个年轻小娘子,郭恒不明所以,看卫栩神色泰然,似乎并没有要过问的意思,于是抱拳:“许是哪家娘子走错了房间,属下现在去打发走。”


    话音刚落,木门后又传来凄切哀求,“郎君,求您开开门,求求您。”


    夹杂着几声抽泣,闻之令人心碎。


    郭恒心里一咯噔,须臾,听见卫栩吩咐自己,“开门。”


    夜雪簌簌下着,郭恒打开门,寒风呼啸卷着柳絮似的雪片子往屋里卷,室内瞬息凉了几分。


    无尽风雪中,一个容色姝丽的女郎扶着门框虚弱站立,眸中盈满泪,恍若坠落人间的神妃仙子。


    郭恒疑心自己看走眼,再仔细一瞅,竟发现她看起来似乎生着重病,脸色苍白如雪,唇边残留一道血痕,胸口处衣襟也被血污浸透。


    模样甚是可怜。


    ……


    天寒地冻,青霜和宋伯深夜未归,徐妙宜在车厢里又吐了回血,拼着一丝意识寻到卫栩的房间来。


    见终于叩开了门,徐妙宜又惊又喜,用力撑住身子,冲眼前国字脸的陌生扈从微微点头示好,“多谢您。”


    郭恒未来得及接话,卫栩淡淡道,“何事?”


    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徐妙宜深吸一口气,收住泪,捏紧手中的翠玉耳铛,缓缓挪动几乎快要冻僵的双腿,一点点行至卫栩面前。


    “我知道郎君是好人,求郎君再施舍一点善意,收留我一宿。”


    她奉上耳铛,“我出门太急,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件,这对耳铛赠给郎君,权当谢礼,只求您施舍我一口炊饼,一碗热汤,助我渡过今夜。”


    耳铛通体碧翠,用料上乘,可惜未能入他的眼。


    卫栩反问,“何以见得我是个好人?”


    徐妙宜道:“郎君没有透露我的行踪,容许我在您的车上等候同伴接应,可见,郎君心存良善。”


    卫栩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她雪颈那圈青紫处。


    一个刚见面就险些掐死她的陌生男人,能是个好人?


    徐妙宜意识到他在打量自己脖颈处的伤,装作并不在意,“郎君之所以对我出手,也是以为我有意加害您。”


    尽管句句都顺着他的意,卫栩却不受用,神色淡漠。


    徐妙宜明白钱财并没有打动他,掐了掐掌心,眼里盈满了泪。


    她将那对耳铛轻轻放在桌面,顾不得羞耻,一边哆哆嗦嗦解开氅衣,一边朝他跪了下去。


    氅衣解落,露出纤弱瘦削的曼妙身姿,杨柳腰盈盈一握,看起来禁不住什么折腾,稍一用力便可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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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然双膝还未触地,男人手中茶盏倏地飞出,打中她的左膝。


    “何时叫你跪了?”


    徐妙宜跌坐在了地上,鬓发微散,她仰起脸,杏眸泪光潋滟,“我的确,没有什么能够打动郎君的了……”


    后半句话不用说出口,几乎是明示。


    卫栩拧眉,对守在门口的郭恒道:“出去。”


    郭恒如临大赦,脚底一抹油溜了,不忘贴心地把门合上。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阒静到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徐妙宜惴惴不安等待,祈祷胡商能再多收留自己一晚,只要明日青霜和宋伯回来,便一切都好办了。


    哪怕她因病常年被困内宅,甚少出门与京中贵女交际,也明白阿娘给了自己一副姣好容貌,足以打动世间许多男子。


    偏偏眼前这人不为所动。


    卫栩直视她的面容,眸光冷锐锋利,似要把她剜透:“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言下之意,不要再招惹他,也不要再耍什么花招。


    他撂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徐妙宜委屈地掉了泪,捡回氅衣系好,安慰自己起码今夜不用在马车上过夜了。


    屋子里烧着炭盆,很暖和,她又累又怕,但至少今夜有了个落脚处。


    没过多久,外头响起两下敲门声,是那位国字脸的郎君。


    郭恒告诉她,“夫人莫怕,主上刚刚吩咐了我,夫人今晚可安心在这里休息。”


    徐妙宜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得到了准许,一瞬间忘却了对前路未知的恐惧,又惊又喜。


    郭恒道:“我们的商队里还有随行大夫,夫人若有需要,可随时吩咐我。”


    “有劳您。”徐妙宜急忙说,“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用不着大夫。”


    今夜她已经很知足了,人不能太贪心。


    ***


    郭恒送完东西就出来了,冲门外等候的孙大夫摇头。


    孙大夫会意,赶上他的脚步,低声八卦:“主上从何处寻了这个么小娘子?病得都吐血了,看样子怕是命不久矣。”


    郭恒憋了半晌,“不知道,看着挺可怜的。”


    什么逃婚的可怜寡妇,藏在主上房中的,分明是鸿胪寺徐主簿家的大姑娘,若真论起辈分,还得唤主上一声叔父呢。


    郭恒无奈望天,他其实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可谁让他撞见了刚才一幕,这趟行程,真是新奇。


    孙大夫同样抬头看了看,只见圆月高悬,眼看又快到月中了,忍不住叹气,“傍晚收到师兄来信,说还没有找到合适药人,眼下时局,主上的身子,怕是等不了那么久。”


    郭恒惊诧:“连万春谷也没办法?”


    孙大夫解释:“并非没办法,只是这合适条件的确实难找。几幅药方都是从古籍中搜罗拼凑出来的,谁也没把握,需要先试好药,再以血喂蛊。可灵蛊仅此一条,若是没能成功养出药引,那便前功尽弃。”


    郭恒神色颓然:“孙叔,主上知道此事了吗?”


    孙大夫道:“主上说,先等一等,不着急。”


    两人俱是默然,这一等,不知又要到何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