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燃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脸变得僵硬，张了张嘴，舌头却仿佛打结似的，说不出辩解的话。


    文铮的声音是那么平静，虽然是在问他，却透着一股笃定。


    夏亦燃忽然有一种，当初的事情全被文铮发现了的惶恐。


    他舔了下唇，嚅嚅道，“姐姐......”


    文铮缓缓睁开了眼，抬起手，把夏亦燃僵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拨了下去。


    一瞬间，恐慌占据了夏亦燃的心脏。


    他一下子从沙发后面大跨步转了过来，转到文铮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攥住文铮的小臂，仰头看着她，慌慌张张道，


    “姐姐，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想伤害你，他让我做的事我没有做！我只是......”


    文铮垂下眼，看着夏亦燃，她的眼神平静冷淡。


    听着他辩解的话，她的眼神毫无波澜，冷冰冰的，像是看着一个被审判罪证确实的犯人，毫不怜悯。


    夏亦燃的心渐渐沉到底，解释的话语声音也越来越小。


    是的，他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当初，文铮酒杯里的药是他下的，他的确是通过卑劣的手段才让文铮认识他，记住他的名字。


    所以从一开始，文铮就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在她面前展现着卑劣的演技。


    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委屈文铮骗了他。


    想到这些，夏亦燃的心颤了几颤，惶恐到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近乎窒息般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眨了好几下眼，才拉着文铮的手哀求，“姐姐，我错了！”


    文铮眼神微动，落在夏亦燃拉住的手上，轻轻往回缩。


    夏亦燃却仿佛拉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紧文铮的手，快速贴上他的脸颊，睁大他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恳求地看着文铮。


    他多希望文铮能像以前他遇到的贪图他皮囊的那些人一样，表现出一点心动的样子，可文铮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冰冷。


    夏亦燃彻底慌了，“姐姐，我错了，你打我吧！像上次一样打我一顿，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姐姐！”


    文铮缓慢却坚定地抽回了手，夏亦燃的手落了空，跪在地上，仰着头，近乎绝望地望着文铮。


    文铮垂下眼眸，看漂亮的男孩跪在她身边哀求，心里无悲无怒，平静道，


    “夏亦燃，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接近我是别有目的。你生长的环境艰难，难免会走上歧路。”


    “你一直说小的时候见过我和奶奶，那就当我和奶奶为你做最后一次的慈善。你是个聪明的人，现在已经有一条走上正路的机会，去上学，去工作。”


    “以后别在我面前演戏了。”


    一瞬间，被抛弃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夏亦燃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辩解了，只能可怜巴巴地喊，“姐姐......”


    “还有，不要再叫我姐姐，”文铮看着夏亦燃的眼睛，“你不知道陈耀是我爸的私生子吗？”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姐姐！”


    夏亦燃愣住了，嚅嚅道，“我......不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文铮已经径直起了身，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夏亦燃一眼，快步离开了会客厅。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会客厅里慢慢陷入黑暗。


    夏亦燃依旧跪在沙发前，弯下腰，蜷缩着，似乎要和茶几上无人搭理的玫瑰花一样，静待凋落。


    *


    SE集团第三次举牌之后，公司法务部很快向文氏董事会秘书发函，要求召开董事会会议，函件诉求主要两条：


    1.提名集团COO陆聿川作为临时董事，参与文氏董事会管理工作。


    2.要求对现任总裁文铮的任职资格进行审议。


    *


    当天晚上，时扬接到了陆聿川的电话，邀请她这个学姐聚一聚。


    对于陆聿川能拿到她的电话，时扬并不感到稀奇，使他感到不解的是，陆聿川找她会聊什么？


    毕竟，她持有的文氏股份可以忽略不计。


    来者不善，时扬想会一会这个敌人，还是赴约了。


    晚上的咖啡厅，环境幽静。


    即使是时扬这样八面玲珑的性格，在看到陆聿川时，想到最近他对文氏的操作，脸上的皮肉也指挥不动来，只露出假的不能再假的笑了，也省去了以往的婉转含蓄，


    “陆总，今天想聊什么？”


    陆聿川扯了下嘴角，算是笑过了，“刚回国时，说要请学姐聚一聚，现在有空了，可以请学姐喝咖啡。”


    时扬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陆总现在是有空了，托陆总的福，我现在可是不大有空啊！”


    这番话阴阳怪气，陆聿川挑了挑眉头，装没听懂。


    “学姐有没有兴趣挑战更高的职位，比如，SE集团亚太区的设计总监？”


    时扬搅拌咖啡的勺子顿了一下，抬起眼，疑惑的审视陆聿川。


    “我只是觉得，学姐在SE集团可以发挥你更大的才能，文氏主营的是珍珠饰品，多少还是会限制学姐你的发挥。”


    全球顶级奢侈品集团之一的设计总监啊！时扬眨了眨眼，那可是她毕业之后，在国外职场打拼时梦寐以求的职位。


    看着时扬闪烁的目光，陆聿川轻轻笑了，他相信，这个职位对时扬这样汲汲营营的女人来说，是绝大的诱惑。


    时扬忽然笑了下，“我也觉得，当文氏的一个小小的设计总监是有些不太够。”


    陆聿川轻轻扯了下嘴角，有些不屑，看，果然如此。


    这个女人，当初把他介绍给文铮，后俩肯定也会把其他男人介绍给文铮。


    后来，文铮身边出现的那些男人，也都有时扬的身影。


    陆聿川很怀疑，文铮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时扬这样的交际花。


    靠推荐一个又一个年轻男生？


    “我觉得，”时扬气定神闲道，“我应该当英国女王！”


