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莽子，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也没个教养，怎么想的出来公主会跟你来比刀论剑？”佘淑云早起的时候得知了清早前院发生的事情，咬着牙只差没直接把手拐往魏珩的头上招呼，坐在案前柱拐跺了又跺地面，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来者是客，你是怎么招呼的，大清早的和客人们就在家里院前打起来了？都成个什么样子！”


    魏珩跪在面前一脸沉默的听训，也不作辩解。


    佘淑云咬牙，“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今日若不是有人在场，你不会真的头脑发昏到去跟公主动手罢！”


    魏珩低头说，“请祖母放心，孙儿不敢。”


    佘淑云气的，“莫说那是公主金枝之身，珩儿，你从小与督门习武御骑，练的一身本事是为男儿保家卫国，你若是用着你这一身本领去耀武扬威欺凌一个女儿家，我魏将军府便只当没有你这一个男儿，祖母百年后到了黄泉路上更是再无脸面去见魏家的列祖列宗了！”


    魏珩低头说，“孙儿谨记祖母教诲，不敢违逆。”


    佘淑云又训斥了他几句，魏珩端正的跪在那儿头也没抬的听着，神色沉默的不时点头应上几声。


    等到宴客的厅堂饭菜布置好了后，管家朱伯过来代二夫人传话，佘淑云才作罢休，起身的时候还不望言辞切切的再三叮嘱了他几句一会儿过去记得要向公主赔罪，魏珩应声站了起来，伸手去搀扶着祖母。


    佘淑云柱着手拐说，“白使的精力，如此的不知礼数，今日先罚你不许吃饭。”


    魏珩听到这里终于有了点反应了，抬头想要抗议几句，“……是。”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佘淑云柱拐拧着皱眉看了他一眼，说，“进去向公主请罪罢。”


    魏珩低头应了一声，“是。”


    菜很快的就上齐了，是府上庖娘们天还没亮就起的灶火，因为得了魏珩昨晚过去时特地交待了几句，这日早上摆上来的早膳味道要清淡上许多，眼见着姒月喝完瑶池白凤汤后又添上了一碗，借着一旁的女侍给她盛汤的工夫，魏珩起身过去向她请罪。


    姒月只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咸不淡的说，“无妨事。”


    旁边一直陪客的二姨娘笑了笑说，“珩儿今年尚且十九，处事确实是还有诸多不妥当的地方，公主惩戒他也是在鞭策鞭策他。”


    姒月说，“武将切蹉，魏将军得空闲时还请能够多为本宫的随侍指点一二。”


    魏珩点头，“好。”


    佘淑云在桌底用手拐恨恨地戳向了他的脚，真是个说话不过点脑子的莽夫！


    魏珩改口，“不敢当。”


    仲藻雪在一旁看着，但笑不语，只是低头吃着茶。


    这一顿饭饱喝足后，姒月比较起昨日整个人精气神都要好上了许多，置筷的时候才注意到了坐在那边的魏珩似乎全程都像块木头一样干坐在那儿，没有动过一次筷子，便询问上了一句，“魏将军早日不食？”


    佘淑云随同置了筷，说，“他不饿。”


    他快饿死了。


    魏珩沉默的点点头。


    收拾着将一些备用的东西放在了出行的马车上，魏珩清点完了需用，正遇见了过来同样搬运东西的卫家兄弟，卫扬得知他受了罚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他道了一声歉，魏珩摇了摇头。


    卫晖也有些过意不去，却又约了与他改日切蹉。


    魏珩答应的干脆，“行。”


    等到马车开始走了之后，仲藻雪抬手放下车帘，说，“魏珩确实不愧是将门之后。”


    姒月正在看手上的草图，头也没抬的说，“一块木头，跟他说话实在是累。”之前有严方在的时候还没这么个感觉，严方一不在与他说上几句话是真的废力。


    仲藻雪笑了笑。


    姒月对魏珩的感观谈不上不好也谈不上多好，只是没有多大的兴趣放在一个连开口都废力的人身上，看着手上天工造这一次出设的草图，问了一句，“你对黍粟公知道多少？”


    仲藻雪想了想，说，“我听闻此人姓吴，单名一个粟字。官封为大司农，授号公。此人对栗谷有过几次非常大的优种改良，除了让谷粮翻种了倍十之外，最难能的是新谷的种子夏可受九乌炽暑，冬可耐九重冰寒，能适应能了更种土壤与气候……不过这些都是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记得三百年后曾经有在百家本传中看到过他的名字，确实建树目目。


    姒月沉默了一会儿，说，“姒国没有优沃的田地，且傍山走岭可耕作的土地实在太少了。”


    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年年改种年年缺粮年年冬日里有饿死的人。


    姒国虽然环邻多国，但因为地处优势，有三道天险庇护是一方易守难攻之地，过多的铁矿对于姒国来说并不急用，相较之下，武器库充盈足给，目前更重要的是解决粮食短缺的这一问题。


    本土几经改种自救，但几年下来都是难以足收，没法再耗一个冬天的时间去对赌天怜，只有去寻找其它的出路。


    仲藻雪见她神容沉默了下去，问，“殿下想要与隐国建交，是想要借由黍粟公之助来引进一些适应于姒国气候与土地的粮种？”


    姒月说，“民生为国事，粮食是民生之计，本宫此行欲有做多手的打算，或是引种或是外购或是以铁易粮，都不会让此行空手而回，无论如何今年冬天本宫都容不得姒国再有人再因为缺粮短食而饿死在街头。”


    幸然，外贸的一条陆路已经借由着这一批铁矿的运输打通了。


    姒月有预感，近年来各国各地都不甚太平，狼子野心总少不得纷争乱斗，一国怕是难以独善其身，但如若是两国能达成稳定的建交，强强联手，也算是各取所需，各解燃眉之急，能更稳当的立足在这九洲之上。


    仲藻雪望着她眼里的深暗，微抿了抿唇，道，“殿下有忧民之心是天下之福。”


    姒月说，“在其位而谋其政，他们供养我侍奉我敬爱我，我自然便要保得我姒国子民衣食吃用安康。”


    看完了手上的草图，姒月合起了图纸说，“近日来本宫一直在丈量国境之间的地形，虽然与隐国的陆路已经打通了也已有分设了驿站，但若单单是商贩之间的贸易往来，怕是只这一条陆路还有远远不够。”


    仲藻雪明白了，道，“殿下想要开凿水路？”


    姒月听到这里神色有顿了一下，抬眸望向了她，那一双眉眼实在锋锐。正准备开口，突然间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听着外头马匹“吁”声长止，仲藻雪反应很快的一手扶住了姒月，姒月伸手撑在马车上稳住了身形，面上却已经沉了几分，“何事？”


    景霞压低了声音说，“殿下，是左公卿府的人。”


    姒月问，“是严方来了？”


    景霞说，“……是左公卿府上的那一位四公子，严卓律。”


    仲藻雪望了过去，看着姒月敛下了一双眉目，眼神却是已冷上了几分。


    原是一辆不大起眼的马车，走往来过也没有引得多少人的注意，但得了拦车的人一顿吆喝却是有不少的人张望过来，远边几个卖菜的农夫就着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视线已经望了过来。


    “停下，停下，四公子叫你们停下！”


    来的随侍气焰嚣张的喝停了马车，引得璩英和卫家兄弟的另一只手已经搭落在了佩剑上，魏珩勒住了马，坐在马背上望着眼前拦车的几人，面容生沉道，“公主在上，严四哥失礼了。”


    严卓律忍痛挥手，骂道，“什么公主不公主，魏珩，你不要多管闲事一边去！”


    魏珩骑着马望他，只说，“严四哥应当好生休养。”


    严卓律恨恨咬牙，骂道，“魏珩，你我好歹也是世家兄弟一场，今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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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要帮向外人了？”


    魏珩骑在马上说，“外宾贵客不能有失，这也是严叔父的意思。”


    严卓律在医馆躺了整整一日一夜，才刚能忍痛动作，憋着这一口气实在是忍不下来，原先是准备再好上一些后再去要人，没想着这日回去的路上正巧撞见了对方马车。忍不住这一口气的严卓律当即叫停了轿子，招呼了随侍过去拦马，想着昨日里受的气，如此也无法善罢甘休！


    这日里刚过了饭点，街上来往的人还不算多。


    严卓律被随侍搀扶着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我不想找她的麻烦，但今日既然撞上了我如此也要讨得一个说法，还请公主将那毒妇交还予我，如此我便就此离去，与公主井河互不相犯！”


    魏珩沉默了一会，座下的马儿见背上的人久久没有反应便闲自踱了几步。


    魏珩转过头望向了马车。


    马车那边传来了一声很清冷的声音，“假扮本宫，伪造姒国王室的信物，更借由本宫之名行欺恶之事，任一条都足以让她凌迟处死五马分尸，本宫何以容得下如此的人在眼皮底下放肆，昨日带走审问完后便已吩咐了卫扬与卫晖二人处决了她。”


    严卓律听着瞪大了一双眼睛，“你……你已经将她杀了？”


    马车里面的声音轻淡而生冷，“四公子有异议？”


    严卓律忍着身下的隐痛，不可置信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公子与那毒妇有切骨之恨，不见尸体绝不罢休。”


    姒月声音很淡，“如此，便请四公子亲身去往乱葬岗仔细翻找，本宫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严卓律气笑了，“你当我三岁小孩会信了你这鬼话？怕不是你和那毒妇沆瀣一气，使了这等子的毒计，今日你不把那毒妇交出来就别想从这里离开！本公子定要你们好看！”


    璩英已经满面怒容抽出了剑。


    卫扬和卫晖面容阴沉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魏珩声音已经冷了下去，“严四哥，够了。”


    严卓律忍痛挥手，骂道，“魏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我严卓律不认识你这个兄弟！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穷乡破落地里的蛮夷小国，还真正把自个儿当成一会事儿了？公主？公主又算得上是一个什么东西——”


    魏珩正准备动手。


    却看着有一只手正反扼住了严卓律挥摆过来的手，眨眼间便见着人出现在了的面前。


    “爹……”


    看到了严方，严卓律心里实在委屈。


    严方反手甩了他一记耳光，这一记没有留手却是直接将他甩到了一旁的巷子边处，着实将他整个人都有些打懵了。


    魏珩翻身下了马，拱手道，“严叔父。”


    跟在后面的鲁崈公也翻身下了马背，面对着马车叩拜道，“殿下舟车劳顿，老臣未能及时迎接，还望姒月殿下恕罪。”


    璩英景霞和卫晖卫扬几人拱手向鲁崈公一礼。


    被甩懵了的严卓律捂着半张脸神色恍惚的坐起了身，像是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坐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自己奉为神祇的父亲神色肃正的一拂衣摆端身跪了下去，看着自己高高在上的父亲低下了头，“在下教子无方，失礼之罪还请贵主责罚。”


    严卓律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一片天昏地暗。


    严方沉色斥道，“畜生，还不跪下！”


    严卓律跪下去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


    来往驻足的百姓越发的多，一时间窃语声声不断，但严卓律脑子里却是一片的嗡鸣声，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良久。


    马车那边再一次传来声音，“许久不见，严大人。贵公子今日拦马想要找本宫讨要说法，正巧了，本宫也想要谈上一谈，四公子意欲本宫图谋不轨仪前失礼之事，但请严大人来裁夺一二罢。”