    她冲陆聿川一挑眉，“陆总神通广大的，应该能帮我办到吧？”


    陆聿川隐隐的不屑的笑僵在嘴角，忽然又轻哼了一声。


    “没想到学姐还挺重情重义的，等SE收购文氏之后，希望学姐也能这么硬气。”


    时扬笑了一下，“陆总怎么那么笃定SE能收购文氏，你们现在不过才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而已，现在就说这话，未免笑的太早。”


    陆聿川看了时扬一眼，似笑非笑，不想说话。


    时扬啜了口咖啡，转了下眼珠，想着今晚陆聿川找她过来，许诺给她更高职位的动机，忽然福至心灵，“你喜欢文铮？”


    拉拢股东倒好解释，把她踢出文氏，想来想去，只能跟文铮有关。


    陆聿川这个时候倒也不否认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是又怎么样？”


    时扬忽然想到了青春期时，那些蠢男生为了吸引喜欢的女生，揪她辫子，戳她后背的一些恶劣行为。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时扬轻轻叹了口气，笑道，“那可太可惜了，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文铮的秘密吧。”


    见陆聿川抬起眼，显然是被吸引的样子，时扬眯着眼，笑盈盈道，


    “她呀，吃软不吃硬，你这样的，永远没有机会喽！”


    说完这句话，时扬就拎起包，“走了，你买单吧。”


    起身扬长而去。


    徒留陆聿川坐在咖啡馆，脸色不太好看，皱着眉，若有所思。


    陆聿川的这一招釜底抽薪，罢免职位，让文铮不得不考虑加快她的所有计划。


    被打了问号的石青，她再去联络，对方已经在外地出差。


    石青在电话里语气不急不躁，“文总，我现在在外面，有什么事儿等回去开董事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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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也不迟。”


    盛方启的电话她找了出来，却迟迟按不下那个拨打键。


    最终，文铮深吸一口气，问时扬，“你知道陆聿川住在哪里吗？”


    *


    夜幕降临，文铮从车上下来，慢慢走向丽思卡尔顿酒店。


    街边路灯亮着，发出昏黄的光芒，驱散了些许黑暗，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响。


    文铮停在丽思卡尔顿酒店门口不远处的地方，仰头望着酒店大楼。


    一栋楼的窗户明明暗暗，文铮不太理解，陆聿川为什么会住在酒店。


    人来人往的酒店。


    文铮深吸一口气，抬脚刚要往酒店门厅去，身后传来一声有些疑惑的声音：“文铮？”


    文铮回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人正是陆聿川。


    不知道他从哪里回来，不是平时西装板板正正的样子了，白衬衫卷到臂弯，领带没打，纽扣都解了几颗。


    “你怎么来这儿了？”不甚明亮的光线里，陆聿川只瞧着酒店门口那人身形像文铮，等她转过头，才确认，真是文铮。


    文铮微微皱了眉，因着陆聿川的语气。


    虽然他说的是个疑问句，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预料之中的神情，语气里不是疑问，而是确然，甚至微微有些得意。


    文铮压着心头火，不想顺他的意，忍不住蹦出一句，“来这当然是住酒店呀！”


    “哦。”陆聿川淡淡道，随后越过文铮，“那不打扰文总了。”


    “陆聿川。”身后传来文铮的声音，陆聿川顿住脚步，挑了一下眉，耐心等着文铮下一句话。


    想到明天要召开的董事会议，想到今晚的目的，文铮深吸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后，说，“我是来找你的。”


    “哦？”陆聿川转头，眉梢眼角都带上碍眼的笑，“文总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又扭过头去，“有什么话，明天的董事会议不能说。”


    作势就要走。


    “陆聿川！”文铮喊了一声，追上去，忽然，惊呼了一声，“哎呀！”


    陆聿川顿时转过身，只见文铮低着头，弯下腰，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陆聿川紧走两步，到她跟前，着急问道，“怎么了？”


    又忽然想起上次文铮装病骗他的事，神色一顿。


    幸而，这次文铮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出问题的是她的鞋。


    文铮向后抬起右脚，看了眼细跟，皱眉啧了一声，“我高跟鞋坏了。”


    酒店门口的灯光照亮这一方黑暗，陆聿川看到，文铮抬起的那只脚上，香槟色高跟鞋的细细的鞋跟，几乎整根折断了。


    “真是倒霉，没法走路了，”文铮抱怨了一声，又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卖鞋的地方？”


    文铮尝试着把坏了的高跟鞋放回地面上，显然，断了鞋跟的高跟鞋不能再承担起它的责任，估计只能把鞋脱了，光脚走。


    陆聿川的目光落在文铮坏了的高跟鞋上，闪烁了几下。


    文铮皱眉，收回放在高跟鞋上的目光。刚抬起头，只见面前的陆聿川忽然低下身。


    一阵失重感袭来，文铮已经被人拦腰抱起。


    身体忽然离地，失去平衡，文铮下意识的搂紧了陆聿川的脖子。


    陆聿川打横抱起文铮，左手隔着裙子托住她的大腿，右臂贴着文铮的背，透过夏日轻薄的真丝衬衫，陆聿川感受到肌肤的热意。


    怀中人紧紧的抱着他，陆聿川不禁笑道，“你不是要来找我吗？走不了路，那我就抱你上去。”


    文铮眨眨眼，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陆聿川，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仿佛感到难为情似的。


    这个似乎是害羞的动作，让陆聿川的心情变得异常愉悦。


    在文铮看不到的地方，他连眼睛里都带上了掩饰不住的笑意，长腿大步迈开，抱着文铮进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